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13章,归来

    第十二章暗流初涌

    李逸尘醒来时,已是三日后的黄昏。

    夕阳余晖透过丞相府“清晖苑”精雕细棂花窗,在光滑如镜的金砖地上投下温暖而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清苦的药香,混合着窗外晚香玉似有若无的甜沁,奇异地将死亡的阴影与生命的安宁交织在一起。

    他缓缓睁开眼,意识从一片混沌的剧痛与黑暗中挣扎浮起。最先恢复的是听觉——窗外极远处隐约的市井人声,廊下侍女压低的脚步声,以及……近在咫尺,几乎微不可闻的、平稳绵长的呼吸声。

    视线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素锦帐顶流苏安静的垂坠。他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珠,看见床边坐着一个人。

    一个女子。

    她穿着简单的月白色窄袖交领襦裙,外罩一件素青比甲,未施粉黛,墨发仅用一根式样最简单的白玉簪松松绾起,几缕碎发垂在颊边。她正微微垂首,专注地看着手中一卷泛黄的医书,侧脸线条在斜阳里显得沉静而柔和,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的扇形阴影。

    很陌生的一张脸。清丽,但绝非令人一眼惊艳的绝色,唯有一双眸子,在她偶尔抬眼瞥向床边小几上那尊紫铜鎏金香兽时,流光一转,掠过一种李逸尘难以形容的、与这张年轻面容绝不相符的沉静与……幽远。仿佛敛尽了万丈红尘,只余古井深潭。

    似乎察觉到他的注视,女子抬起眼,目光与他相接。

    那一瞬,李逸尘心头莫名一跳。那眼神太静了,静得没有半分寻常医者面对苏醒病患的欣喜或关切,也没有少女见到陌生男子应有的羞怯或慌乱。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以及沉淀在平静之下、深不见底的审视。

    “你醒了。”她开口,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却也带着同样的疏离感。“体内‘牵机’余毒已清,但你经脉受损颇重,肺腑亦有暗伤,需静养月余,按时服药,不可动用内力,更忌忧思劳神。”

    她语速平稳,条理清晰,放下医书,起身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温水,又从一个白瓷小罐中取出一枚琥珀色的药丸化入水中,递到他唇边。动作流畅自然,没有多余的话语,也没有丝毫靠近的意图,仿佛只是在完成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差事。

    李逸尘就着她的手喝了水。水温适中,药液微苦回甘,入腹后化作一股暖流,舒缓了喉间与胸腹的灼涩。他自幼体弱,久病成医,对医药并非一窍不通,此刻稍一感应,便知这药丸配伍精妙,药性温和却力道绵长,绝非寻常医师能开得出。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他声音沙哑干涩,试着动了动手指,身体依旧沉重无力,但那种附骨之疽般的阴寒绞痛已然消失。“在下李逸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此处……是丞相府?”

    “青凰。”女子——沈千凰报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化名,简洁明了。“三日前,你昏迷在城西落霞巷,我将你带回医治。此地确是丞相府,李公子。”

    李逸尘瞳孔微缩。城西落霞巷?他最后的记忆,是赴完一场寻常诗会归家途中,马车骤然失控,护卫惊呼,接着便是颈侧一痛,眼前发黑……再醒来,便是此地。中间种种,全然空白。

    是意外,还是……谋杀?

    “青凰姑娘,”他压下心头翻涌的疑虑与寒意,目光落在她平静无波的脸上,“在下所中,可是‘牵机’之毒?”

    “是。”沈千凰点头,收拾着药碗,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此毒罕见,发作极快,中毒者顷刻间经脉逆转,痛不欲生,十二个时辰内若无对症解药,必死无疑。下毒者手法高明,毒附于细如牛毛的银针之上,射中你颈侧要穴,入体即化,难觅痕迹。”

    她顿了顿,抬眼看他:“李公子心中可有计较?”

    李逸尘苦笑。他在京城,素有“病弱”之名,虽为丞相嫡子,却因身体之故,并未涉足朝堂纷争,只做些编修典籍的闲散差事,与人无争。谁会对他下此毒手?是父亲在朝中的政敌?还是……冲着他丞相之子的身份,意图打击父亲?抑或,是那日益激烈的东宫之争,波及到了他这看似无关之人?

    “暂无头绪,让姑娘见笑了。”他收敛心神,再次郑重道谢,“此番若非姑娘妙手,逸尘早已魂归地府。大恩不言谢,日后姑娘但有所需,逸尘与家父,定义不容辞。”

    沈千凰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他的谢意,脸上却无半分得色或期待。“公子重伤初醒,还需静养。我已将药方与注意事项交代于贵府管家。若无其他不适,青凰便告辞了。”

    说罢,她竟真的转身,拿起桌上一只毫不起眼的青布包袱,便要向门外走去。行事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仿佛救下的不是当朝丞相的独子,而只是个寻常路人。

    “姑娘留步!”李逸尘急忙出声,因动作稍急,引动内息,顿时咳嗽起来。

    沈千凰脚步微顿,侧身回首。

    “姑娘救命之恩,岂可如此轻慢。”李逸尘喘匀了气息,苍白的脸上因急切泛起一丝潮红,“还请姑娘在府中稍作盘桓,待家父回府,必当重谢。况且……在下体内余毒虽清,伤势未愈,还需仰仗姑娘医术。”这话半是真心挽留,半是试探。这女子太过神秘,医术高超得不可思议,行止气度更非寻常医女,他不能就让她这样离开。

    沈千凰静静地看了他片刻,那目光似乎能穿透皮囊,直抵人心。就在李逸尘以为她要拒绝时,她却轻轻点了点头。

    “可。但我每日只辰时前来诊脉换药,其余时间,勿扰。”

    留下这句话,她不再多言,拉开房门,身影很快消失在廊庑转角。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透着一种孤绝的意味。

    李逸尘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半晌,才缓缓靠回引枕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滑腻的锦被,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那女子沉静的眼眸,和“青凰”二字。

    青鸾为信,凤凰于飞。好名字,却也……好疏离。

    沈千凰走出“清晖苑”,并未立刻离开丞相府。管家李福早已得了吩咐,恭恭敬敬地将她引至府中特意为她准备的一处僻静小院“听竹轩”,一应物品俱全,侍女仆妇侍立廊下,低眉顺眼,训练有素。

    她挥退了所有人,独自关上房门。

    房间陈设清雅,窗外果然有片小小的竹林,晚风拂过,沙沙作响,更显幽静。沈千凰走到窗前,推开支摘窗,望着天边最后一抹褪去的残霞,脸上那层平静的伪装,才一点点剥落,露出其下深沉的冰冷。

    李逸尘醒了。计划的第一步,算是稳稳踏出。

    救他,自然不是出于慈悲。前世,这位丞相公子便是在这个时间段“病逝”的,死因蹊跷,引得老丞相悲痛欲绝,不久也郁郁而终,丞相府一脉由此凋零,太子萧景琰少了一个强有力的制衡。如今看来,前世的“病逝”,十有八九便是这场“牵机”之毒。

    她改变了他的命运,也就改变了丞相府的命运。李相爷的感激,李逸尘的性命,都将是她未来棋盘上重要的筹码。更重要的是,经此一事,“青凰”这个名字,以及她神乎其技的医术,将不可避免地被推到某些人眼前。

    比如,她那“温婉善良”的好妹妹沈千柔,以及她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萧景琰。

    沈千凰唇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她几乎能想象,当沈千柔听到京城突然出现一位神秘医女,竟能解“牵机”之毒,救活丞相公子时,脸上那副温柔面具下会是何等错愕与不安。而萧景琰,那个疑心极重、惯会算计的男人,又会如何揣度这位突然出现的“青凰”?是疑心为哪方势力新招揽的奇人,还是……干脆起了招揽或除之后快的心思?

    无论哪种,都好。

    水浑了,鱼才会动。她这条“死而复生”的鱼,才能在一片混乱中,悄无声息地,咬住仇人的咽喉。

    夜色渐浓,吞没了最后的天光。沈千凰就着房中烛火,从青布包袱中取出几样不起眼的药材,开始慢慢捣制。动作熟练,神情专注,仿佛只是在进行每日必做的功课。

    竹影婆娑,映在窗纱上,如同蠢蠢欲动的鬼魅。

    听竹轩外,丞相府恢弘的府邸在夜色中沉默矗立,飞檐斗拱如同蛰伏的巨兽。而更远的皇城方向,灯火渐次亮起,勾勒出那天下权力中心的轮廓,辉煌之下,暗流已悄然涌动。

    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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