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定位Ω-重生】
凌晨两点二十,安可的直播 alternate 间还亮着幽蓝的补光灯。
她面前摆着三只拆开的快递纸箱,最底下那只印着“Ω-重生医院”五个烫银小字,像一条被冻住的蛇,在灯光里闪着鳞片般的冷光。
半小时前,她把从肩头剜出的微型芯片放进培养皿,镜头对准那枚沾血的黑晶。弹幕刷得比心率还快——
“真的假的?”
“播主别演了,再演就404。”
“那东西还在跳!!”
芯片像一枚被剥了壳的蝉,在磷酸盐缓冲液里一伸一缩,表面0.1秒闪一次红光。
安可的左肩缠着临时用口罩剪成的绷带,血透出来,像一瓣落在雪里的山茶。她没喊疼,只把摄像头往下压,让所有人看清那行激光蚀刻的编号:
Ω-07。
“这是我姐。”她对着镜头说,声音沙哑得不像二十来岁的女孩,“或者说我姐的备份。”
弹幕瞬间爆炸,礼物特效叠满整个屏幕,一艘价值九万九的“银河战舰”刚升起就被平台抽成40%,可她连眼皮都没抬。
她只关心一件事:定位。
芯片里嵌着一枚超宽带微源,信号被做了跳频加密,每0.1秒变换一次频道。想抓到它,只能比它更快。
安可打开第二部手机,里面装着黑市买来的“捕影”嗅探器。她把增益天线对准培养皿,像给一只垂死的萤火虫做心肺复苏。
滴——
屏幕上跳出第一条经纬:
39.76°N,118.32°E。
她的心脏跟着那条竖线一起抖了一下。
那是老唐山的废弃矿坑,十年前就回填了,地图上显示一片灰色。可她知道,灰色是地下十八层的颜色。
第二条坐标紧随其后:
0.1秒后,跳到
39.77°N,118.30°E。
两点之间,直线距离不到一公里,却像被一把刀切开了,留下一道只有0.1秒宽的裂缝。
“他们把它藏在地底,”安可低声说,“藏在时间里。”
弹幕还在狂欢,没人注意到她已经把直播间的GPS虚拟定位改到了北极。
她必须下线,但不能让服务器察觉。
于是她把摄像头对准天花板,留下一张静止的吊灯图片,把麦克风采样率降到8k,循环播放昨晚的冰箱嗡鸣——完美的“挂机诱饵”。
做完这一切,她拔掉移动硬盘,把芯片连同培养皿一起塞进真空冻存管,外面裹三层锡纸,再塞进保温咖啡杯。
她拎起外套,临走前又回头看一眼直播间的在线人数:33,333,333。
数字漂亮得令人作呕。
她按下强制关机,屏幕黑掉的瞬间,数字依旧悬在那里,像被谁钉死在虚空里。
下楼时,安全通道的感应灯坏了七盏。
她数着黑暗往下跳,17层,16层……到12层,突然听见楼上“咔哒”一声。
像有人把子弹推上膛。
安可屏住呼吸,把冻存管塞进内衣侧翼,用肩带勒紧。
她继续往下,却故意放重脚步,让声控灯一路亮到9层,自己闪身躲进8层的电表间。
门合上的刹那,两道手电柱从楼梯扶手缝隙劈过,白得刺眼。
“人不在。”
“直播间还挂着,肯定没跑远。”
“分头找。”
声音隔着铁板,像冰碴子刮过耳膜。
安可咬住手背,把呼吸压成一条线。
她听见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来回撞,像那只芯片,在缓冲液里一伸一缩。
0.1秒,一次跳动。
她默数到一百,推门,逆着灯灭的方向往上爬。
33层,天台门锁被剪断,断口新鲜,像刚被撕开的鱼肚。
她钻出去,夜风像一盆冰水浇下来。
对面楼顶,一架四轴无人机悬停,红灯闪得比芯片还急。
她不敢犹豫,冲到水塔背面,掀开检修口的铁板,顺着钢筋梯子往下爬。
水塔里残余的雨水淹到小腿,发着绿霉的腥臭。
她把冻存管高举过头顶,另一只手掏出防水袋里的平板,打开离线地图。
两个坐标点之间,出现一条红色弧线,像有人用烙铁在地球表面烫了一道疤。
疤的尽头,是一块被标注为“Ω-重生医院”的灰区,比例尺放到最大,仍是一片空白。
空白才是最大的标识。
安可闭了闭眼,把平板塞进防水袋,用牙齿拉紧封口。
她需要一条偷渡路线,一条连0.1秒都不给追兵留下的缝隙。
二十分钟后,她出现在城市南端的废弃地铁线。
铁轨锈成褐红,像两条干涸的血管。
她踩着枕木,一路数到第3333根,右侧水泥壁出现一道新裂缝,边缘被切割得整整齐齐,像有人用激光刀给黑夜开了个侧门。
门里飘出福尔马林与臭氧混合的味道。
她低头钻进去,甬道只有0.9米高,不得不半蹲着往前挪。
墙壁内嵌的LED灯带每隔十米亮一次,每次只亮0.1秒,足够她看清前方没有捕兽夹。
走到第七次亮灯,空间豁然开朗,像有人把世界的心脏掏空了。
眼前是一座废弃的盾构机残骸,钢铁巨鼠被剖成两半,腹腔里改造成临时手术室,无影灯、呼吸机、便携式体外循环机一应俱全。
手术台上躺着一具被开颅的男尸,头皮翻向两侧,颅腔里却没有大脑,只剩一枚黑色芯片,编号:Ω-00。
安可的胃袋狠狠一抽,差点把咖啡杯连锡纸吐出来。
“别紧张,那是失败品。”
声音从盾构机上方传来。
她抬头,看见一个穿化工厂防化服的人影,面罩玻璃上贴着反炫膜,只露出自己扭曲的倒影。
“你是谁?”
“带你走最后0.1公里的人。”
那人抛下一根尼龙绳,绳尾系着一张船票大小的金属片,上面激光蚀刻一串新坐标:
39.765°N,118.310°E,-87m。
负八十七米,比地狱再往下挖三层。
“芯片给我。”
安可把冻存管举高,却不松手。
“先验货。”
那人耸耸肩,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遥控器,按下。
盾构机背后的岩壁缓缓裂开,露出一条全金属隧道,四壁嵌满冷冻舱,像无数口竖起来的棺材。
舱体玻璃蒙着薄霜,霜花后面,一张张与她七分相似的脸。
她们全都闭着眼,睫毛上挂着冰碴,像被时间按了暂停。
最靠近舱门的冷冻舱,标签写着:
Ω-07,林晨,2012-12-21。
安可的指尖瞬间冰凉。
“你带路,我交货。”
她听见自己说。
隧道尽头,是一座医用真空电梯。
轿厢壁贴着暗红色软包,像被剥掉的血管内膜。
门合拢,失重感袭来,耳膜嗡地一声,被0.1秒的真空抽走了所有声音。
灯灭,灯亮。
-87米。
门开,风带着消毒水与炙烤金属的味道灌进来。
眼前是Ω-重生医院真正的入口:
一座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剧院大厅,穹顶绘满希腊神话,宙斯化成一只巨大的眼睛,瞳孔是旋转的摄像头。
舞台中央,立着一台老式胶片放映机,镜头对准观众席唯一的空位。
空位扶手上,用领带绑着一束白色满天星,花瓣边缘沾着褐色血迹,像一撮被碾碎的星尘。
安可的喉咙发紧——那是她离家那天,亲手系在姐姐腕上的花。
“欢迎回家。”
穿防化服的人摘下面罩,露出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只是左眼角多了一道疤。
“我是Ω-07,2019版。”
那人微笑,伸手做出邀请的姿势。
“放映机里是姐姐2012年的原始记忆,0.1秒,24帧,共1440格胶片。
只要你把芯片放进卡槽,她就重新活过来——
当然,也会同时杀死我。”
安可的指尖在咖啡杯上收紧,锡纸发出轻微的碎裂声。
“或者,”Ω-07-2019继续笑,眼角疤痕像一条细小的蜈蚣,“你转身离开,0.1秒后,电梯会把你送回地面,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全球通缉榜会继续滚动,33,333,333个ID继续狂欢,而你,永远不知道姐姐想对你说什么。”
穹顶的眼睛缓缓下降,镜头焦距发出细微的马达声,像在给她的颅骨量尺寸。
安可低头,拧开咖啡杯,取出冻存管。
芯片在真空管里安静了,不再闪烁,像一枚被时间遗忘的黑曜石。
她走向放映机,脚步轻得没有回声。
在距离卡槽只剩0.1米时,她忽然转身,把芯片塞进Ω-07-2019的手心。
“记忆给你,”她说,“但活过来的人,必须是我。”
对方愣了0.1秒。
就这0.1秒,安可拔下放映机背后的应急拉手,整个大厅瞬间沉入黑暗。
胶片飞转,像一条被倒放的银河。
黑暗中,她听见姐姐的声音跨越七年传来——
“安可,别回头。”
紧接着,是胶片断裂的脆响,像时间被掰成两截。
灯再次亮起,舞台上只剩那束满天星,花瓣被真空吸得四散,在空中悬停,像被按了暂停的雪花。
Ω-07-2019、放映机、芯片,全部消失。
安可的手里,多了一张新的船票:
39.76°N,118.32°E,+0.1m。
那是地面,也是裂缝的起点。
她抬头,穹顶的眼睛已经闭上,宙斯陷入永夜。
电梯门悄然滑开,里面空无一人。
安可走进去,按下唯一亮着的按钮。
门合拢的瞬间,她听见整个医院发出一声巨大的叹息,像世界把0.1秒呼了出去。
失重,灯灭。
灯再亮时,她站在废弃矿坑的边缘,黎明像一把刀,把地平线割开。
东方既白。
安可把冻存管扔进口袋,低头系紧鞋带。
她还有3333公里要跑,还有0.1秒要抢。
全球通缉的警报从远处传来,像一首为她独奏的序曲。
她笑了笑,抬脚跃过裂缝。
这一次,她不再回头。(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