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章殿大火。
是先帝朝的一桩悬案。
官方记载是意外失火。
那位出身神秘的妃嫔及其子女皆葬身火海。
此事一直是宫廷禁忌。
鲜有人敢提及。
“你提这个作甚?!”
皇帝厉声喝道。
心中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作甚?”
德妃步步紧逼。
眼神锐利如刀。
“因为那位妃嫔。”
“根本不是意外身亡!”
“那对双生子。”
“也根本没有死!”
“‘烛龙’。”
“就是当年策划那场‘意外’。”
“并带走其中一个孩子的人!”
“而臣妾……”
“不过是‘烛龙’麾下的一枚棋子。”
“一枚被用来搅乱朝纲。”
“为真正的主子铺路的棋子!”
此言一出。
如同惊雷炸响!
不仅皇帝震惊当场。
连周围侍立的侍卫太监们也个个面无人色。
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这牵扯到的。
是比德妃谋逆更加惊心动魄的。
关乎皇室血脉和前朝秘辛的惊天隐秘!
“胡说八道!”
皇帝又惊又怒。
本能地否认。
“妖妇!”
“死到临头。”
“还敢编造此等谎言。”
“污蔑先帝。”
“混淆天家血脉!”
“谎言?”
德妃惨然一笑。
从怀中摸索出一块用丝绸包裹的物事。
缓缓打开。
那是一块半片龙凤呈祥的玉佩。
玉质温润。
雕工极其精美。
一看便知并非凡品。
更非臣子所能僭越使用。
“陛下可认得此物?”
“这是当年先帝赐予那位妃嫔的定情信物。”
“一分为二。”
“另一半。”
“就在那个被‘烛龙’带走的孩子身上!”
皇帝死死盯着那半块玉佩。
瞳孔剧烈收缩。
他隐约记得。
幼时似乎在父皇的私库中见过类似的图样!
难道……
这妖妇说的竟是真的?!
“那个孩子……现在何处?”
“‘烛龙’又是谁?!”
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若真有一个流落民间。
且对皇室充满怨恨的先帝血脉存在。
其威胁远比十个德妃、一百个‘玄蛇’更大!
德妃看着皇帝失态的样子。
脸上露出一种报复性的快意。
“‘烛龙’的身份。”
“臣妾也不知。”
“他(或她)如同鬼魅。”
“只通过密信和特定渠道下达指令。”
“至于那个孩子……”
“陛下觉得。”
“臣妾会知道吗?”
“‘烛龙’将他(她)藏了二十年。”
“岂会轻易暴露?”
她顿了顿。
语气变得诡异。
“不过。”
“臣妾可以告诉陛下的是。”
“‘烛龙’的网。”
“撒得比陛下想象的要深得多。”
“朝堂。”
“后宫。”
“江湖……”
“甚至陛下您的身边。”
“或许都有‘烛龙’的眼睛。”
“臣妾今日之败。”
“或许正合他意。”
“替他清除了不必要的障碍。”
“让他能更好地……”
“潜伏下去。”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
德妃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踉跄一步。
跌坐在地。
不再看皇帝。
只是望着窗外的残月。
喃喃道:“成王败寇。”
“臣妾无话可说。”
“陛下……”
“好自为之吧。”
皇帝站在原地。
脸色变幻不定。
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德妃的话。
像一把淬毒的匕首。
刺穿了他一直以来的认知。
原本以为铲除了德妃和“玄蛇”便可高枕无忧。
没想到背后还隐藏着一条更毒、更危险的“烛龙”!
“将她严密看管!”
“没有朕的命令。”
“任何人不得接近!”
“今日之事。”
“若有半句泄露。”
“诛九族!”
皇帝从牙缝里挤出命令。
然后拂袖而去。
背影竟显得有些仓皇。
他必须立刻回去。
重新审视身边的一切。
并动用一切力量。
挖出这条潜藏的“烛龙”!
冷宫的大门再次重重关上。
将德妃和那个石破天惊的秘密一同锁在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然而。
这个秘密带来的风暴。
才刚刚开始席卷。
济世堂内。
气氛与冷宫的阴森截然不同。
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温情。
萧止焰已换上一身干净的常服。
虽面色仍显苍白。
但精神已然恢复。
上官拨弦坐在他身旁。
细心地将熬好的汤药吹凉。
递到他手中。
两人虽未有更多亲昵举动。
但眼神交汇间流淌的默契与情意。
却比任何言语都动人。
苏玉树和秦啸识趣地找了个借口离开。
将空间留给二人。
“拨弦。”
萧止焰放下药碗。
深深地看着上官拨弦。
眼中充满了感激与后怕。
“此次若非你……”
“止焰。”
上官拨弦轻轻打断他。
摇了摇头。
“你我之间。”
“何须言谢。”
“只是……”
她眉宇间掠过一丝忧色。
“德妃虽已倒台。”
“但我总觉得。”
“此事并未结束。”
“‘玄蛇’组织盘根错节。”
“其首脑‘尊主’尚未落网。”
“还有德妃临死前提到的那个‘烛龙’……”
萧止焰握住她的手。
掌心温暖而有力。
“我明白。”
“陛下已命我主审此案。”
“正好可以借此机会。”
“将‘玄蛇’连根拔起。”
“至于‘烛龙’……”
他目光深邃。
“无论他是何方神圣。”
“只要他危害大唐。”
“我萧止焰定与他周旋到底!”
他的语气坚定。
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上官拨弦看着他。
心中的忧虑稍稍减轻。
无论前路还有多少艰难险阻。
只要与他并肩。
她便无所畏惧。
“对了。”
萧止焰想起一事。
“风隼方才传来消息。”
“陛下对你在本案中的杰出贡献甚为赞赏。”
“有意封赏。”
“不过。”
“我知你性情。”
“已代为婉拒。”
“只求陛下允你一个‘自由行走’之权。”
“便于日后……”
“协助查案。”
他眼中带着一丝笑意。
上官拨弦微微一笑。
“如此最好。”
“虚名于我如浮云。”
“能自在行事。”
“便是最好的赏赐。”
她想要的。
从来都不是荣华富贵。
而是查明真相的公道。
和与他相守的平静。
虽然。
后者在眼下看来。
仍是一种奢望。
就在这时。
阿箬欢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姐姐,萧大人,你们快来看谁来了!”
两人走出房间。
只见庭院中。
风隼正陪着一位身着月白长衫、气质温润如玉的年轻公子站立。
那公子约莫二十出头年纪。
面容俊雅非凡。
眉目如画。
嘴角含着一抹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手中还握着一管玉箫。
通身透着书香门第的清华之气。
见到上官拨弦出来。
那公子眼睛一亮。
上前一步。
拱手施礼。
声音清越动听。
“这位想必就是上官姑娘吧?”
“在下柳清臣。”
“久仰姑娘医术通神、慧心兰质。”
“今日得见。”
“三生有幸。”
他的目光坦诚而热切。
毫不掩饰对上官拨弦的欣赏之意。
萧止焰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下意识地站得离上官拨弦更近了些。
这个男人。
他从未见过。
但对方看拨弦的眼神。
让他本能地感到一丝……
不悦。
上官拨弦也有些诧异。
礼貌地回礼。
“柳公子过奖了。”
“不知公子前来。”
“所为何事?”
柳清臣微微一笑。
如春风拂面。
“在下乃洛阳人士。”
“自幼习学诗书琴画。”
“略通岐黄。”
“日前听闻姑娘妙手回春。”
“更以超凡智慧助萧大人洗刷冤屈。”
“心中敬佩不已。”
“恰逢洛阳即将举办牡丹花会。”
“盛况空前。”
“在下特来相邀。”
“盼姑娘与萧大人能拨冗前往。”
“让在下略尽地主之谊。”
“也好当面请教医术。”
他言辞恳切。
风度翩翩。
让人难以拒绝。
尤其是提到“牡丹花会”和“洛阳”。
让上官拨弦心中一动。
之前案件中。
似乎有线索隐约指向洛阳……
萧止焰正想婉拒。
风隼却开口道:“萧大人,上官姑娘。”
“柳公子乃是洛阳望族柳家的嫡子。”
“其家族与朝廷多有往来。”
“名声颇佳。”
“陛下亦有旨意。”
“此案牵连甚广。”
“或需往洛阳方向追查。”
“柳公子此番邀请。”
“或许是个契机。”
风隼的话。
让萧止焰和上官拨弦都陷入了思索。
洛阳。
前朝东都。
繁华不下长安。
势力盘根错节。
确实是藏匿阴谋的好地方。
“烛龙”的线索。
或者说“玄蛇”残余势力的踪迹。
会不会就在洛阳?
柳清臣见状。
笑容愈发温和。
“花会之上。”
“各方名流汇聚。”
“或许对二位查案有所助益。”
“清臣虽不才。”
“在洛阳地界。”
“倒也认识些朋友。”
上官拨弦与萧止焰对视一眼。
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决定。
“既然如此。”
萧止焰开口道。
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沉稳。
“那便叨扰柳公子了。”
柳清臣眼中笑意更深。
“萧大人客气了。”
“那清臣便在洛阳。”
“恭候二位大驾。”
他又深深看了上官拨弦一眼。
这才告辞离去。
望着柳清臣离去的背影。
阿箬凑到上官拨弦耳边。
小声笑道。
“姐姐,这位柳公子长得真好看。”
“说话也好听。”
“看起来人不错哦?”
上官拨弦还未回答。
便感觉身旁某人的气息似乎冷了几分。
她不禁莞尔。
轻轻碰了碰萧止焰的手背。
低声道:“止焰,牡丹花会,或许能钓到大鱼。”
萧止焰收回目光。
看向她。
眼中的寒意化为无奈与宠溺。
“嗯。”
“不过。”
“此人出现的时机。”
“未免太过巧合。”
“还需小心应对。”
新的旅程。
新的谜题。
已然拉开序幕。
而那位看似温文尔雅的柳公子。
他的出现。
究竟是机缘巧合。
还是另一场精心布局的开始?
洛阳的清晨,被一层薄纱般的朝雾笼罩。
昨夜一场突如其来的秋雨,洗净了街巷的尘埃,却洗不去弥漫在空气里的、某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息。
上官拨弦推开客栈雕花的木窗,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湿意和牡丹残香的空气。
抵达洛阳已三日,柳清臣的安排可谓无微不至,他们下榻的“云来客栈”是洛阳最好的客栈之一,环境清幽,服务周到。
柳公子本人更是日日来访,或陪同游览洛阳名胜,或设宴款待,谈诗论画,展现着无可挑剔的世家风范与个人魅力。
然而,无论是上官拨弦还是萧止焰,都未曾放松警惕。
柳清臣的热情背后,总让人觉得隔着一层看不透的薄雾。
而那场针对他们的未遂刺杀,更像一根刺,扎在心头。
“拨弦,在看什么?”(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