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法堂,是天玄宗内,最肃穆,最冷清的地方。
寻常弟子,没事绝不敢往这里凑。
院子里,更是常年静悄悄的,连鸟叫声都几不可闻。
林念舟迈着小短腿,鬼鬼祟祟,探头探脑地,溜进了执法堂的院子。
这个时辰,执法堂的弟子们,都在前殿早读门规,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他一眼,就看到了院子中央,那棵已经完全枯死的紫藤树。
那棵树,很大,枝干虬结,像一条条黑色的巨蟒,狰狞地伸向天空。
树上,一片叶子都没有,光秃秃的,充满了死气。
一个身穿深蓝色长袍,身形消瘦而孤寂的老者,正背着手,站在树下,一动不动地,仰头看着那棵枯树。
正是执法堂大长老,玄煞。
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萧索,有些落寞。
林念舟深吸一口气,给自己鼓了鼓劲,然后,迈着小步子,走了过去。
“爷爷。”他怯生生地,叫了一声。
玄煞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转过身,看到是林念舟,那张刻薄的脸上,瞬间布满了寒霜。
“你来这里做什么?!”他的声音,又冷又硬。
“这里是执法堂,不是你玩耍的地方!快给我出去!”
若是换了别的孩子,被他这么一吼,怕是早就吓哭了。
但林念舟,可是有备而来。
他非但没怕,反而又往前走了两步,仰着小脸,认真地看着玄煞。
“爷爷,你的树,生病了。”他指着那棵枯藤,奶声奶气地说道。
玄煞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用你管!快走!”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
“我能救它!”林念舟挺起小胸膛,大声地说道。
“什么?”玄煞愣住了,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还没他腿高的小不点,脸上露出一丝荒谬的讥笑:“你?救它?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我用了几十年的时间,请遍了名医,用尽了灵药,都救不活它。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能有什么办法?”
“我就是有办法!”林念舟不服气地说道。
他不跟这个固执的坏爷爷废话,直接绕过他,跑到了枯藤的树根下。
他从怀里,掏出娘亲给他的那个小锦囊。
解开带子,将里面那些墨绿色的,还带着湿气的草药泥,小心翼翼地,全都倒在了树根周围的泥土里。
然后,他又学着娘亲教他的样子,蹲下小小的身子,伸出两只肉乎乎的小手,贴在了那粗糙、冰冷的树干上。
他闭上眼睛,开始默念《松鹤延年功》的心法口诀。
一丝丝微弱,却精纯无比的,充满了生机的内力,从他的小手掌心,缓缓地,渗入了枯藤的树干之中。
玄煞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胡闹”。
他倒要看看,这个小东西,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然而,下一秒,他脸上的讥笑,就彻底僵住了。
只见,随着林念舟掌心那股微弱的绿光不断注入。
那棵已经死气沉沉,几十年都没有任何变化的千年玉藤,那光秃秃的,如同死物一般的枝干上……
竟然,冒出了一点点,比米粒还要小的,新绿!
那一点新绿,是如此的鲜嫩,如此的脆弱,却又充满了,让人无法忽视的,磅礴的生命力!
玄煞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地揉了揉眼睛。
没错!
是真的!
真的冒芽了!
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蹲下身,凑到那根枝干前,死死地盯着那一点点新绿。
那双浑浊的三角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激动。
这……这怎么可能?!
这棵树,已经枯死了几十年了!
他用天山雪莲的根须去浇灌,用万年钟乳石的石髓去浸泡,都没有任何用处。
可现在,这个小不点,只是用了一些不知名的草药泥,再用手摸了摸……
它竟然,就真的活过来了?!
他猛地转过头,看向那个还闭着眼睛,一脸认真地往树干里输送内力的小家伙。
林念舟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小脸也因为消耗过度,而变得有些苍白。
但他依旧在坚持着。
玄煞看着他,那颗已经冰封了几十年的,坚硬如铁的心,在这一刻,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够了!快停下!”玄煞突然反应过来,他看到林念舟的脸色越来越差,连忙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小手。
林念舟被打断,缓缓地睁开眼睛,有些虚弱地看着他。
“爷爷……”
“别说话!”玄煞的声音,依旧严厉,但那语气里,却少了几分刻薄,多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和关切。
他将林念舟小小的身体,抱了起来。
很轻,很软。
他将自己精纯的内力,小心翼翼地,渡入林念舟的体内,帮他梳理着有些紊乱的气息。
“以后,不许再做这种傻事!听到没有!”他板着脸,训斥道。
林念舟眨了眨眼睛,看着他。
他发现,这个坏爷爷的脸,好像,没有那么凶了。
他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有些虚弱,却灿烂无比的笑容。
“爷爷,你的树,活了。”
玄煞看着他的笑脸,又低头看了一眼新绿。
他的眼眶,竟然,有些湿润了。
他师父临终前,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再看到这棵紫藤花开。
他以为,这个遗憾,将永远都无法弥补。
却没想到……
他一时之间,百感交集,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在这时,院子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不好了!不好了!少宗主不见了!”
“快!快去找!要是少宗主出了什么事,我们都得掉脑袋!”
是玄明长老和玄天一长老,他们发现林念舟不见了,正带着人,满世界地找。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执法堂的院子里。
当他们看到,少宗主竟然被玄煞那个老顽固抱在怀里时,所有人都傻眼了。
“玄煞!你……你把少宗主怎么样了?!”玄明长老急得都快跳起来了。
“我告诉你,少宗主今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拼了!”
玄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抱着林念舟,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院子里的主屋走去。
他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从今天起,少宗主,由我亲自教导。”(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