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指风精准地击中那只蛊虫,将其瞬间碾碎成一蓬金色的粉末,簌簌落下。
上官拨弦惊魂未定,转头看去,只见萧止焰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脸色铁青,右手还保持着弹指的姿势。
他显然不放心,提前进来了,正好撞见这惊险一幕。
“没事吧?”萧止焰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她的肩膀,上下打量,声音带着压抑的后怕。
上官拨弦摇了摇头,心跳仍未平复,看着地上那摊金色粉末,脸色难看。
“是相思豆蛊……而且是被精心培育的‘子母蛊’。”
“这豆子是‘母蛊’载体,一旦被特定方式触动或靠近特定血脉,就会孵化出‘子蛊’发动攻击。”
“这蛊虫本身毒性未必致命,但其口器携带的某种物质,很可能是为了标记或者传递某种信息……”
玄蛇不仅用女尸和玉玺模型栽赃挑衅,更在尸体上布下了如此阴毒的陷阱,目标直指她本人!
萧止焰的眼神冰冷得如同万年寒冰。“他们这是在玩火。”
他立刻下令,让阿箬用最稳妥的方法处理掉那摊蛊虫粉末,并再次彻底检查整具尸体和玄冰,确认没有其他陷阱。
上官拨弦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重新将目光投向那具女尸,以及她怀中的玉玺模型。
玄蛇如此大费周章,这女尸的身份,必然至关重要。
她再次拿起工具,开始更为小心地尝试分离玄冰与尸体,决心要揭开这具冰封女尸背后隐藏的全部秘密。
厢房内气氛凝重,空气中还残留着蛊虫被碾碎后的淡淡腥气。
在确认没有其他陷阱后,上官拨弦在阿箬的协助下,继续小心翼翼地分离玄冰。
萧止焰则守在门口,一方面护卫,另一方面则通过风隼,紧急调查近期乃至近些年失踪的、可能与女尸特征吻合的女子。
分离工作进行得异常缓慢。
那千年玄冰极其坚固,上官拨弦不得不调配更强效的化冰药水,并辅以内力,才勉强能一点点将其剥离。
过程中,她不断检查女尸的状况,记录下每一个细节。
女尸年龄大约在二十岁上下,除了因冰封导致的肌肤苍白,身体表面确实无明显外伤。
其指甲修剪整齐,指腹光滑,不像是从事粗重劳作的平民女子。
她所穿的素白衣裙材质普通,但剪裁合体,像是宫婢或者大户人家丫鬟的制式。
“看这衣裙的款式和料子,像是五六年前宫中流行的样式。”上官拨弦仔细检查着衣裙的边角,低声对萧止焰说道。
萧止焰闻言,目光一凛,立刻让风隼将调查重点转向五六年前宫中记录的失踪宫女。
时间一点点过去,厢房内寒意弥漫。
终于,在上官拨弦不懈的努力下,包裹着女尸躯干部分的玄冰被大部分清除。
她开始检查女尸的背部。
就在这时,她在女尸左侧肩胛骨下方的肌肤上,发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颜色很淡的烙印痕迹。
那痕迹似乎年代久远,形状像是一个扭曲的、抽象的鸟类图案。
“这是……”上官拨弦凑近仔细辨认,用沾了特殊药水的棉签轻轻擦拭那个烙印,“像是某种……宫廷内惩罚犯错宫人的黥印?但又不太一样,这个图案更古老,更诡异。”
她迅速将这个图案临摹下来,交给萧止焰。
萧止焰看到图案,眉头紧锁,显然也未曾见过。“我立刻让人去查内侍省的旧档,看看是否有类似的记载。”
与此同时,风隼那边传来了初步消息:根据对五六年前宫中失踪宫女记录的排查,结合女尸的年龄和大致外貌特征,筛选出了几个可能的人选。其中一人,引起了萧止焰的特别注意。
“彩云,原浣衣局宫女,约六年前报称失足落井身亡,但尸首未曾寻获。记录显示,她失踪前曾在……已故的淑兰太妃宫中伺候过一段时间。”
淑兰太妃!
这个名字让萧止焰和上官拨弦同时心神一震。
淑兰太妃,与多年前废太子一案有所牵连,之前调查血瓷案时也曾隐约提及!
更重要的是,她是洛阳王李元轨的生母!
线索再次指向了洛阳王!
这个已经伏法处决,人都不在了的李元轨还在这个世界上作妖?!
还是说他的孽党依然存在?!
“立刻调取彩云的所有档案,包括她的入宫记录、籍贯、家人,以及在淑兰太妃宫中伺候时的具体详情!”萧止焰沉声下令。
上官拨弦这边,终于将女尸怀中的玉玺模型取了出来。
模型入手温润,确是上等玉石雕成。
她翻转模型,看清了底部的刻字——并非国玺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而是四个更为古老、带着谶纬意味的小篆:“凤鸣岐山”!
凤鸣岐山,周室兴隆之兆。
这玉玺模型所暗示的,绝非普通的谋逆,而是蕴含着“女主天下”或者“改朝换代”的野望!
将这模型与上官拨弦面容相似的女尸放在一起,其用心之险恶,令人发指!
“他们是想暗示,我与这‘凤鸣岐山’的谶言有关?”上官拨弦握着那冰冷的玉玺模型,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萧止焰走到她身边,拿过那玉玺模型,仔细端详,眼神冰冷。
“不止如此。淑兰太妃、洛阳王、‘凤鸣岐山’的谶言、还有与你面容相似的宫女……玄蛇这是在编织一张大网,想要将你,甚至可能将一些陈年旧事,都拖入一个巨大的阴谋漩涡之中。”
他看向上官拨弦,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拨弦,你的身世,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这枚玉佩,”他指了指上官拨弦依旧贴身佩戴的那枚家传玉佩,“还有这具女尸,可能都指向一段被刻意掩埋的宫廷秘辛。”
上官拨弦沉默着。
她自幼被师父收养,关于亲生父母,师父总是语焉不详,只说是师姐上官抚琴捡到的当时乞讨的她。
她记得也是。
难道她并不是师姐捡的,而是师父特意安排的让师姐来“捡”她回家领养?
不不不!
不可能!
师父和师姐不可能骗她!
对于一个乞丐的身世,她从未深究,也无从深究,一心只跟着师父学艺。
如今,接二连三的线索,都指向她的出身可能与宫廷有关,这让她心乱如麻。
“当务之急,是确认这女尸是否就是彩云。”她强迫自己抛开杂念,回到案件本身,“如果是,她为何被杀?为何被冰封于侯府井中?又与淑兰太妃、洛阳王有何关联?”
“还有是谁在替洛阳王做事?!”
查洛阳王残余势力交给了萧止焰安排。
上官拨弦的任务是确认女尸。
为了确认女尸身份,上官拨弦决定进行更深入的检验。
她需要查验女尸的骨骼特征,尤其是齿科记录,与彩云的档案进行比对。
然而,就在她准备工具时,目光再次扫过女尸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一个念头突然闪过——
如此相像,难道仅仅是巧合?
还是说,这彩云,可能与她的生母,或者家族,有什么渊源?
她再次仔细端详女尸的面容,试图找出更多线索。
忽然,她注意到女尸的耳后,有一处极其微小的、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的浅褐色印记。
那印记形状很不规则,像是一片小小的花瓣。
上官拨弦心中一动,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耳后相同的位置——那里光滑一片,什么也没有。
但这印记……她似乎在哪里见过类似的记载。
她凝神思索,回忆师父那些浩如烟海的笔记。
忽然,她想起在一本关于前朝宫闱秘闻的杂录中,曾提到过,前朝某位失势的妃嫔家族,其女性后代耳后,往往会有一个天生的、形似梅花的浅褐色胎记,被称为“梅隐”。
随着家族败落,这个特征也逐渐不为人知。
难道……这彩云,是那个家族的后人?
而那个家族,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上官拨弦感到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的谜团边缘,而谜团的中心,很可能就是她自己。
她将发现耳后印记的事情告诉了萧止焰。
萧止焰听后,沉思良久,道:“前朝败落的家族众多,与宫廷有牵扯的也不在少数。我让风隼暗中调查一下,有哪些家族的女性有类似特征,尤其是与淑兰太妃或者洛阳王可能有关联的家族。”
就在这时,厢房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影守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低声道:“大人,侯府的琮少爷派人过来,说是有关于冰井的旧事,想与大人和上官姑娘一叙。”
李琮?
他此时派人前来,是善意提醒,还是别有用心?
上官拨弦与萧止焰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警惕。
这个苏醒过来的“师兄”,面对问罪的时候刚好昏迷不醒,因此逃过一劫。
而在此时主动接触,无疑给本就迷雾重重的案件,增添了新的变数。
李琮的邀请,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是在他居住的、相对独立的侧院书房。
上官拨弦和萧止焰权衡片刻,决定赴约。
风隼与影守在外接应,以防不测。
书房内药香弥漫,李琮坐在窗前的轮椅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似乎比前几日好了些。
他屏退了左右,只留下一个沉默寡言的心腹小厮在门外伺候。
“萧大人,师妹,冒昧请二位前来,还望见谅。”
李琮的声音带着伤后的虚弱,但眼神却锐利如常,尤其是在扫过上官拨弦时,带着一种复杂的审视。
“琮少爷有话不妨直说。”萧止焰开门见山,语气疏离。
李琮笑了笑,笑容有些苍白:“是关于那口冰井。二位可知,那口井在侯府建府之初便已存在,据说深不见底,连接着地下寒脉,故而其中的冰块能历经盛夏而不化,且寒气远胜寻常冰窖。”
上官拨弦心中一动,这与她判断的“千年玄冰”特性吻合。
“然而,”李琮话锋一转,眼神变得幽深,“这口井在侯府内,也被视作不祥之地。”
“大约二十年前,曾有一名负责打理后园的婢女失足跌入其中,捞上来时已无生机。”
“自那以后,府中便很少有人靠近,除非必要,也不会轻易动用其中的存冰。”
二十年前?
婢女失足?
上官拨弦和萧止焰都捕捉到了这个时间点。
这似乎只是一桩陈年意外,但在此刻提起,绝不简单。
“琮少爷特意提起这桩旧事,是想说明什么?”上官拨弦开口,声音平静。(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