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把椅子从门后拖开时,天刚亮。她没碰台灯,手指在桌沿停了两秒,转身拉开制服抽屉。袖口暗袋里的小刀还在,她用指腹蹭过刀刃,确认它没被移动过。
走廊传来早班清洁车的轮子声。她套上围裙,把发髻重新扎紧,走出房间。
赵姐在员工间点名,抬头看了她一眼。“书房今天要除尘,你去吧。”
林夏点头。她早猜到这安排。昨晚她在登记表上写了“LX-07清洁剂可能腐蚀古籍”,这是唯一能让她进书房的理由。
她推着工具车穿过中庭长廊。阳光照在石阶上,反光刺眼。她眯了一下眼,抬手挡了挡。
书房门开着。陈管家站在门口,手里拿着记录本。他低头写字,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声。林夏从他身边经过,闻到一股药膏味。和母亲遗物铁盒上的气味一样。
她没停步,径直走进去。
屏风立在靠窗位置,三面展开,画的是松鹤延年图。墨色沉稳,纸张泛黄。她戴上手套,拿起软毛刷,开始清理表面浮尘。
指尖扫过画轴底部。木料温润,有轻微凹痕。她停下动作,将三根手指贴上去。
一秒。
两秒。
三秒。
耳边响起声音:“当年调包的事,秦教授知道的太多了……”
声音苍老,压得很低,像从旧收音机里传出来的。她说不清是谁,但语气里带着惧意。
林夏收回手,继续擦拭。她呼吸没变,动作也没乱。但她左手悄悄记住了那个节奏——三短一长,是母亲教她的摩斯码里“停”的信号。
她退后半步,假装被反光晃到眼睛。脚跟撞上书架底座,震得几本书滑出来。一本厚册子掉在地上,封面朝下。
《沈氏族谱》。
她蹲下捡起,顺势翻开夹层。纸页脆硬,边缘卷曲。中间夹着一张产检报告,纸张更黄,像是几十年前的东西。
患者姓名:周芸。
血型:B型。
检查项目:新生儿亲子关系预筛。
她记得沈明薇的体检档案。去年家族年度检查,O型血。
不一样。
她快速扫了一圈四周。窗外安静,窗帘垂着。墙上挂钟指向九点十七分。她把报告折成指甲盖大小,塞入围裙内侧口袋。
站起身时,余光瞥见窗外树影动了一下。有人走过。
她不动声色地整理书车,把几本旧书放上去。《中国历代书画考》《民国医案辑录》《地方志补遗》,都是厚重的大部头。她推着车往门口走。
门没关严。她伸手去拉,听见外面有脚步声。
她停住,低头看鞋尖。
门被推开。一个穿灰色西装的男人走进来。五十多岁,戴玳瑁眼镜,袖口露出一截银链。他站在门口,目光落在她脸上。
林夏垂眼,把手里的抹布放进桶里。
两人之间隔了不到一步。空气很静。
男人没说话。他盯着她看了三秒,眼神像在判断什么。然后他侧身让开,一只手搭上门框。
林夏推车出去。轮子压过门槛,发出轻响。
她往前走,没回头。
拐过回廊第一个弯,她才把手伸进围裙,摸了摸那张折好的报告。还在。
她继续往前,直到听见身后书房门关上。
午休时间,她没去食堂。绕到后院水房,借着换拖把的机会,把书车留在角落。她解开围裙带子,从暗袋取出报告,对着光看了看。
字迹模糊,但关键信息清晰。周芸的名字打了星号,旁边一行小字:“分娩记录缺失,待补”。
她把报告重新折好,塞进内衣夹层。然后换上干净手套,拎起水桶回到岗位。
下午三点,她又被派去书房补充除尘。这次门关着。她敲了两下,没人应。
她拧动把手,推门进去。
秦教授坐在书桌后,手里拿着一本书。他抬头看她,放下书页,正好露出扉页上的印章——“法学研究所藏”。
林夏低头走到屏风边。她开始擦拭另一侧画面。这次她没再碰画轴,而是留意书柜。
第三排中间,有个空位。大小刚好放《沈氏族谱》。她记下了位置。
擦完屏风,她去整理矮柜。抽屉拉开一半,里面整齐码着登记簿。她翻到最近一页,看到陈管家的签字,日期是昨天。签收物品栏写着:“《族谱》归档,编号A3-09”。
她合上抽屉。
正要离开,听见外面脚步声近了。她顺手拿起一本薄册子放进车里,当作刚取下的样子。
门开了。秦教授站在门口,还是那副姿态。他看了她一眼,目光停在她手中的书上。
“你在找什么?”
林夏放下书,说:“赵姐让我核对一下古籍编号,怕漏登记。”
他走近两步,拿起那本书,翻了一页。
“这本书不在本次除尘清单上。”
林夏说:“我顺手整理的。”
他盯着她。几秒后,把书放回车上。
“下次先确认权限。”
“知道了。”
她推车往外走。出门时,听见他在后面说:
“你姓林?”
她脚步没停。
“嗯。”
“林家……有族谱吗?”
她转身看他。
“不知道。我家没有。”
他点点头,没再问。
林夏走出十米,心跳才慢下来。她把车停在转角,从袖口取出微型相机,翻看上午拍的照片。
屏风背面有一道细缝。她放大图像。缝隙里似乎卡着什么东西,颜色偏灰白。
她正要细看,相机屏幕突然黑了。
她按电源键,没反应。
电池是满的。她拆开后盖,发现存储卡不见了。(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