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后的凌晨一二点时,李本深部对夏华庄园的第二次进攻展开了。
“小子们,杀呀!”“冲进去!有银子,有娘们!上!”庄园外,群狼齐嚎,尘土飞扬。
“当当当当...”“贼人来了!”“准备战斗!”庄园里,刺耳的敲锣警报声和人的呼喊吼叫声一起平地惊雷般地响起,夜幕下的静谧和黑暗一下子被撕裂,数以百计事先已准备好、散布在庄园里沿着和靠近外墙的地方的柴堆一起被点燃,火光熊熊,把夜空映照得一片通红。
李本深部对夏华团练的夜袭完全没有起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效果,因为夏华的团练一直在等着他们,火光下人影幢幢、脚步声密如雨点,一队队乡勇家丁秩序井然地奔向本队负责的区域和自己的战斗岗位,声嘶力竭的呼吼声此起彼伏:
“快!快!都快点!”
“八队已就位!大家都沉住气!”
“三区准备就绪!没问题!”
“把火药和火油搬过来!”
“记住!贼兵进来后,我们顶在前面,你们跟在后面,什么都不要想,看到贼兵,只管把手里的长枪狠狠地刺过去就行了!那些贼兵进来是要杀你们的!你们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了你们,还会杀了你们的爹娘老婆孩子!”
每支战斗队里,顶盔披甲的老乡勇、家丁们正颜厉色地对新乡勇们嘶喊道。
跟基本上已参加过实战、杀过人见过血的老乡勇、家丁们不同,新乡勇们就只是刚拿起武器的老百姓,战斗在即,他们无不身体发颤、说话发抖,害怕,但基本上没有畏缩的怯意,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为何而战。
“跟贼人们拼了!”
“大伙儿都记住!我们的爹娘老婆孩子就在我们身后呢!”
“杀光这些贼人!”...
充满仇恨和战意斗志的怒吼声犹如烈火风暴。
犹如一股股浑水般涌到庄园外墙下的李本深部军士们急急地把一个个装满泥土的麻袋、木框、木箱堆积起来,几千人一起动手,效率很高,只片刻工夫,一道道斜坡便已堆积完成。
这个过程中,李本深部军士们几乎没有遭到抵抗和反击,因为庄园里的乡勇家丁们没法抵抗和反击他们,围墙只是围墙,不是城墙,如果是城墙,双方可以在墙头上交战,围墙的墙头上没法设防,不能成为交战场地。
“跟着老子杀呀!”第一个越过外墙的李本深部军士是个贴队官,在重金悬赏的刺激下,他表现得十分悍勇,头戴铁盔、身穿铁甲、手持大刀,越墙后猛跳了下去,一丈而已,因为他身先士卒的带动,跟着他的该队的军士们纷纷跟着跳了下去。
“轰!轰!轰!...”“嘭!嘭!嘭!...”尘土弥漫,一连串的重物砸破薄物声和坠地声,紧接着便炸开了杀猪般的惨叫哀嚎声,跳下去的贴队官等人一股脑地全部摔进了墙内下面的陷坑里,这个陷坑跟张鹏程等人上午摔进去的一样,里面尽是木棍尖刺。
另一边的一道斜坡上,也有一队满脑子银子和女人的军士急吼吼地翻墙跳了下去,他们很幸运,下面没有陷坑,但他们同样个个发出凄厉的鬼叫,落地后纷纷摔倒,又像触电一样翻滚弹跳想要站起,一站起又跌倒,身上血流如注,特别是脚底,因为他们脚下尽是铁蒺藜。
铁蒺藜在战国时就有了,它由四根一寸长的尖刺组成,其结构就像把一个等边三角体的四个点连起来,被撒在地上后总有一根尖刺是朝上的,另外三根尖刺则会在底部以三角形的稳定方式支撑着朝上的那根尖刺。这些军士因为是跳下来踩中的,所以冲击力更大,被他们猛力一脚踩中的铁蒺藜的尖刺深深地刺穿了他们的脚掌,痛得他们死去活来,几欲昏死过去。
“啊!”“啊!”“救命...”各种痛不欲生的鬼哭狼嚎声在庄园北面外墙下的不同地方连连地炸开锅,血泉喷射,摔进陷坑里的李部军士们成了一坨坨人肉叉烧,血珠迸溅,踩上铁蒺藜的李部军士们满地跳着霹雳舞。
“把多余的麻袋扔下去!快!”李部众军官里也有脑子灵光的,急声呼喊下令。
一口口装满泥土的麻袋不断地被斜坡上的李部军士们越墙扔进墙内,落在陷坑里和撒满铁蒺藜的地面上,砸开一声声绝望的惨呼,“我还活着呢!”“别扔呀!”“快救救我啊!”...陷坑里没死的、踩上铁蒺藜倒在地上的李部军士们恐惧大喊,但根本没人管,每口都有百十斤的麻袋连连落下,这些还没死的李部伤兵都被砸死、压死了。
靠着装满泥土的麻袋和同伙的尸体填坑铺路,一队队的李部军士成功地越过外墙,跳落在了下面的麻袋和同伙尸体上。
“我们进来啦!”
“杀呀!”
“里面的银子和女人都归我们啦!”...
成功突入庄园的李部军士们嗷嗷狂叫着,为了突进来,他们吃够了苦头,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这股火气把他们的恶性和兽欲炙烤得充满了对杀戮和鲜血的饥渴难耐,个个满腔杀意,憋足了劲想要大开杀戒、尽情地释放兽性,他们相信,这个庄园一旦被突破围墙,就像女人被扒光衣服一样,接下来就可以让他们尽情享用。
但很快,这些军士都呆愣住了,因为他们看到面前是一片片枪林在以逸待劳地等着他们。
外墙内每处突破口的百步外,都有三片长枪的树林,呈现“凹”字形地三面夹围着越过外墙突入的李部军士们,密密麻麻的一双双眼睛和一根根枪头闪着寒光的长枪齐刷刷地指向这些贼兵,没有惊慌和混乱,只有蓄势待发。
“杀贼!”带队的团练军官们两眼喷火地大喝。
“杀贼!”手持长枪或刀盾的乡勇家丁们一起踏步上前接敌,脚步整齐,枪阵徐徐如林。
贼兵们瞠目结舌地看着这幕,下意识地后退,在墙下人挤人。
“刺!”“杀——”
怒发冲冠的喝令声和喊杀声中,三面堵住这些贼兵的团练长枪兵们个个红着眼一边大吼一边全力地把手中的长枪刺了上去。
“噗嗤!”“噗嗤!”...“啊!”“啊!”...一朵朵血花点点绽放,一股股血水喷溅开,枪头刺进人身洞穿躯体的入肉声令人头皮发麻,被刺中的一丛丛贼兵身上当即出现了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一边发出惨痛的嚎叫声一边无力地倒下去。
“收枪!——刺!”军官们冷然大喝。
“杀——”
拔回枪头血淋淋的长枪,长枪兵们再度全力地把手中的长枪刺了上去,又是一阵杀猪的叫喊,亲眼看到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么轻易地被自己剥夺了,初次参加实战亲手杀人的新乡勇们大部分脸色苍白,很多人克制不住强烈的反胃恶心感想要呕吐,但他们又深知为了自己和家人活命,必须杀光对方,都死死地咬着牙,动作机械地刺上去、拔回来、再刺上去。
“啊——”一个李部的管队官不信邪,一身盔甲的他咆哮着舞刀硬冲,结果就只是身上多了几个血洞,死不瞑目地丢了性命。
“刺!”“杀——”
“刺!”“杀——”
“刺!”“杀——”...
咬牙切齿的吼叫声、受伤者和濒死者撕心裂肺的惨嚎声、枪头刺进和捅穿人体的噗嗤声、兵刃器物相撞的各种或清脆或沉闷或铿锵的杂声…伴随着到处飞溅瓢泼的血泉,双方展开了短兵相接的近战,外墙内每处被贼军突入的地方都成了屠宰场,迸开泼风滚雨的死亡和鲜血。
突进庄园的贼兵们绝望地发现,他们完全不是狼入羊圈,面前没有惊恐哭叫着到处奔跑、任由他们肆意杀戮宰割的猪羊,恰恰相反,他们才是猪羊,他们面前的夏华团练的防线就像刀山地狱,密密麻麻尽是尖锐的枪头,根本就是无懈可击,也让他们根本就没有生存的希望。
“啊…”“饶命…”“我不想死…”“我投降…”肝胆俱裂的惨叫哀嚎声中,一群又一群贼兵被乡勇家丁们的枪林刺倒,犹如后世收割机滚轮下的一排排庄稼,不断地被收割走生命。
“呕呜...”负责指挥一支战斗队的卢欣荣忍不住呕吐了起来,他虽然已参加过实战亲手杀过人,但还是吐了,他的队伍里、其他队伍里,相当多的人是一边吐着一边战斗的,因为他们眼前的这一幕幕场景实在太血腥了,
交战区域内,每分每秒都有贼兵被杀死杀伤在乡勇家丁们的枪林前,被枪头刺中喉部者当即丧命,被枪头刺中胸口者也很快死亡,被枪头刺中腹部者往往还能存活一段时间,这些贼兵倒在地上,腹部血如泉涌、肚破肠流,他们绝望、痛苦、凄厉地长声惨嚎着,有的已经精神崩溃了,有的嚎叫着按住血水喷涌的伤口,或试图把从伤口滑落出来的肠子塞回肚子里。
“天呐,不过几千人交战,就血腥成这样...”卢欣荣喃喃着有些失神,在他眼里,眼前满眼都是鲜血淋漓的死人和快死的人,死人横七竖八地交相枕藉,快死的人挣扎着、翻滚着、蠕动着,脸上的表情让人一辈子都忘不了,死人和快死的人越来越多,在枪林防线前渐渐地堆成一座座血淋淋的小丘,
空气里的血腥味浓重得刺鼻,地上的血水先是形成一滩滩血泊,然后慢慢汇聚成一片片红色的水洼、水塘,血流漂杵,四处流淌,踩上去满脚黏糊糊。(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