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脚步声,马不耐烦地打了个响鼻,斜着眼看虞晚棠。
虞晚棠走上前,摸了摸晏离忧那匹马的鬃毛。那匹马跟着晏离忧上过战场,脾气差得很,除了晏离忧,它谁都不让碰。虞晚棠刚靠近它,它就想尥蹶子。
“干什么!”晏离忧眼疾手快,抬手给了它一个轻轻的巴掌,低声喝止它。
“要不还是算了……”虞晚棠心生退意,心想,眼睛好不容易能看见了,可别再一不小心把别处摔着了。
可晏离忧却一个劲催她上马。她只好攀着马鞍,爬了上去。
“姑娘放心,我给晏将军牵了这么多年的马,熟悉它的性子,你只管坐好扶稳就是了。”
虞晚棠提心吊胆,胡乱应了一声,其实连他刚刚说的是什么都没听清。
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身下这匹不是很乖的马上,双手僵硬地拉着缰绳的一角,不敢乱动,生怕一个不小心惹这位小祖宗生气,再把她掀下去/
方仪追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家小姐战战兢兢坐在马上,而晏离忧却悠闲地站在马下,脸上毫无担心神色。
她有些生气,冲上去质问,“将军,这是何意?这马要是摔了我家小姐,可要怪在您身上。”
晏离忧闻声,朝她偏了偏头,戏谑的眼神将方仪打量一遍,嗤了一声。
他没搭理方仪,拉过另一匹马来跃上马背,吩咐贾添出发。
方仪被忽视,气得在原地跺了两下脚,却也无计可施,只能扯着嗓子朝贾添喊:“贾添,你可一定要牵稳了!”
贾添拉着缰绳,逼着那匹马将速度放到最慢,马驰骋惯了,这般束手束脚起来,十分不习惯。
晏离忧慢慢悠悠落后两步,跟在虞晚棠身后,不动声色观察着虞晚棠的一举一动。
两道马蹄声很有规律,让虞晚棠紧绷着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渐渐的,她僵硬的双臂轻轻落了下来,脸上的神情也自在了许多。
当年虞照死的并不光彩,葬礼也没有大操大办,而是由他的几个好友草草埋葬,坟地也没有资格选那风水宝地,只在京郊的僻静处起了坟。越往坟地走,人烟越稀少,贾添见人少了,速度也快了起来。
幸而虞晚棠已经熟悉了这匹马,还有骑马的颠簸感,即便加速,她也没再露出害怕的神色。
“快到了吧?”
晏离忧一夹马腹,催着马往前快跑了两步,与虞晚棠齐头并进。他状似无意问起。
虞晚棠眨了眨眼,刚要张口回答“不远了”,电光石火之间,她意识到了什么,到了嘴边的话就变成了:
“我怎么知道?我又看不见现在在何处。”
晏离忧没应声,而是堂而皇之偏过头来,看着虞晚棠的表情。
但虞晚棠表现得太滴水不漏,他一点端倪都没有发现。
试探无果,他悻悻给自己找补,“忘了。贾添,快到了吧?”
贾添点头,扬声回答:“将军,再走二里路就到了。”
往常从京城到京郊,晏离忧自己策马,不过半个时辰,但今日带着虞晚棠一块,足足走了一个半时辰。
到坟前的时候,太阳已经要下山了。京城有习俗,祭拜不许在太阳下山之后,他们需得抓紧时间了。
若今日来坟前的只有他们三人,那祭拜也很快,可偏偏坟前还有其他的不速之客。
“宁王?”晏离忧跳下马,朝沈青阶拱了拱手。
虽然在跟沈青阶寒暄,但他的视线始终关注着虞晚棠那边。见贾添伸出手要接虞晚棠下来,他果断丢下沈青阶,回到了虞晚棠身边,无声无息取代了贾添的位置。
“来,我接你下来。”他特意出声提醒虞晚棠,伸手之人是他。
虞晚棠下马的动作一顿,片刻后恢复如常,行云流水一般扶着晏离忧就跳了下来。
沈青阶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没法看了。
他轻咳两声,身边人马上迎上来关切询问:“殿下,无事吧?我就说,今日风大,您不该出门的,一个非亲非故之人的忌日,您还这么上心。”
听到熟悉的声音,虞晚棠的耳朵一动。
她慢慢走过去,装作没认出那人是谁,而是朝沈青阶挑衅一般道:“这么快就能下床了?哪来的神医呀,还真是厉害。认识这么厉害的神医,当年也没说请他来给我看看眼疾。”
沈青阶哼了一声,没好气道:“还不是当年你自己心疼钱,不许人家来看。”
虞晚棠歪了歪头,笑起来:“有这么回事?当年那可不是心疼钱,是心疼你。”
这话让沈青阶的面色好看了不少,但她身边的晏离忧,以及沈青阶身后的柯修月,都同时拉下了唇角。
柯修月听不下去,不着痕迹站在了沈青阶与虞晚棠中间,盈盈一拜:“想来这位是虞家姐姐吧?姐姐长得可真是花容月貌。”
她当日给虞晚棠送钱,是瞒着沈青阶的。她现在主动跟虞晚棠打招呼,也是希望占据先机,堵住虞晚棠的嘴。
可虞晚棠就像听不懂她的暗示一样,惊讶地一挑眉,不解道:“咱们不是半个月前才见过?你给我送的金子,我还没花完呢。”
她如此不给面子,柯修月的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
“你去找过她,还给她留下钱了?”沈青阶当即掰过柯修月的肩膀,皱眉质问道。
柯修月心虚地笑笑,刚要解释,就听虞晚棠道:“你们俩的家事,就不要在我亡父的坟前掰扯了。我爹虽然热心肠,爱帮人,可也不会热心肠到死了都要爬出来帮你们俩解决情感问题。”
两人的动作俱是一僵。
虞晚棠并不理会他们,自顾自吩咐贾添摆放贡品,准备烧纸。
“闹够了就回去,别耽误时辰。若是烧纸晚了,小心我爹晚上去找你们算账!”
“虞晚棠!我倒想问问你闹够了没有!”
虞晚棠夹枪带棒的讽刺和毫不在乎的态度让沈青阶再一次勃然大怒,他一把将柯修月甩到身后,站在虞晚棠身前怒吼道。
可面前的人仗着看不见,对他的怒火置之不理。
虞晚棠揉了揉耳朵,慢条斯理道:“你在我父坟前,指责他女儿?”
“宁王不是还病着?可不能发这么大的火。”晏离忧又添了把火。
虞晚棠的态度让沈青阶气恼,却奇异的抚平了晏离忧适才那点不快。(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