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澜猛地抬头,正好撞进他的眼眸。谢玦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像是被撞破了什么隐秘心事,连忙后退半步,语气生硬得有些刻意:“夜深了,你早些歇息。我在隔壁书房处理公务,有急事便喊外面的侍女。”
“殿下。”林微澜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夜风拂竹,“您……是不是认识前世的我?”
谢玦的身体猛地一僵,墨色眸子里的震惊几乎要溢出来——他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地戳破。他的心声瞬间乱成一团:【她怎么会知道?难道她也重生了?不可能,她听到“前世”二字时,眼底的震惊做不了假。是我刚才的心声没藏好?还是我的举动太反常,让她起了疑心?】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谢玦的语气瞬间冷硬,周身的气压低得像要结冰,“前世今生之说,皆是江湖术士骗人的鬼话,休要再提。”
林微澜看着他紧抿的唇线和微微泛红的耳尖——那是他紧张的破绽。她没有穷追不舍,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是我唐突了。只是殿下对我的事太过了解,连我自己都忘了的细节,您都记得,我才随口一问。”她顿了顿,语气诚恳得像铺在桌上的宣纸,“不管殿下藏着什么秘密,只要我们查案的目标一致,我便不会多问。”
谢玦的目光紧紧锁着她,像是在判断她的话是否可信。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有些事,现在告诉你,只会让你陷入更大的危险。等先皇后的冤屈昭雪,密函的事了结,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他的心声里藏着一丝柔软:【等扳倒了周氏和丞相,这朝堂安稳了,再告诉她吧。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刚从西跨院的泥沼里爬出来,不能再让她背负更多。】
“好。”林微澜轻轻点头,没有再追问。
木门“吱呀”合上,隔绝了谢玦的身影。林微澜坐在喜床上,看着跳动的烛火,脑海里反复回响着他的心声。前世的自己软弱惨死,而这个前世或许冷眼旁观的男人,却在重生后一次次护她周全。这份矛盾的温柔,让她越发看不懂谢玦——他到底是为了密函利用她,还是真的想弥补前世的遗憾?
“姑娘,您睡了吗?”门外传来春桃轻细的声音,还伴着食盒碰撞的轻响,“奴婢给您端了莲子羹,垫垫肚子。”
林微澜连忙拭去眼底的情绪,扬声道:“进来吧。”
春桃端着描金食盒走进来,掀开盖子,温热的莲子香立刻漫了开来。她将碗放在桌上,小声嘀咕:“姑娘,殿下怎么去书房睡了?这洞房花烛夜,哪有新郎独守书房的道理?”她的心声里满是困惑【难道殿下不喜欢姑娘?可方才我在院外看见,殿下亲自给姑娘系盘扣呢,那动作温柔得不像传闻里的“冷面阎王”。】
“殿下公务繁忙,我该体谅。”林微澜舀了一勺莲子羹,温热的甜意顺着喉咙滑下,让紧绷的神经松了几分。
“再忙也不能在洞房夜忙啊。”春桃撅了撅嘴,凑到她身边压低声音,“姑娘您不知道,方才我在院外听侍卫大哥说,殿下特意把听竹轩的侍卫全换成了自己人,还放话出去——谁要是敢动您一根手指头,就打断谁的腿!”她的心声里满是雀跃【我就知道姑娘有福气!殿下这是把您护在翅膀底下了!】
林微澜的勺子顿在半空,心口像是被温水浸过。不管谢玦的初衷是什么,这份明晃晃的保护,让她在这深宅王府里多了几分底气。
“好了,这事不许再议论。”林微澜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你也早点歇息,明日还要跟着我去慈安堂给太妃请安。”
“姑娘放心,奴婢都记牢了!”春桃连忙收拾好食盒,临走前还冲她挤了挤眼睛,脚步轻快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重归寂静。林微澜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隔壁书房的烛火亮得通透,谢玦的身影在窗纸上伏案疾书,墨笔划过宣纸的轻响,顺着夜风飘了过来。这个重生的男人,心里藏着太多沉重的秘密:先皇后的冤屈,前世的遗憾,还有对奸臣的恨意。而她,已然成了他改写命运的棋局里,最关键的一颗子。
她转身回到桌边,从暗格里取出母亲的卷宗,借着烛火细细翻阅。这一次,她看得格外慢,逐字逐句地揣摩。当翻到苏婉的生平页时,一行蝇头小批注让她心头一震——“永安七年秋,携密函自宫中返侯府,三日后方逝。”永安七年,正是母亲“染疫”的那一年。难道母亲的死,就是因为这封密函?
就在这时,院墙外传来一声极轻的衣袂破风之声。林微澜瞬间警觉,攥紧袖中的银簪,悄无声息地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向外看去——月光下,一道黑影如狸猫般落在院角,手里握着一柄闪着寒光的短刀,正借着竹影的掩护,朝正房摸来。
【靖王府的暗卫果然多,绕了三圈才摸进来。不过只要杀了林微澜,拿到那本卷宗,相爷许诺的黄金千两就到手了。】黑衣人的心声里满是贪婪,脚步放得极轻,几乎听不到声响。
林微澜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刚想扬声呼救,就见一道玄色身影如离弦之箭般从房檐上跃下,速度快得只剩一道残影。“噗”的一声闷响,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后颈已被重重一击,短刀“哐当”落地,整个人软倒在地。
“又是周显的狗?”谢玦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他踩在黑衣人的背上,长剑抵在对方颈间,“说!是谁派你来的?除了你,还有多少人潜入王府?”
“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黑衣人咬牙挣扎,突然猛地一仰头,嘴角溢出黑血——竟是早已藏了毒囊在齿间。谢玦连忙撤脚,却已迟了,黑衣人双眼一翻,彻底没了气息。
“殿下!”暗卫们闻声赶来,单膝跪地请罪,“是属下失职,让刺客闯了进来!”
“把尸体拖下去,仔细检查有无信物。”谢玦收剑入鞘,语气冰寒,“加派三倍人手守在听竹轩外,今夜起,任何人进出都要搜身。”
“是!”暗卫们连忙抬走尸体,动作迅速地清理了现场。
谢玦推开房门,见林微澜站在门后,脸色有些发白,眼底却没有丝毫惧色,不由愣了一下。“你没事吧?刚才有没有被吓到?”他的声音里,难得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我没事。”林微澜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他沾了露水的衣袍上——他显然是一直在房檐上守着,“殿下一直在外面?”
“周显不会善罢甘休。”谢玦走进房内,顺手关上了门,“你知道的太多,他定然要除你而后快。”他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郑重,“以后睡前务必锁好门窗,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轻易开门,喊暗卫即可。”他的心声里藏着一丝自责:【都怪我,前世就是今夜,她被刺客划伤了手臂,落下了疤。这一世明明提前布防,还是让刺客闯了进来,险些重蹈覆辙。】
林微澜的心头一暖,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殿下,谢谢您。”
谢玦不自然地别过脸,走到窗边重新推开窗,夜风灌进来,吹散了他眼底的情绪。“明日去慈安堂,太妃定会刁难你。”他背对着她,声音被风吹得有些轻,“她问什么你都应着,别反驳,有我在。”
“我知道了。”林微澜轻声应道。
谢玦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林微澜却站在原地久久未动。她忽然明白,谢玦的重生,或许不只是为了先皇后和密函,也是为了弥补那些前世的遗憾——遗憾没能护住她,遗憾没能早点查清真相。而她,这一世绝不会再做任人摆布的棋子,她要和他一起,撕开周氏与丞相的伪装,让所有罪恶都暴露在阳光之下。
夜渐深,听竹轩的烛火逐一熄灭,只剩隔壁书房的光,亮到了后半夜。谢玦坐在书案前,看着密信上“中秋侯府加防”的字迹,眼底闪过一丝锐利。他提起狼毫,在纸上落下“兵来将挡”四字,墨汁晕开,像是预示着一场即将来临的风暴。
他知道,中秋之日的侯府,定然是龙潭虎穴。可他不会退——为先皇后昭雪,为江山除奸,也为那个在红烛下眼神清亮的女子。这一世,他要改写所有遗憾,护她周全,还天下一个清明。
而林微澜躺在床上,也渐渐沉入梦乡。她梦见母亲站在桂香院的老桂树下,笑着将一个锦盒递给她,盒上刻着“琅琊”二字。阳光透过桂叶洒下来,暖得让人安心。她知道,这不是梦,是母亲的期许,也是她前行的方向。
天快亮时,东方泛起一抹鱼肚白。林微澜睁开眼,看着窗纸上的晨光,深吸了一口气。她起身走到镜前,换上一身淡粉襦裙——镜中少女眉眼清湛,往日藏在眼底的怯懦早已被锋芒取代。她抬手理了理鬓发,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慈安堂的刁难也好,周氏的算计也罢,甚至是朝堂的波诡云谲,她都接下了。这场关于真相与正义的棋局,她已落子,且绝不会输。
夜渐渐深了,听竹轩的灯火逐一熄灭。只有隔壁书房的灯光,还亮了许久许久。谢玦坐在书案前,看着桌上的密信,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密信上写着:“丞相已察觉殿下异动,中秋期间会加强侯府布防。”他拿起狼毫,在密信上写下“兵来将挡”四个字,墨汁透过纸张,晕开了一片深色的痕迹。
他知道,中秋那天,将会是一场硬仗。但他不会退缩——为了先皇后的冤屈,为了江山社稷的安稳,也为了那个看似柔弱,却异常坚韧的女子。他抬起头,看向窗外的月亮,眼神坚定而执着。他相信,这一世,他一定能改写历史,让所有罪恶都得到应有的惩罚。
而此刻的林微澜,也终于进入了梦乡。她梦见自己和母亲站在桂香院的老桂树下,母亲笑着递给她一个锦盒,里面装着一封密函。阳光透过桂树的枝叶,洒在她们身上,温暖而明亮。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个梦,更是她对未来的期许。她一定会完成母亲的遗愿,让那些作恶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靖王府的庭院里,竹叶在晨风中轻轻晃动,带着一丝生机。林微澜睁开眼睛,看着窗外的晨光,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今天去给太妃请安,一定会有一场硬仗要打。但她不再害怕,因为她知道,她不再是一个人——她有读心术,有母亲留下的卷宗和玉佩,还有谢玦这个看似冷漠,却会在暗中保护她的盟友。
她起身下床,走到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镜中的女子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襦裙,眉眼清澈,眼神坚定。她抬手理了理鬓边的发丝,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