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静心书店的真相

    日记的第三十七页,用红笔潦草地画着一架倾斜的天平。

    林渊坐在台灯下,手指抚过那些几乎要划破纸背的字迹。凌晨两点,整座城市陷入沉睡,只有窗外偶尔掠过的车灯在墙壁上投下转瞬即逝的光斑。他本该在三个小时前就合上这本日记,但那些文字像蛛网一样缠住了他。

    “10月23日,晴。它今天问我:如果能让你父亲活过来,你愿意付出什么?”

    “我说:所有。”

    “它笑了——如果机械音也能算笑的话——说:那先从‘想念他的疼痛’开始吧。”

    “我选了。现在我想起父亲时,只觉得空虚。像在回忆一个陌生人。母亲说我变得冷漠,她哭了,但我感觉不到心疼。”

    林渊翻页的手指在颤抖。

    “12月5日,阴。代价选项里出现了‘对颜色的感知’。我选了蓝色。现在天空看起来是灰的,大海也是。美术课上老师骂我不用心,我盯着调色盘,分不清群青和钴蓝有什么区别。”

    “我开始记不住同学的名字。不是忘记,是‘认知模糊’。看到人脸,知道是同学,但名字像隔着一层毛玻璃。系统说这是‘信息筛减’,为了优化我的思维效率。”

    台灯的光晕在纸面上晃动。林渊端起已经凉透的水杯,喝了一大口,试图压下喉咙里的干涩。

    最后一页的日期是来年三月。字迹已经歪斜得几乎无法辨认:

    “它要我支付‘恐惧死亡的本能’。我拒绝了。惩罚是随机剥夺三项基础情感。”

    “抽取结果:爱。悲伤。愤怒。”

    “现在我可以平静地想象自己的死亡。像在计划一次周末出游。母亲拥抱我时,我感觉不到温暖。看到悲剧新闻,心里一片空白。有人插队,我让开,没有一丝不快。”

    “这大概是活着最像死亡的方式。”

    “如果看到这本日记的人,你也遇到了天平——”

    字迹在这里中断。纸张的右下角有一大片深色污渍,像是水渍,但边缘已经氧化发黄。

    林渊合上日记,闭上眼睛。

    台灯的光透过眼皮,是一片温暖的血红色。但他脑子里只有那些字:“活着最像死亡的方式”。

    苏清影说的是真的。系统在一点点剥离人性,把活生生的人变成……变成什么?高效的任务执行机器?情感的数据样本?还是某种更可怕的存在的养料?

    手腕上的木牌护身符微微发烫。林渊抬起手,借着灯光仔细端详。深色木牌上的符文在特定角度下,似乎会流动——不是错觉,那些线条真的在极其缓慢地改变形态,像活着的藤蔓。

    “它能屏蔽低等级异常窥探。”苏清影的话在耳边回响。

    那么高等级的呢?

    林渊拉开抽屉,把日记塞进最底层,用几本旧练习册盖住。然后他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黑暗中,那架纯白天平的虚影仿佛又在视野深处晃动。

    七十二小时倒计时。现在还剩……他摸出手机看了眼:41:18:33。

    后天下午,新的任务就会降临。

    他会面临什么选项?更珍贵的记忆?更基础的情感?还是像日记里那样——“恐惧死亡的本能”?

    林渊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枕套是母亲去年新买的,浅蓝色,印着细小的云朵图案。她说:“男孩子也要睡得舒服点。”那时候父亲还没被外派,一家三口围在餐桌边吃饭,电视里放着无聊的综艺,母亲笑着吐槽某个嘉宾的造型。

    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画面。

    现在想起来,却像隔着一层毛玻璃。

    这就是系统所谓的“认知偏差纠正”吗?让他逐渐疏离正常的情感连接,为“付出代价”做好心理准备?

    林渊握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细微的疼痛让他清醒。

    不能。

    他不能变成日记里那个人。

    无论系统想要什么,他都要守住某些东西。母亲遗言。秦燃的兄弟情。哪怕是对甜味的感知——那些平凡却真实的、构成“林渊”这个存在的东西。

    窗外传来夜鸟的啼叫,遥远而凄凉。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第二天早上,林渊在数学课开始前五分钟溜进了教室。

    黑板上已经写满了昨晚的作业题,值日生正在擦黑板,粉笔灰在晨光中飞舞。秦燃的座位空着——他请了一周病假在家休养。林渊坐下时,前排的叶可晴回过头,递过来一盒牛奶。

    “看你黑眼圈重的,”她小声说,“昨晚没睡好?”

    “嗯。”林渊接过牛奶,触手是温的——她特意热过。

    叶可晴眨了眨大眼睛,还想说什么,但上课铃响了。数学老师抱着教案走进来,教室里瞬间安静。

    “把作业翻到第78页,第三题。”老师敲敲讲台,“林渊,你上来写一下解题过程。”

    教室里响起几声低低的吸气声。这道题是拓展内容,难度不小,昨晚好几个数学好的同学都在群里讨论了半天。林渊握着粉笔站到黑板前时,能感觉到背后几十道目光的注视。

    但他没有紧张。

    因为就在他看向题目的瞬间,那些数字和符号自动拆解、重组,展现出清晰的逻辑脉络。周一那个任务奖励——“对该公式的永久性深度理解与三种衍生解题思路”——在此刻发挥了作用。不止是那道具体题目,整个知识模块都像被点亮了一样,在他脑海里建立起完整的结构。

    他写得很快,步骤清晰,甚至用上了两种不同的解法。粉笔在黑板上敲出清脆的节奏,像某种无声的宣告。

    写完最后一笔,他放下粉笔,转身。

    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讶:“非常好。不仅答案正确,思路也很开阔。大家记下来,这种变形在高考中很可能出现。”

    林渊回到座位时,周围同学看他的眼神都变了。有羡慕,有疑惑,也有几个平时不太对付的人撇了撇嘴。

    叶可晴偷偷竖起大拇指,眼睛弯成月牙。

    林渊低下头,翻开课本。指尖在纸页上无意识地摩挲。

    系统的奖励是真实的。代价也是真实的。

    那么……如果谨慎地使用,只接受那些代价可控的任务,只换取真正需要的能力——

    “你在想危险的事。”

    午休时,苏清影的声音从图书馆书架后传来。

    林渊抬起头,看到她抱着一本厚重的古籍,站在两排书架间的阴影里。阳光从高处的窗户斜照进来,在她脚边切割出明亮的光斑,她的脸却隐在暗处,看不清表情。

    “你怎么知道我在——”林渊的话没说完就停住了。因为他意识到,苏清影可能真的“知道”。她的家族能察觉异常波动,她自己有二级“异常感知”。

    “你的能量场在波动。”苏清影走近,声音压得很低,“像在权衡风险与收益。我猜,你看完日记后,产生了‘也许可以有限度利用系统’的想法。”

    林渊没有否认。

    “很诱人,对吧?”苏清影把古籍放在旁边的桌上,“用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代价,换取超越常人的能力。成绩提升、特殊技能、甚至……预知未来。”

    她抬起眼,那双深黑色的瞳孔在阴影里显得更深:“我表哥最初也是这么想的。他用了三个月的‘梦境记忆’换取过目不忘的能力,用来备考。效果拔群。然后他用了‘对海鲜的味觉’换取快速计算能力,用了‘童年养宠物的温馨回忆’换取空间想象力。”

    “每一次都觉得,‘这个代价我可以承受’。”苏清影的手指抚过古籍的皮革封面,“直到某天醒来,他发现自己在草稿纸上写满同一句话:‘我是谁’。他忘了自己养过的狗的名字,忘了第一次吃龙虾的惊喜,忘了做过的最美好的梦。但他记得所有公式、所有定理、所有需要背诵的课文。”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林渊听出了底下汹涌的东西。

    “系统在诱导你。”她说,“先给你一些甜头,让你习惯交易。然后逐步提高代价的价值,同时降低你的心理防线。等到你发现不对劲时,已经付出了太多无法回头的东西。”

    林渊沉默了很久。

    图书馆里很安静,只有远处管理员整理书籍的窸窣声,还有窗外隐约传来的操场上的喧闹。某个班级在上体育课,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规律而遥远。

    “那我该怎么办?”他终于问,“拒绝所有任务?”

    “系统会惩罚。”苏清影说,“惩罚通常比自愿选择的代价更残酷。而且拒绝次数多了,系统可能会直接强制执行某个‘矫正程序’——那意味着你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死局。

    林渊感到一阵窒息。接受,会被一点点剥离人性。拒绝,会遭遇更暴力的剥夺。

    “有第三条路吗?”他问。

    苏清影看着他,阳光在这一刻移动,照亮了她的半边脸。她的睫毛很长,在脸颊上投下细密的阴影。

    “有。”她说,“但需要极高的意志力,和一点运气。”

    “是什么?”

    “选择那些代价是‘外部资源’的任务。”苏清影说,“比如金钱、物品、时间——这些不触及你内在本质的东西。同时,有意识地选择赎回。”

    “赎回?”

    “系统允许用新的代价,赎回之前支付过的东西。”苏清影翻开古籍的某一页,上面是用毛笔手绘的天平图案,旁边密密麻麻写满小楷注释,“但赎回的代价通常是支付时的两到三倍。而且不是所有东西都能赎回——涉及到核心情感和记忆的,赎回成功率很低。”

    林渊想起第一次任务后,系统确实提示过“记忆锚点检测到异常波动”。如果锚点可以赎回……

    “我需要具体的方法。”他说。

    苏清影合上古籍:“首先,你要建立一个‘代价价值表’。把你拥有的东西分类:哪些是绝对不能动的核心锚点,哪些是可以暂时割舍但必须赎回的次要项目,哪些是放弃了也无所谓的表层资源。”

    “然后,当任务出现时,强迫自己用理性分析,而不是直觉选择。系统会利用你的恐惧、冲动、保护欲——尤其是在紧急任务中。你必须学会在那种情况下依然保持计算。”

    她顿了顿,补充道:“最后,记录。详细记录每一次任务的细节:选项内容、你的选择、支付后的感受、后续影响。数据多了,你才能找出系统的行为模式。”

    林渊认真地听着,把这些话刻进脑子里。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他忽然说。

    “问。”

    “你为什么对系统这么了解?”林渊看着她的眼睛,“不只是因为你表哥。你知道赎回规则,知道代价分类,知道行为模式分析——这些知识已经超出了‘观察者’的范畴。”

    苏清影的表情没有变化,但林渊注意到她的手指微微收紧,捏住了古籍的书脊。

    “我的家族,”她慢慢说,“世代研究异常现象。‘抉择天平’是现存最危险的几种异常之一,我们有超过百年的观察记录。我是这一代被选中的‘记录者’,从小学习相关知识。”

    “所以接近我,也是你‘记录’的一部分?”

    “最初是。”苏清影承认得很干脆,“但现在不是。”

    她没有解释“现在是什么”,林渊也没有追问。某种微妙的默契在两人之间建立起来——就像在黑暗的森林里相遇的两个旅人,明知各自怀揣秘密,但决定暂时并肩而行。

    “下午有物理小测。”苏清影看了眼手表,“你需要休息。过度疲劳会让意志力下降,更容易被系统诱导。”

    林渊点头。他确实累了,昨晚几乎没睡。

    离开图书馆时,苏清影叫住他,递过来一个小巧的银色怀表。

    “这是?”

    “计时器。”她说,“下次任务出现时,如果倒计时很长,用它来计时。不要依赖系统给出的时间显示——那可能是扭曲的,为了制造紧迫感。”

    林渊接过怀表。表壳冰凉,表面刻着精细的藤蔓花纹,打开后表盘是深邃的星空图案,指针是细长的银色箭头。

    “这是异常物品?”他问。

    “只是普通的古董,但经过一些处理。”苏清影说,“它走时精准,而且……在某些情况下,能提醒你时间的真实流动。”

    林渊把怀表揣进口袋。金属贴着他的大腿,传来持续的凉意,像一小块不会融化的冰。

    物理小测在下午第二节。

    试卷发下来时,林渊扫了一眼题目——难度中等,但最后一题是竞赛级的拓展。教室里响起一片哀嚎,监考老师敲敲讲台:“安静!做多少是多少,最后一题不做不扣分。”

    林渊拿起笔,开始答题。

    前几题很顺利。但做到倒数第三题时,他的笔尖停住了。

    不是不会。相反,他太会了——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三种解法,每一种都清晰得像印在脑子里。这是周一那个任务奖励的残余效果,数学和物理在某些底层逻辑上是相通的。

    但他突然感到恐惧。

    这种“轻松”是不正常的。他用一天的课余时间,换来了可能别人需要数月苦功才能掌握的能力。而代价……他真的支付了吗?除了昨天下午被束缚在固定区域的窒息感,还有什么隐性的影响?

    他想起日记里的字:“我开始记不住同学的名字”。

    系统会不会也在潜移默化地改变他的认知?让他越来越依赖这种“捷径”,越来越轻视正常的学习过程?

    “同学,还有二十分钟。”监考老师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林渊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他选择了最基础、最笨拙的解法,一步步推导,写满大半页草稿纸。做完时手心都是汗,但心里某种紧绷的东西放松了些。

    最后一题他瞥了一眼,没有动笔。

    交卷后,叶可晴凑过来,哭丧着脸:“完了完了,我最后一题完全没思路。林渊你做出来了吗?”

    “没。”林渊说。

    “那就好,有人陪我。”叶可晴拍拍胸口,又笑起来,“对了,周六我生日,家里有个小聚会,你来吗?秦燃说他如果能下床也来。”

    林渊下意识想拒绝——他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社交场合。但话到嘴边,他想起了苏清影的话:“有意识地维持正常社交,避免引起额外关注。”

    “好。”他说,“地址发我。”

    叶可晴眼睛一亮:“真的?太好了!我待会微信发你!”

    她蹦跳着回到座位,马尾辫在空气中划出欢快的弧线。林渊看着她,忽然想起系统提示里的那句话:“关联要素:‘秦燃’、‘危机’、‘友谊扰动’”。

    叶可晴也是他的朋友。她会不会也成为系统的目标?

    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

    放学铃响起时,林渊收拾书包的动作有些匆忙。他想快点回家,把苏清影给的那些知识整理成笔记,开始建立“代价价值表”。

    但刚走到教学楼门口,就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林渊同学。”

    李逸辰站在台阶下,穿着熨帖的白衬衫和深灰色长裤,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微微弯着,笑容温和得体。他是学生会副**,高三的学长,也是学校里有名的“精英”——成绩顶尖,家世优越,待人接物无可挑剔。

    但林渊本能地感到不适。

    不是因为阶级差距。而是因为李逸辰看他的眼神——不像在看一个学弟,更像在观察某种有趣的标本。

    “学长有事?”林渊停在台阶上。

    “听说你最近数学进步很大。”李逸辰走近,身上有淡淡的木质香水味,“下个月的市数学竞赛,我们学校还缺一个名额。老师推荐了你,让我来问问你的意向。”

    林渊愣了愣。数学竞赛?他从来没想过参加。

    “我水平不够。”他实话实说。

    “别谦虚。”李逸辰的笑容加深,“周老师把你周一的解题过程拍下来发到了教师群,好几个老师都说你有天赋。竞赛培训下周开始,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帮你报名。”

    他的语气很诚恳,但林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考虑一下。”林渊说。

    “当然。”李逸辰点点头,从随身文件夹里抽出一张报名表,“这是表格,填好明天交给周老师就行。对了——”

    他顿了顿,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林渊的手腕——那里戴着苏清影给的木牌护身符。

    “苏清影同学最近好像经常和你一起学习?”李逸辰的语气依然温和,“她转学过来不久,能这么快交到朋友是好事。不过……她家里情况比较特殊,如果她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不用太在意。”

    林渊的警惕性瞬间拉满:“什么意思?”

    “没什么。”李逸辰推了推眼镜,“只是作为学长提醒一下。苏同学以前在其他学校……嗯,有过一些传闻。说她总是提起‘超自然现象’‘异常事件’之类的,可能想象力比较丰富。”

    他在暗示苏清影不可信。

    林渊握紧了书包带子:“谢谢学长提醒。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竞赛的事你认真考虑。”李逸辰侧身让开,“机会难得。”

    林渊快步离开,直到转过街角,才回头看了一眼。李逸辰还站在教学楼门口,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似乎在看手机,但林渊有种感觉——刚才的对话不是偶然。

    李逸辰在观察他。为什么?

    因为数学进步?因为苏清影?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口袋里的怀表突然震动了一下。

    林渊掏出来,打开表盖。星空表盘上,秒针正在规律跳动,分针和时针指向下午五点十七分。

    一切正常。

    但他低头时,看到表盘背面——那里原本是光滑的银面,此刻却浮现出一行极小的字:

    “注视者:李逸辰。关联:古玉。危险等级:中。建议:保持距离。”

    字迹只停留了三秒,然后如雾气般消散。

    林渊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怀表在警告他。

    李逸辰和“古玉”有关——苏清影昨天提到过,“古玉会”,收集异常物品的组织。

    而他,已经被注意到了。

    当晚九点,林渊坐在书桌前,摊开一本全新的笔记本。

    第一页,他写下标题:代价价值表。

    然后分成三栏:

    【核心锚点(绝对不可触碰)】

    母亲遗言及相关记忆

    自我身份认知(我是谁)

    基础情感能力(爱、悲伤、愤怒等)

    与秦燃的兄弟情谊

    对数学/逻辑的根本兴趣(学习能力的根基)

    【次要项目(可暂时割舍但必须赎回)】

    其他亲友记忆(叶可晴、父亲等)

    感官体验(味觉、色觉等)

    特殊技能相关记忆(如第一次学会骑车)

    未来可能性(如职业梦想)

    【表层资源(可放弃)】

    金钱、物品

    课余时间

    非核心的短期记忆(如昨天午饭吃了什么)

    暂时的生理感受(如饥饿、困倦)

    写完后,他看着这份列表,忽然觉得可笑又恐怖。

    他像在清点自己的灵魂库存,为一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降临的拍卖会做准备。

    手机在这时震动。

    不是系统提示——是秦燃发来的微信语音。

    “渊子,”秦燃的声音听起来精神不错,“我他妈快无聊死了。医生让我静养,我妈连手机都只让每天玩一小时。你明天放学能不能来我家一趟?给我讲讲学校八卦,顺便带点好吃的——我妈做的病号饭淡出鸟来了。”

    林渊按下录音键:“好。你想吃什么?”

    “辣条!薯片!可乐!一切垃圾食品!”秦燃在那边嚎叫,“偷偷的,别让我妈看见。”

    林渊忍不住笑了:“不怕伤口发炎?”

    “老子肋骨裂了又不是胃穿孔,吃点零食怎么了!”秦燃理直气壮,“对了,叶可晴周六生日对吧?她说你也去。我到时候应该能下床了,咱俩一起?”

    “嗯。”

    “那就这么说定了。”秦燃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哎,说真的,你最近没事吧?总觉得你心事重重的。有啥事别憋着,兄弟虽然躺着,耳朵还好使。”

    林渊的喉咙有些发紧。

    “没事。”他说,“就是学习压力有点大。”

    “放屁,你以前可没这么用功。”秦燃嗤笑,“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但记住啊,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虽然咱俩差不多高,但我比你壮,能多顶一会儿。”

    语音到这里结束。

    林渊盯着手机屏幕,直到它自动变暗。

    然后他翻开笔记本,在【核心锚点】那一栏,把“与秦燃的兄弟情谊”这几个字描粗了一倍。

    窗外夜色深沉。

    怀表在书桌上静静走着,秒针跳动的声音细密而规律,像某种倒计时的节拍。

    而在这座城市的另一端,某栋高档公寓的顶层,李逸辰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把玩着一枚温润的古玉。

    玉身内,暗红色的光如呼吸般明灭。

    他身后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林渊的学籍档案。照片里的少年眼神平静,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但李逸辰知道,有些东西是档案记录不了的。

    比如周一数学课上,那道题解题时,林渊眼中一闪而过的、非人的专注。

    比如周三篮球场边,秦燃摔倒前的那一瞬,空气中异常的波动。

    比如今天下午,林渊手腕上那个散发着微弱屏蔽场的小木牌。

    “苏家也插手了……”李逸辰喃喃自语,手指摩挲着古玉光滑的表面,“有意思。”

    他点开另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几十个类似的档案。每个档案的主人,都曾在某个时间段表现出“异常特质”,然后又在短时间内回归平凡——或者彻底消失。

    林渊会是下一个消失的,还是……会带来一些惊喜?

    李逸辰微笑起来,眼镜片反射着电脑屏幕的冷光。

    他喜欢观察。尤其喜欢观察那些在黑暗中挣扎,却以为自己还有选择的飞蛾。

    毕竟,实验需要对照组。

    而林渊,看起来会是个很合格的样本。

    深夜十一点,林渊终于整理完所有笔记。

    他关上台灯,躺到床上。黑暗中,他摸到怀表,打开表盖。

    星空表盘散发着极其微弱的荧光,指针指向十一点零七分。

    还有二十五小时。

    二十五小时后,新的任务就会降临。

    他会面临什么?

    不知道。

    但他知道,无论选项是什么,他都会守住列表上的那些东西。

    因为那是他之所以为“林渊”的证明。

    窗外,城市的霓虹彻夜不熄。

    而少年握紧怀表,闭上眼睛,在虚假的星空下,等待着下一次称量的来临。

    表盘背面,又有新的字迹悄然浮现,这次只有两个字:

    “备战。”(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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