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刘安——不，现在该叫他青铜面具了——咯咯笑起来，“没想到吧？我没死。不仅没死，我还等了你三百年，就为今天。”
他张开双臂，环顾四周密密麻麻的蜂窝状洞窟。
“您看，这千目窟，像不像一个巨大的牢笼？三百年前，我们没能彻底杀死您，只把您关进了书里，但这次不一样了。”
他指着那块刻满噬魂纹的黑色石碑。
“看到那个了吗？那是镇魂碑的仿制品，虽然只有正品三成威力，但配合千目窟天然的地煞阴脉，足够把您……还有您那位妹妹，永远封印在这里。”
陷阱。
从一开始就是陷阱。
地图是假的，线索是假的，连孟婆婆给的信息，可能都是被篡改过的。
收魂人的真正目的，不是找钥匙，是把墨衍引到这里，彻底封印。
“你们怎么知道我会来找钥匙？”墨衍问。
“因为您一定会来。”青铜面具说，“您妹妹墨璃的魂魄，在镇魂录里撑不过下一个百年。想救她，就必须打开封印。而钥匙，是我们放出的唯一线索——虽然也是假的。”
他顿了顿，“当然，我们也没想到，唤醒您的会是个小丫头。不过没关系，结果都一样。”
墨衍沉默了。
我站在他身后，能感觉到他紧绷的身体，和那股几乎要爆发的杀意。
但他没动。
因为不能动。
我忽然明白了。
刚才那场战斗，墨衍强行使用禁术，消耗巨大……
他需要时间恢复。
青铜面具也看出来了。
“您在等什么？等恢复实力？”他笑得更开心了，“没用的。这里的阵法已经启动，地煞阴脉正在抽取您的力量。拖得越久，您越虚弱。”
他转向我，“还有你，林见素。你身上有血契，他越弱，你也越弱。等阵法完全启动，你们两个，还有那位天衍宗的小丫头，都会变成这千目窟的养料。”
苏清雪咬牙，“你以为我们没准备后手？”
“后手？”青铜面具摇头，“苏清雪，你以为你偷偷传讯的事，我们不知道？实话告诉你，黑风岭外围的禁灵阵早就启动了。现在这里，是真正的与世隔绝。别说传讯，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苏清雪脸色白了。
墨衍突然开口：“说这么多废话，是在等阵法完全启动吧？”
青铜面具的笑声戛然而止。
“您看出来了？”
“这种抽丝剥茧的封印阵，需要时间蓄力。”墨衍说，“你拖延时间，我同样在拖延时间。”
他抬手，掌心浮现一团旋转的墨色气旋。
气旋中心，隐约能看到一个极小的人影——是个少女的轮廓，蜷缩着，似乎在沉睡。
“墨璃？”青铜面具声音变了。
“你以为，我会把她的魂魄完全留在镇魂录里？”墨衍冷笑，“三百年前吃过的亏，我不会吃第二次。她的主魂，我早就分出一半，藏在了别处。”
气旋中的少女轮廓微微动了一下。
墨衍看向我，“林见素，血契还有另一个作用——可以暂时转移魂体。我现在，要把墨璃的这一半魂魄，暂时寄存在你身体里。”
我一愣，“什么？”
“没时间解释。”墨衍说，“放开心神，不要抵抗。”
他手一推，那团气旋瞬间没入我眉心。
一股冰凉的感觉在脑海中炸开。
无数破碎的画面闪过：墨色的宫殿，盛开的黑色莲花，一个穿着墨色长裙的少女在花丛中奔跑，回头笑，眉眼和墨衍有七分相似……
然后，所有画面消失。
我感觉到，自己意识深处多了一个东西。
一个沉睡的、脆弱的魂体。
“墨璃的魂魄在你那里，他们就不敢启动完整的封印阵。”墨衍说，“因为阵法会无差别攻击所有魂体。她若死，我必疯狂。到时候，就算他们能封印我，也要付出惨重代价。”
青铜面具沉默了。
他显然没算到这一步。
“现在，”墨衍往前走了一步，“我们可以谈谈了。”
“谈什么？”
“谈条件。”墨衍说，“你们撤掉阵法，放我们离开。作为交换，我不杀你们。”
“不可能。”青铜面具摇头，“主上的命令是……”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墨衍打断他，“苏清雪，林见素，准备突围。”
他双手结印，周身墨气暴涨，在头顶凝聚成一条巨大的墨色蛟龙虚影。
蛟龙仰天长啸但无声，那股威压让整个千目窟都在震动。
青铜面具后退一步，咬牙道：“启动第二方案！”
黑色石碑上的噬魂纹骤然亮起刺目的红光。
周围数百个洞窟里，同时传出尖锐的嘶鸣。
不是尸傀。
是别的东西。
一个个扭曲的、半透明的影子从洞窟中飘出。
它们没有固定形态，像烟雾，又像水母，在空中飘荡，发出令人牙酸的哭声。
“怨灵。”苏清雪声音发颤，“这么多……他们到底杀了多少人？”
“至少上千。”墨衍说，“用活人炼魂，炼成怨灵，再用怨灵驱动阵法。好手段。”
蛟龙虚影冲入怨灵群中，墨气所过之处，怨灵纷纷消散。
但数量太多了。
而且，那些怨灵似乎受到某种指引，开始有意识地避开墨衍，朝我和苏清雪涌来。
“他们的目标是我们！”苏清雪挥剑斩碎几个怨灵，但更多的扑上来。
我咬牙想用影遁，但灵力还没恢复，刚一动就眼前发黑。
一个怨灵扑到我面前，气息几乎贴到脸上。
就在这时，我眉心一热。
沉睡的墨璃魂体，自动释放出一层淡墨色的光罩，把我护在里面。
怨灵撞在光罩上，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青烟消散。
“墨璃在保护你。”书魂说，“虽然她只剩一半魂魄，但本能还在。”
我松了口气。
但苏清雪那边就麻烦了。
她没有保护，怨灵越聚越多。
她剑光如雪，但怨灵根本不怕物理攻击，斩碎了又重新凝聚。
眼看她就要被怨灵淹没——
墨衍突然出现在她身边。
他伸手一抓，数十个怨灵被他抓在掌心，捏碎。
“跟紧我。”他说。
我们三人背靠背站在一起。
墨衍在前，我和苏清雪在后。
怨灵从四面八方涌来，但被墨衍的墨气和墨璃的光罩挡住。
“这样下去不行。”苏清雪说，“他们在消耗我们的力量。等我们力竭，还是死路一条。”
“那就破阵。”墨衍看向那块黑色石碑，“阵眼在那里。毁了它，阵法自破。”
“怎么毁？那么多怨灵守着。”
墨衍没说话，只是看向我。
“林见素，你能再用一次影遁吗？”
“能，但最多一次，距离不超过十丈。”
“够了。”墨衍说，“等我撕开一条路，你影遁到石碑前，用这个。”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漆黑的、拇指大小的石头，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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