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离忧抱着剑坐在一楼大堂,盯着虞晚棠那间房。
小二来来回回把他那张桌子擦了五六遍,他终于忍不住,皱着眉头问:“我说,这桌子的红漆都要让你给擦掉一层了,你到底干什么?”
“晏将军,您这是干啥呢?也不要酒饭,就干坐着?”小二愁容满面,偷偷觑了觑自家掌柜的。虽说京城中不乏江湖人士,但像晏离忧这样抱着把剑坐在人家大堂的,也是少有,跟尊杀神似的,客人见了都不敢往里进了。
掌柜的发愁啊,赶着他来问个究竟。
晏离忧看他一眼,似笑非笑:“本将军在等人请客呢,谁知左等右等不来,看来啊,此人是不打算请了。”
说着,他便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小二见他要走,眼睛立马亮了。他赶紧陪笑,“谁啊,这么大胆,连晏将军都敢怠慢,我看他是不想活了!”
晏离忧笑了一声,丢下一贯铜钱,潇洒离开。
他还以为,自己帮了虞晚棠这么大忙,虞晚棠起码会请他吃顿饭呢,谁知道她一进门,就跟闭关了一样,不光没有要请他吃饭的意思,还连门都不出了。
晏离忧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想还不如早早回府呢,白等这一个多时辰,饿死了。
他刚走,虞晚棠便拉开了门。
她久在宁王府,京中的达官贵人都少有认识她的,更遑论一个小二了。不过这小二是个有眼力见的,见她是由晏将军亲自护送来的,便猜测她身份非富即贵,虽然看她眼盲,却也不敢怠慢分毫。
见她出门,小二马上迎了上来。
“这位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虞晚棠摸索着从腰间摸出几枚铜板,“可否帮我去买根竹杖?我眼不好,从前的竹杖丢了。如今没了竹杖,走路都不成了。”
小二乐滋滋收下了铜板,“这有何难,包在小的身上了!”
一根竹杖也就两文钱,剩下的,全是他的跑腿费!见虞晚棠出手如此阔绰,他对这位小姐更是毕恭毕敬。
“小姐可要用些饭食?本店的招牌醋鱼,京中人人都夸呢!”
虞晚棠没接茬,又问:“送我来的那位将军呢?”
“走啦。”
虞晚棠自然看见了空荡荡的桌子。
她故作不知,惋惜地摇了摇头:“可惜了,本来还想请他喝顿酒的。”
小二忽然想起晏离忧离开时说的话了。不光如此,他记得自己好像还附和来着……
回忆起自己说的话,小二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虞晚棠的头微微一偏,看向了小二。
她忽然又从腰间荷包里掏出块碎银子。
“我忽觉头昏,你再帮我去医馆买副治头昏的药来,可好?”
小二一见那碎银子,宛如见了亲娘一般,自然什么都答应。接了钱,关了门,他才想起,医师不望闻问切,怎可开药?
但虞晚棠已经关门了。他不敢再加叨扰,显得自己多事,只好捏着这碎银子,往医馆而去。
虞晚棠推开窗子,恰好看见那小二进了最近的一家医馆,不多时,医馆中忽然传来一阵骚乱,有人大喊着“这个人晕倒了快请医师来看诊”,片刻后,医馆内又安静下来。
脑后的伤口又开始疼了,她却放了心,关上了窗。
方才她看见小二的死期就在一刻钟后,死因是突发急症,这才给了那小二碎银子。买药是假,让他带着银子晕倒在医馆,以便及时得到救治才是真。
不仅如此,她发现只要自己出手替别人改命,这伤口就疼的厉害,不过最多疼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一过,她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她解了白布,躺上床假寐养神。半个时辰后,头不疼了,外面响起敲门声。
“小姐,您的竹杖。三儿突发急症,正在医馆诊治,怕您急用,我就先去买了。”
她拉开门,将竹杖摸了进来。
手里这东西其实对她来说,陌生无比。刚瞎那一阵她倒是用过,因为那根是爹亲手削出来的。后来她就用不上了。因为不论去哪,沈青阶都不辞辛劳地陪着。爹死之前,她有成群的丫鬟左右侍奉,后来住进了宁王府,她日日只走一条路,熟悉到完全不需要任何辅助。
她摸了摸光滑的竹杖,忍不住轻轻笑了两声。
谁承想,现在不瞎了,她倒需要这东西了。
是夜,万籁俱寂,虞晚棠悄悄拉开了门,摸索着出了客栈。
守夜的小二窝在柜台里打盹,完全没注意到她的身影。
借着月色,她直奔虞府而去。
虞府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在月色下更显凄凉。但虞晚棠却没空忧伤。她推开破烂大门,径直往后花园跑去。
她记得爹曾经在这里埋了两坛银子,都是那些年积攒所得。如今她不在宁王府住了,手里的银子可供不了她多久。
急促的脚步声惊飞了一树寒鸦,明明是很荒凉恐怖的景象,虞晚棠却丝毫不见害怕。直到她听见一声女人的惊呼。
“谁!”
她呼吸一滞,下意识躲进了一旁杂草中。
院子里安静片刻,又响起了一道男子急促的呼吸声:“瞧你吓的,就是路过的小猫小狗罢了,来,咱们继续……”
声音愈发不堪入耳起来。原来是对野鸳鸯。也不知这两人怎么想的,竟然跑到这种地方来……
虞晚棠心头稍定,擦了擦冷汗。
可有这两人拦路,她还怎么去挖钱出来!
正一筹莫展之际,她的肩膀忽然被拍了拍。
虞晚棠身形一僵。
她记得爹最是洁身自好,府中连姬妾都没有,更没有含恨而终的女鬼,男鬼那更是不必说。
思及此,她有了底气,不等转头,耳边忽然响起熟悉声音。
这声音她今日才听过,是那小心眼大将军,晏离忧的。
“虞姑娘,怎么自己跑回来了?”
虞晚棠没回头,“是晏将军否?”
“是我。”
虞晚棠转身,伸手,摸索着给了他一巴掌。
“小点声,别被他们发现了!”
也幸亏那对野鸳鸯太过投入,不然以晏离忧这动静,他们肯定要被发现。
“我爹在这后花园埋了两坛银子,你帮我把这两个人支开,再帮我挖出来。”
晏离忧紧跟着问:“白干?”
“分你半坛。”(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