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铺的后院，孙实和李墨等候着，毕竟药铺已经换了主人。
一盏昏黄的油灯在石桌上摇曳，将两人焦躁不安的影子在地上拉得扭曲变形。
此时李墨和孙实没胆子先走了，在后院等候张凡呢。
“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李墨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在小小的院子里烦躁地来回踱步，他那张尖嘴猴腮的脸上，写满了无法掩饰的忐忑。
“村长那个老东西，怎么可以把地契给了张凡那小子！他现在是药铺真正的主人了啊！”
孙实坐在石凳上，脸色比李墨好不到哪去，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端起桌上早已冰凉的茶水，猛地灌了一口，试图压下心中的慌乱。
可那只端着茶杯的手，却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我早该想到的！师傅他……他从一开始就偏心那小子！”
李墨一拳砸在石桌上，震得油灯都跳了一下。
“又是教他辩药，又是带他去药园，连亲传弟子的名分都给了！我们算什么？跟了他几年，连个屁都不是！”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嫉妒与不甘，还有一丝无法言说的悔恨。
如果当初，他们对那个新来的师弟张凡态度好一点……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孙实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现在的问题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现在是我们的师兄，也是能一句话就让我们卷铺盖滚蛋的东家！”
“怎么办？”
李墨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了。
“东家，就他？他敢让我滚段？！”
他挺直了腰杆，脸上又恢复了几分往日的嚣张。
“我告诉你，孙实，你别自己吓自己！这药铺的销售，采买，哪一样离得开我？我手上有整个杏花村，不，是附近好几个村子的客户！他张凡一个毛头小子，懂个屁的生意！”
“他要是敢赶我走，这药铺的生意立马就得垮一半！他敢吗？”
李墨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脸上的恐慌渐渐被一种盲目的自信所取代。
“没错！他不敢！等会儿他来了，我倒要看看，他凭什么当我们的师兄！”
孙实看着他那李墨的样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他知道，李墨已经钻进牛角尖了。
“哎，这脑子，真是可惜了，怎么就长在了一个人身上呢？分给猪一半，猪也许嫌弃他笨死了吧。”
孙实心里冷笑，现在还看不清形势。
就在这时。
“吱呀——”
后院的门，被缓缓推开了。
一个身影，逆着堂屋透出的微光，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两人紧张的看相张凡。
张凡换下了一身学徒的布衣，穿上了一件干净的蓝色长衫，虽然不是什么名贵料子，但穿在他身上，配上那股子因为读书而养出的沉静气质，竟有几分读书人的儒雅。
此时他心中对两人也有了处理方案了。
李墨看到他，立刻像一只斗鸡一样昂起了头，双手抱胸，看着白月。
而孙实，则在看到张凡的瞬间，身体猛地一颤。
下一秒，他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谄媚的、无比热情的笑容。
孙实赶紧从石凳上站起来，快步迎了上去，对着张凡就是一个九十度的深揖。
“师兄！您来了！”
这一声“师兄”叫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声情并茂。
“我还以为您今晚不来了呢！师兄有什么吩咐？”
“……”
张凡看着眼前这堪比川剧变脸的精彩表演，心里对孙实没啥好感。
“可惜了，这本事不比川普兄弟差了。”
他没理会孙实，目光越过他，落在了那个还梗着脖子，一脸不服的李墨身上。
“李师弟你有意见？”
张凡冷声喝问。
看着张凡那种身份改变后带来的一种无形压力，让李墨的心脏没来由地一缩。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李墨硬着头皮，迎着张凡的目光，提高了音量。
“没错！我有意见！”
“凡尘，我不管师傅生前怎么说的！但这药铺，不是你一个刚来几天的新人能说了算的！”
“我李墨在这里干了三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想当我们的师兄，可以！但药铺销售和采购你必须归我管！”
他这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义正辞严。
张凡听完，瞬间对李墨判了死刑。
“说完了？”
“说完了！”
“嗯。”
张凡应了一声，他从怀里，掏出了那张盖李墨的佣书，在李墨面前晃了晃。
然后，直接甩给了他。
“你……什么意思？”
李墨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我人这人心软，挺好了，明天不用来了，你在带着佣书，可以离开了。以后药铺不用来了。”
张凡冷哼：“给你机会，不把握，这事不是和你商量，是通知你。”
这话一出，李墨当场就炸了。
不敢置信的看着张凡。
张凡说完他懒得搭理，目光扫过瞪大眼的孙实，缓缓开口。
“从今天起，药铺的规矩，我来定。”
“第一，孙实你负责看病问诊，也负责销售丹药。”
“第二，你的月钱，从今天起，降二成。”
“凭什么！”
李墨从猛然中回神，彻底失控了，他指着张凡的鼻子，破口大骂。
“张凡你别太过分！你说开了就开了？你以为离了我就能正常营业？你信不信我让你直接倒闭？”
“哦？”
张凡无语的看着李墨。
“那倒是看看你的本事了。”
“你……”
李墨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张凡，又指了指一旁装死的孙实，最后气急败坏地一甩袖子。
“好！好！你们给我等着！”
他撂下一句狠话，拿了佣书，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药铺，消失在深沉的夜色里。
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油灯燃烧时发出的，轻微的“哔啵”声。
张凡的目光，落在了从始至终都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孙实身上。
“你呢？你有什么想法？”
孙实身体一颤，猛地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再次对着张凡，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全凭师兄做主！”
“师兄让弟子干什么，弟子就干什么！绝无二话！”
“降薪两成……弟子也毫无怨言！能继续留在药铺，为师兄分忧，已经是弟子天大的福分了！”
张凡看着他，看了很久。
直到孙实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很好。”
“你比李墨聪明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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