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都东南三十里,荒废的“石桥坊”在夜色中沉默如冢。林凡携苏妙自听雪楼杀出,连破七重围堵,终借王铁柱等人掘出的地道脱身,暂匿于一处早已荒弃的百年驿站。驿站大堂,蛛网密结,残破的桌椅堆积在角落,唯有正堂那张斑驳的八仙桌被勉强擦拭干净,其上摇曳的烛火,映着两张各怀心事的脸庞。
林凡换上了一身不知从何处寻来的粗布红袍,虽不合身,在这满目荒颓中,却显出一种格格不入的刺目喜庆。苏妙依旧是一袭白衣,只是肩头裹着林凡临时撕下的布条,隐隐渗出血迹。她静坐桌旁,指尖无意识划过桌面积年的灰尘,留下几道凌乱的痕。
“巡天司的‘追魂香’已种在你我身上,百里之内,无所遁形。”林凡开口,声音因连番苦战而沙哑,“周衍老贼此番吃了大亏,必动用‘血鹞卫’全力搜捕。寻常隐匿法门,无用。”
苏妙抬眼,清冷的眸子在跳跃的烛光下显得深邃:“故此,你便设下这‘成亲’的局?以凡俗婚仪的红鸾之气、人间烟火,混淆‘追魂香’的灵力烙印?”她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嗯。”林凡点头,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此乃《蚀天密录》中记载的偏门法子了。红尘愿力,最是玄妙,可蒙蔽天机,惑乱灵觉。纵是元婴修士,一时半刻也难以从这皇都周遭万千生灵的烟火气中,精准剥离出你我的气息。此举……权宜之计,委屈师姐了。”
苏妙沉默片刻,忽然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极轻,却似冰珠落玉盘,在这死寂的废驿中格外清晰:“与你同行至此,何谈委屈。”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林凡身上的红衣,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只是未曾想,我苏妙第一次披红装,竟是在这般境地。”
林凡闻言,心头微颤,转回头,正对上苏妙的目光。那双惯常清冷的眸子里,此刻映着烛火,仿佛有微光流转,竟让他有些不敢直视。他强行压下心头异样,故作轻松道:“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待他日踏破巡天司,师姐再风光大嫁便是。”
话一出口,他便觉失言,气氛陡然变得微妙而静谧。唯有那对劣质的红烛,燃烧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就在这时,远处天际隐隐传来几声凄厉的鸟鸣,似鹰似鹞,穿透夜空。林凡脸色微变:“血鹞卫的探哨到了,比预想的还快。”他深吸一口气,走到苏妙面前,伸出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师姐,得罪了。”
接下来的仪式,简陋到近乎敷衍。无三媒六聘,无高堂宾客,唯有天地为证,残破的驿站为堂。林凡与苏妙对着门外漆黑的夜空躬身三拜,每一拜,都仿佛能感受到无形追索的神识如同水银般从驿站上空扫过,又被那刻意营造的、微弱却真实的红鸾喜气与林凡暗中布下的“蚀”力屏障混淆、弹开。
礼成。两人回到桌旁,对坐无言。外面的鸟鸣声渐渐远去,似乎并未发现此间异常。暂时的危机解除,但驿站内的气氛却更加凝滞。那一身红衣,那三拜之礼,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在两人之间。
良久,苏妙抬手,缓缓探向自己如墨的青丝。她的动作优雅而缓慢,指尖在发间轻轻一捻,取下了一根看似普通的乌木发簪。发簪样式古朴,毫无灵光,唯簪头雕刻着一枚极其细微、几乎难以辨认的玄奥符文。
“林凡,”她轻声唤道,将发簪递到他面前,“此物,并非寻常首饰。”
林凡一怔,接过发簪。入手微沉,木质冰凉。他运起一丝“蚀”力探查,初时并无异样,但当他的“蚀”力触及那枚细微符文时,异变陡生!
“嗡——”
发簪内部仿佛有某种沉睡的机关被触动,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直抵灵魂深处的震鸣!那乌木表面,竟浮现出无数细如蚁足、流动不息的暗金色光纹,一股苍凉、古老、却又带着一丝熟悉气息的波动,缓缓散发出来。这气息,竟与他识海中的【天道残骸】隐隐呼应!
“这是……?”林凡瞳孔骤缩。
苏妙凝视着那发簪,眼神悠远,仿佛穿越了无尽时光:“此乃我苏家世代传承之物,据说是太祖师苏擎苍当年投身‘铸道’前,唯一留下的物什。家族秘传,唯有身负纯净冰魄血脉的后人,于特定时刻,方能以其为引,开启一道……通往‘逆天盟’最终遗产的密钥。”
她抬起眼,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凡:“昔日地宫之中,‘星尘’所言‘玄黄城’遗迹,只是逆天盟一处外围据点。真正的核心,名为‘灵霄府’!此簪,便是开启‘灵霄府’核心秘藏的钥匙之一!太祖师……他早已料到后世必有传承者,故留下此物,以待有缘。”
林凡心中巨震,握着发簪的手微微收紧。他想起“铸道”影像中,那位毅然回首、眼神决绝的苏擎苍,原来他不仅奉献了自身,更为后来者留下了希望的火种!这枚看似不起眼的发簪,竟关联着上古逆天盟对抗“观察者”的真正核心遗产!
就在他心潮澎湃,欲细细探究这发簪奥秘之时——
“咔嚓。”
驿站角落,一堆废弃的桌椅后方,传来一声极轻微的、仿佛某种精密机括运转的异响。
林凡与苏妙同时警觉,霍然转头!
只见那堆杂物阴影下,一点微弱的蓝光亮起,随即,一个冰冷、毫无感情、与“星尘”同源却更加古老的机械音,突兀地在两人识海中响起:
【检测到特定能量波动序列……关联确认:文明火种密匙(残片)……】
【符合最高优先级协议激活条件……】
【隐藏指令触发:接引‘灵霄府’继承者……】
【警告:密匙激活已被‘观察者’广域扫描网络标记……坐标暴露风险极高……建议立即转移……】
声音落下的刹那,林凡怀中的铁盒猛地一震,“星尘”自行飞出,复眼红芒急闪,发出更加急促的警报!与此同时,一股庞大无比、充满冰冷审视意味的灵压,如同无形的巨网,骤然笼罩了整片石桥坊区域,仿佛苍穹之眼,正缓缓睁开!
红烛依旧在燃烧,映照着林凡与苏妙瞬间凝重的面容。假凤虚凰的戏码方才落幕,更大的风暴,已至门外。灵霄府的秘藏近在眼前,而“观察者”的阴影,亦如跗骨之蛆,紧随而至。(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