阿箬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带着愤怒和难过:“不好!非常不好!”
“昨天后半夜,来了好多穿着黑衣服、蒙着脸的人,把悲田院围起来了!”
“里面那些穿白衣服的坏蛋,好像……好像在匆忙地收拾东西,我还听到有小孩的哭声,好像是被强行喂了什么药,然后就被装进大箱子里抬走了!”
“抬走了?!”上官拨弦心头一紧,“抬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阿箬沮丧地摇头,“他们人太多,还有高手,我不敢跟太近,只看到几辆遮得严严实实的马车往城西方向去了……”
“对了姐姐,我还看到那个‘三姑娘’(柳氏)也上了一辆马车,她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孩子被转移!
柳氏也被带走!
看来悲田院这个据点因为昨晚的袭击和柳氏的暴露,已经被“玄蛇”果断放弃了!
他们动作好快!
城西方向……那里有什么?
是另一个秘密据点,还是……通往城外的路径?
“阿箬,你做得很好,辛苦了。”上官拨弦压下焦急,又问道,“那你有没有看到秦大哥?就是你说的那个疤脸大叔?”
阿箬摇摇头:“没有哦。”
“我按你说的,在之前约定的几个地方都留了记号,但没看到大叔回应。”
“他会不会已经离开长安了?”
秦大哥没有回应?
上官拨弦的心沉了下去。
是伤势恶化无法行动?
还是遇到了新的危险?
抑或是……他发现了什么更紧急的情况,不得不暂时隐匿?
如今线索似乎又断了。
孩子被转移,柳氏不知所踪,秦啸联系不上,羊皮册子虽已送出,但朝廷何时能采取行动仍是未知数。
而“阴兵借道”的诡异事件,更像一片不祥的阴云笼罩在心头。
她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四处碰壁。
“姐姐,我们现在怎么办?”阿箬看着她,眼中充满了依赖。
上官拨弦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越是困境,越不能慌乱。
对手在动,就一定会留下新的痕迹。
“阿箬,你刚才说,那些马车往城西去了?”她目光锐利起来,“城西……我记得有一处废弃的漕运码头,还有几座前朝遗留的、据说不太太平的皇家别苑……”
或许,可以从这些地方入手调查?
尤其是那个废弃码头,若对方想将人或物秘密运出城,水路或许是个选择。
“走,我们去城西码头看看!”上官拨弦下定决心。
“好!”阿箬毫不犹豫地点头。
两人趁着夜色,再次潜行。
为了避免被可能的眼线发现,她们专挑最偏僻、最黑暗的小路,身形如同鬼魅。
越靠近城西,空气中的潮湿感越重,还能隐约听到渭河水流动的声音。
然而,就在她们即将抵达那片废弃码头区域时,前方道路中央的景象,却让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冷气,猛地停下了脚步!
只见不算宽阔的街道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七八具尸体!
看穿着,有的是更夫,有的是夜归的小贩,还有两个似乎是打更的兵丁!
他们死状极其惨烈,仿佛被巨大的力量撕扯过,肢体残缺,鲜血染红了青石板路。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们的脸上都带着极度惊恐扭曲的表情,仿佛在死前看到了什么无比可怕的东西。
而在这些尸体中间的地面上,用鲜血画着一个巨大而扭曲的符号——正是上官拨弦在薄绢和密室中见过的那个“三足乌蛇尾”的诡异符号!
符号旁边,还有几个用血写就的潦草大字:
“阴兵过境,活人避散!”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死亡气息扑面而来!
阿箬吓得小脸煞白,紧紧抓住上官拨弦的衣袖:“姐姐……这……这是那些‘阴兵’干的吗?”
上官拨弦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她蹲下身,强忍着不适,仔细检查最近的几具尸体。
伤口……很奇怪。
并非刀剑利器所致,更像是被某种巨大的、带着尖刺或利爪的东西活活撕碎!
而且,尸体血液凝固的速度异常缓慢,似乎带着一种……阴寒之气?
这绝非寻常江湖手段!
倒更像是一些志怪小说中描述的、邪祟作乱的情形!
难道……那“阴兵借道”并非幻象,而是真实的、能够杀人的邪物?
“玄蛇”竟然掌握了操控这种邪物的方法?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
“此地不宜久留!”上官拨弦拉起阿箬,准备绕道而行。
然而,她们刚转身,就发现来时的巷口,不知何时,也被淡淡的白色雾气封锁了!
雾气之中,再次传来了那沉闷的、令人心悸的马蹄声!
嗒……嗒……嗒……
而且,这一次,声音来自前后两个方向!
她们被包围了!
“姐姐!”阿箬惊恐地叫道。
上官拨弦瞳孔紧缩,指尖扣紧了银针和那枚骨哨,将阿箬护在身后。
李瞻给的匕首也握在了手中。
前后方的雾气越来越浓,那队沉默的、散发着死气的“阴兵”身影,在雾中若隐若现,幽绿的目光锁定了她们!
无处可逃!
眼看那冰冷的死亡气息越来越近,上官拨弦正准备拼死一搏,吹响骨哨召唤阿箬的蛊虫试试——
突然!
一道炽烈的、如同小型太阳般的火光,从旁边一座较高的屋顶上猛地掷下,精准地落在了街道中央那血淋淋的符号上!
“轰!”
火焰瞬间爆燃,将那符号和周围的鲜血烧得滋滋作响!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焦臭和某种香料气味的烟雾弥漫开来!
说来也怪,那火焰一起,前后包围过来的“阴兵”队伍,动作明显一滞,那些幽绿的目光似乎闪烁了一下,流露出一种……厌恶和忌惮?
与此同时,一个清朗却带着急切的声音在上官拨弦头顶响起:
“拨弦!快!从左边第三个巷口走!那里没有雾气!”
上官拨弦猛地抬头,只见屋顶上,萧止焰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手中还拿着一个类似火炬的物件,刚才那团火光显然就是他投下的!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在处理差役死亡的案子吗?
而且……他叫她“拨弦”?
还出手相助?
眼前的危机容不得她细想,她当机立断,拉起阿箬,朝着萧止焰指示的那个巷口猛冲过去!
果然,那个巷口虽然也有些许雾气,但远比周围稀薄,并没有“阴兵”阻挡!
两人一头扎进小巷,拼命狂奔!
身后,传来了萧止焰似乎与什么东西交手的声音,以及他的一声闷哼!
但他成功阻挡了“阴兵”的追击!
上官拨弦心中乱成一团麻。
萧止焰……他到底在做什么?
他刚才用的火焰,似乎能克制那种邪异的“阴兵”?
她们在复杂的小巷中穿行了很久,直到彻底听不到身后的任何动静,才敢停下来喘息。
“姐姐……刚才……刚才那个官儿……他救了我们?”阿箬惊魂未定,喘着气问。
上官拨弦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胸口剧烈起伏,没有回答。
她也需要时间消化这接二连三的冲击。
阴兵、邪符、血腥杀戮、还有萧止焰诡异的出现和相助……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更加黑暗和复杂的真相。
她抬起头,望向城西码头方向。
那里,似乎隐藏着最终答案的钥匙。
而萧止焰……他仿佛永远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让人无法看透。
小巷深处,死寂无声。
唯有上官拨弦和阿箬粗重的喘息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墙皮剥落的触感冰冷而粗糙,上官拨弦背靠着它,试图平息狂跳的心脏和混乱的思绪。
萧止焰的身影、那团驱散阴兵的神秘火焰、以及他离去前那声意味不明的闷哼,如同鬼魅般在她脑中盘旋。
他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是跟踪?
还是他也掌握了“阴兵”出现的规律或弱点?
那火焰……分明是针对邪祟的特制之物!
他一个朝廷命官,怎么会备有这种东西?
救她……是真心,还是另一场更精妙的算计?
“姐姐,那个官儿……他好像受伤了?”阿箬小声说道,带着几分不确定,“我们……要不要回去看看?”
回去?
上官拨弦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
无论萧止焰是真情还是假意,此刻返回无疑是自投罗网。
那队“阴兵”虽被暂时逼退,但谁也不知道它们是否会卷土重来,或者附近是否还有其他埋伏。
“不能回去。”上官拨弦声音沙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冷静,“阿箬,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去城西码头。”
当务之急,是找到被转移的孩童和柳氏,揭开“阴兵”的真相,这比揣测萧止焰的动机更为紧迫。
阿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显然对萧止焰的印象有所改观:“哦……可是姐姐,那些鬼东西好可怕,你的火折子好像对付不了它们……”
上官拨弦心中一动。
是啊,寻常火焰似乎对“阴兵”无效,萧止焰用的定然是特殊之物。
她想起之前调查中接触过的某些记载,对付阴邪之物,除了至阳之火,或许还有他法……比如,至刚至阳的药材,或是某些蕴含浩然正气的器物?
可惜此刻身边并无此类东西。
“我们先避开它们。”上官拨弦压下杂念,仔细辨认方向。
刚才慌不择路,需要重新确定通往城西码头的路径。
两人小心翼翼地在迷宫般的小巷中穿行,尽量避开主街和任何有雾气弥漫的地方。
一路上,她们又发现了零星几处打斗痕迹和血迹,显然“阴兵”不止在一处出现,长安城今夜注定无眠。
越靠近城西,空气中的水汽越重,渭河特有的腥气也愈发明显。
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仿佛有什么巨大的危险潜藏在黑暗的河面之下。
终于,她们抵达了那片废弃的漕运码头区域。
昔日繁华的码头早已破败不堪,木质栈道大多腐朽断裂,几艘破船的骨架歪斜在淤泥里,如同巨兽的残骸。
只有远处河心还有几点渔火,更衬得此地鬼气森森。
码头上空无一人,寂静得可怕。
但上官拨弦超常的感知却告诉她,这里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空气中弥漫着极淡的、与悲田院类似的药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仿佛无数人低泣的呜咽声,被风送来,断断续续。
“姐姐,你听……好像有小孩在哭……”阿箬耳朵尖,脸色发白地指向码头深处一片巨大的、如同仓库般的阴影。(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