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汇演暗潮生

    场数:约13场景

    时长:约50分钟

    类型:年代、情感、悬疑

    本期简介:

    肖晖、香玫等人抵达环境恶劣的塔山经济场,开始艰辛的改造生活。香玫的美貌与气质引来民兵营长李贵的觊觎。一次偶然的才艺展示,肖晖与香玫的《白毛女》片段惊艳全场,为他们赢得了代表大队参加县汇演的机会,却也点燃了李贵更深的占有欲和嫉恨。李贵利用排练之便步步紧逼,肖晖拼尽全力守护香玫。表面的“荣光”背后,暗流汹涌,更大的危机正在酝酿。肖正华则在绝望中守护着象征艺术火种的剧本《玫瑰血》。

    主要人物:

    1. 肖晖 (男,约20岁):原剧团演员,肖正华之子。英俊挺拔,性格沉稳内敛,坚毅有担当。对香玫情深意重,充满保护欲。在农场劳动中展现出韧性和智慧。演员气质深入骨髓。

    2. 谭香玫 (女,约18岁):原剧团演员,谭国栋之女。美丽动人,气质清纯脱俗,眼神灵动(丹凤眼)。性格外柔内刚,敏感自尊。热爱舞台艺术,内心坚韧。是李贵的主要觊觎对象。擅长《白毛女》中喜儿的表演。

    3. 李贵 (男,约30岁):塔山生产大队民兵营长。身材瘦长,眼神阴鸷贪婪,举止粗俗油腻。仗着其父是县***李部长的权势,在乡里横行霸道。对香玫怀有强烈的占有欲和施虐倾向,视肖晖为眼中钉。心胸狭隘,报复心极强。

    4. 肖正华 (男,约50岁):原剧团团长,肖晖之父。气质儒雅,饱经风霜,身体虚弱(有严重咳嗽)。内心对艺术充满执着与热爱,在绝望中仍守护着剧团最后的火种——剧本《玫瑰血》、《刘海戏金蟾》。沉默寡言,眼神深邃。

    5. 谭国栋 (男,约48岁):原剧团导演,香玫之父。知识分子气质,身体和精神遭受双重打击后显得更加沉默、憔悴。与肖正华是多年挚友和搭档。

    6. 凡秀英 (女,约22岁):塔山大队宣传队队长。身材丰满,性格直率泼辣,有些市侩但并非完全无良知。对香玫的才艺有羡慕和钦佩,也曾出于同为女性的立场提醒香玫注意李贵。是推动《白毛女》上台的关键人物之一。

    7. 刘德厚 (男,约55岁):塔山经济场场长。面容黝黑粗糙,声音干涩沙哑。为人刻板,但似乎对“反动权威”并无特别恶意,更关注生产任务和上级指示的执行。沉默寡言,行动多于言语。

    8. 李部长 (男,约55岁):县***领导,李贵的父亲。官腔十足,注重表面政绩和“革命成果”。在发现肖晖、香玫的才艺能为自己争光时,可以暂时忽略他们的“身份问题”,体现其功利主义本质。表情严肃,习惯性皱眉。

    9. 春香阿姨 (女,约45岁):农场种植组组长。典型的农村妇女形象,脸膛黑红,手脚粗壮麻利。性格爽朗热心,对香玫、肖晖这些城里来的“落难者”抱有朴素的同情心,在劳动上给予指导。

    10. 赵师傅 (男,约60岁):民间艺人、大乐师,懂二胡。沉默寡言,技艺尚存。在宣传队负责伴奏,对肖正华有某种默契的理解。

    主要场景:

    1. 塔山寺大殿侧厢房:肖、谭两家人及部分农工的住处。冰冷、空旷、破败。地面铺着薄薄稻草的木板“床”。漏风的窗棂,糊着旧报纸。空气中弥漫着灰尘、霉味和残留的香烛气息。象征流放地的艰苦与精神上的压抑。

    2. 塔山寺前空地/临时舞台:大队集会、批斗、文艺演出的场所。空旷,地面坑洼。演出时用几盏破旧汽灯照明,光线昏黄摇曳,周围是无边的黑暗山林,氛围诡异又带着一丝荒诞的热闹。是冲突爆发(汇演)和短暂荣光的见证地。

    3. 大队部库房:堆放杂物的房间,阴暗、潮湿、布满灰尘和蛛网。光线仅从高处的破气窗透入。后来成为肖晖、香玫的排练场,也是李贵试图实施骚扰的危险场所。封闭的环境加剧了紧张感和压迫感。

    4. 红薯地:山坡上广阔的农田。土地贫瘠,劳作艰辛。是香玫、肖晖体验“改造”的起点,也是李贵首次在公开场合用目光侵犯香玫的地方。开阔的环境与人物内心的屈辱形成对比。

    5. 后山石塔:废弃的古塔,位于山顶,残破不堪。视野开阔,可俯瞰沉睡的山林。是肖晖和香玫暂时逃离压抑、互诉心声、坚守信念的“秘密基地”。月光、山风、寂静赋予其象征意义——精神的瞭望塔。

    6. 大队部办公室:李贵的“权力”小天地。简陋破旧,一张桌子,几把椅子。阴冷潮湿。是李贵下达命令、威胁肖晖的地方。代表着体制内最基层的压迫机器。

    7. 场部食堂:低矮、烟熏火燎、气味混杂。农工们蹲在台阶或空地上吃饭。是信息传播(汇演消息)、人际互动(凡秀英提醒香玫)的公共空间,也体现着食物的粗糙与生活的艰辛。

    8. 崎岖山路:连接县城与塔山农场的唯一通路。狭窄、颠簸、湿滑,覆盖落叶苔藓。李贵开拖拉机接人及后续徒步进山的场景,象征通往流放之地的艰难旅程,也是李贵初次显露对香玫邪念的地方。

    9. 破旧排练屋(大队部旁):四面漏风,雨天潮湿。宣传队日常排练的地方。是肖正华无意提起《白毛女》、引发后续事件的关键场景。环境简陋衬托出李贵等人排练内容的空洞。

    场:1

    景:崎岖山路 - 日(外)

    时:接上集结尾,拖拉机行驶中

    人:李贵,肖晖,香玫,肖正华,谭国栋,肖红娟(香玫母亲,沉默怯懦)

    (字幕:1969年秋 东平县塔山经济场)

    (拖拉机轰鸣声持续)

    (镜头剧烈晃动) 坑洼的土路像被巨兽啃噬过。拖拉机如同一叶失控的扁舟,在“魔鬼的肠子”里疯狂颠簸、跳跃。每一次轮子砸进深坑,都引发车厢内一阵惊呼和痛苦的闷哼。

    肖红娟 (紧紧抓住车厢板边缘,脸色惨白):我……我想吐……

    谭国栋 (一手死死抓住车厢栏,一手护住老婆):红娟,忍一下!抓紧了!(目光焦急地看向香玫方向)

    香玫 (蜷缩在角落,双手死死捂住腹部,额头冷汗涔涔。每一次颠簸都让她眉头紧锁,牙关紧咬,发出压抑的**…)

    肖正华(剧烈咳嗽,用手帕捂住嘴,指缝间隐约可见暗红。谭国栋在一旁无力地拍着他的背,眼神空洞…)

    李贵 (从后视镜瞥见香玫痛苦的模样,非但没有减速,嘴角反而勾起一丝残忍的快意。他故意猛打方向盘,拖拉机冲向一个更大的土坑!)

    香玫 (再也忍受不住,声音带着撕裂般的痛苦):师傅!停…停车!快停车!

    李贵 (猛地一脚踩死刹车!刺耳的摩擦声!巨大的惯性让所有人像破麻袋一样狠狠向前掼去!肖红娟尖叫,肖正华咳得更凶。李贵扭过头,小眼睛里闪烁着饿狼般的精光):妹子叫我师傅?哈哈,客气!(他跳下车,刻意挺直腰板,油腻地笑着) 记住了,我是塔山大队民兵营长,李贵!(目光肆无忌惮地在香玫因痛苦和窘迫而泛红的脸颊、起伏的胸口、纤细的腰肢上舔舐) 咋了?晕车了?(说着就要伸手去拉香玫)

    香玫 (憋红了脸,扶着后门):我的肚子痛,要下车去方便!

    肖晖 (像猎豹般瞬间跳下车,一把挡开李贵伸出的手,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不劳李营长!(他迅速而小心地扶起虚弱的香玫,语气转为温柔) 香玫,能走吗?那边有灌木丛。

    香玫 (虚弱地点点头,几乎将全身重量倚在肖晖身上,两人艰难地走向路边半人高的枯黄灌木丛)

    李贵 (被肖晖当众挡开,脸上闪过一丝恼怒,随即化为更深的阴鸷。他眯着眼,慢悠悠点上一支劣质香烟,透过袅袅青烟,死死盯着两人消失在草木后的背影。喉结剧烈滚动,发出一声含混而饥渴的咕噜声,像野兽盯着即将到口的猎物。他啐掉嘴里的烟丝碎末,低声咒骂):哼,青梅竹马?穿开裆裤的情分?(想起档案里的记载,肖谭两家世交,一股强烈的酸意和占有欲毒藤般缠紧心脏) 到了老子的地盘,是龙也得盘着!

    (镜头特写:枯黄的灌木丛在寒风中瑟索,遮挡住视线,更添一份不安。李贵的半张脸隐在烟雾后,眼神阴冷得骇人。拖拉机引擎空转的“突突”声,如同压抑的心跳。)

    场:2

    景:塔山寺山门外 - 夜(外)

    时:接上场

    人:李贵,肖晖,香玫,肖正华,谭国栋,肖红娟,刘德厚,农工甲、乙

    (拖拉机彻底熄火,车灯熄灭。浓稠如墨的黑暗和山林特有的、混杂着腐叶与湿冷的寒气瞬间将五人吞噬。)

    (镜头仰拍) 车头前方,一棵巨大的、枝桠扭曲如鬼爪的古槐树,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树下,三条几乎被荒草完全淹没的羊肠小道,如同僵死的毒蛇,蜿蜒着钻进更加深邃黑暗的山林腹地,仿佛通向地狱的岔路。

    李贵 (拧亮一把铁皮手电筒,昏黄的光柱在黑暗中乱晃,像垂死者的眼睛):到了!前面得靠脚底板了!(他跳下车,光束故意扫过香玫苍白的脸和窈窕的身形,径直走过去,不由分说一把抢过她脚边那个最轻巧的蓝布碎花包袱) 妹子,这山道可不好走,滑得很!我帮你拿!(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狎昵)

    香玫 (本能地想夺回,但看到李贵脸上不容置疑的蛮横,瑟缩了一下,低声道):谢…谢谢李营长。

    肖晖 (眉头紧锁,默默将香玫另一个沉重的行李卷扛上自己肩头,同时把妹妹肖红娟的小包袱也接了过来)

    刘德厚(带着两个沉默得像石头一样的农工,拖着几块粗糙的木板和一捆散发着浓重霉味的稻草,从寺庙破败的山门阴影里走出来。马灯昏黄的光映着他黝黑刻板的脸,声音干涩沙哑):就这两户?(目光扫过狼狈不堪的五人,尤其在蜡黄如金纸、咳得直不起腰的谭国栋脸上停留了一瞬) 跟我来。

    (众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刘德厚身后。山路湿滑如油,覆盖着厚厚的腐叶和暗绿的苔藓。香玫体力不支,好几次都惊险地趔趄着,全靠身旁的肖晖眼疾手快,一把牢牢扶住她的胳膊才勉强站稳。每一次惊险,都伴随着李贵手里那束昏黄的手电光柱,像条黏腻冰冷的毒蛇,精准地舔舐过她纤细的腰肢、被汗水勾勒出的后背曲线和臀线。)

    (肖晖感受到那束光的恶意,眼神越来越冷。他不动声色地调整位置,每一次香玫摇晃,他都恰到好处地用自己的身体完全挡住那束光。动作自然,却带着护卫领地的决绝)

    李贵 (鼻腔里发出重重的不满的冷哼,手电光恶意地在肖晖脚下乱晃,试图制造障碍):城里人,娇气!走稳当点!别拖累大家!

    (不知爬了多久,汗水浸透单薄的衣衫,冰冷刺骨。双腿如同灌满了铅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终于,一片巨大的、沉默的黑影在前方显现。)

    (镜头推进) 残破的飞檐斗拱在惨淡的月光下勾勒出狰狞的轮廓,断壁残垣如同巨兽的枯骨。几盏马灯在塔山寺破败的山门口摇曳着昏黄的光点,像荒野坟茔间飘荡的鬼火。空气里弥漫着陈年的香灰、木头腐朽和一种说不出的阴冷气息。

    刘德厚 (停下脚步,指着寺庙大殿一侧黑洞洞的厢房入口):就这儿。自己动手。(示意农工放下木板稻草) 你们的运气不错,能够分配到经济场。这里没有能耐或手艺,莫想进入。在这里不但包吃包住,每月另有五块钱补助。明天一早,到场部报到。记住,这里是改造思想的地方,劳动是首要任务!(最后一句加重了语气,目光扫过肖正华和谭国栋,随即转身,身影消失在更深的黑暗中)

    (众人沉默地看着那堆粗糙的材料和冰冷坚硬、布满灰尘的地面。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地蔓延。)

    场:3

    景:塔山寺大殿侧厢房 - 夜(内)

    时:接上场

    人:肖晖,香玫,肖正华,谭国栋,肖红娟

    (众人疲惫至极,默默动手。肖晖和香玫负责架设木板。木板粗糙沉重,边缘带着毛刺。肖正华和谭国栋虚弱地铺着稻草,动作迟缓。肖红娟默默帮忙传递。)

    (特写) 稻草薄薄一层铺在冰冷的木板上,散发着浓重的霉味和灰尘。几盏小油灯(或蜡烛)被点燃,光线微弱,反而将破败的殿柱、剥落的壁画、残破的佛像映照得更加阴森诡谲。风穿过破败的窗棂和屋顶的漏洞,发出呜咽般的尖啸。

    肖红娟 (抱着单薄的被子,看着冰冷坚硬的“床”,终于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这里……好冷……好怕……

    谭国栋 (眼神空洞地靠坐在墙角稻草堆里,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气,对周遭的一切毫无反应)

    香玫 (强忍着寒冷和恐惧,走到肖红娟身边,轻轻搂住她颤抖的肩膀):妈妈,别怕。你看,(她指着油灯微弱的光晕) 有光呢。我们……我们在一起。

    (肖晖沉默地脱下自己一件稍厚的外衣,不由分说地裹在香玫身上。他环顾这冰冷破败的“家”,目光落在角落里父亲佝偻的身影和谭国栋失魂落魄的样子,拳头在身侧悄悄握紧,指节发白。)

    深夜。万籁俱寂。呜咽的风声是唯一的背景音。压抑的咳嗽声从肖正华那边传来,撕扯着夜的寂静。

    香玫 (蜷缩在冰冷的稻草上,冻得瑟瑟发抖。她悄悄摸出贴身藏在棉袄最里层口袋里的东西——一根褪了色的红头绳。这是她上次演出《白毛女》时,扮演喜儿扎头发用的道具。她紧紧攥着它,仿佛握住最后一点温暖。一缕清冷的月光,恰好从窗棂的破洞漏进来,落在她摊开的掌心。那截红头绳在惨白的月光下,红得刺眼,像一滴凝固的血,也像一颗不肯熄灭的心。)

    (镜头切到隔壁角落)

    肖正华 (咳嗽的间隙,用气若游丝的声音,对着谭国栋的方向,断断续续):老谭……放心……那东西……《玫瑰血》和《刘海戏金蟾》……我藏好了……藏得严实……像埋颗火种……总…总有一天……(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执拗,干裂的嘴唇无声翕动)

    (特写) 窗外,一丛在寒风中顽强摇曳的野玫瑰枝条,在月光下投下倔强的剪影。暗夜无边,却仿佛有某种东西在坚持。

    场4

    景:山坡红薯地 - 日(外)

    时:次日清晨

    人:肖晖,香玫,春香阿姨,李贵,其他农工若干

    “嘘——噓——!”尖锐刺耳的哨声,如同冰冷的铁锥,猛地刺破山间清晨湿冷的薄雾。

    (镜头俯拍) 沉默而疲惫的人流,像灰色的溪流,从破败的塔山寺涌出,汇向山坡上那片巨大的、裸露着褐色泥土的红薯地。手里崭新的锄头,粗糙的木柄硌着掌心,沉甸甸的铁头在灰蒙蒙的天光下闪着冷硬的光。

    农工甲 (斜眼看着香玫,对旁边的人努努嘴,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啧,快看那个城里来的妞儿,细皮嫩肉的,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能拿得动锄头?别一锄头下去把自个儿脚给剁喽!

    农工乙 (嗤笑一声):嘘……小声点!听说她爹是唱戏的‘反动权威’,臭老九!娇生惯养的,能干啥?

    农工丙 (带着恶意的调侃):哼,再娇贵的金丝雀,到了咱这山窝窝里,也得变成滚泥巴的土鸡!等着瞧吧,有她哭的时候!

    (这些细碎而充满恶意的议论,乘着风,清晰地钻进香玫的耳朵。她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道弯月似的白痕。屈辱和愤怒像冰冷的蛇,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呼吸都变得困难。她挺直脊背,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肖晖走在香玫身侧,将她微微挡在自己身后,目光冷冷地扫过那几个议论的农工。那眼神锐利如刀,带着无声的警告。议论声暂时小了下去。)

    春香阿姨 (洪亮的大嗓门响起,打破了尴尬的沉默):来来来!新来的,这边!(她挥舞着手臂招呼肖晖和香玫,春香四十多岁,手脚粗壮,脸膛黑红,笑容爽朗) 挖红薯看着简单,里头可有门道!瞧好了!(她麻利地抡起锄头,动作带着一种粗犷而富有生命力的韵律感) 锄头下去要斜着,贴着红薯垄的边儿,往深里、往土里掏!看准了根茎,手腕这么轻轻一撬!(示范) 要像这样——(锄头落下,再抬起,一串裹着新鲜湿泥、饱满完整的红薯像胖娃娃一样被带了出来,在晨光里显得格外喜人。)

    要是直上直下地砍,(她示范了一个笨拙的、用蛮力的动作) 咔嚓!好端端的红薯就成两截了,糟践东西不说,还容易伤着脚!(她爽朗地笑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来,闺女,小伙子,试试!

    (香玫深吸一口气,学着她的样子,双手紧握锄柄,用力挥下。“噗!”一声闷响,锄头深深嵌入泥土。她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往外一撬——泥土翻开,半截沾着湿泥的红薯可怜地躺在坑底,断口处渗出乳白色的汁液。另外半截,还顽固地留在土里。)

    (汗水瞬间就从她的额头、鬓角涌了出来,很快浸透了那件单薄的花格子上衣,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清晰地勾勒出少女初长成的、青涩而美好的腰臀曲线。她脸颊通红,带着挫败和用力后的潮红,更添几分惊心动魄的美。)

    (不远处,一棵歪脖子老槐树的稀疏树荫下,李贵斜倚着树干,嘴里叼着草茎。他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钩子,贪婪地、肆无忌惮地粘在香玫被汗水勾勒出的玲珑曲线上,尤其在腰肢流连不去。嘴角挂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玩味和占有欲,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着。)

    肖晖 (见状,立刻上前,声音温和):别急,香玫。看准了根的位置,手腕要柔,用巧劲。(他示范了一次,动**调有力,挖出一串完整的红薯) 像这样。多试几次。

    香玫 (感激地看了肖晖一眼,点点头,抹了把汗,再次尝试。这一次,虽然依旧笨拙,但红薯总算完整了一些。)

    (镜头扫过李贵,他眼中的欲火更盛,仿佛已经将香玫视作囊中之物。)

    场:5

    景:场部食堂前低矮台阶 - 日(外)

    时:中午

    人:肖晖,香玫,凡秀英,宣传队员若干,农工若干

    (刺耳的哨声再次响起。人群如同退潮般涌向场部食堂。食堂是一排低矮破旧的土坯房,烟囱冒着黑烟。宣传队的人捧着各自的粗瓷大碗,已经稀里哗啦地蹲在台阶和空地上扒饭了。空气中弥漫着糙米饭、红薯和寡淡菜汤的味道。)

    (肖晖和香玫端着盛满掺着粗糙红薯丝、硬得硌牙的糙米饭和飘着几片寡淡冬瓜的清水汤的粗瓷大碗,找了个角落蹲下。饥饿让他们顾不上味道,默默低头吃着。)

    凡秀英 (扭着腰肢走过来。她年纪不大,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丰满身段,肥大的旧军装也掩盖不住她胸前沉甸甸的轮廓。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香玫,眼神里混合着好奇、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喂,新来的!(她用脚尖碰了碰香玫的鞋) 听说你们是城里大剧团下来的?(语气带着点刻意拖长的腔调) 真会跳那个……《白毛女》?

    (香玫一愣,抬起头。肖晖在桌子底下,用膝盖极轻却有力地碰了碰她的腿。两人目光飞快地交汇了一下,瞬间心领神会。)

    (香玫立刻低下头,仿佛没听见,把脸深深埋进粗糙的大碗里,专注地扒拉着碗里的红薯丝)

    (肖晖同样沉默,仿佛碗里那点清汤寡水是人间美味,吃得极其认真)

    凡秀英 (被晾在原地,有些尴尬,撇撇嘴,哼了一声):嘁,装什么装!(扭着腰走开了)

    (肖晖和香玫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但眼神中都带着更深的忧虑。在这里,任何与“过去”相关的联系,都可能成为新的灾难源头。)

    (镜头捕捉到不远处,李贵蹲在台阶上吃饭,目光却穿过人群,像毒蛇一样锁定着香玫纤细的背影。)

    场:6

    景:山坡红薯地 - 日(外)- 收工路上

    时:下午劳作结束

    人:肖晖,香玫,春香阿姨,李贵,其他农工

    (夕阳如血,将天边烧成一片赤金。收工的哨声如同天籁般响起。)

    (镜头特写) 香玫的手掌,几个鲜红的水泡早已磨破,边缘红肿。汗水浸透的衣衫紧贴在后背,勾勒出瘦削的肩胛骨。她几乎直不起腰。

    春香阿姨 (麻利地帮肖晖和香玫把挖出的红薯装进箩筐,特意只给香玫装了半担):闺女,头一回挑担子,肩膀嫩,骨头金贵!少装点,压坏了可是一辈子的事!慢慢来!(语气带着朴实的关切)

    (香玫感激地点点头,学着旁人的样子,把扁担架上肩头。她咬紧牙关,试着直起腰。那半担红薯的重量却像山一样轰然压下!肩胛骨传来钻心的剧痛,脚下一个不稳,身体失去平衡——)

    “噗通!”一声闷响!香玫重重摔倒在地!扁担砸在背上,箩筐歪倒,红薯滚了一地!

    (周围瞬间爆发出毫不掩饰的哄笑声!夹杂着几声刺耳的口哨和幸灾乐祸的议论!)

    “哈哈!看吧!我说啥来着!”

    “金枝玉叶哪干得了这个!”

    “摔个狗吃屎!活该!”

    肖晖 (脸色剧变,眼中怒火腾起!他扔下自己装满的担子,就要冲过去扶她):香玫!

    李贵 (幽灵般出现在人群前面,抱着胳膊,声音冷得像三九天的冰碴子):肖晖!站住!(他阴鸷的目光扫过狼狈不堪、疼得蜷缩在地上的香玫,又钉在肖晖紧握的拳头上,带着一种残忍的欣赏和权力的快感) 改造思想,就要有个改造的样子!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想回城里享福?让她自己起来!这是锻炼!是考验!

    (肖晖的指节捏得“咔咔”作响,手背上青筋暴起,如同虬结的树根。他看着香玫挣扎着,用尽力气想爬起来,膝盖处的裤子磨破了,露出里面擦破皮的嫩肉,正渗着点点血珠。怒火在他眼底熊熊燃烧,几乎要喷薄而出,烧毁眼前的一切!)

    (香玫抬起头,脸上沾满泥污和汗水,狼狈不堪。但她的目光,穿过人群,对上肖晖喷火的眼睛。几不可察地,她微微摇了摇头。那双明亮的丹凤眼里,没有哀求,只有无声的安抚和一种令人心碎的隐忍:别冲动,为了我,忍下去。)

    (肖晖胸口剧烈起伏,如同风箱。他看着香玫眼中那份沉重的恳求,紧握的拳头一点点松开,指节泛白。但那眼神,却比之前更加冰冷锐利,像淬了火的刀锋,深深剜了李贵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骨髓。)

    (李贵对上这目光,心头莫名一寒,随即是更深的恼怒。他冷哼一声,目光再次贪婪地落在香玫因摔倒而更显凌乱和脆弱的身体上。)

    场:7

    景:塔山寺后废弃土台 - 夜(外)

    时:当晚

    人:肖晖,香玫

    (夜幕沉沉,万籁俱寂。避开人群和塔山寺那令人窒息的压抑,肖晖和香玫悄悄坐在寺庙后面一处废弃的土台上。远处起伏的山峦只剩下模糊的剪影,像趴伏的巨兽。山风吹过,带来草木的微响和一丝凉意。)

    (月光清冷,如水银般洒落,给两人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银边。)

    (香玫摊开自己的手掌,伸到肖晖面前。借着微弱的月光,掌心那几个被磨破的血泡清晰可见,边缘红肿发亮,渗出的血水混着泥污,触目惊心。)

    肖晖 (看着那双手,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心疼):很疼吗?(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去碰,指尖微颤,又怕弄疼她,停在半空。)

    香玫 (摇摇头,挤出一个苍白的微笑,目光却突然被远处山坡上的一点异样吸引。她轻轻扯了扯肖晖的衣袖,声音里带着一丝孩子气的惊喜,冲淡了伤痛):肖晖哥,你快看!那里!石头缝里……是不是有一朵……并蒂的玫瑰?

    (肖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在惨淡的月光下,在嶙峋山石的缝隙间,一丛丛野玫瑰倔强地生长着。其中一株格外醒目,两根坚韧的枝条如同相互扶持的手臂,紧紧缠绕在一起,顶端共同托举着一朵已然盛放的花和一朵紧紧闭合、蓄势待发的蓓蕾——那竟是一朵罕见的并蒂玫瑰!花瓣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深红色,边缘微微卷曲,散发着一种顽强而孤绝的美丽,在荒凉中绽放出惊心动魄的生命力。)

    (肖晖心头猛地一热,一股暖流冲破了冰封的胸腔。他几步走过去,动作极其小心,避开那些尖锐的利刺,像对待稀世珍宝般,轻轻折下那朵并蒂花。)

    (他走回香玫身边,没有言语。在月光下,他轻轻地将那朵盛放的花,别在了她乌黑如云的鬓发间。月光流淌在她年轻的脸庞上,汗水、泥土的痕迹无法掩盖那份纯净的美好。鬓边那抹在暗夜中跳跃的深红,让她整个人都仿佛在发光,像落入凡尘的精灵。)

    肖晖(凝视着她,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又重逾千斤,每一个字都敲在心上):你就是我的玫瑰花,(他顿了顿,目光深邃) 开在石头缝里,也好看。 (他粗糙的手指,带着田间劳作的痕迹,极其轻柔地拂过她鬓边柔软的发丝,指尖传递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珍视和承诺。)

    香玫 (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垂下。眼眶毫无预兆地红了,蓄满了泪水。她抬起头,望着肖晖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深邃、如同星辰大海的眼睛。那个压在心底太久太久的问题,终于带着哽咽,小心翼翼地吐露出来):肖晖哥……我们……我们还能回城吗?还能……唱戏吗?(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一个梦)

    (山风骤然加大,穿过树林,发出呜呜的悲鸣,像是在替他们回答。远处的塔山寺如同沉默的巨兽,吞噬着希望。肖晖沉默了。他无法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那太过奢侈,也太过残忍。现实的冰冷如同脚下的石台。)

    (过了许久,他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寒意的空气,没有直接回答那个令人绝望的问题。他轻轻握住了香玫那只布满伤痕的手,仿佛要将力量传递过去。然后,他低低地哼唱起来。那是《白毛女》里,杨白劳给喜儿扎红头绳时唱的调子,旋律简单,带着旧时代的悲苦底色,却在此刻,有着一种穿透人心、直抵灵魂的力量:)

    肖晖(低声哼唱):“……人家的闺女有花戴,爹爹钱少不能买……”

    (歌声在寂静的夜空中盘旋,带着无尽的辛酸,也带着不灭的温情。)

    (香玫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下来,滚烫地滴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她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湿漉漉的阴影。所有的委屈、恐惧、不甘和对舞台的思念,都在这熟悉的旋律中决堤。她依偎过去,轻轻靠在了肖晖坚实而温暖的肩膀上,仿佛那里是狂风暴雨中唯一的港湾。)

    (肖晖的歌声渐渐停歇,只余下山风如泣如诉的呜咽。两人依偎的影子,在冰冷的土台上融成一团模糊却无比温暖的剪影。)

    (突然!几只被歌声惊动的宿鸟,“扑棱棱”地从附近漆黑的树丛中仓惶飞起,洁白的羽翼在月光下掠过几道惊惶的银亮轨迹,发出几声短促的哀鸣,旋即又归于更深的、令人窒息的沉寂。这突兀的声响,像某种不祥的预兆,在静谧的温情中投下一道阴影。)

    场:8

    景:破旧排练屋(大队部旁) - 日(内)(雨)

    时:几天后,雨天

    人:李贵,肖正华,赵师傅,凡秀英,宣传队员若干,肖晖,香玫(后加入)

    (豆大的冷雨敲打着破败的瓦片和糊着旧报纸的窗户,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声响。屋内光线昏暗,潮湿阴冷。宣传队员们无精打采地坐着或站着。)

    李贵 (站在屋子中央,手里打着两片油漆剥落的竹板,瘦长的身体像根竹竿似的杵着,努力想营造点“革命气势”):当了个当!当了个当! (快板敲得震天响,节奏混乱) 革命形势一片好,牛鬼蛇神无处逃!贫下中农斗志高,战天斗地逞英豪!学大寨呀赶大寨,塔山儿女志气高…… (他扯着嗓子,唾沫横飞,努力想把调门拔高,却总透着一股干瘪的滑稽和空洞,像一只聒噪的乌鸦。)

    (底下稀稀拉拉坐着的几个老农,听得昏昏欲睡,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其他队员也表情麻木。)

    肖正华 (坐在角落一张掉了漆的破桌子旁,桌上摊着一本用粗糙黄纸装订的宣传队节目脚本,内容尽是空洞的口号和政治术语。他皱着眉头翻了几页,忍不住对旁边一位正在调试一把蒙着旧蛇皮、琴筒开裂的京胡的赵师傅低声说,声音压得极低):老赵,这……这太干巴了。干嚎口号,没血没肉。(他指了指脚本,又指了指打瞌睡的老农) 群众听得进去吗?为什么不排点有群众基础的?接地气的?比如……(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 《白毛女》?(声音里带着痛惜和一丝试探)

    李贵 (耳朵却像装了雷达!快板声戛然而止!他猛地扭过头,小眼睛里射出精光,几步就跨到了肖正华面前,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发现猎物般的兴奋):什么?你刚才说什么?《白毛女》?(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肖正华,又猛地扫向角落里的肖晖和香玫) 你们……你们会《白毛女》?真的假的?!(他脸上堆起一种夸张的惊喜,用力拍着桌子) 来来来!肖晖!谭香玫!你们俩,别藏着掖着了!给大家伙儿,表演一段看看!就现在!(手指点着,语气不容置疑)

    (空气瞬间凝固!只有窗外哗哗的雨声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肖正华脸色一白,脸上掠过一丝巨大的懊悔和担忧。他看向儿子和香玫,眼神复杂。肖晖和香玫也愣住了,下意识地看向肖正华,又看向咄咄逼人的李贵。表演?在这里?这意味着什么?)

    (肖正华看着李贵那不容拒绝的、带着审视和算计的眼神,知道躲不过去了。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伸手拿过赵师傅手里那把破旧的京胡,在吱呀作响的凳子上坐定。当他枯瘦的手指搭上琴弦,轻轻一拉——)

    (“咿——呀——” ) 一个苍凉而无比熟悉的音符,像一道微弱却无比坚韧的电流,瞬间击穿了屋内的沉闷和压抑!这声音仿佛带着魔力,让所有昏昏欲睡的人都抬起了头!

    (肖晖和香玫身体同时一震!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挺直了脊背!那是一种融入骨血的职业本能被瞬间唤醒的姿态!眼神瞬间变得不一样了!)

    (紧接着,“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 肖正华手中的京胡拉出了那如泣如诉、深入骨髓的旋律。虽然琴破,但那份韵味和情感,却如同陈年老酒,瞬间弥漫开来,抓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肖晖 (一步踏出,站定。没有舞台,没有灯光,只有漏雨的屋顶和破败的四壁。但他一开口,那浑厚、充满磁性和悲怆的嗓音,如同沉郁的钟声,瞬间充盈了整个空间!他仿佛化身为风雪中的杨白劳:)“漫天风雪一片白……” (歌声里饱含着绝望与深沉的父爱,每一个字都像浸透了血泪。)

    (几乎在他唱出第一个字的同时!香玫动了!没有华丽的戏服,只有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衣裤。但她的身体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一个轻盈的旋身,手臂舒展如风中柳枝,眼神瞬间变得哀婉、凄楚,又带着不灭的纯真与期盼。她仿佛化身成了那个在风雪中等待爹爹归来的喜儿!每一个眼神流转,每一次抬手,每一个旋转跳跃,都如行云流水,带着一种与这破败环境格格不入的、惊心动魄的、直击灵魂的美感!)

    (简陋的屋子仿佛消失了。昏暗中,只有那苍凉又深情的琴声在回荡,只有肖晖充满力量的歌声在诉说,只有香玫那灵动如精灵、情感充沛的舞姿在演绎!那些原本昏昏欲睡的老农,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愕和一种久违的、被唤醒的悸动与感动。其他宣传队员也看得目瞪口呆。)

    (连李贵都忘了打他那宝贝快板,举着竹板僵在那里,小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香玫!她纤细柔韧的腰肢在旋转中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弧线,修长白皙的脖颈在昏暗中像一截莹润的玉,汗水沿着她光洁的额角滑落,滴在破旧的地面上,也仿佛滴在了李贵贪婪的心尖上,燃起更旺的邪火!)

    凡秀英 (第一个激动地喊了出来,她猛地冲到刚刚停下舞步、微微喘息的香玫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丰满的胸脯因激动而剧烈起伏,眼睛亮得吓人):好!好!!香玫!你……你跳得太好了!太…太专业了!(她语无伦次,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热切) 教我!教我跳舞好不好?就跳这个!太带劲了!

    (李贵被这喊声惊醒,脸上的惊艳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神色。他盯着香玫被汗水浸湿贴在额角的鬓发,盯着她因喘息而微微起伏的胸口,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在她纤细的腰肢和修长的脖颈间反复刮过,喉结不受控制地剧烈滚动了一下。那眼神里,赤裸的欲望和一种被这惊人美丽与才华所冒犯的戾气交织在一起,令人不寒而栗。他感到自己的“权威”和“掌控”受到了挑战,一种更强烈的占有和毁灭欲在心中滋生。)

    场:9

    景:场部食堂/宿舍区 - 日(外)

    时:几天后

    人:农工甲、乙、丙,凡秀英,其他农工若干

    (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像长了翅膀,在午饭时间和收工后的宿舍区飞速传播!)

    农工甲 (端着碗,神秘兮兮地):听说了吗?大新闻!县***的李部长!要亲自带评审团下来!

    农工乙 (凑近):哪个李部长?

    农工丙 (压低声音,带着敬畏):还能是哪个?就是李营长他老子!管宣传文化的那个大官!

    农工甲:对!就是检查各大队宣传队的革命文艺成果!评上优秀的队伍,能去县里参加正式汇演比赛!露大脸了!

    凡秀英 (挤过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可不是嘛!这可是天大的机会!咱们塔山要是能评上,那可是光宗耀祖!(她眼神闪烁) 我看啊,咱们队里那个谭香玫和肖晖跳的《白毛女》,肯定能行!

    (众人议论纷纷,有兴奋的,有不以为然的,也有带着看热闹心态的。)

    (镜头掠过角落里默默吃饭的肖晖和香玫。他们听到议论,对视一眼,眼中没有兴奋,只有深深的忧虑。去县里汇演?这看似荣耀的背后,是更大的曝光,也是更深地卷入漩涡。尤其是李贵,他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场:10

    景:大队部办公室 - 日(内)

    人:李贵,刘德厚

    李贵 (在狭小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像热锅上的蚂蚁,对着坐在破桌子后面面无表情的刘德厚吼道):刘场长!这次检查可是天大的事!关系到咱们塔山大队的脸面!更关系到……(他压低声音,带着暗示) 关系到县里领导对咱们工作的看法!必须评上优秀!必须!

    刘德厚 (头也没抬,声音干涩沙哑):嗯。知道了。生产不能停。

    李贵 (急得拍桌子):生产生产!现在最重要的是宣传队!是汇演!从今天起,排练压倒一切!肖晖!谭香玫!那俩宝贝疙瘩,给我重点保护起来!下午劳动减半!全力排练!场地……(他眼珠一转) 就定在大队部后面那个库房!地方够大,也清静!(想到香玫在那封闭空间里的样子,他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奸笑)

    刘德厚 (终于抬起眼皮,看了李贵一眼,那眼神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但最终只是淡淡地):随你安排。但人别给我练废了,还得干活。补助……照发。(说完,又低下头看他的生产报表)

    李贵 (得到默许,脸上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放心!我有分寸!(他搓着手,眼中闪烁着兴奋和算计的光芒) 这次,一定要搞个大的!

    场:11

    景:塔山寺前空地(临时舞台搭建中) - 日(外)

    时:汇演前日

    人:肖晖,香玫,李贵,凡秀英,其他帮忙布置的队员

    (空地上一片忙碌。肖晖和香玫被李贵指派为布置舞台的核心。他们爬上摇摇晃晃的竹梯,在高处悬挂起几盏积满灰尘、玻璃罩都裂了缝的旧汽灯。昏黄的灯光下,灰尘簌簌落下。)

    (香玫踮起脚尖,努力将一条写着“无产阶级文艺百花齐放”的大红横幅挂正。动作间,她单薄的上衣被拉高了一截,露出一段少女纤细白皙的腰肢,在昏黄的光线下泛着细腻柔润的光泽,如同上好的羊脂玉。)

    (李贵在下面“指挥”,目光瞬间被牢牢吸引,像被磁石吸住,黏在那抹惊心动魄的雪白上,喉结滚动,眼神炽热得几乎要将人灼穿。)

    肖晖 (在另一架梯子上,目光无意间扫过,心头猛地一跳。他立刻一步从梯子上跳下,动作迅捷地冲到香玫的梯子下,不动声色地伸手,用力帮她把衣角向下拽了拽,完全盖住腰肢。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和关切):小心点!挂正就行,别摔着。(他抬头看着香玫,眼神锐利地扫过不远处正死死盯着这边的李贵,声音更低,带着警告) 还有……提防着点,别让那些坏心眼的占了便宜去。眼睛放亮点!

    香玫 (瞬间明白了肖晖的用意,脸颊微红,感激地点点头,迅速整理好衣服,动作更加谨慎):嗯,知道了,肖晖哥。

    李贵 (看到这一幕,特别是肖晖那充满保护欲和警告意味的眼神,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重重地咳嗽一声,背着手走开,但眼神里的阴鸷和嫉恨更浓了。他在心里咬牙切齿):肖晖……你小子等着!看你能护到几时!

    场:12

    景:大队部库房(排练场) - 日(内)

    时:汇演前,下午排练

    人:肖晖,香玫,李贵

    (库房阴暗潮湿,堆满杂物,散发着浓重的尘土和霉味。仅有的光线从高处布满蛛网的气窗透进来,形成几道光柱,光柱里尘埃飞舞。空气沉闷压抑。)

    (香玫正在练习喜儿等待爹爹归来时的一段独舞,动作舒展而带着期盼。汗水浸湿了她的鬓角。)

    李贵 (背着手,在空旷处踱着步,美其名曰“指导”。他的目光像黏腻的蛇,始终缠绕在香玫身上。当香玫练习一个需要后仰伸展腰肢的动作时,他搓着手,带着令人作呕的迫不及待,一步步靠近):这个动作啊,腰要再软一点,眼神要再期盼一点……(他伸出粗糙油腻的手,眼看就要摸上香玫纤细柔软的腰肢!) 这样……我来帮你找找感觉……

    “李营长!”

    肖晖(叫喊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响起,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和刻意的洪亮!他一个箭步如同闪电般冲上前,猛地插到李贵和香玫之间,用自己的身体完全隔开了那只魔爪!他一把拉过香玫的手腕,动作快如闪电,语气斩钉截铁):该练双人配合了!香玫,时间紧,来,我们抓紧排一下山洞相认那段!情绪要到位!(他目光灼灼,直视着香玫的眼睛,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镇定和暗示。)

    (香玫瞬间会意!所有的惊恐化为表演的力量!两人甚至不需要眼神交流,身体便如同演练过千百次般,立刻进入了状态!肖晖张开双臂,做出保护的动作,眼神充满疼惜和重逢的激动。香玫则如同受惊的小鹿般,带着满腹的委屈和见到亲人的巨大情感冲击,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大春哥!”,猛地扑进他的怀里!动作流畅自然,情感真挚浓烈到几乎溢出!将那种劫后余生、悲喜交加的情绪演绎得淋漓尽致!)

    (这突如其来的、充满戏剧张力的“排练”,瞬间把李贵晾在了一边,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尴尬又恼火的局外人!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像个可笑的小丑。)

    李贵 (脸上的假笑瞬间冻结,随即化为一片铁青,继而涨成猪肝色!他阴鸷地盯着肖晖紧紧护着香玫的姿态,那眼神恨不得将肖晖生吞活剥!鼻腔里发出一声重重的、饱含威胁的冷哼):哼!好!排得好!(他咬牙切齿) 你们接着排!好好排!(猛地一甩手,带着满腔的怒火和挫败感,摔门而去!破旧的木门发出“哐当”一声不堪重负的巨响,震得灰尘簌簌落下!)

    (门关上,库房内只剩下肖晖和香玫。刚才强撑的气势瞬间松懈,两人都大口喘着气,后背已被冷汗湿透。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们紧紧靠在一起,互相支撑着,才能勉强站稳。恐惧并未消失,反而因李贵离去时那怨毒的眼神而更加沉重。)

    肖晖 (紧紧握着香玫冰凉的手,声音低沉而坚定):别怕。兵来将挡。有我在,他休想动你一根手指头!

    场:13

    景:塔山寺前空地/临时舞台 - 夜(外)

    时:汇演当晚

    人:肖晖,香玫,肖正华,赵师傅,李贵,凡秀英,李部长,评审团成员,刘德厚,众多农工、队员

    (夜幕笼罩。塔山寺前空地上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劣质烟草味和一种莫名的躁动。几盏嘶嘶作响的旧汽灯被点亮,昏黄摇曳的光晕勉强驱散了小片黑暗,反而将周围的山影衬得更加巨大而狰狞,如同沉默的观众。)

    (李部长带着几个干部模样的评审团成员,端坐在前排几张特意搬来的、吱呀作响的破椅子上,表情严肃。刘德厚陪坐在侧,李贵则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台侧来回走动,满头大汗。)

    (宣传队的节目一个接一个上演:)

    李贵 (声嘶力竭的快板:“当了个当!革命春风吹满地……” ) 内容空洞,节奏混乱。台下反应寥寥,李部长眉头越皱越紧。

    凡秀英 (领着一群姑娘跳动作僵硬、表情夸张的“忠字舞”) 动作笨拙,毫无美感。台下响起压抑的嗤笑声。

    (几个青年扯着嗓子吼革命歌曲合唱) 跑调破音,一片混乱。

    李部长 (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如同暴风雨前的乌云。手指烦躁地在椅子扶手上敲击着。他终于忍不住,侧过身,对着旁边满头大汗、腰都快弯成虾米的李贵,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火山爆发前的压抑):李贵!这就是你们塔山大队排练了一个多月的‘革命文艺成果’?(声音陡然拔高,怒不可遏) 这就是你拍着胸脯给我保证的‘过硬节目’?!简直是浪费贫下中农的时间!丢人现眼!(他猛地一拍扶手!)

    (全场瞬间死寂!尴尬和恐慌如同冰水浇头!李贵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双腿发软!)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刻!站在台侧急得团团转的凡秀英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几乎是凭着本能,用尽全身力气尖叫出来,尖利的声音划破沉闷的空气,带着孤注一掷的绝望:)

    凡秀英:还有!部长!我们……我们还有节目!《白毛女》!《白毛女》片段!

    (后台顿时一片兵荒马乱!)

    肖正华 (一把抓起那把破旧的京胡,手指因紧张而微微颤抖,但当他搭上琴弦,深吸一口气,那熟悉的、深入骨髓的旋律便如同有了生命般,从他枯瘦的指尖流淌出来!)

    “欢欢喜喜过个年……”

    (苍凉而充满温情的琴声一起!)

    (肖晖和香玫根本来不及换装,就被众人七手八脚地推到了汽灯昏黄的光圈下。两人穿着白天劳作的、沾着泥土的旧衣裤,脸上还带着尘土和汗渍。然而,当琴声响起,灯光打在他们身上的瞬间——)

    (肖晖那浑厚深情的歌声随之流淌而出,瞬间攫住了全场所有人的心神!他仿佛就是那个想给女儿一点新年喜悦的杨白劳:)

    “扯上了二尺红头绳……”

    (歌声饱含辛酸与慈爱,每一个音符都直击心灵!)

    (刚才还嗡嗡作响的嘈杂声浪,如同被利刃切断,骤然消失!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空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光圈中央!)

    (香玫动了!没有华丽的戏服,没有精致的妆容。然而,当她随着那“扎红头绳”的欢快旋律轻盈旋转、跳跃时,整个世界仿佛都成了她的舞台!她的舞姿灵动如蝶,舒展如柳,每一个眼神都充满了少女纯真的喜悦和对新年的期盼,将喜儿那一刻短暂的天真烂漫和父女情深演绎得淋漓尽致!更令人心颤的是,她不知何时,竟将那根珍藏的、褪色的红头绳扎在了乌黑的辫梢!那一点跳跃的、在昏黄汽灯光下顽强闪烁的红色,成了整个灰暗舞台上唯一的、燃烧着的生命亮色!她旋转时,旧衣裤的裙摆飞扬起来,在光影中竟如一朵在苦难石缝中倔强绽放的、带着露珠的野玫瑰!美丽得惊心动魄!)

    (肖晖的歌声充满了父亲的慈爱与卑微的满足,与香玫的舞姿完美契合。没有布景,没有灯光,只有简陋的舞台和两个全情投入、燃烧着艺术生命的灵魂!他们的配合浑然天成,每一个眼神交汇,每一个动作衔接,都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默契与感染力!将一段简单的父女情深,升华成了对美好人性最动人的礼赞!)

    (死寂过后,是海啸般的掌声爆发!)

    “好!好啊!”

    “唱得太有味儿了!”

    “这闺女跳得真俊!跟画里的人似的!”

    “这才是戏啊!”

    (一个老农激动地喊出了心里话)

    (掌声、叫好声、跺脚声如同惊雷,瞬间炸响!长久不息!)

    李部长 (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的阴霾尽扫,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惊喜和激动!他带头用力鼓掌,声音洪亮):好!好!好啊!(连说三个好字) 这才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艺术!有水平!有深度!有真情实感!(他转过身,对着身边同样激动不已的评审团成员大声道) 就定这个节目!代表我们塔山大队,去县里参加汇演比赛!一定要拿奖!拿头奖!(语气斩钉截铁!)

    (评审团的人纷纷点头,交口称赞,脸上写满了惊艳和肯定。)

    (唯有李贵,站在台侧的阴影里,脸上的肌肉僵硬地抽动着,那强挤出来的笑容比哭还难看。他死死盯着台上被掌声和赞誉包围的香玫,目光像淬了毒的钉子,牢牢钉在她被汗水浸透、紧贴在单薄后背上的衣衫,钉在她因喘息而微微起伏的胸口,钉在那根刺眼的、象征着她不屈精神与过往荣光的红头绳上!那眼神里燃烧着疯狂的嫉妒、一种被严重冒犯的噬骨恨意,以及更强烈的、毁灭性的占有欲!他感到自己的风头被彻底抢走,香玫的光芒让他显得更加不堪!他猛地凑到正兴奋的李部长耳边,声音带着不甘的阴冷和挑唆:)

    李贵:爸!(他刻意压低声音,带着急迫) 您忘了?他们可是……下放改造的‘反动权威’子弟!根子不红苗不正!让他们代表咱们大队去县里,这……这政治影响……万一被人抓住把柄……

    李部长 (正沉浸在发现“宝藏”的兴奋和即将在县里露脸、压过其他公社的喜悦中,闻言不耐烦地一摆手,眼睛还盯着台上正在谢幕的肖晖和香玫):改造归改造!革命工作也要人干嘛!(他语气不容置疑) 先用着!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奖给我拿回来!给县里争光!给塔山争光!其他的,以后再说!(他用力拍了拍李贵的肩膀,带着警告) 你,给我把人看好了!保证他们好好排练,别出岔子!要是丢了奖,我唯你是问!

    (李贵被父亲当众训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看着父亲热切地盯着香玫的眼神,再看看台上光芒四射、被众人簇拥的肖晖和香玫,一股滔天的怨毒和更加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他盯着香玫的眼神,如同毒蛇盯着猎物,冰冷而残忍。)

    (镜头特写:香玫鬓边那朵褪色的红头绳,在汽灯昏黄的光线下,像一滴血,也像一团火。)

    (掌声仍在继续,但阴影已悄然笼罩。)(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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