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回到位于江边富人区的独栋别墅时,已是华灯初上。
他遣散了家里的佣人,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客厅里。价值百万的定制沙发此刻坐着如针毡,墙上名贵的艺术品在他眼里也失去了色彩。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墙上古董钟的每一次摆动,都像一记重锤敲在他的心上。
他反复掏出那张折成三角形的符纸,纸张的触感很普通,上面朱砂的痕迹却仿佛带着一股奇异的温度。
真的有用吗?
他脑中闪过这个念头,随即又被叶知秋那洞穿一切的眼神给压了下去。不管有用没用,这已经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终于,钟声敲响了十一下。子时到了。
王海深吸一口气,拿着符纸和打火机,乘坐电梯直达顶楼的天台。
天台很宽阔,摆放着躺椅和遮阳伞,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高尔夫推杆练习区。站在这里,可以将半个江城的璀璨夜景尽收眼底。
可今晚,王海没有半点欣赏夜景的心情。晚风吹来,明明是初夏,却让他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他拿出手机,打开指南针应用,哆哆嗦嗦地找到了正北方位。
他蹲下身,拿出打火机,按下了开关。橘红色的火苗在夜风中摇曳,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他将火苗凑近符纸的一角。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火苗一接触到符纸,立刻“轰”的一下,窜起一股幽绿色的火焰,没有半点温度,反而让周围的空气瞬间又冷了几分。
王海吓得差点把符纸扔掉,但想起叶知秋的嘱咐,他死死地捏住。
他闭上眼睛,嘴唇颤抖着,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姐姐的名字:“王琳,王琳,王琳……”
那是他尘封了近四十年的记忆。十二岁那年夏天,姐姐为了救一个落水的玩伴,自己却沉入了冰冷的河底。从那以后,这个名字就成了家里的禁忌。
就在他默念到第七遍的时候,一股突如其来的狂风从他背后卷来,吹得他几乎站立不稳。他感到自己身后,仿佛站了一个人。
一个冰冷的,带着水汽的,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他似乎听见耳边有一个模糊的叹息声,像极了记忆中姐姐的声音。
紧接着,一股更加恐怖、更加凶戾的气息在不远处炸开!那是一种纯粹的恶意,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正用怨毒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王海能感觉到,那东西就在天台的另一端,隐藏在黑暗里。他甚至能“看”到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他吓得魂飞魄散,牙齿咯咯作响。
也就在这时,他手中即将燃尽的符纸,绿光大盛!那光芒形成一个模糊的、温柔的影子,挡在了他和那恐怖气息之间。
恐怖的气息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那声音不像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他的脑海里响起,震得他头痛欲裂。
符纸彻底化为灰烬,从他指间飘散。
那温柔的影子和恐怖的气息同时消失了。
天台恢复了平静,只有夜风依旧。但王海知道,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想起叶知秋的警告——烧完立刻下楼,头也不要回。
他连滚带爬地冲向电梯,拼命按着关门键。直到电梯门合上,他才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早已被冷汗湿透。
回到卧室,他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用被子蒙住头,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市刑侦支队。
秦月穿着一身干练的警服,将一杯冰咖啡一饮而尽。她已经连续工作了三十六个小时。
“秦队,”一名年轻的警员敲门进来,脸色凝重,“法医的初步报告出来了。死者周鹏,男,四十八岁,鹏程集团董事长。死亡时间是昨晚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死因……初步判断为极度惊吓导致的心脏骤停。”
秦月揉了揉太阳穴,冰冷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又是惊吓过度?这是这个月第三起了吧。”
“是的。而且和前两起一样,现场门窗完好,没有搏斗痕迹,监控也没有拍到任何人进出。就像……就像他是活活被鬼吓死的。”年轻警员小声说。
“小李!”秦月眼神一厉,“这个世界没有鬼。有的只是我们还没找到的线索。”
“是,秦队!”小李立刻站直了身体。
“死者周鹏,和我们正在调查的王海是什么关系?”秦月问道。
“是商业上的死对头。前段时间,周鹏刚从王海手里抢走了一块城东的地皮,让王海损失惨重。”
秦月的眼睛眯了起来。竞争对手一个接一个地离奇死亡,而王海却安然无恙。这太可疑了。
“查一下王海昨晚的行踪。另外,派人去他公司和他家附近走访一下,看看他最近有没有接触什么可疑的人。”
“是!”
下午,调查结果汇总到了秦月的办公桌上。
“秦队,王海昨晚九点后就回了家,一直没有外出。不过,我们从他别墅外的街道监控看到,他昨天下午去过城南的老街,进了一家叫‘知秋馆’的古玩店,待了大概半个小时。”
“知秋馆?”秦月念着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耳熟。
“那条街上都是些卖假古董、算命看相的铺子。这家店的老板叫叶知秋,二十岁出头,没什么案底。”
秦月站了起来:“备车,我去会会这个‘知秋馆’的老板。”
当秦月推开知秋馆的木门时,看到的就是和资料里描述的一样的场景。
一个年轻人趴在柜台上,聚精会神地打着游戏。
“你就是叶知秋?”秦月开门见山,同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年轻人和这家小店。
叶知秋抬起头,看到一身警服的秦月,脸上没有丝毫意外。他慢悠悠地放下手机:“警察同志,我可是合法公民,按时纳税的。”
“昨天下午,王海来过你这里?”秦月没有理会他的插科打诨。
“王海?”叶知秋想了想,“哦,那个胖子啊。是来过,在我这儿买了个平安。”
“买平安?你卖的是什么?”秦月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质问。
“就是心灵上的慰藉。他最近压力大,我开导开导他,收点咨询费,合情合理。”叶知秋一脸坦然。
秦月冷笑一声:“十万块的咨询费,你这生意可真好做。”
她已经从王海的支付记录里查到了金额。
“知识是无价的。”叶知秋摊了摊手,“能帮人解决问题,收多少钱都值得。”
秦月懒得和他辩论这些,她锐利的目光直视着叶知秋:“王海的竞争对手,周鹏,昨晚死了。死于极度惊吓。”
“哦,”叶知秋的反应平淡得像是在听天气预报,“那真是太不幸了。”
他的平静让秦月感到一丝不快。她往前一步,身体微微前倾,试图用气势压迫对方:“你昨天到底跟王海说了什么?他有没有向你透露过对周鹏的不满,或者别的什么?”
叶知秋看着她,忽然笑了。
他没有回答问题,反而开口说道:“警官,你最近睡眠不好吧?总是做噩梦,梦到自己从高处不停地往下坠落,对不对?”
秦月的心脏猛地一跳。
这个梦已经困扰了她快半个月了。她从没对任何人说起过。
她脸色一变,但立刻恢复了镇定,冷声道:“江湖骗子的套路,想用这种话术动摇我?你还嫩了点。”
“信不信由你。”叶知秋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只是提醒你,你身上沾了不干净的东西,那噩梦只是个开始。你印堂隐有黑线,是为‘官非煞’,近期恐怕会有麻烦缠身,小心被人栽赃陷害。”
“够了!”秦月厉声喝止,“我警告你,叶知秋!不要以为装神弄鬼就能为所欲为。王海的案子,我们会一查到底。如果你和他有任何违法勾当,我绝不会放过你!”
说完,她转身就走,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叶知秋看着她决绝的背影,直到那扇木门重新关上。
他脸上的轻松写意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
这个女警官,一身正气,如同烈火,寻常邪祟根本近不了身。可她身上,却偏偏缠上了一丝阴煞之气,还引动了官非之兆。
“有意思,”叶知秋低声自语,“连警察都牵扯进来了。看来,想在江城安安稳稳地开个店,也没那么容易。”(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