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了!快走!”
萧止焰紧紧护住上官拨弦。
在影守的拼死掩护下,沿着来路向外狂奔!
身后是不断坍塌的洞穴。
和兀鹫被巨石淹没前的最后惨嚎。
三人险之又险地冲出了密道洞口。
重见天日的那一刻。
身后的坍塌声戛然而止。
整个冷宫西岸的地面都向下陷落了一大块。
扬起漫天尘土。
太液池水剧烈波动,掀起阵阵浊浪。
蓬莱殿方向,传来一片惊慌的呼喊声。
但宫殿本身似乎并未受到直接冲击。
共振装置在最终爆炸前已被干扰。
能量大部分向内坍缩释放。
并未能有效传导至“地火精华”埋藏点。
“寒露”预案,终于在最后关头,被强行阻止了!
上官拨弦脱力地靠在萧止焰怀中。
剧烈咳嗽着。
脸上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虚弱的微笑。
萧止焰紧紧抱着她。
感受着她身体的微颤。
心中充满了后怕与难以言喻的激动。
他低头看着她苍白却带着笑意的脸。
千言万语堵在胸口。
最终只化作一声深情的、带着颤抖的轻唤。
“拨弦……”
然而,还没等他们喘息片刻。
风隼带着一身尘土,狼狈却焦急地跑来。
“大人!上官姑娘!你们没事太好了!”
“但是……但是出大事了!”
“又怎么了?”
萧止焰心头一紧。
风隼脸色难看至极。
“刚才地底爆炸引发震动。”
“不仅冷宫这边塌了。”
“连带着……连带着陛下正在起居的紫宸殿偏殿也发生了局部坍塌!”
“虽然陛下无恙。”
“但……但禁军在清理废墟时,发现了……”
“发现了德妃娘娘身边那个心腹太监的尸体。”
“而且在他身上,搜出了……”
“搜出了与‘玄蛇’往来的密信。”
“信中提及……提及萧大人您……”
“与突厥有染,是‘玄蛇’安插在朝廷的内应!”
什么?!
犹如一道晴天霹雳。
狠狠劈在了萧止焰和上官拨弦的头顶!
德妃的心腹太监死在紫宸殿附近?
还带着诬陷萧止焰的密信?
这分明是德妃和“玄蛇”在计划失败后,使出的最后一招。
弃车保帅,祸水东引!
要将所有罪名,都扣在萧止焰的头上!
刚刚经历生死、阻止了一场巨大阴谋的萧止焰。
转眼间,自己却成了通敌叛国的最大嫌疑犯!
局势,瞬间逆转,急转直下!
风隼带来的消息,如同腊月里的一盆冰水。
将刚刚从地下险境中脱身、还带着一丝劫后余生庆幸的两人,瞬间浇了个透心凉。
紫宸殿偏殿坍塌?
德妃心腹太监的尸体?
指认萧止焰通敌的密信?
这一连串的“巧合”与“证据”,编织成了一张恶毒而精准的罗网。
目标直指刚刚立下大功的萧止焰!
德妃及其背后的“玄蛇”势力,在“寒露”计划失败后,毫不犹豫地使出了断尾求生的毒计。
不仅要撇清自己,更要反咬一口,将最大的威胁萧止焰置于死地!
“无耻之尤!”
萧止焰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
脸色铁青,胸膛因愤怒而剧烈起伏。
他为了追查“玄蛇”,屡次身陷险境。
甚至不惜与上官拨弦一同闯入龙潭虎穴,阻止了倾覆国家的阴谋。
转眼间却成了通敌叛国的罪人?
这颠倒黑白的诬陷,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和寒意。
上官拨弦强忍着身体的虚弱和不适。
紧紧抓住萧止焰的手臂。
她能感受到他身体的紧绷和颤抖。
“止焰,冷静!”
“这是他们的垂死挣扎,我们绝不能自乱阵脚!”
她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坚定。
她快速分析着眼前局势。
“德妃心腹死在紫宸殿附近,这本身就很可疑。”
“密信更是漏洞百出,若你真是内应,‘玄蛇’岂会留下如此明显的证据?”
“当务之急,是必须在你被正式拘捕前,找到反驳的证据。”
“或者……找到证明德妃与‘玄蛇’勾结的铁证!”
然而,谈何容易?
对方既然敢抛出这致命一击,必然做了周密的安排。
皇宫此刻恐怕已是龙潭虎穴,德妃定然严阵以待。
而他们刚刚经历恶战,人手折损,上官拨弦自己也受了内伤。
“萧止焰!”
一声威严的厉喝从远处传来。
只见一队全副武装的金吾卫士兵,在一个面色冷峻的将领带领下,快步朝他们走来。
瞬间将几人包围,刀剑出鞘,寒光闪闪。
“奉陛下口谕,万年县司法佐萧止焰涉嫌通敌叛国,即刻押赴大理寺候审!”
“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来得太快了!
根本不给任何反应时间!
萧止焰看着那些曾经可能并肩作战的同僚此刻冰冷的眼神,心中一片悲凉。
他知道,此刻任何辩解都是徒劳。
反抗只会坐实罪名,连累上官拨弦和手下。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满腔的愤怒与不甘。
缓缓举起双手。
目光却死死盯住那名将领。
“陈将军,萧某问心无愧。”
“但我跟你走。”
“只是,我这些手下和这位姑娘,与此事无关,还请将军放行。”
那陈将军面色稍缓,但依旧公事公办。
“萧大人放心,陛下自有圣断。”
“至于其他人,需一并带回问话!”
他一挥手,士兵们就要上前拿人。
“且慢!”
上官拨弦突然开口。
她上前一步,虽然脸色苍白,但眼神清亮,毫无惧色。
“陈将军,小女子略通医术。”
“方才地底爆炸,萧大人为救小女子,可能受了内伤。”
“可否容小女子先为萧大人简单诊治,确保他无恙再随将军离去?”
“否则若在押解途中出事,将军恐怕也难辞其咎吧?”
她的话合情合理。
点明了萧止焰的“救人之举”。
又将责任 推给了对方。
陈将军犹豫了一下。
看了看萧止焰确实不太好的脸色。
又看了看上官拨弦一副弱质女流的样子。
最终点了点头。
“快些!”
上官拨弦立刻走到萧止焰身边。
假装为他诊脉。
实则借着身体遮挡,用极低的声音飞快说道:“玉佩,浣衣局,常婆。”
“咬定不知情,一切等我消息。”
同时,她指尖微动。
将一枚细如牛毛、浸有特殊药物的金针,极快地刺入了萧止焰手腕的一个穴位。
这不会造成伤害。
但会让他脉象短时间内呈现虚弱之象,更符合“受伤”的说法。
萧止焰感受到手腕的微痛和她的暗示。
心中一暖。
深深看了她一眼。
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此刻,他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聪慧坚韧的女子身上。
简单“诊治”后,萧止焰被金吾卫押走。
风隼、影守和上官拨弦则被另一队士兵“护送”回万年县衙,实为软禁。
回到县衙,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衙役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一向正直的萧大人竟会卷入通敌大案。
上官拨弦被单独安置在一间厢房,门外有士兵看守。
她知道自己时间不多。
德妃既然动手,绝不会只满足于抓走萧止焰。
下一步很可能就是清除所有知情者,包括她自己。
必须尽快行动!
她回想萧止焰的暗示。
“玉佩,浣衣局,常婆。”
这枚他赠予的玉佩,是联系宫内暗桩的信物。
浣衣局是宫中底层宫女劳作的地方,鱼龙混杂,便于隐藏。
常婆,就是关键人物。
如何出去?
如何联系常婆?
就在上官拨弦苦思对策时,房门被轻轻敲响。
阿箬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
脸上写满了担忧和恐惧。
看守的士兵显然认得这个经常出入县衙的小丫头,并未阻拦。
“姐姐,你没事吧?萧大人他……”
阿箬的声音带着哭腔。
上官拨弦示意她禁声。
接过药碗,压低声音。
“阿箬,别怕。”
“萧大人是被冤枉的。”
“现在,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非常危险,但你必须镇定。”
阿箬用力点头,眼神变得坚定。
“姐姐你说!阿箬不怕!”
上官拨弦迅速交代。
“你想办法溜出去,去找秦大哥。”
“告诉他这里的情况。”
“让他动用一切力量,查两件事。”
“第一,德妃心腹太监的真实死因和死亡时间。”
“第二,最近是否有身份特殊的突厥人或西域人秘密进入长安。”
“尤其是与岐国公府或某些特定商行有接触的。”
阿箬认真记下。
“还有——”上官拨弦从怀中取出那枚玉佩,塞到阿箬手中。
“你让秦大哥想办法,将此物送到西苑浣衣局一个叫‘常婆’的人手中。”
“什么都不要说,只送玉佩即可。”
“切记,要快,要隐秘!”
阿箬将玉佩紧紧攥在手心,重重点头。
“姐姐放心,阿箬一定做到!”
她将汤药放在桌上,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送走阿箬,上官拨弦的心依旧高悬。
阿箬能否顺利找到秦啸?
秦啸的能量能否在德妃的严密监控下查到关键线索?
常婆收到玉佩后,又会如何反应?
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仔细梳理整个事件。
德妃诬陷萧止焰,必然要伪造看似合理的证据链。
那封密信是关键。
信的内容是什么?
笔迹能否鉴定?
所用的纸张、墨水有无特殊之处?
还有那个太监的死因……
如果是灭口,手法是什么?
能否找出破绽?
作为精通医术和毒理的她,或许可以从这些物证本身找到突破口。
但前提是,她能接触到这些证据。
这几乎不可能。
证据现在肯定被严格看管在大理寺或内侍省。
时间在焦虑的等待中一点点流逝。
窗外天色渐暗,夜幕降临。
县衙内外守卫森严,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
就在上官拨弦几乎要绝望之时。
窗外传来三长两短的轻微叩击声。
是秦啸与她们联络的暗号!
她心中一喜,连忙开窗。
只见秦啸的身影如同落叶般悄无声息地滑入室内。
他依旧戴着面具,但气息比之前沉稳了许多。
“秦大哥!”
上官拨弦急切地迎上前。
“情况我都知道了。”
秦啸声音低沉。
“阿箬很机灵,找到了我。”
“玉佩已经设法送进去了,但浣衣局那边暂时没有回音。”
“至于你要查的两件事……”
他顿了顿,语气凝重。
“有了一些线索,但很棘手。”
“快说!”
“德妃那个心腹太监,名叫王德海。”
“初步验尸结果是死于紫宸殿偏殿坍塌时的重物砸击。”
“但我在停尸房偷偷查验过。”
“他的颅骨骨折处边缘整齐,不像是坍塌的乱石所致。”
“倒像是……被某种沉重的、带有棱角的金属器物猛击致死!”
“而且,他指甲缝里有一些极细微的、靛蓝色的织物纤维。”
“不是太监服的颜色。”
他杀!
而且是先被杀,再伪装成坍塌致死!
那织物纤维可能是凶手的衣物残留!
“至于突厥人或西域人,”秦啸继续道,“我查到,就在三天前,有一支来自西域的小型商队入住西市‘胡杨记’客栈。”
“带队的是个叫‘穆萨’的胡商。”
“此人背景复杂,与突厥部落有往来。”
“而这家‘胡杨记’……背后的东家之一,疑似与岐国公府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岐国公府!
李瞻!
他又一次出现在关键线索中!
“还有更奇怪的,”秦啸压低了声音,“我的人在监视‘胡杨记’时,发现那个穆萨胡商,昨夜曾秘密会见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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