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王法!孤就是王法!

    那边,师爷见这帮泥腿子没动静,更是来了劲。

    “都聋了?衙役!给本大爷砸!先砸锅!”

    十几个衙役拎着棍子冲上来,直奔那几口还冒着热气的大锅。

    那里头,还有刚才没盛完的半锅肉汤,还有沉在底下的碎肉。

    “咣当!”

    一只穿着官靴的脚狠狠踹在大铁锅上。

    铁锅翻了。

    浓白的肉汤泼在地上,滚烫的汤汁混进黑色的煤渣烂泥里,变成脏水。

    那几块肥肉滚落出来,被一只大脚踩在下面,碾进泥里。

    老马盯着那块被踩烂的肉。

    那一脚不是踹在锅上。

    是踹在他肚子上,踹在他闺女的命上,踹在他刚刚燃起的那一点活下去的希望上。

    “我的肉……”

    人群里有人嚎一声。

    “那是俺娘的救命饭啊!!”

    这声音凄厉。

    老马脑子里的那根弦,崩断了。

    去他娘的官老爷。

    去他娘的律例。

    老子只想吃口饱饭!

    “那是老子的饭!!”

    老马站起来,手里的碗摔得粉碎。

    他一把抄起地上的大铁锤,那玩意儿足足几十斤,此刻在他手里轻得像根稻草。

    “谁砸我的饭碗,我杀谁全家!!”

    老马吼出来了。

    这一嗓子,带着血腥气,引爆了三千个人的火药桶。

    “跟他们拼了!”

    “不让人活了!杀啊!”

    三千个刚刚吃一顿饱饭、有了力气的汉子。

    他们没有刀,但他们有铁锹,有镐头,有烧得滚烫的柴火棍。

    那三百个衙役平时欺负个摆摊的老头还行,哪见过这种阵势?

    对面黑压压的一片,那是三千头饿急了眼的野兽!

    “拦住!快拦住!”师爷吓得往后缩。

    晚了。

    老马冲在最前面,他甚至没用锤子砸人,直接扑上去,一把抱住那个踹锅衙役的大腿,张嘴就咬。

    “啊——!!”衙役惨叫。

    紧接着,无数只满是黑煤灰的大脚踩过来。

    吴良仁还站在轿子边上摆谱,下一秒,他就看见那黑色的洪流冲垮他的衙役防线,直奔他而来。

    “反了!造反了!”吴良仁手抖得指不住人,

    “快!保护本官!把这群反贼杀光!”

    杀光?

    那些衙役看见红着眼冲过来的矿工,裤裆当时就湿了,丢下水火棍,转头就跑。

    吴良仁还没来及钻回轿子,一只粗糙的大手就抓住他的领子。

    “官你娘个腿!”

    一个满脸横肉的矿工把他拽出来。

    “我是朝廷命官!我是三品……”

    “啪!”

    矿工根本不听他废话,反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这一下结结实实,吴良仁的官帽飞,半边脸肿起老高。

    “俺全家都死绝了,就剩这一条命!”矿工咧着嘴,牙上全是黑灰,“你诛俺九族?你去阎王爷那诛吧!”

    “大家伙儿来啊!请这狗官吃煤!”

    不知道是谁喊一嗓子,几十只手伸了过来。

    有的抓着湿煤渣,有的抓着烂泥,一股脑往吴良仁嘴里塞。

    “呜……呜呜!”

    那平日里只吃山珍海味的嘴,此刻被塞满了苦涩的煤渣子。

    那一身绯红色的官袍,被无数只黑手摸得漆黑一片。

    远处的山坡上。

    雨还在下。

    蓝玉站在树底下,看着下面的乱象。

    “乖乖……”蓝玉咂咂嘴,“殿下,这帮泥腿子疯起来,比老子的亲兵还狠。”

    朱雄英一身黑衣,站在雨里,身后没有打伞。

    “舅姥爷,这不叫疯。”

    朱雄英掸了掸袖子上的水珠,“这就叫民意。”

    “文官们总觉得手里握着笔杆子,写两篇文章就能定生死。他们忘了,这世上最大的道理,是肚子。”

    “把人逼得没饭吃,人就是兽。”

    朱雄英看着下面已经被踩进泥里的吴良仁。

    “差不多了。再打下去,这老东西就要咽气了。”

    “该咱们去收这一网鱼了。”

    山坳里乱成了一锅粥。

    吴良仁这辈子没遭过这种罪。

    他趴在煤堆里,嘴里全是沙子和煤渣,想吐吐不出来,想喊喊不出来。

    那些衙役早跑没影了,剩下几个胆小的缩在角落里抱头鼠窜。

    “住手!”

    四周的树林里,刷刷刷冒出一片绣春刀的寒光。

    锦衣卫。

    朱五带着人冲进人群,刀鞘也不拔,直接用刀鞘往那些还要动手的矿工身上招呼,把纠缠在一起的人强行分开。

    “锦衣卫办事!统统退后!”

    矿工们不怕官差,但怕这些给他们发银子的“恩人”。

    看到朱五,人群里的火气稍微降了降,那个按着吴良仁的壮汉也松了手,啐了一口唾沫,退到一边。

    人群分开一条道。

    老马大口喘着气,手里的锤子还在滴水。

    他看见那个年轻的贵人走过来。

    朱雄英没看那些瑟瑟发抖的流民,径直走到趴在地上的吴良仁面前。

    吴良仁此时就是个泥猴,只有那身破破烂烂的官袍依稀能辨认出颜色。

    他听见脚步声,艰难地抬起头,那只肿成一条缝的眼睛费力地睁开。

    “救……救命……”吴良仁嘴里漏着风,“反……反了……”

    朱雄英停下脚步。

    “哟,这不是吴府尹吗?”

    朱雄英语气里带着“惊讶”。

    “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微服私访?体察民情?怎么体察到泥坑里去了?”

    吴良仁终于看清了来人,那是皇长孙!

    “殿下!”吴良仁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鼻涕眼泪一起往下流,

    “殿下救命!这帮刁民……这帮反贼……他们殴打朝廷命官!这是谋逆!谋逆啊!”

    “请殿下下令,把他们统统杀光!杀光!”

    他嘶吼着,声音里全是怨毒。

    周围的矿工们听到“杀光”这两个字,刚刚压下去的火又冒了起来,有人握紧了铁锹。

    朱雄英蹲下身子。

    “吴大人,你这顶大帽子扣得可真顺手。”

    朱雄英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你说他们谋逆?”

    他指了指身后那些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汉子。

    “本宫看到的是,本宫花钱雇人干活,给钱给粮,大家吃着饭,唱着歌,日子过得好好的。”

    “是你。”

    朱雄英手里的折扇合上,那一声脆响让吴良仁抖一下。

    “你带着几百个打手,冲上来就砸人家的锅,掀人家的碗,还要断了这几千人的活路。”

    “吴大人,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民以食为天’这几个字,你不认识?”

    “你砸了他们的天,他们为了活命推你两下,怎么就成谋逆了?”

    吴良仁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位皇长孙:“殿下!这……这可是私开矿山!这是违反法度……”

    “这里没有法度。”

    朱雄英站起身,打断了他。

    雨水打在他的侧脸上,冷硬如铁。

    “在这里,谁给饭吃,谁就是爹。谁砸饭碗,谁就是仇人。”

    他转过身,不再看地上的烂肉,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刚刚赶来的朱五身上。

    “来人。”

    “在!”

    “应天府尹吴良仁,不恤民情,擅闯皇家产业,无故毁坏百姓财物,激起民变,险些酿成大祸。”

    朱雄英的声音拔高。

    “把他给孤叉出去,扔回应天府衙门口!”

    “顺便告诉杨靖,告诉那帮尚书大员。”

    朱雄英回头,看了吴良仁最后一眼,那是看死人的眼神。

    “这笔账,明天早朝,孤会拿着这几千人的血泪书,去奉天殿,跟他们好好算一算。”

    “带走!”

    “是!”

    两个锦衣卫走上前,一左一右架起还在惨叫的吴良仁,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往外拖。

    老马站在最前面,看着那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官像垃圾一样被扔出去。

    他又看了看站在雨中那个单薄却挺拔的背影。

    这一刻,他不懂什么朝廷争斗,不懂什么皇权。

    他只知道,这个少年,保住了他的饭碗,保住了他闺女的药钱,还替他出了一口这辈子都不敢想的恶气。

    “噗通。”

    老马膝盖一软,跪在泥水里。

    没有什么华丽的词,他只会这一句。

    “殿下千岁!!”

    这一声吼,带着哭腔,带着把这条烂命交出去的决绝。

    哗啦啦。

    像是风吹过麦浪,三千个汉子,齐刷刷地跪倒在黑色的煤海之中。

    “殿下千岁!!”

    这声音盖过了雨声,甚至盖过天边的雷声。

    蓝玉站在坡上,把最后一口酒灌进嘴里,感觉头皮发麻。

    他看着自己的外舅孙,咧嘴一笑。

    “好小子。”

    “这哪是烧煤啊,这是要把这天给捅个窟窿。”

    “文官们的那些破规矩,怕是要被这把火给烧干净了。”

    朱雄英听着身后的山呼海啸,脸上没有任何得意的神色。

    白手帕迅速被染黑,和周围融为一体。

    “走吧,舅姥爷。”

    朱雄英头也不回地往马车走去,

    “这出戏才唱了一半。明天早上,才是重头戏。”(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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