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备用通道,其实是一条被巨大根须强行撑开的、蜿蜒曲折的地裂。缝隙狭窄潮湿,仅容一人勉强通过。蓝莹手持发光的短杖在前引路,杖头晶体的光芒勉强驱散前方浓稠的黑暗。林逸紧随其后,接着是苏晓、老陈三人,烁金和另外两名游离者“岩壳”与“叶影”断后。
后方洞窟方向,传来侦查单元撞击应急屏障和能量束射击的闷响,以及隐约的、更加沉重的机械运转声——显然,小型的侦查单元之后,很可能有更大的东西被引来了。
“快点!应急屏障撑不了太久!”蓝莹的声音透过心灵感应传来,带着一丝急促。她在缝隙中移动得异常灵巧,仿佛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
缝隙一直向下倾斜,空气越来越闷热,那股类似腐烂植物和肥沃土壤的气息也越发浓重,但与纯粹的腐壤层不同,这里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巨大生命在沉睡中呼吸的律动感。
“活化根须林...到底是什么?”苏晓忍不住问道,她的感知在这里再次变得敏锐,能“听”到无数细微的、如同脉搏般的能量流动声,从四面八方、从岩壁深处传来。
【就是字面意思。】 断后的岩壳解释道,他的声音通过心灵感应显得更加浑厚,【一片完全由‘母根’延伸出的、具有初级意识和高活性的庞大根系网络构成的‘森林’。它通常沉睡,缓慢吸收腐壤层分解转化出的养分和能量。但如果被惊扰,或者感知到高能量猎物...】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裂缝终于到了尽头。前方豁然开朗,但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个巨大到望不到边际的地下空间。没有天空,只有高达数百米、如同倒悬山脉般的岩穹。而占据整个空间的,是无数粗细不一、纵横交错的巨大根须!
这些根须最小的也有水桶粗细,最粗的如同火车隧道,表面覆盖着粗糙的、如同树皮但闪烁着暗淡金属光泽的纹理。根须并非静止,而是在极其缓慢地蠕动、盘绕、伸展,发出低沉的、仿佛大地**般的摩擦声。根须之间,垂落着无数柔韧的气生根和须蔓,有的静止,有的如同触手般微微摆动。
根须的表面和缝隙中,生长着各种奇异的发光植物和菌类,提供着幽绿、暗紫、惨白等不同色调的冷光,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光怪陆离,如同巨兽体内的腔室。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甜腻中带着腥气的生命气息,以及强大生物力场带来的沉重压迫感。
“这...这就是‘活化根须林’?”小李声音发颤,“我们...要穿过这个?”
【这是唯一相对安全的路径,绕过母根的核心感知区域,从边缘穿过。】 蓝莹指着前方,那里隐约有一条由相对细小、活动不那么频繁的根须构成的“通道”,蜿蜒伸向黑暗深处。【紧跟着我,绝对不要触碰那些粗大的、脉动强烈的母根主须,也不要踩到地面上那些会发光的、类似孢囊的东西。它们可能是陷阱,或者是未成熟的消化器官。】
她顿了顿,光晕之眼看向林逸和苏晓。【还有,尽量收敛你们的能量波动和强烈情绪。母根虽然意识混沌,但对高能量反应和剧烈情绪(如恐惧、敌意)非常敏感。】
林逸点了点头,示意明白。他将高周波匕首收起,尽量减少自身能量外泄。苏晓也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并将心念水晶贴身藏好,收敛其光芒。
一行人排成一列,踏入了这片活的森林。
脚下是厚实、松软、由根须分泌物和腐殖质混合而成的“土壤”,踩上去悄无声息。周围是缓缓蠕动、仿佛拥有生命的巨大根须墙,那些垂落的须蔓偶尔擦过身体,带来滑腻冰凉的触感,让人毛骨悚然。
蓝莹在最前方,她的短杖光芒调节到最低,仅仅照亮脚下几步的距离。她移动时异常谨慎,时而侧身绕过突然微微鼓动的根须结节,时而示意大家跨过地面上一些缓缓搏动的、半透明的发光“孢囊”。她的动作流畅而安静,显然对此类环境有着丰富的经验。
林逸紧跟其后,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周围每一丝细微的变化。他注意到,那些粗大主须的蠕动并非完全随机,似乎遵循着某种缓慢的周期,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而那些发光植物和菌类的位置,似乎也隐隐构成了某种能量导引的图案。
这里不像自然造物,更像是一个庞大、古老、半生物半机械的...系统?
他们缓慢而艰难地前行了大约半个小时,深入森林腹地。四周越发的寂静,只有根须摩擦的低吟和他们自己压抑的呼吸心跳声。压迫感越来越强,仿佛有无数只眼睛在暗处窥视。
突然,走在中间的阿雅脚下一滑,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叫!她不小心踩到了苔藓覆盖下的一块滑腻根瘤,身体失衡,手本能地向旁边一根粗大的、脉动强烈的暗红色主须抓去!
“别碰!”蓝莹和林逸几乎同时低喝!
但已经晚了!
阿雅的指尖,堪堪触碰到那暗红主须粗糙的表皮!
“嗡——!!!”
一股低沉但极具穿透力的震颤,以触碰点为中心,沿着那根主须瞬间传递开去!紧接着,周围数十根大小不一的根须仿佛被惊醒,蠕动的速度陡然加快!那些垂落的须蔓也如同被惊动的蛇群,猛地扬起、摆动!
整个区域的“呼吸”节奏被打乱了!
“快走!离开这片区域!”蓝莹声音急促,短杖光芒亮起,指向另一个方向,“母根被惊动了!它可能会释放防卫机制!”
众人慌忙跟着蓝莹改变方向,试图加速穿过这片变得“活跃”的区域。然而,没跑出多远,前方的“通道”就被几条突然横亘过来的、剧烈蠕动的粗壮根须堵死了!根须表面裂开细小的缝隙,渗出粘稠的、散发刺鼻酸味的透明液体!
同时,两侧的根须墙也开始向他们挤压过来!头顶,无数须蔓如同鞭子般抽打而下!
“防御!”烁金怒吼一声,手中出现一把由晶体构成的短矛,矛尖亮起锐利的金光,狠狠刺向一根抽来的须蔓!须蔓被切断,断口喷出绿色的汁液,但更多的须蔓涌来!
岩壳和叶影也立刻进入战斗状态。岩壳的身体表面泛起一层岩石般的光泽,挡下抽打的须蔓;叶影则身形飘忽,双手挥洒出细小的、锋利的晶体叶片,切割着靠近的须蔓。
但这些攻击,对于庞大的母根网络来说,如同挠痒痒。更多的根须被惊动,从更深处涌来,整片区域仿佛变成了一个正在收缩的、活着的牢笼!
林逸护住苏晓,用高周波匕首艰难地格挡开袭来的须蔓,但他知道,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困死或淹没。
“必须让母根‘平静’下来!”蓝莹一边用短杖释放出柔和的蓝色光晕,试图安抚躁动的根须(效果甚微),一边焦急地喊道,“母根的意识很原始,受到刺激就会本能地攻击和收缩!需要更强的安抚或者...干扰它的感知!”
更强的安抚?
苏晓脑海中灵光一闪!她想起在沉默圣殿信息节点获得的零碎知识中,似乎有关于如何与灵光界基础生命能量“沟通”、“引导”、“安抚”的片段!那些知识模糊不清,但此刻危机临头,她只能冒险一试!
她挣脱林逸的保护,向前一步,闭上眼睛,将全部心神沉入手中的心念水晶。尽管水晶能量黯淡,但它作为与灵光界本源连接的桥梁,本质未变。
她不再尝试发出具体的“善意”或“安抚”情绪,而是模仿之前在能量河边感受到的那种宏大、平和、循环不息的生命脉动!她将自己想象成这庞大网络的一部分,一个微小的、无害的能量节点,尝试着将自己的“频率”,调整到与母根那混沌但基础的意识波动相近...
这极其困难,如同在狂风巨浪中试图保持一片树叶的稳定。母根的意识庞大而混乱,充满了原始的生存和吞噬本能。苏晓的意识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吞没。
她脸色迅速变得苍白,额头青筋浮现,身体微微颤抖。
“苏晓!”林逸想拉回她,却被蓝莹用眼神制止。蓝莹的光晕之眼紧紧盯着苏晓和周围根须的变化,似乎看出了什么。
渐渐地,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最为躁动、试图攻击和挤压他们的粗大主须,蠕动的速度开始放缓。抽打的须蔓也变得迟疑、轻柔。周围那种充满敌意的、收缩的压迫感,虽然没有完全消失,但明显减弱了。
苏晓成功了!她以一种极其取巧的方式,暂时“融入”了母根的感知背景,降低了他们的“威胁等级”!
“就是现在!快走!她的状态维持不了多久!”蓝莹立刻抓住机会,短杖指向一个因根须活动放缓而重新露出的缝隙。
林逸一把抱起几乎虚脱的苏晓,跟着蓝莹冲了出去!烁金三人掩护着老陈他们紧随其后。
他们狼狈地穿过变得“温和”了许多的根须障碍,一路狂奔,直到将那片被惊动的区域远远甩在身后,进入了一片相对平静、根须更加纤细稀疏的区域,才敢停下来喘息。
苏晓靠在林逸怀里,浑身被冷汗浸透,意识还有些模糊,但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笑容。“好像...成功了...”
蓝莹看着苏晓,光晕之眼中充满了惊讶和一丝复杂的敬佩。【你刚才做的...非常危险,但也非常...了不起。即使是部落里最擅长心灵沟通的长老,也未必能如此快速地安抚暴怒的母根意识。你的天赋,确实非凡。】
休息了片刻,他们继续前进。有了刚才的教训,所有人更加小心。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前方的根须森林终于到了尽头。岩壁再次出现,而在岩壁下方,他们看到了此行的目标——
一个直径约十米、边缘极其规整的圆形竖井,笔直地向下延伸,深不见底。井壁光滑,由与圣殿类似的哑光金属材质构成,上面刻满了复杂的能量纹路,许多纹路还散发着极其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幽光。
井口边缘,有一个类似操作台的突出结构,上面布满了积满灰尘的晶体按键和一个手掌形状的凹陷。
升降井,找到了。
但井口周围,散落着一些东西——几具已经完全晶体化、失去光泽的晶簇族遗骸,以及...几块破碎的、带有明显“引导者”眼形徽记的金属残片!还有战斗留下的焦黑痕迹和能量灼烧的凹坑!
这里,显然发生过战斗!而且是不久前!
蓝莹和烁金等人立刻戒备起来,检查遗骸和痕迹。
【是我们部落的探索者!他们...牺牲了。】 叶影的声音带着悲愤,【看这伤痕...是能量武器和某种高频振动刃造成的!是‘引导者’的人干的!他们比我们先一步找到了这里!】
林逸蹲下身,检查那些金属残片和战斗痕迹。“战斗结束不超过四十八小时。他们可能已经下去了,也可能...在下面设伏。”
他看着那深不见底的竖井,又看了看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同伴。
前有未知的升降井和可能的埋伏,后有被惊动可能追来的母根和“引导者”的追兵。
他们,似乎没有退路了。(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