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野心家内心最后一丝温情的扭曲回响,也是风暴前夕的寂静独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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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兔死,良弓藏;孤王忆,影成殇
墨白是聪明人,聪明到几乎能在清风一个眼神、一次沉默的调度中,嗅到那缕名为“鸟尽弓藏”的冰冷气息。当发现自己对帮派核心资源的调动权限被无形削减,当战术会议的席位旁多了几位沉默却拥有数据终审权的代练,当清风私下沟通的语气从“商量”变成不容置疑的“知会”时,他便彻底明白了。
他看着“碎梦”公会频道里,那些因他直播而来、此刻却更多在吹捧清风“君子风范”与“雄厚实力”的新“舔狗”们,心底泛起一阵冰冷的、带着自嘲的冷笑。
“功臣之日,竟是踢开之时。兔死狗烹,古今皆然。清风啊清风,你连这最后一点体面,都要算计得如此‘高效’。”
他没有愤怒地质问,更没有试图挽回或对抗。他太了解清风了,了解这个一手将自己捧上金牌主播位置,又将所有阴暗面毫无保留展示给自己的“领导者”。清风的字典里没有情义,只有利用价值。当你的价值被榨干,或者像现在这样,你的存在开始与他精心谋划的新“人设”产生冲突时,你便是需要被“优化”掉的冗余数据。
抵抗?那些截图,那些他私下放纵时留下的“证据”,足以让他身败名裂,失去一切。清风从不做无把握之事。
于是,墨白表现得极其“识趣”。他在一次气氛融洽的直播结尾,用略带感慨和疲惫的语气,宣布了自己将“暂时休息”、“追寻新的创作灵感”,并感谢了清风和“碎梦”兄弟们的支持。理由找得滴水不漏,姿态摆得足够谦卑,仿佛真的是功成身退,而非被扫地出门。
清风看着系统提示“墨白已退出帮会”,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如愿以偿的轻松与掌控一切的快意。他甚至在公会频道发了条简短的公告,感谢墨白曾经的贡献,祝愿他前程似锦,一副“君子惜才”、“体面分别”的姿态。
墨白的离开,如同滴入沸水的一滴油,激起些许涟漪,但很快被更多涌入的新人崇拜和内部对“风总”的赞颂所覆盖。清风投入的巨额财力,如同最强劲的引擎,驱动着“碎梦”这架外表华丽的战车继续隆隆向前。那些关于慕繁、关于墨白、关于早期“碎梦”不那么“君子”的旧事,在新一轮的金钱光芒和刻意引导的舆论下,迅速变得模糊,渐渐沉入众人记忆的底部,仿佛从未发生。
他几乎就要成功了。用金钱掩埋过去,用人设重塑现在,用权势觊觎未来。
然而,就在这“盛世”的顶点,在午夜梦回,或是独自面对那“君子如风”的虚拟名片时,一丝极淡、却异常顽固的情绪,总会悄然侵入清风被权谋浸透的心防——怀念。
不是怀念墨白,而是另一个名字,另一个身影:黑木崖,墨影。
那个曾是他最狂热的追随者,是他踏入江湖权力游戏初期最锋利也最不计后果的“剑”,是为了他的一个指令,不惜将自己账号彻底“魔改”、性格也随之偏激孤绝的“女孩”。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身边环绕的尽是些见风使舵的“舔狗”和唯利是图的“合作者”,墨影那张或许并不惊艳、却带着执拗与疯狂的脸,在他记忆里反而愈发清晰。他想起她无条件执行他每一个(哪怕充满算计的)命令时的眼神,想起她在他早期势微时,挡在他身前的决绝背影,想起无论他后来变得多么精于算计、甚至因为“大局”而有意疏远、伤害她之后,她除了沉默地退回黑木崖,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指责过他一句。
“我对她……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像幽灵般在他心底盘旋过无数次。是喜欢吗?似乎谈不上那种纯粹的心动。是爱吗?这个字眼在他如今的世界里太过奢侈可笑。或许,只是一种习惯了?习惯了她毫无保留的信任与追随,习惯了她是他肮脏发家史上唯一一抹不计代价的亮色,习惯了她就像他影子的一部分,无论他面向阳光还是堕入黑暗,她都默默存在,不曾真正离去。
直到他为了更“高级”的权谋,为了更“体面”的盟友,亲手将她推远,任由她在黑木崖那座孤崖上,与一群“疯子”为伍,渐渐成为江湖传说中一个令人畏惧又惋惜的符号。
他弄丢了她。 不是因为敌人的刀剑,而是因为他自己那永无止境的算计与对“更高处”的贪婪攀爬。
此刻,看着“碎梦”在自己手中“复兴”,感受着“君子”人设带来的虚荣满足,那股对墨影的怀念,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混合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占有欲的决心,猛地清晰起来。
杀猪盘的欺骗带来的刺痛与扭曲,似乎在这一刻被另一种更强烈、更偏执的情绪暂时覆盖了。 他眼中没有了面对过往伤害的阴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热的坚定。
他缓缓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服务器的壁垒,直直投向那地图上标识着“黑木崖”的猩红区域。
“墨影……” 他在心中默念,一个前所未有的、混杂着补偿、掌控与扭曲“温情”的念头轰然成型:“待我真正称王全服之日,便是你归来之时。”
“你是我一路走来的见证,是我权柄最原始的基石,也应该是我王座旁,唯一有资格分享那份‘荣光’的人。”
“我会让你看到,你曾经追随的‘师父’,如今成了真正的‘王’。而你,将不再是黑木崖的疯魔,而是……王的女人。”
这一刻,清风忘记了自己也曾是“杀猪盘”的受害者,忘记了权谋的冰冷本质。他沉浸在一个自我构建的、关于“功成名就、美人归来”的帝王叙事里。他将对墨影那份复杂的情愫(或许更多是占有与对纯粹追随的怀念),扭曲成了他“称王”野心的最后一块拼图,一个必须达成的、证明自己“圆满”的象征。
他眼神灼灼,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站在全服之巅,而那道孤峭的、魔气森然的身影,正从黑木崖的阴影中走出,重新臣服于他的脚下。
王座与旧影,野心与残情,在这一刻,于他心中完成了最讽刺也最可悲的交织。 他不知道的是,有些东西一旦放手,便如坠崖之石,永无回路;有些人一旦心死,纵有千军万马、王权富贵,也再难唤回当年那道纯粹炽热、不计得失的目光。
他向着黑木崖的方向,暗自许下了一个可能永远无法实现,也注定充满扭曲的“诺言”。而江湖的风,依旧冰冷地吹着,不问缘由,不计善恶。(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