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寂坐在尸堆上,一动不动,呼吸几乎停了。五支队伍正从不同方向靠近,脚步声在通道里回响。他不能动,也不敢动。刚突破通脉境,经脉还不稳,一旦有波动就会反噬。轻则修为倒退,重则当场爆体。
他闭着眼,却能“看”到周围的一切。
三十米外,冰层下有震动,像是机器要启动;二十米处,有人踩碎了骨头,声音很轻,但节奏稳定,说明来人训练有素;东南方十七米,空气有点乱,有人潜行,匕首没出鞘,但杀气已经散出来。
他的感知像网一样 spread 开,在安静中捕捉每一个细节。这不是天赋,是用命换来的本事。雪崩那夜,他在雪下活了三天。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心跳和血液流动的声音。那时他就懂了:想活下来,就不能挣扎,要藏得像死人一样。
地上的八卦阵还在亮,八条金线交错,像古老的符文醒了。阵心正好是他坐着的位置,每根线条都在微微跳动,像有生命一样。更奇怪的是,这跳动的频率,竟和他丹田里的血核慢慢同步。
血核是父亲临死前放进他体内的。一块红色晶体,材质不明,没法炼化,但能释放强大能量。代价是,只要他情绪波动或气息不稳,血核就会反噬,像一头野兽想冲出来。
现在,它在动。
陈寂立刻压住呼吸,把体内气息降到最低。血核的躁动被强行压制,只留一丝细流在经脉中走。这是他在雪崩后学会的——藏命于静,等机会翻盘。就像冬眠的蛇,哪怕外面天翻地覆,只要心还跳,就有希望。
这时,阵纹突然一震。
嗡——
一声低响从地下传来,像钟轻轻敲了一下。接着,三道人影从地面升起,站在阵角位置,轮廓清楚,动作清晰。第一个走路无声,重心灵活,像风中的柳枝;第二个双掌翻转,出手看似柔和,实则有力,带起一圈气旋;第三个站得笔直,肌肉紧绷,就算被十把刀砍也不会退。
他们没有脸,但他们的动作全是实战经验。
陈寂的意识被拉进去了。
他看到第一个虚影在刀雨中穿行。敌人围攻,刀光密集,但他每一步都踩在空档里。左脚一点,右脚后撤,腰一扭,就闪出三丈远。这不是靠快,而是提前预判了所有攻击的落点和时机,连对手肌肉收缩都能察觉。他像影子,在杀机中游走,不留痕迹。
第二个虚影出手。对手是个壮汉,拿着大锤,一砸能裂开石头。他不躲不退,双手画圆,顺着锤势一带,千斤力被引到地上,锤头砸出坑,人却被甩飞。柔劲化刚,四两拨千斤。动作简单,却借了对方的力量,以静制动。
第三个虚影站着不动。十个拿刀的人冲上来砍他。刀碰到皮肤,发出金属声。他身上泛起金光,肌肉像铠甲,毫发无伤。这不是护体罡气,也不是硬功,而是一种本能——刀锋碰到皮肤的瞬间,筋膜自动绷紧,骨骼微调角度,把力量分散到全身,再传到地下。
三个声音同时响起:“步踏八方,气走六合。”
话音落下,大量信息冲进他脑海。不是文字,不是语言,而是直接的记忆——怎么用脚发力,怎么转移重心省力,怎么用最小动作避开致命攻击。这些知识不在任何门派典籍里,更像是刻在血脉里的传承。
他的身体开始变化。
骨头发出轻微声响,关节自动调整。筋膜重新连接,变得更紧密。足弓微微拱起,脚掌接触地面的面积变小,但抓地力更强。每块肌肉都在适应新的运动方式,好像有一双手在重塑他的身体。
这不是学招式,是从根本改写战斗本能。
他感觉自己的移动方式变了。以前靠爆发冲刺,现在可以在移动中随时变向、停顿、再启动。像水流遇到石头,不硬撞,而是绕过去蓄力。重心变得极稳,哪怕一只脚悬空,也能瞬间完成三次闪避。
三道虚影慢慢消失。
阵纹光芒变弱,但没熄灭。地下传来机器声,比之前更清楚。声音和阵纹频率一样,像是在呼应。雪地战车又震了一下,幅度不大,但确实有了反应——它在回应阵法,或者说,在回应他。
陈寂睁眼。
瞳孔深处闪过一道阴阳轮转的影子,很快不见。他没抬头,也没动手指。姿势还是昏迷的样子,背挺直,手放在膝盖上,指尖微蜷。
只有双脚,悄悄动了。
左脚向前半寸,踩在乾位节点;右脚后撤三分,落在坤位交汇点。这两个位置是阵法的能量屏蔽区,能更好压制体内波动。他现在的状态比刚才更难被发现——体温接近环境温度,心跳不到十次每分钟,呼吸几乎没有。谁看了都会以为他是尸体。
血核安静贴在丹田,像一颗睡着的心脏。新经脉畅通,能量流转自如。他能感觉到三十米内空气的变化,能分辨不同脚步的震动。他知道谁来了,走了多远,速度多少。
他依然不动。
通脉境让他感官变强。他听到东南方向冰层下,机器又响了一次。这次持续五秒,比前两次长。战车系统在尝试启动,但它需要什么?钥匙?指令?还是血脉?
他想起父亲教他的守心诀。那时在雪山脚下,风雪很大,父亲披着旧皮袄,蹲在火堆旁说:“真正的武者,不是打得最狠的那个,而是最后还站着的那个。”
当时不懂。现在懂了。
这一战,不用抢先出手。只要他还活着,没被发现,就能等到最好的时机。
他的脚趾在鞋底轻轻收了一下。
这是测试新步法的第一步。不动身子,只靠脚微调,就能改变重心。刚才那一瞬,他已经模拟了三次闪避——如果正面突袭,他会怎么移;如果左右包抄,他会如何切入死角;如果高空坠击,他又该怎么反弹。
八卦步法·初式,已融入身体。
远处,侦察兵的脚步越来越近。战术靴踩在碎骨上声音很轻,但节奏稳定。对方很专业,懂得隐蔽接近。他已经走到祭坛边,枪口朝下,正在扫描全场。
红外瞄准镜扫过尸堆,画面一片混乱热源。腐臭气体和残余能量混在一起,形成干扰。目标坐着,姿势没变,体温被掩盖,生命体征接近死亡。
一切正常。
可他的手指停在扳机上,迟迟没扣。
太安静了。血池不冒泡,风不动,挂着的人头也不晃。这种静,不像自然形成,倒像是……被人控制住的。
他慢慢放下枪,准备后退报告。
就在这一刻,陈寂的右脚 heel 轻轻抬起一毫米。
不是为了动,而是确认。阵眼节点的压力反馈告诉他,屏蔽效果还在。他依然藏在阵法余波下。
他等得起。
敌人越近,破绽越多。等他们全进入射程,等战车再次启动,等那个证明他血脉的时刻到来——
他就会动。
现在,他只是坐着,像具尸体,混在死人堆里,等猎人走进陷阱。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第二支队伍从西侧冰缝钻出,四人小组,带着电磁脉冲枪,专破隐匿类阵法。他们分开站位,一人查能量残留,一人架信号***,两人警戒四周。
第三支从北面缓坡靠近,全员穿雪地伪装服,行动像狼群,靠手势交流,不出声。
第四支藏在高处岩壁,狙击手已锁定祭坛中心,但没开枪——任务是监视,不是击杀。
第五支还没出现,但陈寂能感觉到空气中有种压迫感,带着淡淡腥甜,像是某种生物武器在激活。
五支队伍,各有目的,互相防备,暂时合作。他们都想要战车,都想破解阵法,都想抓到那个“血脉继承者”。
但他们不知道,那个人就在眼前。
陈寂把意识沉入丹田,血核微微发热,像在回应即将到来的风暴。他想起小时候,父亲带他来这片废墟,指着那些破战车说:“这些东西,不该属于这个时代。”
他问:“为什么?”
父亲说:“因为它们认主,只听命于真正活着的人。”
现在,他懂了。
战车不是机器,它是活的。它在等一个人,一个能唤醒它的人。
唤醒它的条件,不是密码,不是芯片,而是——活着的气息。
不是强者威压,不是狂暴力量,而是那种在绝境中还能清醒,在死亡边缘还能掌控自己的“生之意志”。
他缓缓收紧脚掌。
足弓弹起,小腿肌肉像弹簧压缩。这不是攻击前兆,而是蓄势起点。他像一张拉满的弓,表面平静,其实满是力量。
风起了。
一片雪花落在他肩上,没化。
他知道,那一刻快到了。
战车的嗡鸣第三次响起,这次不再是试探,而是启动前的预热。阵纹跟着共鸣,金线逐一亮起,像在迎接仪式。
陈寂眼皮没动。
但心跳,终于快了一拍。
不是害怕,不是激动,而是——回应。
他知道,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不管来的是刀,是枪,是阴谋,还是全世界的围剿。
他都不会再逃。
因为他不再是那个躲在雪崩下的少年。
他是陈寂。
是最后一个,能让战车苏醒的人。(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