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熨帖。
祁老夫人摆手,满意道:“你能想通就是好事,我也只盼着祁家子嗣繁茂,并非有意苛责你。”
婆媳二人积年的矛盾,纳妾这桩事儿占大头。
这会儿裴殊月一松口,三言两语,矛盾就被化解了大半。
陪着祁老夫人用过晚膳,裴殊月回了自己的出霞院。
祁明瑞尚未回来。
这些日子,他忙的很,早出晚归乃常事。
有时候,甚至忙的直接在书房歇下。
从前,裴殊月还会记挂他,提前炖好滋补的汤药,等他回来,就令人给他送过去。
今日,她只自顾自洗漱,早早上了榻。
正值春末,寒意未消,她身子素来怕凉,被褥盖的严严实实。
半睡半醒间,身侧微微塌陷,被褥里进来个人。
熟悉的气息充盈鼻尖,裴殊月身体几乎本能的朝那边靠拢。
男人长臂穿过她后颈,将她抱在怀里,唇贴在她耳边,“今日怎么这么早就睡下了?”
平常这个时间,她还在做着绣活等他。
有时是给孩子缝制里衣,有时是给他绣荷包。
的确尚早。
裴殊月没有说话,在他怀里微微仰起脑袋,入目是他线条流畅的下颌骨。
作为祁国公府的世子,祁明瑞自幼入宫为太子伴读,少年时就才名远扬,十八岁已立于金殿之上,由当今陛下钦点为探花郎。
而今二十有三,已官拜兵部侍郎,是皇帝专门为太子培养的能臣。
官途坦荡,前途无量。
京城上下,谁听了祁家公子的名头,都要赞一声志洁行芳。
他是个清风出袖明月入怀的君子。
这样的君子,不该背地里同公主私会。
更不该在另外一个女子面前,贬低自己的发妻,长子的生母。
裴殊月想出口直接质问。
一如她少女时期的脾性一样,胆大妄为,言行处事皆凭心意。
但她早不是那个鲜活明媚的将军府嫡长女了。
她父兄已死,娘亲也不在。
没有人能护她,没有人能给她出头。
她有妹妹要护。
还成了母亲。
不但天大的委屈,得独自咽下,说话做事前,也得为自己的孩子考量。
她的儿子已经有了一个好大喜功轻敌,而导致上万将士被坑杀的外祖家。
绝不能再有一个言行狂悖,妒忌成性,不得夫君喜欢的失宠母亲。
何况…
祁老夫人说的对。
这些年,他做的足够了。
五年不纳妾,数遍京城勋贵世家的公子哥儿,也没有几人能做到。
可他不该动了杀她的心思。
就算厌她挡了他的凌云志,也大可以休弃她。
至少给她留一条命。
怀中人久不出声,祁明瑞捏了她的下巴,低头看她,见她神情怔愣,眼眶隐隐透着红意不由一愣。
“在想什么?”他笑了下,“是不是埋怨为夫这些日子太忙,没多陪你?”
笑着,那片温凉的唇便覆了下来。
这个吻很重。
如同他周身清清冷冷的气息截然不同。
明明是个疏离淡薄的性子,一旦染上欲,反差感就强的吓人。
格外的活色生香。
除了新婚时不甚熟练的那段日子外,床笫之上,他强势索取居多。
后来她难产,身体虚弱不宜房事。
倒连累他生生禁欲两年。
舌尖倏然一疼。
“怎么总是走神?”祁明瑞衔着她的唇,缓缓厮磨:“月月,在我怀里要专心点啊。”
他掀眸看向她,那双雾蒙蒙的眼睛,似含了浓浓情意,能叫人溺毙。
亲起别人来时,不知是不是同样如此。
还是,她已年老色衰,不足以让他更热切些。
裴殊月心中生出难言的滋味,她垂下眼皮掩了眸色,扬起下颚,配合他的亲吻。
他愿意演夫妻情深。
她就陪他演演也无妨。
祁老夫人说的对,夫妻间情爱淡了,才是到了讲情分,敬重的时候。
她不能伤了他们之间的情分。
哪怕是他假装出来的情分。
她可以不需要,但她的孩子需要。
一吻结束,腰间手臂用力将她箍紧,彼此身体相贴。
耳畔男人的气息粗重,在暗示什么。
裴殊月伏在他怀里,闭着眼,只作不知。
暗示了好一会儿,怀中人不为所动,祁明瑞幽幽叹气,松开她,掀被下了榻。
等回来时,一身的凉气。
裴殊月下意识想关心他几句。
春寒陡峭,他不该用冷水的。
话在嘴边打了个圈,却变成了:“衍之,你纳妾吧。”
衍之是祁明瑞的表字。
今日在长宁公主口中说出来,格外娇俏软糯。
裴殊月抿唇,撇去脑中画面,平静看向他。
祁明瑞还未上榻,怕冷着她,正立在床边等着身上凉气散了,乍闻此言,眉头微拧,看了过来。
“可是娘又同你说了什么?”
不待她说话,他又道:“你不用管,明日我去……”
“跟娘无关,是我自己的主意,”
裴殊月打断他的话,道:“禁欲伤身,我心疼你,不愿见你这么日复一日的苦熬着,想为你张罗几个妾室伺候床榻。”
随着她的话落,屋内陷入寂静。
祁明瑞身体僵住了。
他低垂着眸子,一动不动看着榻上女人。
裴殊月并没有躲避,仰着头同他对视。
目光相触良久。
祁明瑞唇动了动,“真心话?”
“真心话,”裴殊月声音坦荡,“我早该这么做了,从前不懂事,一心纠结儿女情长,不知心疼夫君身边连……”
“我几时用你心疼这个?”
祁明瑞打断她的话,掀被上榻,俯身捞过她下巴,定定看了她许久,道:“再问你一句,是不是真心话?”
他在生气。
裴殊月明白他生气的点。
在他坚决不肯纳妾,为此不惜几番拒绝生母时,作为妻子的她,不同他一个立场,而是选择妥协,向婆母示好。
这同叛变无异。
他之前就说过,不许她这么做。
若老夫人施压,她顶不住压力,就只管往他身上推,但绝不能把他给卖了。
而现在,她的行为,在他眼里就是把他卖了,用来讨好婆母。
祁明瑞眸色微敛,牢牢盯着身下女人。
眼神沉到,让裴殊月生出紧张。
她定了定神,缓缓点头:“你纳妾吧,祁家累世公卿,血脉不能……”
“住嘴!”
沉冷的低喝声,在耳边炸响。
裴殊月瞳孔倏然瞪大。
她的夫君端方知礼,脾性宽和,是满朝盛赞的温润君子。
成婚五年,就算意外小产失子,他红了眼,也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而今……
祁明瑞依旧看着她。
看她满是愕然的瞳孔,好半晌,笑了:“谁说我夫人不贤良。”
他笑着颔首,“成,此事就依夫人,你说了算。”(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