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夜客临门

    李浩回到房间时,寅时刚过三刻。

    他反手掩上门,没有立刻点灯,而是站在门后凝神细听。走廊尽头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是驿馆值夜的老仆在巡更,竹梆子敲了两下,又渐渐远去。

    隔壁房间毫无声息。

    方才从柴院返回时,他特意绕到前厅,佯装口渴向值夜老仆讨水。闲聊间,似是不经意问起隔壁那位江南绸缎商。

    “那位客官啊,”老仆揉着惺忪睡眼,“姓冯,说是来北境收皮货的,顺路看看黑水城有无生意可做。住了三日,深居简出,连饭食都是让送到房里。哦对了,昨儿晌午还问过小人,说城西可有稳妥的货栈能寄存些要紧物事……”

    货栈。

    李浩心头微动。黑水城西确有七八家货栈,但大多做明面生意。若真要寄存“要紧物事”,只有两家——一是官府辖管的“官栈”,查验严格;另一家则是城南“顺风栈”,表面做寻常仓储,暗里却兼营些不便明说的勾当,后台颇硬,寻常官吏不敢深究。

    冯姓商人问的是“稳妥的货栈”,而非“官栈”,其意已明。

    此刻,李浩站在自己房中黑暗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那两张素绢。金线图染血的边缘略显粗硬,触感分明。图上的虚线指向城东,但西城废园、吏部残灰、官署暗道……这些线索却如散落的珠子,需要一根线才能串起。

    或许,隔壁这位“冯商人”,就是线头之一。

    他走到窗边,将窗推开一条缝隙。夜风灌入,带着深秋的霜寒。从这个角度,恰好能瞥见隔壁房间窗户的一角——紧闭着,窗纸后一片漆黑,但窗棂边缘,似乎有极细微的磨损痕迹,像是常有人在此倚靠观察。

    李浩正欲细看,眼角余光忽然捕捉到驿馆外街巷拐角处,一点微光倏忽闪过。

    不是灯笼火把,倒像是某种金属器物在微弱天光下的反光。

    只一瞬,便隐没在屋脊阴影中。

    他屏息凝神,等了约莫半盏茶时间,再无动静。正要关窗,楼下柴院方向却传来一声极轻的“喀嚓”——枯枝被踩断的声响。

    这个时辰,柴院不该有人。

    李浩悄然合上窗,只留一道细缝,侧身隐在窗后阴影中。视线斜向下,正好能看见柴院大半景象。

    柴垛依旧沉默矗立,但在柴垛与马厩之间的空地上,多了一道影子。

    不是人影。

    是一只通体漆黑的猫,蹲坐在青石板上,正仰头盯着二楼窗户方向。绿莹莹的眼瞳在昏暗里亮得诡异,仿佛能穿透窗纸,直直看进房中。

    李浩与那猫对视片刻,心头莫名一凛。

    黑猫在北境并非吉兆,尤其是这种毛色纯黑、无一丝杂色的,常被视为阴司信使。寻常野猫不会在这个时辰、以这种姿态出现在驿馆内院,更不会如此静默地凝视某个特定窗口。

    他指尖轻叩窗棂。

    黑猫耳朵微动,却未逃离,反而缓缓起身,迈着近乎优雅的步子,走到李浩窗下墙角处,低头嗅了嗅什么,随即又抬头望了一眼,这才转身,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柴垛阴影中。

    李浩眉头紧锁。待猫影彻底不见,他轻轻推开窗,从二楼翩然跃下,落地无声。

    墙角处,青石板缝隙间,多了一样东西。

    一枚铜钱。

    不是寻常制钱,而是前朝旧币,边缘已磨得光滑,正面“通宝”二字依稀可辨,反面却刻着一道极浅的、新鲜的划痕——斜斜一笔,像是用指甲匆匆划过。

    李浩拾起铜钱,指尖抚过那道划痕。痕迹很新,金属划痕特有的毛糙感尚未被氧化磨平。刻痕的方向、角度……

    他忽然想起金线图上某处标记——城东虚线末端,旁注小字“卯时三刻,巽位”。巽位在八卦中属东南,而这道划痕的倾斜角度,恰好指向东南方。

    是巧合,还是暗号?

    若为暗号,是谁所留?那只黑猫,还是之前潜伏在柴垛的黑衣人?

    李浩握紧铜钱,冰凉的金属硌在掌心。他环视柴院,黑猫已不知所踪,夜色依旧沉静,但空气里仿佛多了某种无形的张力,将整个驿馆悄然包裹。

    回到房中,他将铜钱置于案上,与两张素绢并排。烛火未燃,仅凭渐亮的天光,三样东西静静躺在昏暗中,仿佛在无声对话。

    西城废园,亭有痕。

    金线,吏,危。

    卯时三刻,巽位。

    还有隔壁那位深居简出、身上带着寒鸦营药味的冯姓商人。

    以及这只送信的诡异黑猫。

    线索纷乱如麻,但李浩脑中那根弦却渐渐绷紧。所有这些碎片,似乎都在指向同一个方向——城东。

    他走到墙边,侧耳贴上墙壁。隔壁依旧无声无息,连呼吸声都听不到。要么此人内力深厚到能完全控制气息,要么……房间根本是空的。

    李浩退回案前,取出一张空白信笺,提笔蘸墨,却未落字。笔尖悬在纸面上方,墨珠欲滴未滴。

    他在犹豫。

    清辞已送至济世堂,暂时安全。金线图在自己手中,危险也随之转移。此刻最稳妥的选择,是按兵不动,待天亮后以工部主事身份,正大光明调阅黑水城暗渠工图,从官面上查起。

    但若如此,便等于将主动权拱手让人。暗处那些眼睛——黑衣人、冯商人、乃至可能存在的其他势力——都在观望。他每走一步,都可能落入更精密的算计。

    笔尖终于落下,却不是写字,而是在纸上勾勒出几条简略的线条——黑水城轮廓,西城废园,驿馆,城东虚线所指区域。最后,在驿馆位置画了一个圈,旁注“卯时三刻,巽位”。

    若铜钱划痕真是暗号,那么卯时三刻,东南方位,必有动静。

    距离卯时,还有一个多时辰。

    李浩吹干墨迹,将纸折好塞入怀中。他需要验证两个猜测:第一,隔壁冯商人是否在房中;第二,卯时三刻,驿馆东南方会发生什么。

    验证第一个猜测,需要冒些险。

    他走到门边,轻轻拉开门闩,没有立刻出去,而是从门缝中观察走廊。尽头那扇窗透进灰白的天光,将走廊照得半明半暗。隔壁房门紧闭,门下缝隙漆黑一片。

    李浩屏息等了片刻,确定走廊无人,这才闪身而出,反手带上门,动作轻捷如猫。

    他没有直接去敲隔壁的门,而是走到楼梯口,佯装要下楼,却在转角处停下,侧身隐在阴影中。从这个角度,既能看见隔壁房门,又能观察楼梯下的动静。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走廊尽头的窗纸渐渐由灰白转为淡青,远处传来第一声鸡鸣。

    就在鸡鸣将歇未歇时,隔壁房门内,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咔哒”。

    像是机簧扣合的声音。

    李浩心头一紧。几乎同时,房门被拉开一条缝,一道身影闪出——正是那位冯姓商人。他换了身深褐短打,背着一个不起眼的布囊,步伐轻快却无声,迅速朝楼梯走来。

    李浩屏住呼吸,将身形完全融入转角阴影。

    冯商人下楼时,并未朝李浩藏身处看,而是径直走向后院。经过柴院时,他脚步微顿,侧头瞥了一眼墙角——正是黑猫停留、铜钱出现的位置。

    只一瞥,便收回视线,继续向后门走去。

    李浩等他身影消失在后门方向,才悄然跟至楼梯口,透过栏杆缝隙望去。冯商人出了后门,并未上街,而是拐进驿馆侧面一条窄巷。

    那条巷子,恰好通往东南方向。

    卯时将至。

    李浩不再犹豫,返身回房,迅速换上一身利落的深灰劲装,将软剑缠在腰间,素绢与铜钱贴身藏好。临出门前,他看了眼案上那枚前朝铜钱,犹豫一瞬,还是将它收入怀中。

    或许,用得着。

    驿馆东南方三百步,有一座废弃的土地庙。

    庙宇不大,仅一进院落,门楣上的匾额早已斑驳脱落,看不清字迹。院墙塌了半截,院内荒草齐膝,正殿屋顶破了个大洞,露出里面残破的神像。

    李浩潜至庙外断墙后时,卯时刚到。

    天光已亮了大半,但晨雾未散,四周景物朦朦胧胧。他藏身在一丛枯草后,目光扫过庙院——空无一人。

    冯商人不在。

    难道猜错了?铜钱暗号并非指向此地?

    正思忖间,庙内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

    不是从正殿,而是从偏殿方向——那里原本应是庙祝的居所,如今只剩半间摇摇欲坠的瓦房。

    李浩凝神细听,咳嗽声后再无动静。他悄然挪动位置,从断墙缺口处,恰好能窥见偏殿门内一角。

    门内阴影中,隐约坐着一个人。

    身形佝偻,像是老者,披着件宽大的旧袍,脸藏在阴影里看不真切。他手中似乎握着什么东西,在微弱的光线下偶尔反射出一点金属光泽。

    李浩耐心等待。

    约莫过了一刻钟,庙外传来脚步声。

    不是冯商人那种轻捷的步伐,而是略显拖沓、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像是腿脚不便。来人绕过正殿,径直走向偏殿,在门槛外停下。

    “东西带来了?”偏殿内,老者的声音嘶哑干涩。

    “带来了。”门外是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带着几分紧张,“但……但您答应的事……”

    “急什么。”老者哼了一声,“验过货,自然给你。”

    中年男子迟疑片刻,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裹,递了过去。

    老者接过,就着天光打开。李浩眯起眼,勉强看清包裹里是几卷发黄的册子,封皮似乎有官府印记。

    账簿?还是档案?

    老者翻看几页,点点头:“是真的。你倒有几分胆色,敢从府库里偷出这东西。”

    “我……我也是没法子。”中年男子声音发颤,“家里老母病重,急需银子。您答应的一百两……”

    “给你。”老者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袋,丢过去,“拿了钱,滚出黑水城,永远别再回来。”

    中年男子接过布袋,掂了掂,脸上露出喜色,连连鞠躬:“多谢!多谢!”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等。”老者忽然叫住他。

    中年男子僵住:“还……还有何事?”

    “你出来时,可有人看见?”

    “没、没有!我是从后墙翻出来的,绝对没人看见!”

    老者沉默片刻,挥挥手:“走吧。”

    中年男子如蒙大赦,一瘸一拐地快步离开。

    偏殿内,老者将油纸包裹仔细收好,站起身。这时李浩才看清,他并非真的佝偻,而是背上负着个不小的包袱,压弯了腰。老者走到门边,朝庙外张望片刻,确定无人,这才迈步出殿。

    就在他踏出偏殿门槛的刹那,异变陡生。

    一道黑影从正殿残破的窗棂后疾射而出,直扑老者后心!

    老者似有所觉,猛地前扑,险险避开。黑影落地,竟是一只通体漆黑的猫——正是驿馆柴院那只!

    黑猫一击不中,并不追击,而是弓起背,绿瞳死死盯着老者,发出低低的嘶鸣。

    老者脸色大变,伸手入怀,似乎要掏什么。

    但已来不及了。

    庙墙外,三道身影如鬼魅般掠入,呈三角之势将老者围在当中。清一色黑衣劲装,面覆黑巾,只露双眼。为首之人,身形挺拔,腰间佩刀,正是昨夜潜伏柴垛的黑衣人!

    “寒鸦营办事,”为首黑衣人声音冰冷,“交出东西,留你全尸。”

    老者浑身颤抖,却将怀中包裹抱得更紧:“你们……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以为用黑猫传信,我们就嗅不到味?”黑衣人冷笑,“铜钱划痕,卯时三刻,巽位——这种粗浅的联络暗号,我们三年前就不用了。”

    李浩心头剧震。

    铜钱暗号,果然是陷阱?不,不对。若是陷阱,黑衣人怎会此刻才现身?他们应该早就埋伏在此,等自己入彀才对。

    除非……铜钱暗号是真的,但被寒鸦营截获了。

    或者,铜钱根本就是寒鸦营故意留给他的饵,引他来此,是为了让他亲眼见证这一幕?

    思虑间,庙内形势已变。

    老者忽然将包裹往地上一掷,粉末四溅——是石灰粉!趁黑衣人视线被遮的瞬间,老者转身扑向断墙,竟是要逃!

    但他快,黑衣人更快。

    为首那位甚至未拔刀,只身形一闪,便已截住老者去路,一掌印在他胸口。老者闷哼一声,倒飞出去,重重摔在荒草中,口中溢出血沫。

    “何必呢。”黑衣人缓步走近,拾起地上包裹,抖落石灰粉,“区区几本旧账册,也值得你赔上性命?”

    老者蜷缩在地,嘶声道:“那……那不是普通账册……是、是六年前暗渠修缮的工料实录……你们当年做的手脚……全在上面……”

    黑衣人动作一顿。

    李浩藏在墙后,呼吸几乎停滞。

    暗渠修缮工料实录!正是清辞父亲当年经手、后来“遗失”的关键证据!

    “哦?”黑衣人俯身,捏住老者下巴,“说说,谁让你保管这东西的?又是谁让你今日在此交易?”

    老者惨笑:“你……你们永远别想知道……”

    话音未落,他忽然咬紧牙关,嘴角渗出一缕黑血,眼神迅速涣散。

    服毒自尽。

    黑衣人松开手,老者软倒在地,再无生息。

    庙内一时死寂。

    黑猫不知何时已消失无踪。

    为首黑衣人静立片刻,忽然转头,目光如电,射向李浩藏身的断墙方向。

    “看够了吗,李大人?”

    李浩心头一凛,知道行迹已露。他缓缓起身,从断墙后走出,与黑衣人隔空对视。

    晨雾未散,天光半明半暗。

    两人之间,隔着荒草、残庙、和一具尚有温热的尸体。

    “寒鸦营,”李浩开口,声音平静,“北境大都督府直属暗探,何时也开始插手地方刑案了?”

    黑衣人轻笑一声,抬手摘下面巾。

    面巾下,是一张年轻而棱角分明的脸,约莫二十七八岁,眉宇间带着军旅特有的锐气,但眼神却深如寒潭。

    “寒鸦营第七队副尉,沈墨。”他报出名号,目光却未从李浩脸上移开,“李主事,我们等你很久了。”

    “等我?”李浩不动声色,“等我来见证你们灭口夺证?”

    “灭口?”沈墨挑眉,“李大人误会了。此人乃吏部潜逃书吏,私盗机密文档,企图贩卖于敌国暗桩。我等奉命追缉,他拒捕服毒,实属咎由自取。”

    说着,他晃了晃手中包裹:“这些账册,记载的是六年前暗渠工料实况,涉及朝廷工款流向。若落入敌国之手,后果不堪设想。我等夺回证物,乃是分内之事。”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将杀人夺证包装成了忠勇办案。

    李浩看着地上老者的尸体,又看看沈墨手中的账册,忽然笑了:“沈副尉好口才。只是李某有一事不明——既然此人是私盗文档的叛徒,为何昨夜要向我投竹筒示警,助那携带金线图的女子脱身?莫非寒鸦营专帮叛徒救人?”

    沈墨眼神微凝,随即恢复如常:“李大人说的什么竹筒、什么金线图,沈某不知。昨夜我等追捕另一名要犯,确实曾在驿馆附近活动,但并未与李大人有过接触。”

    “是吗?”李浩从怀中取出那枚前朝铜钱,“那这枚刻着巽位暗号的铜钱,沈副尉可认得?”

    沈墨盯着铜钱,沉默片刻,忽然也笑了。

    “李大人果然心思缜密。”他不再否认,“不错,铜钱是我留的。卯时三刻,巽位,确是约你相见之地。只不过,我约的是李大人你,而非这叛徒。”

    他踏前一步,晨光照在他脸上,半明半暗:“有些事,在驿馆不便说。有些东西,也不便让太多人看见。”

    李浩不动:“沈副尉想说什么?”

    “关于六年前那场暗渠修缮案,”沈墨压低声音,“关于清辞父亲的死,关于吏部那场大火,关于……二皇子‘金鳞’在黑水城的暗桩。”

    他每说一句,李浩的眼神便深一分。

    “李大人手中那幅金线图,画的只是皮毛。”沈墨继续道,“真正的网,比那图上画的,大十倍、深百倍。清辞姑娘以为她握住了关键,实则只是碰到了网的一根线头。而你李大人——”

    他直视李浩:“你才是他们真正想网住的人。”

    庙外,忽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是官兵。

    沈墨脸色微变,迅速将账册包裹塞入怀中,低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李大人若想知真相,今夜子时,西城废园老槐树下,沈某恭候。”

    说罢,他朝另外两名黑衣人使个眼色,三人身形如电,几个起落便翻过庙墙,消失在晨雾中。

    李浩未追。

    他站在原地,看着地上老者的尸体,又看向庙门外——一队城防卫兵已奔至门前,为首者正是昨夜去过驿馆的刺史府亲卫。

    “李大人!”亲卫看见李浩,明显一愣,“您怎在此?”

    李浩指了指地上尸体:“早起散步,偶经此地,见有凶案发生。”

    亲卫蹲身检查尸体,脸色凝重:“服毒自尽……看衣着,像是官府书吏。”他抬头看向李浩,“李大人可曾看见凶徒?”

    李浩摇头:“我来时,人已死了。”

    亲卫将信将疑,却也不敢多问,只吩咐手下收殓尸体、封锁现场。

    李浩转身离开土地庙时,晨雾正缓缓散去。

    东方天际,朝阳将出未出,云层被染成暗金色。

    他握紧袖中那枚铜钱,边缘的划痕硌着掌心。

    沈墨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今夜子时,西城废园,是另一个陷阱,还是真正撕开这张网的开始?

    金线缠局,局中有局。

    而他李浩,已身在局心。(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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