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日常

    陆宅的清晨,是被精密计算过的宁静。

    六点三十分,沈知意被生物钟唤醒。身下是昂贵得令人不适的床垫,空气里弥漫着老宅特有的、混合了旧木、香料和一丝若有若无霉味的复杂气息。她花了三秒钟,才确认自己身在何处。

    乐乐还在隔壁安睡。她轻手轻脚地下床,赤脚踩在冰凉厚重的地毯上,走到窗边。花园里,园丁已经在无声地修剪灌木,姿态一丝不苟,如同机械。远处的高墙在晨雾中显得更加森严。

    她尝试推开窗户,发现已被从外部锁死,只能打开一条狭窄的缝隙。微凉的空气渗入,带着草木修剪后的清冽气味,却吹不散室内的沉闷。

    七点整,房门被轻轻叩响。张妈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是精致的早餐和一套熨烫平整的女士家居服。

    “沈小姐早。小少爷还没醒,让他多睡会儿好。这是您的早餐。”张妈将托盘放在起居室的小圆桌上,语气恭敬,眼神却不往她脸上看,“陆先生一早就去公司了,嘱咐说中午会回来陪小少爷用午餐。”

    “谢谢。”沈知意声音干涩。

    张妈退出去前,似无意般提了一句:“沈小姐若是想用电脑处理工作室事务,书房有一台备用的,密码陆先生已经告诉您了。只是……陆先生交代,为了网络安全,那台电脑不能连接外部存储设备,也不能访问某些网站。”

    换句话说,她可以使用,但一切行为都会被记录和监控。连这有限度的“自由”,都戴着镣铐。

    沈知意没应声。张妈也不在意,轻轻带上了门。

    她走到圆桌旁坐下,看着瓷盘里摆盘精美的煎蛋、培根和蔬菜,还有一小盅炖得晶莹的燕窝。很丰盛,很健康,符合陆宴一贯对“标准”的追求。但她毫无食欲。

    手机就放在桌边,信号满格。她拿起来,通讯录里寥寥几个名字:陆宴(手机)、陆宴(宅电)、张妈、王医生(乐乐的康复医生)、陈律师(顾景深给的那个号码,她偷偷存了进去,用的是化名“陈女士”)。

    她盯着“陈女士”三个字,指尖悬在拨号键上方,许久,还是没有按下去。陆宴给她的这份“自由”,是玻璃瓶里的天空,看得见,摸不着,且布满裂纹。她不敢冒险。

    乐乐醒来时,看到陌生的天花板,瘪了瘪嘴,但没有哭。他抱着自己的小兔子玩偶,光着脚丫跑到沈知意房间,爬上她的床,钻进她怀里。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呀?”孩子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和一丝不安。

    沈知意心尖一颤,抱紧他,下巴抵着他柔软的头发:“乐乐喜欢这个新房间吗?有好多新玩具。”

    乐乐点点头,又摇摇头:“喜欢……但是,我想我的小汽车,还有画画的本子。”

    “那些妈妈以后帮你拿过来。”沈知意承诺,尽管她知道这个承诺实现起来有多难,“我们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等乐乐身体完全好了,好不好?”

    “那陆叔叔呢?他也住这里吗?”乐乐仰起小脸问。

    “……嗯。”

    “陆叔叔是爸爸吗?”乐乐忽然问,眼神清澈,带着孩子最直接的疑惑,“昨天那个坏阿姨说的,她说我是陆叔叔的儿子。妈妈,什么是儿子?”

    沈知意呼吸一窒,胸口像被重锤击中。她没想到孩子会记得苏晚的话,更没想到他会问得如此直接。

    她该如何回答?否认?那是对乐乐撒谎,也是对那份鉴定报告的苍白抵抗。承认?那意味着将孩子过早地拖入成人世界的复杂和可能的伤害中。

    “乐乐,”她斟酌着词语,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陆叔叔……是妈妈以前认识的人。他对乐乐好,是因为他是医生,关心乐乐的病。至于别的……等乐乐再长大一点,妈妈再告诉你好不好?”

    这个回答含糊而无力,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乐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注意力很快被窗外飞过的小鸟吸引,没再追问。但沈知意知道,这个问题已经像一颗种子,埋在了孩子心里。

    上午,康复医生准时上门,为乐乐做检查,并设计了一些简单的认知和肢体协调游戏。乐乐很配合,只是偶尔会走神,看向门口,似乎在期待什么。

    午餐前,陆宴回来了。

    他换了身浅灰色的家居服,少了西装革履的冷硬,但周身那股疏离的气场并未减弱。他先向医生询问了乐乐的情况,然后走到正在玩积木的乐乐身边,蹲下身。

    “上午玩得开心吗?”他问,语气尝试放软,却依旧带着一丝不自然的僵硬。

    乐乐看着他,点点头,小声说:“陆叔叔,你能帮我拿一下那个红色的方块吗?我够不到。”他指指架子顶层。

    陆宴站起身,轻松地取下了那块积木,递给乐乐。孩子接过,冲他露出一个腼腆的笑:“谢谢叔叔。”

    陆宴看着那笑容,怔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抬手,动作有些笨拙地揉了揉乐乐的头发。“不客气。”

    这个简单的互动,却让一旁看着的沈知意心头五味杂陈。她看到陆宴眼中一闪而过的、近乎无措的柔和,也看到乐乐对陆宴本能的亲近和依赖。血缘的纽带,在无声地发挥作用,哪怕当事人自己尚未完全明了。

    午餐时,气氛有些微妙。长长的餐桌上,只坐了陆宴、沈知意和乐乐。张妈布完菜后便退下了。

    陆宴吃饭时几乎不说话,姿态优雅,速度均匀。沈知意也沉默着,只偶尔帮乐乐夹菜,提醒他细嚼慢咽。乐乐是最放松的一个,小口吃着专门为他准备的营养餐,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桌上精致的水晶摆件。

    “下午三点,家庭教师会过来。”陆宴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忽然开口,是对沈知意说的,“给乐乐做一下简单的评估,制定一些寓教于乐的活动。他不适合长时间疯玩,需要适当引导。”

    “家庭教师?”沈知意蹙眉,“他才刚出院,需要的是休息和陪伴,不是学习。”

    “不是传统学习。”陆宴语气平淡,“是适合他年龄段的认知刺激和社交启蒙。对他神经系统的恢复有好处。这方面,我有专业的顾问团队。”

    又是“专业”,又是“团队”。他总是能用最正当的理由,推行他的意志。

    “我觉得……”

    “沈知意,”陆宴打断她,目光平静地看过来,“在乐乐的康复和教育问题上,我希望你能相信专业判断,而不是仅仅基于情感。这对他最好。”

    一句话,将她所有的反对都堵了回去,还给她扣上了一顶“不专业”、“感情用事”的帽子。

    沈知意捏紧了筷子,指节泛白。她看向乐乐,孩子正懵懂地看着他们,似乎感觉到气氛不对,小嘴抿了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和无力感。“……好。”

    她除了说好,还能说什么?在这个由他完全掌控的领域里,她的任何异议都显得苍白可笑。

    陆宴似乎对她的顺从还算满意,不再多言,继续用餐。

    乐乐看着妈妈紧绷的侧脸,又看看陆叔叔没什么表情的脸,小小地叹了口气,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粒。他隐约觉得,这个很大很漂亮的房子,好像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开心。

    午后,乐乐被张妈带着去午睡。沈知意借口需要处理一些工作室的紧急邮件,向陆宴提出使用书房电脑。

    陆宴正在客厅看一份财经报告,闻言抬起头,看了她几秒,点了点头:“密码是你生日后六位。记住我之前说的使用限制。”

    他竟然真的用了她的生日。沈知意心头掠过一丝异样,很快被警惕取代。这或许只是他惯用的密码设置逻辑,或者是另一种更隐蔽的掌控——提醒她,他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

    书房很大,两面墙是顶天立地的书架,放满了精装书籍,多数崭新得像装饰品。巨大的红木书桌上,只放着一台苹果一体机、一个笔筒和一份未看完的文件。

    她输入密码,电脑顺利进入桌面。界面异常干净,除了系统自带软件,几乎没有任何其他程序。网络是连接的。

    她先登录了工作室的官方邮箱。里面果然有几封需要处理的邮件,来自客户和合作伙伴。她快速浏览,回复了几封紧要的。她注意到,自己登录和操作的时间、IP地址,很可能都被记录着。

    处理完公务邮箱,她心跳微微加速。她点开浏览器,输入记忆中的那个加密邮箱网址。页面跳转,需要再次输入密码。她屏住呼吸,快速输入。

    登录成功。

    收件箱里,除了之前顾景深那封邮件,没有新内容。她松了口气,又有些失望。顾景深可能也在观望,或者在谨慎地做准备。

    她不能久留。想了想,她新建了一封邮件,收件人是顾景深的那个加密邮箱,主题空着,正文只有极其简短的几个字:“已入住,环境可控,孩子尚好。需了解‘安置方案’法律细节及可能变数。勿回此箱,安全第一。”

    她不敢说得太明,但相信顾景深能理解。“安置方案”指的是陆宴的强制安排,“法律细节”和“可能变数”则是她最关心的反抗途径和风险。

    点击发送。页面显示发送成功。

    她立刻退出邮箱,清除浏览器历史记录和缓存,动作迅速。做完这一切,她靠在椅背上,手心一片潮湿。短短几分钟,像经历了一场无声的战役。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推开。

    陆宴端着一杯水,站在门口,目光平静地扫过她面前的电脑屏幕——已经回到了干净的桌面。

    “处理完了?”他问,走进来,将水杯放在她手边。

    “嗯。”沈知意端起水杯,借喝水的动作掩饰微乱的心跳,“一些客户咨询,已经回复了。”

    陆宴走到书桌另一侧,拿起那份他之前在看文件,随意地翻了翻,状似无意地问:“工作室那边,我让赵助理暂时接手,你有空可以和他远程沟通。有什么特别需要交代的吗?”

    赵助理,是他的人。

    “没有。常规业务,赵助理应该能处理好。”沈知意放下水杯,“谢谢。”

    “不用谢。”陆宴合上文件,看向她,“这是为了让你能更专心地……照顾乐乐,以及适应这里的生活。”

    适应。这个词听起来多么温和,实则意味着屈服和同化。

    沈知意避开他的视线,站起身:“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回房了。”

    “等等。”陆宴叫住她。

    她停住脚步,背对着他。

    “明天晚上,家里有个小型家宴。”陆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听不出情绪,“我母亲想见见乐乐。你……也出席。”

    沈知意身体一僵。陆母?那个从一开始就对她不满,认为她高攀了陆家,最终也乐见他们离婚的贵妇人?她要见乐乐?以什么身份?

    “只是见见孩子,吃顿饭。”陆宴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你是乐乐的母亲,在场是应该的。不用紧张,正常表现即可。”

    正常表现?在曾经将她尊严踩在脚下的人面前,如何正常表现?

    沈知意没有回头,只是僵硬地点了点头,快步走出了书房。

    门关上,陆宴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她刚才用过的电脑上,眼神幽深。片刻后,他走到书桌前,操作鼠标,调出了隐藏的后台日志记录。浏览记录确实被清除了,但网络活动监控显示,在登录工作室邮箱后,有一个极短暂的、指向某个加密邮件服务的访问请求,持续时间不到两分钟。

    他盯着那条记录,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眸色沉静,看不出喜怒。

    下午三点,家庭教师准时抵达。是一位四十岁左右、打扮得体、笑容亲切的女士,姓李。

    评估在乐乐的游戏室进行。沈知意被允许在一旁观察,但李老师委婉地表示,希望她能保持安静,以免影响孩子的自然表现。

    评估内容确实如陆宴所说,并非传统考试,而是通过游戏、拼图、简单问答、绘画等方式,观察孩子的注意力、逻辑思维、语言表达和精细动作。乐乐一开始有些拘谨,但在李老师温和的引导下,渐渐放松下来,大部分任务都完成得不错。

    只是在最后一项——根据指令搭建一个稍微复杂的积木模型时,乐乐尝试了几次失败后,显得有些急躁,小脸垮了下来,把积木一推:“我不要玩了!太难了!”

    沈知意心头一紧,下意识想上前安慰。

    李老师却对她摇摇头,然后对乐乐温和而坚定地说:“乐乐,遇到困难很正常。我们可以一起看看问题出在哪里,再试一次好不好?就像医生叔叔帮你打败病毒一样,我们要一起打败这个‘困难小怪兽’。”

    也许是“医生叔叔”这个称呼起了作用,乐乐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旁边一脸担忧的妈妈,又看了看耐心等待的李老师,吸了吸鼻子,重新拿起了积木。

    这一次,他在李老师的提示下,最终成功搭出了模型。孩子脸上立刻阴转晴,露出了自豪的笑容。

    评估结束后,李老师向沈知意和随后进来的陆宴简单反馈:“孩子很聪明,认知和语言能力在同龄人中偏上。只是抗挫折能力稍弱,情绪调节需要引导,可能和生病以及近期环境变化有关。另外,在规则理解和执行方面,需要加强清晰的边界建立。”

    陆宴认真听着,不时点头。沈知意却感到一阵不适。这种将孩子像物品一样拆解、分析、贴上标签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尤其是“规则理解”、“边界建立”这些词,听起来更像是陆宴价值观的延伸。

    “根据评估,我会制定一份每周的活动计划,包括一些结构化游戏、绘本阅读和简单的社交情景模拟。”李老师将一份初步计划递给陆宴,“主要是培养孩子的专注力、情绪管理能力和初步的社交规则意识。”

    “辛苦了。”陆宴接过计划,“就按这个来。”

    李老师离开后,陆宴看向沈知意:“李老师是顶尖的儿童发展专家,她的评估和建议很有价值。乐乐的弱点,正是需要加强的地方,尤其是在规矩和情绪方面。”

    沈知意忍不住反驳:“他只是个四岁的孩子!生病刚好,又突然换了环境,有点情绪不稳定很正常!为什么要用成人的标准去要求他?”

    “正因为他是孩子,才需要从小引导。”陆宴语气平稳,“无规矩不成方圆。良好的习惯和情绪控制能力,是他未来立足社会的基础。我不希望他长大以后,遇到一点困难就放弃,或者被情绪左右。”

    他的话语里,透露出鲜明的、属于他那个阶层的教育哲学:理性、克制、规则、绩效。而这,与沈知意更看重的情感、自由、包容的育儿观,截然不同。

    “你的方式,会把他变成一个冰冷的、只会遵守规则的小机器人!”沈知意脱口而出。

    陆宴眼神一冷:“我的方式,至少不会让他变成一个遇到困难只会哭闹、缺乏基本修养的‘自由散漫者’。”

    “你……”

    “够了。”陆宴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这件事,听我的。我是他的父亲,有责任为他规划更有利的成长路径。你如果真的有异议,就用实际行动证明,你的方式能给他带来更好的结果,而不是只会情绪化的反对。”

    他再次用“父亲”的身份和“责任”压下来,将她置于只能服从的位置。

    沈知意胸口剧烈起伏,却再说不出一个字。她看着陆宴冷静无波的脸,忽然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他们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四年的时光和一场失败的婚姻,更是两种截然不同、无法调和的价值体系和人生哲学。

    而乐乐,成了这场无声战争的核心战场。

    晚餐依旧沉默。乐乐似乎察觉到父母之间冰冷的气氛,也变得异常安静,乖乖吃饭,不再像中午那样好奇张望。

    饭后,陆宴去了书房处理工作。沈知意带着乐乐在游戏室玩了一会儿,然后给他洗澡,讲故事,哄睡。

    孩子睡着后,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巨大的空虚和疲惫感再次袭来。她走到窗边,夜色中的陆宅花园,被地灯勾勒出幽静的轮廓,美丽而寂寥。

    手机震动,一条新信息,来自“陈女士”(顾景深)。内容只有一行字:“明日午后三点,市图书馆三楼社科阅览区,靠窗第三排。带一份近期报刊。”

    是顾景深!他约她见面!而且用了如此隐蔽的方式!

    沈知意的心跳骤然加速,混合着激动和巨大的紧张。顾景深一定是收到了她的邮件,并且认为有必要冒险当面沟通。这说明情况可能比她想象的更复杂,或者,他找到了某种可能的突破口。

    但明天午后三点……陆宴中午通常不回来,但下午有时会早归。而且,她要如何离开陆宅,还不引起怀疑?张妈和那些看不见的“眼睛”无处不在。

    她紧紧攥着手机,指节发白。这是一个机会,也可能是陷阱。但她必须试一试。坐以待毙的滋味,比冒险更让她难以忍受。

    就在她心神不宁之际,房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她迅速将手机塞到枕头下,调整了一下呼吸。

    门开了,陆宴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杯温牛奶。他已经换上了睡衣,头发微湿,似乎是刚沐浴过,少了几分白日的凌厉,在昏黄廊灯下,竟显出几分居家的柔和感——当然,这可能是错觉。

    “看你晚上没吃多少,喝点牛奶,助眠。”他走进来,将牛奶杯放在床头柜上。

    沈知意站在原地,有些警惕地看着他:“谢谢,我不需要。”

    陆宴没理会她的拒绝,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她依旧穿着白天衣服的身上。“明天家宴,需要准备一下。衣帽间里有些适合的衣物,你可以去看看。如果不喜欢,告诉张妈你的尺码,她会安排。”

    又是安排。连穿什么衣服,都要符合陆家的“标准”。

    “知道了。”沈知意语气冷淡。

    陆宴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态度,他的目光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忽然问:“今天用书房电脑,还顺手吗?”

    沈知意心头猛地一跳,面上竭力保持平静:“还好。”

    “嗯。”陆宴应了一声,没再追问,转身似乎准备离开。走到门口,他又停住,背对着她,说了一句:“早点休息。明天……不管我母亲说什么,保持冷静。乐乐在。”

    说完,他带上了门。

    沈知意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眉头紧蹙。他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警告?还是……某种隐晦的提醒?他到底知道多少?关于她偷偷联系外界的事?关于顾景深?

    她走到床头,拿起那杯温牛奶,入手温热。她盯着杯中乳白色的液体,看了许久,最终,没有喝,而是将它原封不动地放回了柜子上。

    信任,早已在他们之间粉碎。一丝一毫,她都不敢再轻易给予。

    夜色渐深,陆宅沉入一片看似安宁的睡梦之中。而在不同的房间里,不同的心思,却在暗流中无声涌动。

    沈知意躺在宽大冰冷的床上,睁着眼,筹划着明天的“出逃”。

    陆宴站在自己卧室的阳台上,指尖夹着一支烟,望着沈知意房间窗户透出的、久久未熄的灯光,眼神在烟雾中明灭不定。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顾景深合上笔记本电脑,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凝重。他面前的屏幕上,显示着一些关于陆氏集团、陆宴个人背景以及复杂抚养权案例的资料。他知道,明天的见面,风险极高,但他不能对沈知意的求救视而不见。

    猎手,猎物,与试图打破牢笼的援手,都在各自的棋盘上,落下了新的一子。(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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