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腹地,悬崖裂缝深处。
张也拨开最后一片藤蔓,手电光束刺破黑暗,照亮了一个仅容侧身通过的岩缝。身后是隐约逼近的犬吠和脚步声——钥匙守护者的追兵带着猎犬,已经找到了他们撤离的方向。
“快进去!”张也低声说道,随即让姜妍妍、周璃、以及受伤的王牧等人依次挤入岩缝。
他最后看了一眼来路。独眼老者带着三个手下守在三十米外的岔路口,枪声和爆炸声已经响起——断后的人开始交火。
“这帮家伙追的可真够紧的!”张也在心中暗骂,但他也没过多停留,侧身挤进岩缝。
岩缝内起初极窄,石壁湿冷滑腻,挤压着胸腔。但前行七八米后豁然开朗——一个天然形成的岩洞,约二十平米,洞顶有裂缝透下微光,空气流通,并不憋闷。
更令人震惊的是岩洞内的布置。
左侧岩壁被修整平整,凿出三层简易书架,上面整齐码放着泛黄的线装书、卷轴和笔记本。右侧是石床、石桌、石凳,桌上还摆着一套粗陶茶具,壶里甚至残留着干涸的茶渍。最深处有个简易火塘,上方有烟道通往岩缝。
这里不是天然洞穴,而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避难所。
“这……”姜妍妍环顾四周,手电光束扫过书架上的标签,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长白山水脉考》《龙脉勘舆总纲》《八门秘术残卷》……而且这些东西都是珍本!”
张也并没有去看那些书,而是快步走到石桌前。桌上摊开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纸张泛黄但保存完好。他认得那字迹——书爷爷张怀山的笔迹。
笔记本旁,放着一枚巴掌大的铜制罗盘,罗盘边缘刻着细密的八卦方位,中央指针是罕见的墨玉材质。罗盘下面压着一张手绘地图,墨迹已晕染,但能看出是长白山区域的详细地形,上面用红笔标注了十几个点,旁有蝇头小楷的注释。
“1968年九月,避祸于此。”张也翻开笔记本第一页,轻声念出,“时局动荡,然长白之秘不可不察。今留此笔记,待有缘后人。”
他快速翻动,手电光在纸页上跳跃。笔记前半部分详细记录了张怀山1966年至1968年在长白山的调查,内容与之前掌握的线索基本吻合。但翻到1968年秋的记录时,字迹变得急促潦草,内容也截然不同:
“九月初七,夜观星象,荧惑守心,大凶之兆。余自知时日无多,然有三大疑团未解,特录于此,望后人续查。”
“其一,天池水下之‘卵’,非丹非妖,其表坚如玄铁,以金刚钻凿之仅留白痕。然每逢朔月,卵壳透光,可见其内有双影纠缠,一为人形,一为龙形。此为何物?”
“其二,老虎口石台上八具干尸,除吾弟秉义外,其余七人皆非1921年进山之八门后人。余对照当年名录,此七人乃1895年奉天失踪之萨满祭司。何以至此?又为何跪拜石台?”
“其三,守形门陈守拙临终所言:‘饕餮未死,只沉睡;封印非封,实为养。’此言何解?若封印实为豢养,则何人在养?所图为何?”
张也看完这些内容之后,心中猛然一动。原来,爷爷当年已经查到了这么多!尤其是第三点——封印实为养?难道有人故意把那些东西养在长白山下?
继续往下翻,下一页记录更让人心惊:
“九月初九,于天池北坡发现密道。循之入地三百丈,见一石室,室中有九座青铜鼎,呈九宫排列。鼎内皆有灰烬,嗅之有异香。壁上有彩绘,绘百童献祭之景,童皆赤身,心口插管,血流汇入中央血池。池中有一物……不可名状。”
“余观此室,绝非天然,乃人工开凿,工艺类前朝官造。忽闻机括声,急退,见九鼎齐转,鼎口喷白雾,触之蚀骨。赖身手敏捷,以黑驴蹄子投之,鼎停,然右臂已伤,溃烂见骨。以秘药敷之,三月方愈。”
“此室必与玄烨有关。然何人所建?何时所建?为何史籍无载?”
笔记到这里中断了数页,再次出现字迹时已是三个月后:
“腊月初八,伤愈。得鄂伦春之助,再探老虎口。此次携‘窥阴镜’,见石台之下另有乾坤——八具干尸之下,各有一铜管深入地下,管口封蜡。破其一管,有黑水涌出,腥臭扑鼻,中有活物游动,细如发丝,遇光即死。”
“鄂伦春言,此乃‘尸蜒’,养尸门秘术所饲之虫,可寄生尸身,保其不腐,亦可控尸行动。然尸蜒需以人血喂养,且每七日需换血一次。老虎口人迹罕至,何人饲之?”
“忽闻脚步声,急藏。见三人至,皆黑衣蒙面,以银壶取黑水,注尸蜒于其中,复封蜡口。其一人言:‘再喂三次,尸阵可成。’另一人言:‘主上催得紧,冬至前必须唤醒饕餮。’第三人冷笑:‘急什么,张家那小子已入局,待他取走定龙针,自会来此破阵,届时……嘿嘿。’”
“余闻此言,心惊肉跳。张家小子?莫非指吾孙张也?彼时也儿方三岁,何来入局之说?然联想陈守拙‘封印实为养’之语,顿悟——此局绵延百年,所图者非止饕餮,更在八门后人!”
“归后细思,冷汗透衣。若真如此,则吾等三代人所谓‘调查真相’,实为他人棋局中步步按谱之行棋。可怕!可怖!”
笔记的最后一页,只有一行朱砂写就的大字,力透纸背:
“后来者切记:莫信眼见,莫信耳闻,莫信所谓‘真相’。此山处处皆谎,人人皆鬼。唯手中刀,心头血,方为真实。”
张也缓缓合上笔记本,手在颤抖。
爷爷在五十年前就已经窥见了这个局的可怕——八门后人所谓的调查和反抗,可能从一开始就被设计好了。有人在下棋,而他们全是棋子。
“张也,你看这个。”此时,姜妍妍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她站在书架最深处,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暗格,已经被她用发丘探阴指的手法打开。暗格里不是书,而是一个长方形的乌木盒子,长约三尺,宽一尺,盒盖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把造型奇特的铜锁——锁孔呈七星排列。
“七星锁。”姜妍妍仔细端详后肯定的说道,“需要七把特制的钥匙同时插入,按北斗顺序转动才能打开。错一步,锁内机括就会毁掉里面的东西。”
“能开吗?”周璃问道。
姜妍妍摇头说道:“除非有钥匙,要不然无论是谁也打不开它。而且这种锁通常有自毁装置,暴力破解必毁内容物。”
张也伸手轻轻抚过乌木盒。木质温润,触手微凉。他忽然想起爷爷曾经教过他的一句口诀,随后喃喃自语道:“七星北斗,天枢为始,然张家人开锁,需从瑶光逆起。”
因为张家人的血脉特殊,与常人相反?
他蹲下身,仔细看那七星锁孔。七个孔洞大小不一,形状也略有差异,分别对应北斗七星的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其中瑶光位的锁孔边缘,有一个极细微的凹痕,像是经常被摩擦。
“也许……不需要钥匙。”张也沉声道,“爷爷可能留下了开锁的方法。”
他从腰间抽出随身的小刀——那是爷爷留给他的,刀柄末端镶着一小块墨玉。他试探性地将刀尖插入瑶光锁孔,轻轻一拧。
咔嗒。
轻微的机括声。锁内似乎有东西被触动了。
“有戏!”姜妍妍眼睛一亮,大声的说道:“但是接下来呢?按北斗逆序,接下来应该是开阳、玉衡……可我们没有钥匙啊。”
张也看着那七个锁孔,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随即说道:“也许需要的不是七把钥匙,而是七种……血。”
八门秘术中,有一种古老的“血脉锁”,需要特定血脉的后人滴血入孔,以血为钥。这七星锁的七个孔洞大小形状不一,正好对应八门中七门的特征——张家、发丘、摸金、搬山、卸岭、养尸、守形。唯独缺了守形门。
“试试。”张也当机立断的说道,“我是张家血脉,先来。”
他划破指尖,将血滴入瑶光孔。血液渗入孔内,锁内传来轻微的“滋滋”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吸吮血液。
“该你了,妍妍。发丘血脉。”
姜妍妍照做,将血滴入开阳孔。
“我……我虽然是养尸门,但血脉可能不纯。”王牧犹豫道。
“试试。”张也说道。
王牧滴血入玉衡孔。
周璃不是八门后人,关老爷子是卸岭力士人,但现在还没有回来,鄂雅虽为走影门萨满传承却未必是纯血。所以,剩下的天权、天璇、天枢三孔无人可试。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时,岩缝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息。
“有人来了!”周璃瞬间举枪瞄准岩缝入口。
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踉跄挤入,扑倒在地——是独眼老者手下那个擅长爆破的汉子,他胸口有个血洞,呼吸微弱。
“老……老大让我……传话……”汉子每说一个字都喷出血沫,“追兵……五十多人……钥匙守护者……长生会……还有……第三方……”
“第三方?”张也冲过去扶住他,“什么第三方?”
“不……不知道……”汉子眼神涣散,好一会才接着说道:“穿黑衣……不是现代打扮……用……用冷兵器……但身手可怕……老大他们……全死了……”
话音未落,汉子头一歪,气绝身亡。
岩洞内死一般寂静。
独眼老者和他的人,全死了。而现在,外面至少有三方势力在围剿他们。
“七星锁必须打开。”张也咬牙道,“里面一定有爷爷留下的重要东西,可能是破局的关键。”
他再次看向那三个空着的锁孔。天权、天璇、天枢——对应摸金、守形、搬山三门。
“如果……如果我的血可以模拟其他血脉呢?”张也突然冒出一个疯狂的想法,随即说道:“张家血脉特殊,爷爷说过,我们的血在某些情况下可以‘拟化’其他属性。”
“太冒险了。”周璃反对道,“万一锁有识别机制,错误血脉触发自毁怎么办?”
“没时间犹豫了。”张也看着岩缝方向,外面已隐约传来搜素的人声,“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他再次划破手指,这次将血分别滴入三个空锁孔。
第一滴,天权孔,毫无反应。
第二滴,天璇孔,锁内传来轻微的“咔”声,像是某个机关松动了。
第三滴,天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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