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辛来接陈家绅的时候,出门恰好和马东打个照面,他眼神接着就躲开了,陈家绅就没给他打招呼,径直上了老辛的车,药品业务他还要做下去, 这是目前的唯一收入。
秦雪没什么事,上午去学染衣服,下午就去二嫂那里搭把手,帮她分装一下面包,二哥很传统的男人,就负责送个货,一般不怎么来,做饭、干活都是二嫂的事。
起初这帮干活的孩子叫秦雪姨,秦雪说我才二十一,比你们大不了多少,他们又改口叫姐。
多个人多双手,上午11点就把活干完了,二嫂说我去做饭,秦雪今天在俺家吃,秦雪说不了,等下家绅回来。
二嫂说正好叫上家绅,让你二哥赔他喝点,都是老乡,还没坐一块吃过饭呐。
就去厨房张罗菜,厨房里有个老头在煮大锅菜,是给工人吃的,四嫂说这是按公公,平常给做做饭接接孩子。
二嫂说,爹你炒菜就多放点油,油没几个钱,这帮孩子整天说菜不好吃,都乡里乡亲的,回家让人家说小气。
大爷说,我们那时候一年到头吃不一斤油,不是照样活的好好的,吃油多了不好。
二嫂知道说不听他,转头去收拾自己的小灶,秦雪帮着择菜。
陈家绅回来的时候6个菜就上桌了,霍东拿来的酒,陈家绅拿了两瓶过来喝。
第一次见二哥,说话和生活习惯都差不多,也是一见如故。他们说昨天都说“宴没” 炒菜都放十三香。
这些共同的符号,在老家习以为常,出来却有同类的感觉。
二哥县武校很多,还上过春晚,陈家绅说,我跟你们县武校校长还认识,他们通过我们县体委到各学校招生,我当时被安排去负责报名。
二哥说那是我亲姑家的表哥,你认识校长就认识我大哥了,他两个都精瘦精瘦的,比我这个亲兄弟还像,
二嫂说,你给谁都不像,就是捡来的,在家也没地位。
大爷不上桌,非给工人一块吃大锅菜,说这白菜炖的多香,我年轻那会能吃六个馒头,
陈家绅给大爷倒一杯酒端过去,然后两个人一人一个茶杯倒满。
聊天知道,面包房是武老大的产业,二哥两口子给他负责管理,武老大以前开过酒店、搞过工程,钱也没少赚,都嚯嚯了。
二嫂补了一句,大哥娶了仨媳妇了,一个比一个年轻,能剩下钱才怪。
二哥说还叫不叫穆磊、马丁他们,二嫂说人家也不一定有空。
话刚落音,听阿香说吃饭了二嫂,这么香,
阿香图近便,总到二哥家上卫生间,看到陈家绅在二哥家喝酒,楞了一下
她没想到陈家绅和武二关系发展这么快,这才几天,就推杯换盏了,你们喝吧,你们穿一条裤子也没用,这房子武老大说了算!
二嫂就招呼她过来吃,她很冷淡的说,不了,店里还有人。
喝到了下午四点,回到店里丁姐就到了,手里提着个红色的手提袋,说,你俩干哈去了半天不见人。
秦雪开门让她进屋,丁从兜里掏出件羊绒大衣说,喏,就这件,你看看能不能染。
秦雪看了成分牌,100%羊绒,说,丁姐,你这个红色可以改枣红、深紫,或者黑。
丁姐说那就改黑,我可不喜欢红,说着又掏出来两件衣服说,这两件BOSS的T恤是买给俺贾贵生穿的,他穿大了,吊牌都没拆,家绅不嫌弃就拿给家绅穿。
陈家绅这辈子还没穿过谁的旧衣服,又不好拒绝。陈家绅看看自己身上的地摊货,进屋试了一下,正合体。
陈家绅开玩笑说,这不就是给我买的嘛。
丁姐说,哎呀妈,真合适。说着过来帮他整了整领子,满眼里都是温柔的样子,又说,别说我给的,阿香又生气。
深秋天变冷了,秦雪关了门,说过两天把炉子升起来。
丁姐说,大家伙围着路子唠嗑,跟回俺东省似的,明天哈,我走廊里给你抄个送煤球的电话,打电话他就給你送。
光说话,丁姐说,给我根烟抽,我忘带了,
陈家绅拿他的万宝路说,这个有点冲,不知道你能不能抽习惯。
丁姐拿烟盒端详说,妈呀,这烟多经典,我以前老抽这个,俺贾贵生就买蓝利群,我抽不惯。
东省女的大部分抽烟,烟叼在丁姐红唇上很性感,姿势也优雅。
秦雪她们聊家常,问丁姐有没有孩子?
丁姐说,哪有哦,年轻时谈了一个,感情很好,后来车祸没了,五六年没走出来。
丁姐抽了口烟,把眼望向窗外说,贾贵生是海奥电器的经理,去东省出差认识的,就跟他来了忱海。
这不老贾因为人事问题不上班两年了,整天打麻将,我都见不着人,唉,不着调。
秦雪说,真羡慕你们,不上班有钱花。
丁姐说,哪有钱啊,是两个妹妹养着我,我从小没爸,我是大姐,从小就带着两个妹妹。
现在两个妹妹都成家了,也把我当个老妈子养,这衣服都是她们给我买。
秦雪指着陈家绅说,他也从小没爸。
丁姐说,都是可怜的娃,然后又唏嘘世事无常,命运坎坷,大概只有共同命运的人才能身同感受。
两个人抽的一个屋里烟雾缭绕,秦雪去开门通风,烟雾边滚滚的往外涌。
外面天说变就变,一阵风吹进来打了个寒颤。
忱海就是没秋天的,一夜入冬,丁姐说你看吧,明天就得穿棉袄了,雪呀,你跟我回去抄送煤的电话吧,明天就给你送到了。
秦雪她两个出门,风接着吹散了头发,两个人裹了裹衣服,挽起胳膊低着头就冲进了秋风里。
王慧开始养胎,阿香今天关着门也没过来,陈家绅躺里面沙发上眯一会,不一会秦雪回来。
秦雪拿出来纸条上记得电话,陈家绅打过去报了地址,说给我送200块煤球来,送煤的说,明早8点就到。
第二天,一个大地盘车拉着一车煤,停到店前,送煤工径直进屋把门开了,也不说话就往门口摞煤球,摞完了说200块钱。
陈家绅给了钱,兜里就空空如也了。
送煤的把钱装好又带上黑乎乎的手套,弯腰拉着长板车走了,消失在丁字路口拐角处,只有秋风吹过来他的吆喝声:煤球唻~送煤球喽~
秦雪说好冷,我把炉子生起来。
秦雪说,我们上小学时,每星期都要从家拿玉米轴子去学校。
陈家绅问,干什么?
生炉子取暖啊。
陈家绅就想象她小时候的画面,背着书包,拿着柴火,去学校生炉子,就笑了说,赐你个名字,生炉子的小女孩。
秦雪说,听你笑就知道没憋好屁。
门后面还有剩下的小木块,和烧快壶用的木材差不多,陈家绅看秦雪生炉子,不免心疼起来,说,这粗活让我来。
秦雪拿灰抹他一鼻子到,乖,你不会。
秦雪敞门放放烟,看着门头上面的旧招牌,不免又犯愁起来。
陈家绅说,该干啥就干啥,这两天把设备置办了,先把丁姐的衣服染了,只要咱坚定的往下走,谁也拦不住咱。
下午陈家绅就去厨具市场买电煮锅,顺路去了趟方园街,这里有家修表店,也回收名表。
把自己的一块浪琴优雅卖了,老板验了货说表成色不错,给六千块钱。
陈家绅也没想到,自己要变卖唯一的家产了,没办法,仅有的钱给霍东交了房租。
锅具买了,原计划是老辛老帮着拉,他今天去物流提货了,从北京串的货到了货场,他急不可耐的要去取
不过还好,买锅都地方给配送,老板给叫了俩小货车,老师傅50多岁,给送货到家。
师傅很热心,搬货、装车都抢着干,不像有些货运出租,只管开车,你搬不动他也不带搭把手的。
在路上闲聊,师傅很健谈,说自己下岗了,靠货运出租养家。
陈家绅问他,下岗?哪个单位?
师傅说,唉,命运捉弄人呐,我八六年退伍安排工作,有两个选择,一、卷烟厂,二、自行车厂,我妈说你又不抽烟,去自行车厂,那时候大金鹿自行车多火。
陈家绅就笑了说,真是世事更替、沧海桑田,谁知道现在卷烟厂成了好单位。
对啊,我就从自行车厂下岗了。
陈家绅问他一天能赚多少?他说这个靠服务,咱主动帮着装货卸货,货主都喜欢用咱,慢慢老顾主多了,一天五六百是有。
陈家绅说,人要看长远,做生意要靠真诚,这点很值得我学习。陈家绅在中控台拿了他得名片,说以后有货拉就给你打电话,
果真后来我业务扩大后,曹师傅成了他的御用货运司机。
到店里,师傅帮我卸了车,丁姐和秦雪在店里聊天,桌子上摆着茶壶、茶叶,还有一包拆开的万宝路。(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