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匿名修复师上线

    周一晚上,万象文创加班到九点半。

    顾言朝揉着酸胀的眼睛,从会议室出来,路过开放工位区,只剩零星几盏灯还亮着。

    “顾哥,走不走?”程野背着包晃过来,“我请你吃夜宵,顺便听听你那套‘****’的八卦。”

    “改天吧。”顾言朝指了指电脑,“还有个品牌手册要改。”

    “你最近,真的很卷。”程野啧了一声,“不过——”

    他压低声音,“你那个国际品牌的新视觉,我看了。”

    “怎么说?”

    “表面看,是挺‘去风格化’的。”程野说,“但——”

    “我总觉得,你在颜色里动了手脚。”

    “尤其是那个浅灰背景,看着特别舒服,又说不上哪儿舒服。”

    “你是不是——”

    “塞了什么国风彩蛋进去?”

    顾言朝笑而不语:“你猜。”

    “我猜你肯定塞了。”程野笃定,“你现在人设已经是——”

    “‘明着给甲方打工,暗地里给华夏打工’。”

    “哪天你要是被国际品牌联名封杀,我给你众筹开个工作室。”

    “行。”顾言朝说,“到时候你来当合伙人,专门负责吐槽甲方。”

    “成交。”

    程野走后,办公室彻底安静下来。

    顾言朝回到工位,打开那个品牌手册文档,看了两眼,又关掉。

    “你不是要改吗?”长河说。

    “我需要一点缓冲。”顾言朝说,“刚从‘****’的战场下来,还没回血。”

    “你现在的状态,很适合去另一个战场。”长河说。

    “哪儿?”

    “文明长河。”长河说,“敦煌那一块,最近有点热闹。”

    “敦煌?”顾言朝愣了一下,“又跟敦煌有关?”

    “你梦里的壁画课,白上了?”长河说,“沈老先生,可在那边等着你交作业呢。”

    “……我哪有什么作业。”

    “你有。”长河说,“你在现实里,发动了‘色彩革命’。”

    “现在,该在文明长河里,交一份‘修复作业’了。”

    “怎么交?”

    “很简单。”长河说,“你不是一直抱怨,没机会正经画一次壁画吗?”

    “今晚——”

    “你有机会,修复一整面。”

    顾言朝心里一动:“真的?”

    “不过——”长河话锋一转,“有个条件。”

    “什么?”

    “你不能用你的真名。”

    “你得用一个——”

    “匿名身份。”

    “‘匿名修复师’。”

    “这名字,挺中二。”顾言朝说。

    “但——”长河说,“很适合你现在的状态。”

    “白天,你是给国际品牌做‘去风格化’的设计师。”

    “晚上,你是在文明长河里,修复壁画的‘匿名修复师’。”

    “双面人生,正式上线。”

    顾言朝笑了笑:“听着,挺累的。”

    “但——”

    “好像比一直改品牌手册,有意思多了。”

    “那就——”长河说,“下班吧。”

    “下班后,你要去的地方,不在公司。”

    “而在——”

    “文明长河·敦煌副本。”

    ……

    顾言朝回到家,洗漱完,躺在床上,打开手机。

    屏幕上,是一个不起眼的APP图标——

    【长河】

    那是他之前在文明长河里“执棋”时用的入口,最近因为忙着现实项目,已经很久没点开。

    “准备好了吗?”长河问。

    “准备什么?”顾言朝说,“我现在就是个只会用PS的社畜,你让我去修壁画?”

    “你不是只会用PS。”长河说,“你会用颜色。”

    “而且——”

    “在文明长河里,你不需要真的拿画笔。”

    “你只需要——”

    “用你的眼睛,你的记忆,你的审美。”

    “剩下的,交给文明长河。”

    “听起来,像某种外挂。”顾言朝说。

    “你可以这么理解。”长河说,“这是文明给你的权限。”

    “但——”

    “权限越大,责任越大。”

    “你每一笔,都会影响这块‘副本’的走向。”

    “所以——”

    “在开始之前,我们要开一个‘决策会议’。”

    “决策什么?”

    “三个问题。”长河说。

    “第一——”

    “你要修复哪一面墙?”

    “敦煌那么多洞窟,那么多壁画,你不可能全修。”

    “你得选一块,对你有意义的。”

    “第二——”

    “你要用什么方式修复?”

    “是完全按照历史原样,做‘复原式修复’?”

    “还是——”

    “在尊重历史的基础上,做‘补完式修复’,把那些被时间磨掉的颜色,用你理解的方式,补回去?”

    “第三——”

    “你要用什么身份?”

    “是‘顾言朝’,还是——”

    “‘匿名修复师’?”

    “这三个问题,你得先想清楚。”

    “不然——”

    “你修的,不只是壁画。”

    “也是你自己。”

    顾言朝沉默了一会儿:“第一个问题。”

    “我选——”

    “我梦里那一面。”

    “就是沈老先生带我看的那面未完成的壁画。”

    “山、路、佛,颜色只上了一半的那面。”

    “为什么?”长河问。

    “因为——”顾言朝说,“那面墙,对我来说,是‘颜色课’的起点。”

    “我在梦里,学了怎么看颜色。”

    “现在,我想在文明长河里,试着——”

    “给它上完颜色。”

    “第二个问题。”

    “我选——”

    “‘补完式修复’。”

    “我不会去假装自己是古代画师。”

    “我也不会去瞎编历史。”

    “我会在尊重原有线条和结构的基础上——”

    “用我理解的颜色,把那些被时间磨掉的部分,补回去。”

    “这既是对历史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尊重。”

    “第三个问题。”

    “我选——”

    “‘匿名修复师’。”

    “我不想用我的真名。”

    “因为——”

    “这不是一次‘个人秀’。”

    “这是一次——”

    “文明长河,对我这节颜色课的验收。”

    “我只想——”

    “安静地,把这面墙补完。”

    “不想被任何现实身份干扰。”

    “好。”长河说,“决策完成。”

    “‘匿名修复师’,正式上线。”

    “准备——”

    “进入敦煌副本。”

    顾言朝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文明长河——”

    “以青子·天青为引。”

    “带我去——”

    “那面未完成的壁画。”

    下一秒,眼前一黑。

    再睁眼,他站在一个熟悉的地方——

    洞窟深处,空气里有淡淡的尘土味,一束光从上方打下来,照亮了一整面墙。

    墙上,是那幅未完成的壁画。

    线条已经勾好,轮廓已经成型,颜色却只上了一半——青绿的山、赭红的岩、土黄的路,都停留在“未完成”的状态。

    “这里是——”顾言朝低声道。

    “文明长河里的敦煌副本。”长河说,“你梦里的那面墙,在这儿有一个‘存档’。”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

    “把这个存档,往前推一步。”

    “怎么推?”

    “用你的颜色。”长河说,“你在现实里,用在国际品牌上的那一套‘革命色’,现在可以——”

    “用在这儿。”

    “不过——”

    “这次,你不用藏。”

    “你可以,大胆地用。”

    顾言朝笑了笑:“终于,可以不用‘去风格化’了。”

    “是的。”长河说,“这里——”

    “风格,就是一切。”

    ……

    顾言朝走到墙前,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些已经褪色的线条。

    指尖没有真实的触感,却有一种奇怪的“反馈”——

    像电流,又像某种情绪,顺着指尖,流进他的身体。

    “这是——”他问。

    “文明长河的反馈。”长河说,“每一笔,你都能感觉到,这块壁画对你的‘反应’。”

    “你补得对,它会亮一点。”

    “你补得不对,它会暗一点。”

    “就像——”

    “在跟你对话。”

    顾言朝心里一震:“那我要是——”

    “补坏了呢?”

    “可以撤回。”长河说,“文明长河,有‘历史回溯’功能。”

    “你可以大胆试。”

    “但——”

    “每一次撤回,都会消耗一点你的‘精神值’。”

    “简单说——”

    “你会累。”

    “所以——”

    “最好一次就对。”

    顾言朝深吸一口气:“那我——”

    “先从哪儿开始?”

    “从你最熟悉的地方。”长河说,“山。”

    “那片未完成的山。”

    顾言朝抬头,看向那片只勾了线条的山。

    轮廓已经很清晰——

    陡峭的岩壁,蜿蜒的山路,远处若隐若现的佛塔。

    颜色却只上了一半——

    靠近画面中心的部分,有一点青绿和赭,越往边缘,越淡,最后只剩下线稿。

    “你打算怎么补?”长河问。

    “我想用——”顾言朝说,“我在现实里,调出来的那套‘革命色’。”

    “但——”

    “这里是敦煌,不是品牌手册。”

    “我不能直接把那些‘带青绿的灰’搬过来。”

    “我要——”

    “把它们‘翻译’成壁画的语言。”

    “怎么翻译?”

    “很简单。”顾言朝说,“现实里,我是在‘安全色’里,加一点国风。”

    “在这里,我要在‘历史色’里,加一点现代。”

    “让这块壁画,既像一千年以前的,又像——”

    “今天刚刚画完的。”

    “这就是——”长河说,“你的‘补完式修复’。”

    “好。”顾言朝说,“开始。”

    他闭上眼,在心里调出那套“革命色”。

    带一点青绿的浅灰,带一点赭的深灰,像老宣纸一样的黑,像旧纸一样的白……

    然后,他在脑子里,把这些颜色,一点点“翻译”成壁画的语言——

    浅灰里的青绿,变成了山巅的苔。

    深灰里的赭,变成了岩壁的纹理。

    老宣纸一样的黑,变成了山路的阴影。

    旧纸一样的白,变成了云的边缘。

    “好了。”他睁开眼,“开始上色。”

    他伸出手,在墙上轻轻一抹。

    指尖划过的地方,颜色像被唤醒一样,从线稿下慢慢浮上来。

    青绿的苔,顺着山巅的线条蔓延,和原本的底色慢慢融合。

    赭色的岩,从岩壁的缝隙里渗出,像被风刮了几百年,却依然顽强地留着。

    黑色的路,在山脚下蜿蜒,像一条从过去走到现在的河。

    白色的云,在远处的天空里慢慢铺开,边缘被阳光镶上了一点淡金。

    “你看。”长河说,“这就是——”

    “你在文明长河里,画的第一笔。”

    “它既是对历史的补完,也是对现实的回应。”

    “你在现实里,把敦煌的颜色,藏进了‘高级灰’。”

    “在这里,你把‘高级灰’里的现代感,还给了敦煌。”

    “这是一次——”

    “双向翻译。”

    顾言朝看着那片刚刚被补完的山,心里忽然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好像,他不是在“修复”,而是在“续写”。

    续写一千年以前,那个画师没来得及画完的故事。

    “你在想什么?”长河问。

    “我在想——”顾言朝说,“那个画这块壁画的人,会不会觉得,我在乱改他的画。”

    “不会。”长河说,“因为——”

    “他在画这块壁画的时候,也在‘续写’。”

    “续写他之前的画师,续写更早的传统,续写他对世界的理解。”

    “你现在,只是——”

    “在这条链上,加了一环。”

    “你没有取代他。”

    “你只是——”

    “让这块壁画,多了一种‘被看见’的方式。”

    顾言朝点点头:“那我——”

    “继续。”

    他走到山路的部分。

    那里,原本的颜色已经被时间磨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模糊的赭色痕迹。

    “你打算怎么补?”长河问。

    “我想用——”顾言朝说,“那条被拆掉的老街的颜色。”

    “老街?”

    “嗯。”顾言朝说,“那条老街的路,是青石板铺的。”

    “被人踩了很多年,颜色发灰,却有一种很踏实的感觉。”

    “我想把那种‘踏实’,搬到这里。”

    “让这条山路,看起来不只是‘通往佛国的路’。”

    “也是——”

    “普通人每天走的路。”

    “从家门口,到菜市场,到学校,到办公室。”

    “从现实,到理想。”

    “从现在,到未来。”

    “这想法,很危险。”长河说,“你这是在——”

    “把敦煌的壁画,变成现实的镜子。”

    “但——”

    “也很有意思。”

    “那就——”顾言朝说,“试试。”

    他在心里调出那条老街的颜色——

    被踩得发亮的青石板,被阳光晒得发白的墙,被雨水冲刷得发深的屋檐。

    然后,他把这些颜色,一点点“翻译”成壁画的语言——

    青石板的灰,变成了山路的石。

    发白的墙,变成了路边的屋。

    发深的屋檐,变成了路边的树。

    他伸出手,在墙上轻轻一抹。

    山路的颜色,从模糊的赭色里慢慢浮出来。

    青灰的石,一块一块铺在脚下,边缘被时间磨得圆润。

    路边的屋,白墙黑瓦,像从现实里搬过去的一样。

    路边的树,枝叶繁茂,颜色是他在未来城里,给那棵树用的青绿。

    “你看。”长河说,“那条老街,在这里,又出现了。”

    “只不过——”

    “这次,它不再是被拆掉的那条。”

    “它是——”

    “通往佛国的一条路。”

    “也是——”

    “通往你心里的一条路。”

    顾言朝看着那条山路,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那条被拆掉的老街,在现实里,已经没了。

    在星河未来城的模型里,只留下一个AR彩蛋。

    而在这里——

    它变成了壁画的一部分,变成了通往佛国的路。

    “沈老先生。”他在心里说,“你看到了吗?”

    “我终于,把那条老街,画进了壁画里。”

    “他看到了。”长河说,“而且——”

    “他很满意。”

    ……

    接下来几个小时,顾言朝一直在墙上“补色”。

    他用现实里的“革命色”,补了山、路、云、树。

    他用梦里学到的“壁画逻辑”,补了佛的衣、菩萨的脸、飞天的飘带。

    他在佛的眼睛里,加了一点极淡的金,让那双眼,看起来既古老,又像刚刚睁开。

    他在飞天的飘带上,加了一点他在国际品牌项目里用的“带青绿的灰”,让那些飘带,看起来既轻盈,又有重量。

    每一笔,他都能感觉到文明长河的反馈——

    墙,一点点亮起来。

    颜色,一点点重起来。

    壁画,一点点活起来。

    “你现在的状态——”长河说,“很像一个真正的修复师。”

    “只不过——”

    “你修的不是石头和颜料。”

    “你修的是——”

    “文明的记忆。”

    “还有——”

    “你自己的记忆。”

    顾言朝笑了笑:“那我——”

    “是不是,应该给自己起个正式的代号?”

    “‘匿名修复师’太笼统了。”

    “你想叫什么?”长河问。

    “我想叫——”顾言朝想了想,“‘拾色者’。”

    “拾色者?”

    “嗯。”顾言朝说,“在时间里,捡拾那些被丢掉的颜色。”

    “在现实里,捡拾那些被拆掉的老街。”

    “在文明长河里,捡拾那些被遗忘的壁画。”

    “‘拾色者’——”长河说,“这个名字,很适合你。”

    “好。”顾言朝说,“从今天起——”

    “在文明长河里,我就是——”

    “拾色者。”

    “匿名修复师,正式上线。”

    ……

    当他补完最后一笔时,整面墙,忽然亮了一下。

    不是刺眼的光,而是一种很柔和的、像日出一样的光。

    山、路、云、树、佛、菩萨、飞天……

    所有东西,都被颜色连在了一起。

    过去和现在,现实和理想,敦煌和未来城,老街和佛国……

    都在这面墙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你看。”长河说,“这就是——”

    “你在文明长河里,交的第一份‘修复作业’。”

    “它既是敦煌的,也是你的。”

    “既是一千年以前的,也是今天的。”

    “它证明了——”

    “你不只是会在现实里,给甲方做‘去风格化’。”

    “你也会在文明长河里,给文明做‘加风格化’。”

    “这就是——”

    “你作为‘拾色者’的价值。”

    顾言朝看着那面墙,心里忽然很平静。

    “长河。”他说,“我是不是——”

    “终于,把自己的颜色,和文明长河的颜色,连在一起了?”

    “是。”长河说,“而且——”

    “你开始明白,‘修复’不是回到过去。”

    “而是——”

    “在过去的基础上,往前走一步。”

    “你在现实里,发动了‘色彩革命’。”

    “在这里,你发动了‘修复革命’。”

    “你不再只是补缺口。”

    “你开始——”

    “给文明,加新的颜色。”

    “这很危险。”

    “也很伟大。”

    ……

    顾言朝从文明长河里“退线”时,天已经快亮了。

    他躺在床上,却一点也不困。

    脑子里,全是那面被他补完的壁画。

    “你看起来,很兴奋。”长河说。

    “有点。”顾言朝说,“我以前总觉得,自己只是个做商业设计的。”

    “每天给甲方画图,改图,被骂,被夸,被要求‘去风格化’。”

    “我以为,我的工作,跟那些‘伟大的东西’,没什么关系。”

    “但——”

    “昨晚,我在文明长河里,修了一整面壁画。”

    “那种感觉——”

    “很难形容。”

    “就像——”

    “我不只是在画图。”

    “我是在——”

    “参与文明的写作。”

    “你本来就是。”长河说,“只不过——”

    “你以前,没意识到而已。”

    “从你在未来城里,留那棵树开始。”

    “从你在国际品牌的视觉里,塞那点青绿开始。”

    “从你在梦里,上那堂壁画课开始。”

    “你就已经,在参与文明的写作了。”

    “现在,你只是——”

    “更自觉了一点。”

    顾言朝笑了笑:“那我——”

    “以后下班后,是不是可以,固定去文明长河里,修一会儿壁画?”

    “当然可以。”长河说,“不过——”

    “你要注意,别太沉迷。”

    “你现实里,还有一堆品牌手册要改。”

    “甲方不会因为你在文明长河里修壁画,就放过你。”

    “这点,我很清楚。”顾言朝说。

    “不过——”

    “我现在,对改品牌手册,好像没那么抗拒了。”

    “因为——”

    “我知道,我在现实里做的每一个颜色选择,都可能,在某一天,被我带进文明长河里。”

    “反过来,我在文明长河里修的每一笔,也可能,在某一天,被我带进现实里。”

    “这是一种——”

    “双向流动。”

    “挺好。”长河说,“这才是——”

    “一个真正的‘拾色者’该有的状态。”

    ……

    周二,公司。

    顾言朝刚坐下,苏清浅就把一份新邮件甩到他桌上。

    “你最近,是不是在外面接私活了?”她问。

    “没有啊。”顾言朝说,“我最近忙得连睡觉时间都没有,哪有时间接私活。”

    “那你解释一下,这是什么。”苏清浅把笔记本转过来。

    屏幕上,是一封英文邮件,发件人是——

    【Dunhuang Research Institute Digital Lab】

    敦煌研究院数字实验室。

    邮件标题:

    【Regarding the anonymous restoration proposal for Cave XX, Mural XXX】

    关于XX窟XXX壁画的匿名修复提案。

    顾言朝心里一震:“……我什么时候给敦煌研究院发过提案?”

    “你没发。”长河说,“但——”

    “你在文明长河里修的那面壁画,有一部分,被‘同步’到了现实的数字平台上。”

    “作为一个——”

    “匿名修复方案。”

    “这是文明长河,给你的一次‘现实测试’。”

    “测试什么?”

    “测试——”长河说,“现实里的专业人士,会不会认可你的‘补完式修复’。”

    “尤其是——”

    “那些一辈子都在研究敦煌的人。”

    顾言朝点开邮件。

    正文很简短:

    “尊敬的匿名修复师:

    我们在‘数字敦煌·开放修复平台’上,看到了您提交的关于XX窟XXX壁画的虚拟修复方案。

    您的方案,在色彩逻辑上,与传统敦煌壁画高度一致,同时又带有强烈的现代数字美学特征。

    尤其是在山体与云气的处理上,您使用了一种非常独特的色彩叠加方式,既尊重了历史残片,又为其赋予了新的视觉生命力。

    我们非常感兴趣。

    如果您愿意,我们希望能与您进一步交流,探讨将您的方案,纳入我们的‘虚拟修复实验项目’的可能性。

    无论您是否愿意公开身份,我们都非常期待您的回复。

    ——敦煌研究院数字实验室”

    邮件最后,是一个链接,指向一个名为“数字敦煌·开放修复平台”的网站。

    顾言朝点开链接。

    页面上,是一个在线修复平台,任何人都可以上传自己对敦煌壁画的“虚拟修复方案”。

    而在“精选方案”一栏里,他看到了——

    自己昨晚在文明长河里修的那面壁画。

    标题:

    【Anonymous Proposal – Mural XXX, Cave XX】

    匿名提案——XX窟XXX壁画。

    简介:

    “基于历史残片与传统色彩逻辑的补完式修复,尝试在尊重历史的基础上,引入现代数字美学,使壁画在虚拟空间中获得新的生命力。”

    下面,是几张对比图:

    左侧,是原始残片。

    右侧,是他补完后的版本。

    页面下方,有一些评论:

    【这颜色……好稳。】

    【山体的处理很有意思,既像敦煌,又像现代插画。】

    【这是谁做的?风格好特别。】

    【如果这是AI做的,我收回我对AI的所有吐槽。】

    【这绝对不是AI,AI做不出这么有情绪的颜色。】

    顾言朝看得有点发愣:“这……”

    “这是你昨晚的作业,被文明长河‘同步’到了现实。”长河说,“而且——”

    “反响不错。”

    “敦煌研究院的人,已经注意到你了。”

    “你打算怎么办?”

    “我……”顾言朝想了想,“我还没想好。”

    “我现在的身份,是一个给国际品牌做‘去风格化’的设计师。”

    “如果我公开说——”

    “那个‘匿名修复师’就是我。”

    “他们会不会觉得,我精神分裂?”

    “一边给国际品牌做‘去风格化’,一边给敦煌做‘加风格化’。”

    “这不是精神分裂。”长河说,“这是——”

    “你作为‘拾色者’的两面。”

    “一面,面向现实。”

    “一面,面向文明。”

    “你可以选择,不公开身份。”

    “也可以选择,在某个合适的时机,让这两面,慢慢靠近。”

    “现在——”

    “你只需要,先回一封邮件。”

    “告诉他们——”

    “你愿意交流。”

    “但——”

    “你希望暂时保持匿名。”

    “‘拾色者’,正式上线。”

    顾言朝笑了笑:“好。”

    “那就——”

    “先以‘匿名修复师’的身份,跟他们聊聊。”

    ……

    下班后,顾言朝回到家,打开电脑,给敦煌研究院回了一封邮件。

    他用的是一个新注册的邮箱,署名只有两个字:

    【拾色】

    邮件内容很简单:

    “您好:

    我看到了您的邮件,非常荣幸。

    我对敦煌壁画一直很感兴趣,这次的修复方案,只是一个业余爱好者的尝试。

    如果您觉得有参考价值,我很愿意与您进一步交流。

    不过——

    目前,我希望暂时保持匿名。

    因为我觉得,修复本身,比修复者是谁,更重要。

    期待您的回复。

    ——拾色”

    点击发送的那一刻,他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自己在现实里,也按下了一个“上线”按钮。

    “‘拾色者’,正式在现实里注册了。”长河说。

    “感觉如何?”

    “有点紧张。”顾言朝说,“也有点兴奋。”

    “你觉得,他们会怎么看我?”

    “他们会觉得——”长河说,“你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一个,能用现代数字美学,跟敦煌对话的人。”

    “一个,能用颜色,把过去和现在连在一起的人。”

    “一个——”

    “值得他们认真对待的‘匿名修复师’。”

    顾言朝笑了笑:“那我——”

    “以后下班后,有两个地方要去。”

    “一个,是文明长河,修壁画。”

    “一个,是数字敦煌平台,跟专家们讨论修复方案。”

    “白天,给国际品牌做‘去风格化’。”

    “晚上,给敦煌做‘加风格化’。”

    “这就是——”长河说,“你现在的人生。”

    “听起来,挺累的。”顾言朝说。

    “但——”

    “好像比一直改品牌手册,有意思多了。”

    “那就——”长河说,“继续吧。”

    “下班后,继续执棋。”

    “为华夏。”

    “也为那些,在高级灰里,还愿意多看一眼青绿的人。”

    “还愿意,相信未来不止一种颜色的人。”

    “还愿意,在数字世界里,给历史留一点缝的人。”

    顾言朝抬头,看向窗外。

    夜色很深,城市的灯光像一片“高级灰”的海洋。

    但在那片海洋里,有一点青绿,一点赭,一点淡金,正在悄悄扩散。

    那是他在现实里,发动的“色彩革命”。

    也是他在文明长河里,开始的“修复革命”。

    “长河。”他在心里说,“这盘棋——”

    “我下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嗯。”长河说,“而且——”

    “你会下得更大。”

    “因为——”

    “你已经,不再只是一个人在下。”

    “你有了新的队友。”

    “敦煌研究院的专家们。”

    “还有——”

    “那些,在数字平台上,给你留言的人。”

    “你现在,是一个——”

    “被现实和文明同时盯上的人。”

    “这很危险。”

    “也很光荣。”

    顾言朝笑了笑:“那就——”

    “让他们盯吧。”

    “我会用我的颜色,给他们一个惊喜。”

    他抬手,对着夜空,轻轻点了一下。

    像在棋盘上,落下了一枚新的棋子。

    这枚棋子,带着“匿名修复师”的标记。

    它在黑暗里,闪了一下。

    然后,飞向了更高的地方。

    飞向——

    那些,还没被“去风格化”覆盖的角落。

    飞向——

    下一个,等待被修复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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