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章
“小人昨夜留守山寨，并未出去行凶，寨中尚有老弱妇孺近六百，求成爷明察，饶我等性命！”
刘文秀磕头如捣蒜。
成思行目光扫过刘文秀，又扫过俘虏群中那些明显惶恐不安的人。
他方才的杀戮，主要针对的是那些凶相毕露的悍匪，刘文秀的话，倒是印证了他猜测。
“孙传英，还有昨夜参与袭击，尤其是对妇孺下手的头目骨干，全部捆好，单独看押。”
成思行冷声道：“刘文秀，你既自称未参与，暂且留你性命。带你的人，协助何小五，将死者拖到谷外掩埋，伤员集中看治。若敢耍花样，你知道后果。”
“是！是！谢成爷不杀之恩！小人一定尽心尽力！”
刘文秀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得起来，招呼着几个相熟的小头目，战战兢兢地去干活了。
经此一闹，剩下的土匪俘虏彻底老实了，看向成思行和怀仁堂众人的眼神，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恐惧，再不敢有丝毫异动。
有了刘文秀这个六当家帮助，迅速统计出来了缴获物资清单。
半个时辰后，刘文秀忐忑不安向成思行汇报：“成爷，已经……已经清点出来了！”
“说。”
成思行淡淡地道：“先说粮食，寨子里有多少粮食？”
刘文秀非常认真地道：“谷共计一千六百二十二石五斗，麦九百石，豆六百五十石，还有稷……共计三千九百余石，另外还有不少腊肉两千三百斤，咸鱼六千五百斤……”
成思行表面不动声色，内心里却激动坏了。
他们苦日子过得太久，粮食永远是心头最重的一块石头，他现在有一千六百余人，每天消耗至少二十余石粮食。
现在好了，有了这三千九百余石，加上他车队里的一千余石，足够他们这些人吃大半年。
“好！”
成思行眼神一亮，继续问道：“其他的呢？”
“八万三千四百六十两，金两千六百二十两，散碎银子，还有一大堆金银首饰、玉器、古玩。字画……小人也不知道值多少银子！”
刘文秀擦擦额头的汗水，接着道：“各种粗布共计两千八百余匹，棉花，足有上万斤，生铁，三千四百多斤，另外各式刀枪弓弩，虽然质量参差不齐，但修补修补，也能用”
成思行微微一愣，他现在反而明白一个道理，无论是治病救人，还是利用技术，打造兵器铠甲，都没有抢劫来钱快。
占领黑虎寨，他付出了极小的代价，重伤两人，轻伤九人，攻占一处险要据点，获得如此巨量的粮食、银钱和物资。
关键的问题是，不仅有钱了，有粮了，还有地盘了。
这就像打拼多年的牛马，购买了一套二手房，这种感觉就像喝醉了，有些晕眩。仿佛长期溺水的人，终于踩上了一块突出的岩石。
“刘文秀！”
“成爷有何吩咐？”
“你安排人，马上做饭，就按一千六百人的分量做！”
“是！”
刘文秀这才意识到，成思行还有大量人马没过来。
……
与此同时，罗世明此时距离他们宿营地约莫七八里的一处偏僻的山坳里。
这是一座小山村，山村不大，三四十户，一百余人，但是，罗世明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这个叫杨胡村，此时一片死寂，一百多名村民，被勒死或杀伤在几处较大的院子里，男女老幼皆有，死状凄惨。
显然，他们被土匪摸进来，控制住所有人，洗劫后灭口。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罗世明奉成思行之命，带着怀仁堂的车队，等天亮，他担心周围有土匪的眼钱，就带着护卫队开始探查周围的地形。
意外发现这个村落，也意外发现这个人间惨剧。
林天赐恭敬地道：“罗管事，都查过了，没有活口。看痕迹，是昨天下午到傍晚之间的事情，应该是黑虎寨的人干的。”
“黑虎寨？”
罗世明昨天夜里，也看到了成思行审问土匪俘虏，从那个叫刘三供述得知，黑虎寨是因为接到了巨额悬赏。
成思行判断这是王弼在后面搞鬼，但罗世明却认为，李信其实也有悬赏的可能性。
杜青山只是看了一眼怀仁堂的护卫队，就想吞并成思行花费无数心思建立的护卫队，难道李信不想吞并怀仁堂吗？
更何况，李信比杜青山和王弼更清楚怀仁堂的底细，王弼看到的怀仁堂，只是有一座医馆，有大量特效药，可以药到病除。
不得不承认，怀仁堂医馆确实是一个会下金蛋的母鸡。
然而，问题是，怀仁堂除了医馆，还有将作坊，不仅能够打造精钢铠甲，削铁如泥的横刀，锋利的刀槊和长戟，还正在准备仿制狙击弩。
这个工坊的价值，其实比医馆还要高，李信难道不动心？
李信在李家堡并非一言九鼎，上有家族，他拉拢成思行，是真心结盟，还是想徐徐图之，最终吞并？
此次悬赏袭击，时机如此巧合，就在他们离开李家堡不久，真的仅仅是王弼的手笔？
罗世明不知道答案。
但他知道，不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任何人的善意上。尤其是这些士绅老爷的善意。
出身低微的罗世明，对李信这样的士绅地主，天然保持着绝对的警惕性，他的目光扫过这些百姓的尸体，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心中迅速成形。
东家奇袭黑虎寨，若能成功，自然最好。但万一……或者成功后，如何应对王弼、杜青山乃至可能存在的其他黑手？
必须留后路，也必须要试探一下，李信可不可靠，李信是成思行唯一信任的人，若是李信朝他们下黑手，那后果……不堪设想。
“把咱们烧坏的大车，还有这些拉杂物的车，拉进村子。”
罗世明向各车长下达命令：“把车弄得更破些，把车上那些流寇的破烂皮甲，生锈刀枪，还有咱们替换下来的旧衣服，撒得到处都是。做出激烈抵抗后车队被劫掠，焚烧，人员被屠杀的假象。”
林天赐愣住了：“罗管事，这是……”
“照做就是！”
罗世明转身望着身边几个机灵的伙计道：“王二，李狗儿，你们几个机灵点，换上身破衣服，弄点伤，装作侥幸逃出的伙计，往李家堡方向跑。若是遇到李家人，就说，咱们怀仁堂的车队，遇到土匪袭击，求李公子派人支援！”
“知道了！”
罗世明接着道：“哭惨点，但别露馅。”
王二要，李狗儿等人虽然不解，不敢多问，连忙点头应下。
很快，残破的车辆被拖进村子，与真正的废墟混杂在一起。一些破烂物资被有意抛撒，就在这时，郭勇带着护卫队与罗世明汇合。
罗世明在得知成思行已经拿下黑虎寨，他为了演得更加逼真，将从流寇手中缴获的那种大车，以及大车上装载的破烂，共计二三十辆大车，扔在现场。
并且让人用刀劈、斧砍、箭射，制造出惨烈的现场。那四辆被土匪烧毁的大车，更是被摆在了显眼位置。
这次伪造车队被劫杀的假象，并派人向李家堡求援，就是一石二鸟的试探。
若李信闻讯，立刻派人搜寻救援，那说明他可能真的看重与东家的情谊，至少短期内可信。
若李信反应平淡，或者假设他在幕后指使，那他的真实面目，也就暴露无遗。
这很残酷，甚至可能弄巧成拙。
但乱世之中，与其被所谓的盟友从背后捅刀子，不如主动用计，看清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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