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浸透网吧玻璃时,王海数到第327下挂钟滴答。屏幕蓝光在镜片上折射出重影,他看见两个自己:一个在给妹妹编发卡,一个正把匕首插进某个男人的咽喉。
“最后确认,王海,二十六岁。“机械女声从头顶传来,他盯着天花板上蛛网般的裂纹,突然想起妹妹蹲在食堂扒拉免费汤时,马尾辫扫过搪瓷碗沿的弧度。
知知的消息弹出时,他正用曲别针在指甲缝里刻字。那些歪扭的划痕像极了父亲方向盘上的凹痕——三年前那场连环追尾,金属碎片至今嵌在父亲遗照的相框里。
【签了。】他咬破舌尖,血珠滴在屏幕上晕开猩红的花。疼痛让他想起昨夜暴雨中妹妹发梢的水珠,那些冰凉的触感此刻化作数据流,在视网膜上灼烧。
契约浮现的瞬间,铁质键盘突然震颤。W键卡死的触感让他想起父亲握着方向盘的右手,永远保持着握力器的弧度。当血珠渗进“A“键缝隙时,他听见自己骨骼发出齿轮转动的轻响。
“警告,心跳过速。“冰冷的提示音里,他看见玻璃幕墙映出的倒影:西装袖口露出半截褪色红绳,那是妹妹用压岁钱买的平安符。
王霖推开家门时,玄关的声控灯突然熄灭。她摸索着按亮开关,却看见鞋柜上摆着父亲的旧皮鞋——鞋带系着歪斜的蝴蝶结,正是她上周弄丢的那双。
“小姑娘,捡到东西要还。“沙哑的男声从衣柜传来。王霖转身时踢到个铁盒,盒盖弹开的刹那,速冻水饺的塑料包装雪片般洒落。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超市小票:2023年6月15日,总价23.8元。
手机在此时震动。节目组的定位正在地图上蠕动,最终定格在后山乱葬岗的坐标。导航语音提示“已到达“的刹那,她看见铁笼里蜷缩的身影缓缓抬头——那人脖颈处延伸出的黑色管线在雨中泛着冷光,像极了哥哥总别在耳后的助听器。
“哥?“她的呼喊惊飞一群乌鸦。腐叶堆里突然滚出个银色打火机,外壳上歪歪扭扭刻着“给小霖买发卡“,正是他考上大学那年,用第一个月工资买的。
暗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轻响。王霖举起手电筒的手突然僵住,光束尽头,铁笼缝隙里塞着张对折的节目单。参赛者编号097的位置洇着褐色污渍,像干涸的血迹。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存折,封面上用口红写着“别学爸爸碰方向盘“。
王海签下契约时,窗外的蝉鸣正撞碎在暴雨里。电子钟跳向14:00的瞬间,他后颈的汗毛集体起立。知知的消息像条冰冷的蛇钻进屏幕:“你只剩七小时了。“
他抓起外套时碰翻了可乐罐,褐色的液体在布满划痕的桌面上漫成中国地图的形状。路过网吧玻璃门时,他看见自己模糊的倒影——眼里有火,也有泪。
十分钟后,他躺在铁笼里。金属栅栏的寒意渗入骨髓,让他想起殡仪馆守灵夜的焚香。当第一滴血落在掌心时,他听见节目组的电子钟发出齿轮转动的轻响。
“别学爸爸碰方向盘。“知知的警告在耳畔回荡。而此刻他正握着妹妹颤抖的手腕,将染血的硬币塞进铁笼缝隙——那上面歪歪扭扭刻着“给小霖买发卡“,正是三年前他考上大学那年,用第一个月工资买的。
暴雨突然停了。王海看着铁笼里妹妹苍白的脸,突然想起父母走的那天,也是这样的雨夜,他攥着他们的存折,存折边角也磨出了这种黄。
“哥...“王霖的啜泣混着铁链摩擦声传来。王海摸出裤兜里的瑞士军刀,刀刃在月光下闪过冷光——这次不是为了割手指,而是为了斩断那根勒住他们命运的钢索。
当刀尖刺入铁栏时,他听见节目组电子钟发出刺耳的蜂鸣。知知的最后一条消息在屏幕炸开:【契约成立。】
后山槐树的根系在月光下蠕动,像极了父亲临终前青筋暴起的手背。王海数到第137下挂钟滴答时,铁盒里的存折突然发出脆响——那是妹妹藏在夹层里的银杏叶书签,叶脉里嵌着去年冬天的药渣。
“哥,奶茶店时薪涨到22了。“王霖曾举着手机在灶台前转圈,蒸笼掀起的雾气模糊了屏幕。此刻那些像素点正在他视网膜上灼烧,化作报名处电子屏的蓝光。
铁笼开始下沉时,王海摸到裤兜里的曲别针。金属尖端刺入掌心的剧痛中,他看见妹妹的帆布鞋踩碎满地槐花——那些洁白的花瓣正飘向铁盒里泛黄的节目单,最末页的参赛者编号097正在渗血。(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