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隙内的寂静被一种新的、更加专注且充满风险的气息取代。丹药的匮乏与龙血草残渣那危险而微弱的“试探”,让林墨的目光,投向了这片黑沼林本身——这片充满了死亡与污秽,却也生长着无数奇异、致命、或许能被“利用”的草木之地。
自制疗伤草药,一个对于此刻的他而言,近乎天方夜谭的想法。他没有丹炉,没有完整的丹方,没有处理药材的精细工具,甚至没有稳定的火源。但他有在黑风寨杂役时期偷学、以及后来自己摸索出的、对某些常见(或黑沼林特有)毒草、怪木的粗浅认知,有那只日益异变、能“品尝”能量性质的噬灵蛊,有残骨刃可以充当粗糙的切割工具,以及……一副对痛苦和风险早已麻木的身躯。
第一步,是目标的筛选与情报的“回忆”。
他闭目凝神,将脑海中那些混乱驳杂的记忆碎片——黑风寨邪修偶尔提及的只言片语,杂役间流传的粗浅药草知识,自己逃亡途中亲眼所见的某些植物特性,以及昨夜深入黑沼林侦察时,血瞳隐约“感知”到的、某些区域独特的草木灵气或阴毒气息——全部调动起来,进行粗暴的筛选与拼凑。
他需要的是:具有一定“生机”或“止血”、“镇痛”效果的植物,但同时,其药性必须偏向“阴寒”、“污秽”或“侵蚀”,至少不能与自身浊气属性剧烈冲突。黑沼林这种地方,“阳刚”、“滋补”的灵草恐怕早已被更强大的存在占据或吞噬,留下的多是些在阴秽环境中顽强生存、甚至以此为食的“毒物”。
几个名字浮现在脑海,带着不确定与危险的气息:
· “腐骨草”: 他曾在一片妖兽骸骨堆积处见过,暗紫色,叶片肥厚带刺,分泌粘液,以腐肉为养分。邪修杂记提过,其汁液剧毒腐蚀,但根茎经过极其复杂的处理(他完全不会)后,据说有微弱的“生肌”效果,前提是能抵抗其毒性。风险极高。
· “阴蛛藤”: 缠绕在枯树上,藤蔓细长坚韧,布满白的网纹,夜晚会散发微光吸引虫类,触之麻痹。其藤芯研磨出的浆液,在黑风寨底层被用作劣质止痛药(伴随神经损伤风险)。或许能缓解部分疼痛,但可能加重麻痹。
· “泣血苔”: 生长在极度阴湿、不见天日的岩石底部,呈暗红色,触感湿滑冰凉。在黑风寨传闻中,大量服用致命,但微量外敷,据说能“凉血”(也可能是加剧阴寒)。对其了解最少。
第二步,是极其危险的实地采集。
伤势未愈,行动不便,林墨只能将目标锁定在石隙附近,最远不超过百丈的范围。他如同最谨慎的猎食者,拖着依旧疼痛的左腿,利用《敛息术》和血瞳的感知,避开任何可能隐藏危险的气息。
寻找“腐骨草”耗费了大半天。最终在一处背阴的乱石堆缝隙里,他发现了几株。暗紫色的叶片在昏暗光线下毫不起眼,但血瞳能“看”到其周围萦绕着一层淡淡的、充满死寂与腐蚀意味的灰黑色气息。他不敢直接触碰,用残骨刃的刃尖,小心地将其连根挑起,放在一片宽大坚韧的毒蕈叶子上包好。
“阴蛛藤”相对好找,附近几棵枯死的铁木上就有。他选取了最细嫩、颜色较浅的一段藤蔓,用残骨刃割下,同样避免直接接触。
“泣血苔”最为难寻,几乎将附近所有阴湿石缝翻遍,才在一处渗水的石凹底部,采集到一小撮暗红色、湿滑冰凉的苔藓。
整个过程,精神高度紧张,身体负荷沉重,数次险些触发旧伤。但他硬生生扛了下来。
第三步,是充满未知与痛苦的“处理”与“实验”。
回到石隙,他将三种“材料”放在面前。没有研磨工具,他只能用手(戴着那简陋的、浸满血污的拳套)将腐骨草的根茎(最可能有用的部分)费力地掰断、捏碎;将阴蛛藤的嫩芯一点点刮出来;将泣血苔揉搓出冰凉的汁液。
然后,是最关键的、也是风险最高的环节——用噬灵蛊进行“预处理”与“性质探查”。
他将一小块捏碎的腐骨草根茎碎末放在掌心,小心翼翼地分出一丝噬灵蛊的力量,如同最细的探针,缓缓“触碰”过去。
瞬间,一股强烈的、充满死亡与腐蚀意味的阴寒能量反馈回来,让他掌心一阵刺痛,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噬灵蛊传递出“厌恶”与“警惕”,但同时也反馈出其中确实蕴含着一丝极其微弱的、被重重毒素包裹的“生机”属性——如同被重重污秽包裹的种子。
林墨心中微动。他尝试控制噬灵蛊,不是吞噬,而是进行极其精微的“剥离”——试图用蛊虫的力量,如同剥洋葱般,将腐骨草毒素最外层、最暴烈的部分,“刮”掉一丝。这是一个需要超乎想象控制力的操作,他失败了好几次,每次失败都让掌心多一片腐蚀痕迹。但终于,在反复尝试后,他成功地从一丝碎末中,剥离出米粒大小、颜色稍浅、气息相对“温和”了一丁点的物质。虽然依旧充满毒性,但那丝“生机”感似乎略微清晰了。
对阴蛛藤芯和泣血苔汁液,他也进行了类似的、更加小心的“探查”与初步“剥离”。阴蛛藤芯的麻痹毒素相对“纯粹”,但其中也混有微弱的、类似镇痛效果的成分,难以分离。泣血苔汁液则是一种纯粹的阴寒能量,几乎没有“药性”,更像是一种阴属性的“介质”。
第四步,是胆大包天的“配伍”与“试用”。
根据极其有限的认知和噬灵蛊的反馈,林墨在脑海中进行了无数次危险的推演。最终,他决定进行一个最简单的“尝试”:将那一丁点经过初步“剥离”的腐骨草“精华”(如果这能算精华的话),混合极少量的泣血苔汁液(作为阴寒介质,或许能调和其腐蚀性?),涂抹在左肩伤口边缘、一处已经结痂、但内部仍有隐痛的位置——这里相对安全,即使失败,也不至于立刻导致重伤处恶化。
他用指尖蘸着那混合后呈现暗紫色、散发古怪气味的粘稠物,极其缓慢、极其轻微地,点在了选定的位置。
接触的瞬间,一股冰寒刺骨、又带着轻微灼烧感的奇异痛楚传来!伤口周围的皮肤瞬间变得青紫,传来被腐蚀的刺痛。但紧接着,那被剥离出的微弱“生机”似乎开始起作用,与泣血苔的阴寒一起,对抗着残留的腐蚀感,并带来一丝极其细微的、仿佛伤口深处坏死组织被“催化”脱落的麻痒。
有效?还是仅仅是另一种形式的伤害?
林墨屏息凝神,血瞳死死盯着那一点皮肤的变化,同时内视感知着伤口内部。腐蚀感在加剧到某个程度后,开始缓缓减弱,被那丝“生机”和阴寒能量逐渐中和、取代。伤口深处的隐痛,似乎……真的缓解了一丝?代价是涂抹处的皮肤彻底坏死,留下一小块焦黑的硬痂。
这是一次极其原始、粗糙、且充满巨大风险的“实验”。成功率低得可怜,过程痛苦,效果微弱且难以预料副作用。但至少,它证明了在这片毒瘴之地,利用噬灵蛊的独特能力和自身对痛苦的忍耐力,或许真的能从“毒药”中,榨取出那么一丝丝可能用于“疗伤”的物质。
林墨看着指尖残留的暗紫色污渍,又看了看面前那堆“原材料”。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想要获得真正有效、且能用于处理主要伤势的“草药”,他还需要更多的尝试,更精细的控制,以及……承受更多的痛苦与未知的异变风险。
自制疗伤草药的尝试,是一条布满荆棘与毒刺的歧路。但在这丹药彻底匮乏的绝境中,这似乎是他唯一能看到的、通往“恢复”的、渺茫而扭曲的希望。他必须走下去,哪怕每一步,都踏在自身血肉被反复试验与毒害的刀锋之上。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准备下一次,更加小心、也或许更加危险的“萃取”与“配伍”。左眼的血瞳,在昏暗的光线下,倒映着那些诡异的“药材”,闪烁着冰冷而专注的光芒。(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