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市政会议中心，招标大厅。
巨大的环形会场中央，投射着“云城数字传媒港项目招标评审会”的肃穆字样。
台下，黑压压地坐满了各路企业的代表。
只有台上讲解者的声音通过高保真音响系统清晰地传遍每个角落。
此刻，站在主讲台聚光灯下的，是苏清月。
她握着激光笔的指尖微微发白，但声音依旧保持着专业与清晰，逐条阐述着天海传媒的投标方案。
从数字化基础设施的构建逻辑，到内容生态的创新规划，再到人才孵化的落地细节……每一个板块她都烂熟于心，
讲解的条理分明，甚至在某些环节，她基于秦城之前提供的思路，加入了一些更具前瞻性和社会责任感的阐述，引得台下几位评审委员微微颔首。
尤其是李章丘，他对于这份招标书可谓是相当满意，这让他不由的想起了秦城，他此次并没有在天海传媒的代表中看到秦城，心里不由一阵叹息。
可惜了，看来是觉得无望中标，放弃了。
也是，对手虽然是东瀚，但背后站着王氏，放弃也是正常的。
她的语速比平时略快一丝，目光在讲解间隙，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向入口处，那里除了肃立的保安，空无一人。
每一次回望，她眼底的光就黯淡一分，握着翻页器的手，也会几不可察地轻颤一下。
手机，早就调成了静音，安静地躺在她面前的桌面上。
屏幕不时悄然亮起，又迅速暗下，那是来自不同人的信息或电话，但没有一条，来自秦城的。
“……综上所述，天海传媒的‘数字传媒港’建设方案，立足于创新驱动与价值赋能，
致力于打造一个真正开放、共赢、可持续的云城数字文化新地标。我的陈述完毕，谢谢各位评委，谢谢大家。”
苏清月微微鞠躬，结束了长达二十分钟的讲解。
掌声响起，谈不上热烈，但足够礼貌。
她走下讲台，回到自己的座位，目光低垂，落在桌面的投标文件上。
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发现，她轻轻吸气的幅度比平时大了些，像是在努力平复着什么。
完了。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秦城……还是没有来。
从期待到焦虑，从焦虑到恐慌，再到此刻，一种近乎麻木的冰冷绝望，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她的心脏。
她甚至不敢去看身边那四位合作伙伴的脸，怕从他们眼中看到同样的死灰，或者……对自己的失望与怨怼。
评审主席按照流程宣布：“接下来，请东瀚集团代表，进行方案陈述。”
王海整理了一下领带，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得意与沉稳的神色，大步流星地走上主讲台。
他先是对着评审席和台下众人欠身致意，目光尤其在苏清月的方向多停留了一秒，那里面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挑衅。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评委，业界同仁们，大家好。下面，由我代表东瀚集团，阐述我们对于‘数字传媒港’项目的理解与建设方案……”
王海的声音洪亮，充满了自信。
他首先强调了东瀚集团在本地深厚的实业根基与资源整合能力，接着开始逐项讲解他们的具体方案。
苏清月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去听。
这是她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渺茫希望。
希望王海讲述的，是那份被卧底拿到的充满了虚报数据和夸大承诺的原始标书。
如果是那样，她手中那份通过非常手段得来的证据，或许还能在最后的评审环节，成为一把刺向王氏心脏的匕首。
哪怕不能逆转乾坤，至少也能让其付出惨痛代价，为自己和天海争得一丝喘息之机，甚至可能引起李章丘的震怒，让局面产生变数。
然而，随着王海一页页翻过PPT，一项项具体数据被抛出，苏清月的心，一点点沉入了冰窖。
不对。
完全不对。
这份标书……虽然核心框架和方向与之前卧底传回的那份有相似之处，但在所有关键的财务数据、业绩预估、合作资源列表上，都做了大幅度的、谨慎的调整！
利润空间被压缩到一个看似合理甚至略显保守的水平，承诺的合作方也换成了几个真实可信、但规模和影响力稍逊的实体。
整体方案显得务实、稳健，这份标书正中李章丘的下怀，比苏清月的那份更加完美。
甚至在某些细节上，刻意突出了对“基层就业”和“资金监管”的考量，这些点，隐隐与秦城那天和李章丘聊天时提到的理念不谋而合！
这份标书，分明是经过精心修改，几乎挑不出明显硬伤的安全版本！
虽然苏清月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但这一刻真的到来时，她甚至无法保持最基本的镇定。
“我们东瀚集团，将联合王氏集团等战略伙伴，确保项目资金每一分都落到实处。
建设过程全程透明，接受社会监督，最终打造一个经得起时间检验、真正造福云城人民的数字化标杆工程！”
王海以一段铿锵有力的总结结束了陈述，台下顿时响起一阵远比刚才热烈的掌声，尤其是王氏阵营那边，几乎要拍红了手掌。
苏清月闭上眼睛，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在一瞬间被抽空了。
耳边嗡嗡作响，只有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不断回响：
失败了。
彻彻底底地失败了。
原来，自己和王天放的这场较量，从一开始，自己就落入了对方的算计之中。
卧底泄密？
恐怕那根本就是对方故意露出的破绽，是一个请君入瓮的陷阱！
王天放早就看穿了自己的意图，甚至可能反过来利用这一点，用一份假的标书麻痹自己，诱使自己将全部希望寄托在那份证据上。
而他们则准备好了这份更稳妥，更符合决策者心意的真实标书。
这一切早有预料，可自己当时因为秦城信心十足的样子也感染了自己，所以她没有放在心上。
可现在秦城并没有出现！
她甚至能感觉到，隔着几排座位，王天放那充满戏谑和胜利者的目光。
那目光仿佛在说：“没想到吧，苏清月？跟我玩手段，你还嫩了点。”
王海满面红光地走下台，与起身迎接的王天放用力握手，王氏阵营一片欢腾。（记住本站网址，Ｗｗｗ．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