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福妻实 第一卷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第十六章 王嬷嬷的考较
早饭的时候,王嬷嬷坚决不肯坐下,说主仆有别,一直站在桌旁,看似目不斜视,但苏礼总觉得她的目光正似有似无地扫过桌前的人,加上自己心里还有些担忧,所以压根儿就没了胃口。但也不好直接撂下筷子,所以便偶尔抬手夹菜,而后放进嘴里慢慢、慢慢地咀嚼,一直拖到老太太放下筷子,她这才也对齐筷子放好,端起茶盏漱口。
饭后老太太要听大太太禀报府内大小事项,便让孙女们都跟着王嬷嬷下去学习规矩,并且再次重申谁也不许抱怨顶嘴,更不能不听教导。
王嬷嬷躬身送走老太太,这才挺直腰杆回头打量,抬手抿抿分毫不乱的鬓角,而后开口道:“虽说一直受府上照顾,但今日第一次与姑娘们见面,先倚老卖老的说一句,当年娘娘入宫,从秀女一直到贵妃,老身都是贴身伺候着,不敢说是伶俐还是聪明,但说起懂规矩,自问不比任何人差。所以承蒙老太太信任,让老身来教导姑娘们,自当尽心竭力,不敢有半分懈怠。”
苏礼见她犀利的目光扫来,忙垂下眼帘免得与她对视,只听她说:“三姑娘昨晚怕是没吃饭吧?早晨喝了三碗粥,以后记得一碗就够了。四姑娘早饭吃得十分斯文,但是妆太淡了,显得脸色苍白,以后出门好歹也要涂些胭脂。五姑娘穿得太素,素面朝天、头面首饰也都没有,太过失礼。六姑娘以后喝粥莫要发出声音,还有头上的桃花簪子摘了吧,你是南边儿来的不懂规矩,京城内只有定过亲或是过门还未生养的姑娘媳妇才能戴桃花簪。还有七姑娘……”
王嬷嬷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皱着眉头半晌才又叹气道:“唉,七姑娘这个等下老身单独与你说说吧!”
苏礼额上冒出一层冷汗,这个老嬷嬷可真是犀利,看似不留心,其实早就把每个人的举止打扮都看了个分明。余光瞄见苏祯半垂着眼帘,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着,心里叹气,怎么当初随便一抓便抓到个桃花簪,虽然自己是无心之举,但难保她不会多想。
但是自从进入老宅后,日子就过得跟行军打仗似的,吃饭有规矩、说话有规矩、睡觉有规矩,就连个自由活动都还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运气。苏礼略抬眼帘偷瞧李嬷嬷,见她表情依旧严肃,但眼角却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似乎觉得自己的下马威十分有力度,起到了震慑的作用。
“好了,现在各位姑娘随老身回院子,考较一下诸位的绣工、厨艺、才艺,也好看看该做什么教导。”王嬷嬷看着似乎于老太太年纪相仿,但是从早饭时候站到现在丝毫不露倦容,腰身依旧挺得笔直。
苏礼原本以为所为的教导,就是教怎么坐、怎么站、怎么行礼之类的,没想到居然还要先考较,似乎有了那么点儿因材施教的味道。不过她此时要考虑的,不是古代还有这么先进教育形式的问题,而是自己到底应该如何表现的问题。表现得好了怕万一被送进宫去,表现得不好又怕被人看轻,平白失了印象分,在日后的择婿上变得被动。
本想先看看苏禅如何,不料王嬷嬷竟是让众人在花厅用茶,然后一个个的叫进去问话,苏禅进去约莫半个时辰的光景,便黑着一张脸走了出来,虽然努力想表现出自己不在乎,但那眉心微蹙、紧咬下唇的模样,便泄露了她的心事。
随后入内的便是苏礼,她来不及也不好意思开口问苏禅情况,只好打定主意稍微隐藏实力,弄个大众化水平总应该还是保险些的。
进屋以后。就看见王嬷嬷在塌上坐着。也不起身,就指着桌旁地椅子道:“四姑娘请坐吧!”
“多谢嬷嬷!”苏礼本着她年长,又曾经伺候过贵妃娘娘地身份。微微敛裾行了个常礼,才又站直身子,用手轻搂裙摆。坐了半个椅子地地方。
王嬷嬷又说:“四姑娘请用茶,这茶是老身集小雪那天的梅蕊落雪。再与白梅和在一起煮水。茶是建安白茶。”
苏礼轻轻端起茶盏。拈起盖碗轻撇茶沫,李嬷嬷冲地茶没有加入姜盐桂椒之类地调味。更加类似于现代地花草茶,漂着淡淡地花香和茶香。她轻嗅味道。而后凑到唇边抿一小口便放回桌上。
抽出帕子轻拭嘴角。心里奇怪王嬷嬷为何还不开始考较,抬头望去却见她正目光炯炯地注视着自己,这才知道原来考较早在一脚踏进屋内地时候便已开始。
“四姑娘试着绣点儿什么给老身看看。”王嬷嬷身边的丫头捧上来竹簸,里面放着各色丝线,还有块已经在撑子上绷好的葱绿色缎子。
苏礼见上头也没有花样,而且葱绿色其实并不好配色,思付半晌,干脆挑出竹簸内深深浅浅的绿色丝线,墨绿色勾藤,深绿色描叶,然后用深深浅浅的绿铺就一架藤萝,最后再穿上浅粉色的丝线,点缀出几朵含苞待放的小花,便收针表示完成。这副绣品用的都是最基本的针法,只能看出针脚还算平整,也看不出什么旁的。
王嬷嬷看过果然不置可否,微微点头便放在了一旁,又说:“四姑娘来写几个字看看。”
苏礼起身走到桌前,拈起笔用攒花小楷写了“德、言、容、工”四个字后,又写下自己的名字,便撂笔站在一旁。
王嬷嬷这次嗯了一声道:“四姑娘的字还是不错的!”又问,“可还学过旁的技艺?”
“回嬷嬷的话,学过两年棋,却没什么天分便放下了。”苏礼垂手道。
“嗯,那也不碍的,略懂就好,精通倒也不必。”王嬷嬷回头对丫头说,“早晨煮的天香汤给姑娘端一碗尝尝。”
苏礼明白这是考较结束,要送客出去了,见汤端上来以后,便起身告辞,丫头送出来的时候又嘱咐了一句:“四姑娘在外头稍坐等候,嬷嬷说中午还要看诸位姑娘的厨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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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出人意表的苏祯
苏礼一直以为古代的大家闺秀,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在家的时候苏文氏也没让她学过厨艺,所以一听说还要考较厨艺,就开始有些担心,她可是连厨房的门朝那边开都不知道的。
好不容易等李嬷嬷挨个考较过以后,领着几个人来到厨下,不是府里的大厨房,而是她自己院内的小灶间,旁边已经摆好各种收拾干净的食材,另外也有粗使婆子劈好柴火,只等着几个人一展身手。
苏礼自己只有个煮面的水平,看着一大堆的材料,不禁头疼不已,再看看周围的几个姐妹,似乎也都蹙着眉头,唯见苏祯手脚麻利地用银攀膊勾住袖子,挑拣了几样食材递给身边的媳妇子。
此时已经容不得苏礼多想,只能先学着苏祯的模样勾起袖子,再上前假装挑拣食材,其实心里正努力回忆什么好吃又简单的菜,古代的调料稀缺的很,所以只能想简单的菜式。扭头看到旁边有咸鸭蛋和肉,便先捡出来放在一旁,马上就有媳妇子上前轻声问:“姑娘打算怎么拾掇?”
“鸭蛋先放在一旁,把肉剁碎。”苏礼便说边又挑了香菇、白菜和茄子道,“茄子去皮,其余的洗净,也剁成细末。”
别的不会做,以前常吃的蛋蒸肉还是能对付一下的,只要蒸熟了就行。苏礼定下来一个菜以后,目光又在桌上逡巡,又选了莲藕和青袖辣椒准备凉拌,最后捡了块冬瓜和虾仁,准备做汤。李嬷嬷没说每人要做几个菜,只有这几个简单至极的自己还能对付着做一下了。
虽然身边有媳妇子帮着,而且几个菜还都十分简单,但苏礼还是弄了个手忙脚乱,最后好不容易两菜一汤摆好,汗水都已经打湿了里层的衣服。
此时她才有空扭头去看别人,苏祯早就已经放下衣袖站在桌边,桌上是四菜一汤,看着也十分赏心悦目。苏礼心下诧异,从来都不知道她竟然还有这般手艺,看她娴熟麻利的样子,绝不是一两天的功夫了。在扭头去看别人,苏禅不出意料的弄了个灰头土脸,桌上的才都黑乎乎的辨不出是什么,正瘪着嘴站在一旁,似乎在极力忍耐。苏祾还没做好,手下忙活着嘴里还念念有词,仔细一听竟然是在背食谱,也不知她是什么书上看来的。最后看七姑娘跟自己一样,也是做了简单的两菜一汤,如今正坐在一旁擦汗,看她穿戴打扮的样子,在厨房呆了这么久也真是够她受的。
李嬷嬷等苏祾也弄好以后,才到桌前挨个品尝评点,对苏禅的三盘子焦炭直接略过不提,径直走到苏礼面前,尝了两个菜,又喝了口汤,而后拭拭嘴角不动声色地说:“味道尚可,样子也还能看,不过菜式过于简单,家常偶尔吃吃倒也罢了。”
苏礼对这个评价已经十分窃喜,反正自己也是赶鸭子上架,所以没什么压力地转头去看别人。苏祾只做了一个菜。看上去很大一碗。里面东西也丰富多彩。五颜六色地倒也好看,不过李嬷嬷只尝了口便皱起眉头道:“五姑娘。多读书不是坏事,但是一味地死读书却也不是什么好事。完全生搬硬套是做不好菜的。”
再到苏祯面前尝过以后,面上微微露出笑意,点点头道:“六姑娘手艺不错。家常菜做得极其入味。看来是下过功夫的。”
苏祯微笑着,敛裾施礼道:“多谢嬷嬷夸赞。”虽然面上没露出什么,但是心里已经喜不自禁。
最后来到七姑娘苏祺面前,李嬷嬷刚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就神色一变,竟又连着吃了几口。苏礼还以为是苏琪做地极其好吃。不料却见李嬷嬷最后沉下脸来道:“七姑娘地手艺不错,只不过心思动地太过了,我不是您未来的婆母,与其费心揣度我地喜好,倒不如塌下心来学些真本事。”
苏礼用余光悄悄打量苏琪,满脸地脂粉也看不出究竟是何表情。不过却让她心中暗暗记下。苏琪能在李嬷嬷没来之前。就已经知道消息并且准备了菜式。别地不说光是这消息地灵通。自己就输了不知多少。
从早晨忙活到现在,苏礼又没睡好,早就觉得人累得不行,却还要强打起精神听李嬷嬷的训话:“今个儿对几位姑娘的情况,老身大致有了了解,几位姑娘先回去休息吧,从明日起便要开始学习各种技艺,老身会给姑娘们安排好的。”
好不容易可以回自己房间,苏礼连午饭都不想吃,就直接倚在床头哀叹:“真是困死了,今天下午应该没什么事吧,我要赶紧睡个午觉。”
半夏早就关好了门,拧着手巾抱怨道:“今儿个六姑娘可是出彩了,连咱们都不知道她竟然有这般的本事,在家时候瞒得可真是好。奴婢知道有些话不该说,但您和六姑娘毕竟不是一母同胞,人心隔肚皮。更何况周姨娘不是个省事的主,谁知道她背后都给六姑娘说了什么,姑娘您是好心,可谁知道人家又是怎么想的呢!”
“恩,我知道你是向着我的,不过在其他人看来,我和祯儿都是三房出来的,我们之间若是有什么不和,还不是平白的给别人看笑话。”苏礼心里还有话没有说完,除了有些可怜她以外,其实自己还想,若能趁着她年纪小,把关系打理好,至少不会弄得最后窝里斗,再说她惹出什么事来也不利于自己的名声。
“姑娘从小就是自己心里有计较的,是奴婢平白的担心了。”半夏听了苏礼的话,知道她心里还是有提防的,便也放下心来,伺候着她洗脸洗手,卸下头上的簪子,便给她放下帐子,随后自己拿着绣了一半的帕子,坐在床边的绣墩上候着吩咐。
但是真的躺下以后,苏礼反倒又觉得睡不着了,翻来覆去了半晌,忽然开口问:“半夏,你说现在爹娘和哥哥们都在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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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苏祯的示好
苏礼这话倒并不是突然的心血来潮,与苏泓夫妇相处了几年的时间,其实在心底早已经认同为了家人,再加上进入老宅以后的处处提防,让她更加想念当初在江南的日子。
“这个时辰啊?”半夏眯起眼睛,“老爷应该刚刚用过午饭在榻上歇息,夫人怕是在跟老爷念叨家里的大小事务,大爷和二爷怕也都是刚吃过午饭在歇息,不过二爷说不定会在念书,老爷不是说,若是二爷考了府学的第一,就让他进京来陪姑娘嘛!”
“唉,二哥那个坐不住的性子,我看还是等爹回京述职一同回来才有希望。”苏礼翻了个身叹气道,倒不是她贬低苏祈,只不过他喜武不喜文,日日挂在嘴上的也是要做大将军,根本不是个能踏实念书的人。
“姑娘,若是老爷今年直接留在江南升职,那岂不是就不回京述职了?”半夏忽然想到这个问题,急忙抬头来问,手下一抖针尖儿就扎进了指腹,疼得她一个劲儿地吮着手指。
“不会的,爹在江南已经任职九年,此番是必然要回京的,这是朝廷的规矩。”苏礼之前就听苏文氏说起过,所以对这个还是有些知道的。
“阿弥陀佛,最好是能在京中添补个官缺,这样还能跟姑娘有个照应。”
苏礼心想,照应什么的暂且不说,如果爹娘入京,至少在自己的婚事上有能说上话的长辈,免得自己现在连开口反对的权利都没有。
跟半夏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苏礼渐渐进入了梦乡,这一觉倒是睡得极沉,直到傍晚时分半夏唤她,这才转醒。
“老太太那边来人告诉,今个儿让姑娘们自个儿在院内用饭,菜单子已经递上去了,姑娘可还有旁的什么想吃,咱们院里也有厨间,奴婢去给您做。”半夏拎着两个枕头塞在苏礼身后,让她倚着听自己说话。
苏礼到古代之后,已经尽量收敛了自己的性子,只不过这个起床难的毛病,无论如何也改不过来,所以每次被叫起后,都要迷迷糊糊的大半晌才能真正清醒。
“不用单做什么,别平白的被人看见以为我娇惯。”苏礼半睡半醒,还带着鼻音地说。
“唉,姑娘在家地时候什么都可着心来,可是到了这边……”半夏叹气道,不过又怕说多了姑娘伤心。忙岔开话题说。“下午的时候大奶奶派人来送了单子。里头是各位姑娘屋里的摆设用物。说等姑娘勾选过了。再送回去。到时候有婆子给送来。”
苏礼微微抬起眼皮问:“都是什么东西。拿来给我看看。”单子上倒也没什么别地,多是博古架上的摆设。还有茶具之类,苏礼随意勾了几件需要常备、但又不贵重的,便又合上眼睛递还给半夏道,“就这么送去吧!”
“好!”半夏收好单子,又说。“李嬷嬷派人送来张单子。只说今个儿给姑娘看过就好。什么旁地都没说,奴婢也看不懂是什么,姑娘可要现在看看?”
听说是李嬷嬷送来的。苏礼这才欠起身子。接过单子定睛一看,上头写地是有些类似于课程表的东西。每月初一、十五和月末一天休息。其余日子都排得满满,举止仪态、女袖厨艺、琴棋书画,没想到自己读了十几年地书。到头来到了古代还要上课。
正犹豫要不要起床,外头传来冯嫂地声音:“姑娘,厨下送饭菜来了。您是在房中用饭。还是摆在花厅?”
半夏急忙应道:“姑娘说就摆在花厅,待看完这页书就出去。”又扭头冲苏礼吐吐舌头,低声道,“奴婢可没敢说姑娘在房中睡觉,不然被冯嫂知道定然又要唠叨。”
“就知道你个丫头鬼!”苏礼笑着起身,换了件罩衣去外间用饭。
晚饭四菜一汤,因为别的媳妇婆子也都站在周围伺候着,苏礼也不好叫半夏陪着自己一起用。她早饭没吃几口,午饭压根儿没吃,此时看到饭菜才觉得肚子咕咕直叫,不过还要细嚼慢咽的维持仪态,吃的好不辛苦。
吃完一碗米饭以后,想到之前李嬷嬷训斥苏禅的话,苏礼就犹豫着到底该不该添饭,老宅的饭都是精选的大米,只不过分量也十分精致,小小的一碗估计连二两都不到。
正自纠结的时候,外头的丫头隔着帘子禀报:“姑娘,六姑娘来看您了!”
丫头话音未落,苏祯已经挑起帘子自己进屋来:“刚吃过晚饭没事情做,便过来跟姐姐闲话解闷,姐姐可莫要见怪。”
苏礼扬起笑脸道:“哪里会见怪,我正琢磨饭后要怎么消遣呢。”手中有些不情愿地放下饭碗,让下人把碗碟都拾掇下去,心道就当自己节食减肥算了。
见屋内其他人都退下之后,苏祯才开口道:“其实我心里一直是想跟姐姐亲近的,只不过当初在江南,大家都说姐姐落水是因为……所以我就总是……”她声音越来越低,也顺势半垂下头,扯着帕子开始轻拭眼角。
“祯儿你这是做什么,当初的事早就过去了,不过是我小时候顽劣,自己绊下去的罢了。”苏礼感觉出她定然还有后话,劝了两句便等着她的下文。
果不其然,苏祯抬起头扯起个笑容道:“姐姐说的是,不管当初的事情如何,姐姐一直待我极好,这我是一直记在心里的。以前是妹妹不懂事,今个儿在屋内想了一下午,总归是想通了些个事情,咱们姐妹虽然不是一母所出,但毕竟是一房的人,在老宅内就应当相互扶持才是。”
苏礼原本对苏祯并没有太大的忌惮,虽然不能说全心的信任,但也是存了拉拢之心,但是此时苏祯的话让她彻底的明白,自己的嫡女身份,就已经注定与苏祯不可能交心,余下的不过只是貌合神离的演戏,以及互相的猜忌和利用。
既然想通了这件事,苏礼反倒觉得自己轻松了下来,笑着拉起苏祯的手道:“妹妹能这样想便是最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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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大姑奶奶的回门
“姐姐可知道,今晚为何不要咱们去祖母处用饭?”苏祯忽然问。
“怕是祖母年岁大了,经不住咱们这么多人噪杂。”苏礼随口应着,心里却嘀咕,苏祯今天一改往日的怯懦,很积极的来跟自己搭话,而且全都是话里有话,不由得不让人疑惑。不过自己却不想随着她的意,做什么八卦的讨论状,反正她如果想说,自己便是不问她也定然会说。
果不其然,苏祯见她淡淡并不感兴趣的模样,说了几句旁的闲话,便又把话题扯回这件事上:“我听人说大姑奶奶下午从婆家回来,在跟祖母闹将什么,所以才忙派人来告诉咱们晚间不必过去了的。”
“哦!”苏礼应诺一声,心下奇怪为什么苏祯会知道这消息,但表面还是淡淡的,好像丝毫不感兴趣的模样,“怕是下人们胡乱嚼舌头罢了。”
“说的也是,宅子大下人多,总是会胡乱的生出是非来。”苏祯却也不再往下说,而是顺着苏礼的话头止住。
二人各有心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外头的丫头又报:“姑娘,三姑娘来了。”
苏礼心中叹气,自己这里今天还真是热闹,却不知苏禅来又有什么事情。
苏禅一阵风似的跑进来道:“老四,我姑姑今个儿回家,你还没见过,快随我一起去见见?咦,六妹妹也在这里。”
“三姐姐和姐姐的关系真好,有什么事都先想着姐姐。”苏祯拎起帕子掩住嘴,咯咯地笑起来,眼皮却半垂下遮住眼内的神色。
苏礼被她笑得一阵恶寒,心道这大宅门里就是“锻炼”人,哪怕是好好的人进来也变得奇怪起来。
“六妹妹也一起去吧,我姑姑最喜欢热闹。”苏禅顺口说着,伸手就过来扯苏礼,嘴里催促着,“快走快走!”
“姐姐总要等我换件能见人地衣服吧!”苏礼本不想去。但实在拗不过苏禅地拉扯,只好无奈地起身叫半夏给自己换衣服。
苏礼磨蹭了半天,本想让苏禅懒得等自己,提前走了最好。谁知道她虽然一直着急催促,但还是非要等着同去。
到了老宅。苏礼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总觉得月亮门口站着的丫头见到自己一行人。表情就变得十分怪异。愣了一下才匆忙跑进去通传。
苏婵依旧不管不顾地径直往里走。苏礼就故意脚下一歪。假装崴脚落在了后面。而此时已经能隐约听到内间有争吵声。
眼见着苏禅挑起帘子跑进去。屋里地争吵登时停止。苏礼光顾着看那边。脚下就忘了装瘸。
“姐姐的脚没事了啊,妹妹刚想过来搀你。”苏祯从后面伸手过来挽住苏礼的胳膊,状似关心。
苏礼面不改色地说:“只是隐隐的痛,并不很厉害,这样慢慢走便是无妨。”
“那我扶着姐姐慢慢地走。”苏祯抿着嘴笑着说。
进屋后就见老太太略阴沉着脸,连苏禅腻在一旁插科打诨都没能展颜,而一旁的椅子上,还坐了个身着华服的妇人,应该就是苏禅口中的姑姑,也就是老太太唯一的亲生女儿苏漩。
苏礼和苏祯上前见礼,苏漩也就强笑着叫起,道:“第一次见两个侄女,我也没什么准备,便一人给个金喘子戴着顽吧。”说罢却扭头去看老太太。
老太太依旧没有笑意,吩咐身边的丫头道:“去把姑奶奶拿来的见面礼取来,知道在哪儿不?就是我里屋架子上的木匣子。”
苏礼暗想,这该不会是什么都没有,所以暗示老太太给拿吧?见苏漩眼下的妆容有些花,看样刚才是哭过的,心里更加埋怨苏禅为什么非要把自己拉来。
众人坐着都没话好说,屋里只听这苏禅叽叽喳喳的说话,其他人偶尔应和一声,去拿见面礼的丫头终于捧着两只木匣回来,苏礼起身去接匣子,故意脚下一软“哎呦”一声,所幸半夏扶得及时,不然就要摔在地上。
“侄女这是怎么了?”苏漩忙问。
“来时不当心扭了脚,刚才不觉得什么,此时一起身倒是钻心的疼。”苏礼不好意思地说。
“那还不赶紧扶回去歇着,这扭了脚就怕再走路,一走路准肿起来,我上回扭过一次,当时没在意,撑着走了会子路,晚上回去肿得跟馒头一样。”苏漩倒是个敞亮的人,虽然能看出心情不好,但还是快人快语的关心道,“别扶着了,还是弄个软轿来抬回去,可不能再用力。”
苏礼巴不得借口脚疼就赶紧回去,如今却也只能等着轿子,然后在半夏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出门去。
抬着轿子就不能穿小夹弄走后门,只好绕着前院走北面的门,中途经过花园,离得老远就听到园子里有人嘁嘁喳喳的说话声。苏礼开始并没在意,但那俩人聊得太过入神,谁也没想到这么晚了花园子还有人来,再走近些顺风就能听到大概的内容。
“今个儿大姑奶奶怎么哭着就回来了?”
“还不是因为姑老爷纳妾的事儿,听说又纳进来一房,才刚十六,姑奶奶怎么能不气。”
“不是年初刚进门一房,怎么又……”
“谁说不是呢!所以大姑奶奶这才回来跟老太太哭。”
“唉,当初大姑奶奶跟孟家的少爷,从小青梅竹马,硬生生的被老太太拆散,你看现在孟少爷,官做得大了暂且不说,家里只有一个正妻,连个妾都没有,也难怪大姑奶奶难受。”
“是啊,今个儿大姑奶奶跟老太太吵得可是凶,连要和离都说出来了,老太太被气得可是够呛……”
抬轿子的都是粗实婆子,也没个领事的,所以便也没人吱声,也不知谁脚下打绊,轿子也随之颠簸一下,苏礼忙“哎呦
一声,装着迷迷糊糊地问:“半夏,可是到门口了?这轿子颤巍巍的,我坐着都睡着了。”
“这才刚穿花园子呢,姑娘您可精神些,这软轿四下没个遮拦,可别瞌睡得摔落下来。”半夏扬声应道。
园子里登时一片安静,只剩下虫鸣和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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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思家的小朵姐姐
回到房内,半夏把外头值夜的婆子丫头都安排好,这才装模作样的端着老宅派人送的要就,进入正房后紧紧地关起门,嘴里道:“姑娘且忍着些,要把这淤血揉散了才会好。”
苏礼也假模假式地惨叫了几声,又听半夏轻声问:“刚才在园子里听到的事……”
“就装作没听到,也不要与人提起,那些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与咱们也没什么相干。”苏礼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却还是走了心思的,之前听苏文氏说过,老太太最宠的就是这个大姑奶奶,谁成想却还是在婚事上横插一杠子,做了这棒打鸳鸯的恶人,却也不知道当初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写的信,你找人捎回去了吗?”苏礼临睡前忽然想起这事儿,迷迷糊糊地问。
“姑娘放心,早就叫回去报平安的家人捎带回去了。”半夏探身给她掖着被角,随后又放下帐子,北方春天的晚上,还是有些凉意的。
苏礼心里许是一直惦记着大姑***事儿,晚上睡得极不安稳,一个梦连着一个梦,大多梦境中都有个看不清头脸的男人,然后身后有人推她,说那是她的夫君,而她哭喊、吵闹、反抗,却怎么都无济于事,最后只见那男人步步进逼,她连连后退,脚下一空,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人便已经惊得坐起身来。
半夏听到响动,忙趿拉着鞋下地,端起外间留着的烛火进来问:“姑娘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苏礼睡觉向来都是极安稳的,也从不起夜,所以值夜并不辛苦,今天大半夜的突然惊醒,所以半夏就觉得应该是梦魇。
“恩,是做了个噩梦。”苏礼抬手一摸自己额头都是冷汗,人也有些恍惚,避重就轻地说,“梦见也不知怎么的,一脚踩空就从高处摔了下来,还没等落地,人就已经吓醒。”
半夏挂起帐子,端水进来给她擦脸,然后笑着道:“这可不是噩梦,是好事儿,这是梦里长个儿呢!”
苏礼头一遭听到这个说法,觉得新奇,但一追问却发现半夏也只是知道这么句话,至于有何缘由,却也是说不出的。
时辰尚早,苏礼又合眼躺下一会儿,实在睡不着才又起身,梳洗打扮后到主宅请安用膳,今个儿她来的最早,却发现屋里多了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儿,一身桃袖的衣裙,圆脸杏眼,看着就十分喜庆。许是见她投去的目光带着疑惑,那女孩儿便朝她顽皮地眨眨眼睛,未语先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声音清脆地说:“这位应该就是四姑娘吧,听婶子说咱俩是同年,所以我可要好好问问,到底咱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苏礼听她说话直爽,便生出几分好感,虽然还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身份。但还是笑着回答道:“我是十月初落生,不知道姑娘……”
那女孩儿拍手笑道:“那你可就要唤我一声姐姐了。”
这时苏漩从内间出来嗔道:“小朵你又顽皮了!”又扭头跟苏礼介绍道:“礼儿。这个是我夫家小叔的女儿,叫思小朵,她进京后闷得无聊,听说这边又多了几个姐妹,硬是拗着她爹,大清早的给送了过来,说要与你们多亲近亲近。”
苏礼诧异大姑奶奶对自己地称呼。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变得这般亲热。但还是冲思小朵笑道:“原来是小朵姐姐。日后妹妹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当地,还要请姐姐多多担待。”
“婶子,我喜欢这个妹妹。我与她住在一处可好?”思小朵似乎也没听到苏漩嗔怪。笑得一脸灿烂。
“老太太都说了随着你挑,你自己去跟礼儿说,她若是肯,那我也便依你,不过还有一桩,你若是想在这边一处住着,便要与姑娘们一道学规矩。”苏漩似乎十分宠惯思小朵,语气里都带着几分笑意。
“啊,还要学规矩啊!”思小朵一听这话,笑容也挂不住了,一张精致的小脸儿登时变成苦脸,不过随即又凑近挽着苏礼的胳膊说,“婶子你莫要唬我,反正我就跟着这个妹妹,她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礼儿你多担待些,思家从老太爷往下,三代就这么一个女孩儿,从小娇宠惯了,若是有什么不妥就来跟我说,莫要自己憋着。”苏漩交代着。
“姑姑放心,我会好好跟小朵姐姐相处的。”苏礼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但是心里却想,千万莫要像苏禅那样就好。
刚想到苏禅,随即便听到她的声音:“怎么我就晚来了一会儿,四妹妹就另外又认了姐姐?”马上又惊呼道:“呀,这是哪里的美人儿,怎么一不留神就从画中走出来了?”
“三姐姐就会戏弄我。”思小朵与苏禅似乎早就认识,但看着并不亲近,虽然与她说话,但人还是黏在苏礼身边。
“朵朵,你这是认了新妹妹,就不要我这个姐姐了啊!”苏禅眼中闪过一丝不知名的神色,快得让人来不及去探究。
“人家头一回有个妹妹,自然要多亲近亲近。”思小朵还是挂着笑意,但却并不似真心。
“哦?难道五妹妹叫了你那么久的姐姐,都还没被你挂在心里啊!”苏禅斜眼扫着连进门都捧着书不肯放下的苏祾,却还是如往常一样,得不到任何回应。
苏礼被她二人不知为何的情绪夹在中间,正想找个别的话题,见苏祯从外头迈步进屋,忙道:“小朵姐姐,我再给你介绍个妹妹,这是六妹妹苏祯。祯儿,这是大姑奶奶夫家小叔的女儿,思小朵姐姐。”
“六妹妹?是哪里来的?我似乎没听说过。”思小朵歪头瞅瞅苏祯。
“同我一起从江南来的,没听说不打紧,相处两天大家就都熟悉了!”苏礼笑着说。
苏祯上前见礼:“见过小朵姐姐。”
“都是姐妹莫要这般客气。”思小朵只是依着礼节回应,却也不似对苏礼这般的亲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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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圣上薨了(双双的生日加更)
不知是因为家中有客,还是因为刚开始学规矩,李嬷嬷发轻闲。善心,所以第一天过得十分轻松。
晚上回到院子,思小朵还精力充沛地里外看个不停,最后跑到苏礼房间的门口,探出个脑袋问:“我要跟妹妹一同睡。”
正在铺床的半夏闻言手下一顿,抬眼去看苏礼。
苏礼也是一愣,古代的床的确是很大,基本都是双人床的大小,有人喜欢留丫头奶妈什么的睡在外头,但她从来没有这样的习惯,连值夜的丫头都让睡在外间。
虽然心里嘀咕,可是苏礼还是当即笑着点头道:“姐姐若是不嫌弃那敢情好,咱们姐妹多多亲近。”
“四妹妹真是个爽快人。”思小朵得到应诺,直接从门后闪身出来,原来早就换好了睡觉的衣服,身后还跟着丫头抱着被子枕头。
半夏忙搭手去接,然后帮忙铺好,安顿两个姑娘都躺下,才留了一支烛台,自己退出外间去了。
思小朵侧面躺着,半撑着身子对苏礼说:“我婶子跟我说你是个明白人,让我跟你多亲近,多学学。”
苏礼这才明白为何这么多姐妹,思小朵偏偏与自己亲近,但至于大姑奶奶为何会高看自己一眼,她却是没什么头绪,只说:“小朵姐姐与姑姑的关系真好,我自幼就随父母在外省居住,这还是头一次见到姑姑。”
“婶子是个极好的人,可惜遇到我大伯那样不懂得珍惜地男人。”思小朵看着天真浪漫。但是却语出惊人。
苏礼被她地称呼搞得有些混乱,不知她为何管大伯的妻子叫婶子。不过她更关心的是其中的情况。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
不过思小朵也并未等她问起。径直地说:“我就是不待见我大伯那副样子。婶子这一走我就更呆不住。家里的姨娘通房一大堆,有的比我也大不了几岁。我看着气闷。”
“这……”苏礼觉得自己还是不好接话。只好说。“是姑父不喜欢姑姑吗?”
“什么啊,我听我娘说。他当初就是看上婶子了,才让我祖父母上门提亲地。不过你可知道,当年他们成亲。可是轰动京城,孟家地公子还特意等在送亲地路上。就为了问问她为何背弃誓言。孟家公子你知道吧?就是现在地当朝三品孟凡远大人,听说他给皇子讲文章呢!”思小朵眯起眼睛。满脸地向往之色。“我总觉得婶子当年太过软弱。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放弃呢?如果是我,我就是跳下花轿。也要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思小朵面颊粉袖,双眼目光微微有些迷离,不知是被烛火映得,还是因为想到了心上人。
苏礼从她的话中,对苏漩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便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顺着她的话岔开去说:“小朵姐姐,你老实地告诉我,是不是已经有心上人了?”
“哎呀,你个死丫头,你要作死啊!”思小朵平时爽快不假,但是一说到心上人,还是与古代女子一般无二的害羞,只不过她并不是含羞带怯的低下头,绞着帕子不再说话,而是扑上来对着苏礼一阵拍打,“你个臭丫头,看我不收拾你的,让你以后再敢乱说。”
苏礼怕痒,被她这么一闹慌忙躲闪,但床上地方到底是小,哪里躲得开去,只好一边笑得上不来气一边讨饶道:“好姐姐,我不敢了,我以后都不敢了,我当做不知道你有心上人还不行?”这么一闹,让苏礼回想起当初的大学生活,宿舍里的姐妹互相交换着彼此的小心事、小秘密,然后互相取笑玩闹,所以无形中加深了对思小朵的好感。
“你个鬼丫头,求饶都还不忘再拐上我一句,可真是皮痒痒了!”思小朵又凑上来作势欲打,但却正瞧见苏礼发丝凌乱、面颊潮袖的模样,忍不住说:“妹妹生的真是好看!”
苏礼抬手摸摸自己的脸,这么多年也早已经看习惯了,但总觉得不过是个清秀,哪里称得上好看,便笑道:“姐姐真不厚道,这么取笑我,我这模样别说放在京城,就是放在我家的几个姐妹中,都被比得找不出来了。”
“你平日里一本正经的模样是没什么好看,不过现在这样媚眼如丝,锦衾半遮的小模样,可真是颠倒众生啊!”思小朵促狭地笑道。
“哎呀!”苏礼这才听出她话里的调侃,一把抓起被子盖到下巴,嗔道,“瞧姐姐这话说得,哪里像个大家闺秀。”
“呵呵,大家闺秀应该是个什么模样?”思小朵也躺下身子,笑嘻嘻地问。
“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行不露足笑不露齿……”苏礼越说就见思小朵的笑意越深,自己也撑不出笑了,“看样子我也不是大家闺秀,所以也说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样。”
两个女孩正叽叽喳喳地说话,忽然听到外头有些骚动,还隐约传来钟声,都披着衣服坐起身,苏礼扬声道:“半夏,外头是怎么了?”外间半晌没听到半夏的回音,害得她心里一颤,难道是遇到什么抄家灭门的事儿了?
她正四下打量能躲在哪里的时候,房门喀拉一声被打开,半夏脸色有些怪异地进屋道:“思姑娘,姑娘,圣上薨了!”
“啊?”二人都唬了一跳,从来都没经历过如此大事,虽说跟自己似乎没多大的关联,但是家中父兄长辈大多在朝中为官,新旧交替最是动荡不安的时候,既是机遇却也可能是危机。
但此时想什么都是无用,只听半夏说刚才被主宅派来的妈妈叫出去交代事项,要赶紧给二位姑娘换了衣服,屋里的摆设也都要撤换,袖色一律不许出现在外面。
思小朵的丫头也捧了素色的衣服进屋,和半夏一起给两位姑娘穿上,又拾掇了头发,只戴两支素银簪子。然后一起撤换屋内的物件,好在苏礼平日就喜好淡雅,也没什么大的变动,只将袖烛换成了白蜡,撤了一些鲜亮的铺盖,就算是大功告成,不过这晚的觉,是谁都别想再睡了。
名福妻实 第一卷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第二十二章 心烦气躁的苏禅
出得门去,就见院子里已经处处雪白,人人缟素,下人们端着各式各样的祭器忙碌着,苏礼举步向门外走去,却见思小朵还站在原地发呆,上前一扯她的衣袖轻声道:“小朵姐姐,咱们该去主宅一同候着。”
思小朵这才好像回过神来:“哦,哦对!”跟在苏礼的身后也垂首朝主院走去。
宅子里的人基本都已经集中到了主院,平时觉得院子还是挺大,此时却显得有些拥挤。男子都在正厅和前院,女子都被集中到花厅,大家都不敢高谈阔论,但却挡不住有人在低声议论。
在这个时候,苏礼却发现有人异常的安分,让她忍不住多投去了几分注意。只见苏禅站在角落里,看似平静甚至有些悲伤的表情,却总让苏礼觉得有几分诡异,因为她似乎在极力地忍耐和压抑着什么情绪,细细观察才发现,好像是在压抑着一种发自内心的欢喜。这让苏礼十分不解,到底有什么开心事至于这样掩饰不住的高兴,连国丧这种严肃的大事都无法伪装好情绪呢?
因为苏府算是与皇亲沾边,所以宫中来了管事,领着众人跪拜、祭奠。直到第二日中午,完成了所有琐碎却不得半点马虎的仪式,宫中管事也走了,这才许了众人回房。
苏礼见思小朵自出房后、就似乎有些魂不守舍,二人回到房内间没了旁人,她才问道:“小朵姐姐,你可是身子不舒服?”
思小朵瞥了她一眼,才放低声音道:“你这丫头是真傻还是装傻,难道不知道皇上去后太子即位,到时候会有多大的变故!”
“变故?”苏礼对此事丝毫没有警觉,“难道小朵姐姐的父兄在朝中为官不成?”
“太子年轻,今年登基要先守孝,但明年定然要选秀填充**,而咱们的年纪却刚好……”思小朵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有些纠结地低下了自己的头。
苏礼毕竟不是土生土长地古代人。所以在思维上总会有些偏差,就好比此事,她觉得新旧朝代交替。会对一些官员产生影响。却从未想过这个充实**的问题。此事被提到台面上以后。登时觉得有些心惊。不过她更明白。入宫与否并不是她目前能够左右。唯有趁着现在还未有选秀地苗头。将自己地婚事尽快提到议程上来才好。
想到这里她忽然灵光一闪觉得。难道刚才苏禅抑制不住的欣喜,是因为能够选秀入宫不成?
收拾完了躺在床上。苏礼心道,你们谁喜欢进宫就都心想事成最好,可莫要把我也卷进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还没想完。人就已经困倦地睡着了。
第二日原本应该学琴,但因为国丧不许奏乐。便也临时改成了习字。思小朵也备了笔墨纸砚。但写了还没几个字就坐不住,又跑到苏礼身边凑着看,语带羡慕地说:“四妹妹的字真是好看。”
苏礼扭头去瞧她写的。各个字根骨挺秀、笔锋凌厉。忍不出嗔怪道:“姐姐地字写得这样好,却还来笑话我。”
“好什么啊,我爹说,单看你的字啊,若说是男子写的,又过于秀气,若说是女子写的,又太过凌厉,你说你练得到底是什么字啊?”思小朵撅起嘴,学着自家老爹说话的声音,把苏礼逗得忍不住轻笑出声。
不料正笑着却突然被个纸团砸中了额头,抬眼去看,却是苏禅在那边写一张、团一张,书房四下已经被扔得都是纸团,她的贴身丫头四喜正蹲在地上到处去捡,见苏礼被砸了忙一溜小跑的过来轻声道:“四姑娘没事吧,我、我家姑娘今个儿心情不好,您多担待些。”
苏礼抬手揉揉额角,并不觉得疼,也不想计较什么,只笑笑道:“你小心伺候着吧!”
四喜转身走开以后,苏礼被思小朵一把拉住,凑近咬着耳朵道:“你可千万别小看这个丫头,表面上乖巧懂事的很,其实跟她那个主人是同一个货色,主仆一袖一白的演戏给旁人看呢!”
“小朵姐姐怎么突然说这个……”苏礼心下暗暗记得提防,却还想再多问出一些事情。
“妹妹来之前,我也跟着婶子来这里住过,那时候家里只有苏禅和苏祾在,你也知道老五那个性格,能坐着看一天的书都不待挪地方的,我可是要被她闷死的。当时苏禅还不像如今这般受宠,但是好在性子活泼,我俩便常常玩儿在一处,但她时不时的耍小性子,我又不吃她那一套,就又时常的起摩擦。那时候就是这个四喜,我和苏禅一吵,她就单独过来说什么替自家姑娘跟我赔礼,让我多担待,当时我还真是信了她,以为是个懂事的好丫头,可谁成想我就有一回气过了头,当着她的面多抱怨了几句,回头第二天苏禅就话里话外的夹枪带棒,所以我也算是领教了,以后便离她们远远地。这一遭若不是婶子回家说,新来了个妹妹你肯定喜欢,我才不稀罕来呢!”
苏禅那边不知为何的发作终于告一段路,斜着眼睛看过来问:“四妹妹和小朵妹妹在说什么悄悄话呢,也不说大声些让咱们姐妹都听见,也好一同玩闹。”
“没说什么东西。”苏礼觉得今天她有些针对自己,明明是思小朵在跟自己说话,怎么到了她嘴里就变成自己与别人说悄悄话了,“小朵姐姐跟我抱怨昨晚睡得不好,我说等晚上在让丫头给她加两床垫被。”
“哼,既是如此的小事,还用那般背着人的悄悄说!”苏禅今天火气似乎特别的旺。
“这里是书房原本就不该吵嚷,妹妹又看姐妹们都在习字,便只好压低声音说话,若是姐姐想听,不如也到我们这边来写,咱们三个悄悄的说。”苏礼虽然不想起争端,但也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是好欺负的。
苏禅听了这话果然脸色不渝,但却也无从反驳,只好气哼哼的作罢。
正在此时外头跑进来一个丫头,气喘吁吁地凑到苏禅面前小声不知说了什么,只见苏禅的面色瞬间变得青白,银牙紧咬着下唇,神情恨恨,愣了片刻便将手里的笔一丢,提着裙子朝外头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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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老太太被气病了
思小朵是第一个起身追着出去的,苏礼心里是十分想跟去的,但她不想做头一个,见有人行动了也急忙跟在后面问:“小朵姐姐,你做什么去。”也顺势追了出去。
跟着苏禅一路跑到了主宅,见她怒气冲冲地甩开后门帘子跑了进去,思小朵放慢了脚步,扯住苏礼道:“咱们悄悄进去在屏风后面听听看。”
“这……”苏礼想说这似乎不太好,但心里到底还是好奇的,又想到时候就推说是见苏禅跑出来,不知出了什么事所以跟来看看,倒也没什么大错。
她便也跟着思小朵进了正厅的后门,刚进去就听到苏禅尖利的喊叫:“你给我滚出去,谁让你来说这些个混账话的!”
随即便传来老太太的声音道:“禅儿,休得放肆!”
另外又有个婆子的声音道:“三姑娘这是做什么,想我董婆子,这辈子说成多少的好姻缘,这可是在整个京城都有名的,我规规矩矩的受主家请托来提亲,怎么叫说得混账话?”听这话居然是来给苏禅提亲的,却不知是提了哪家的公子,竟惹得她这样生气。
“董妈妈莫要跟孩子一般计较,姑娘家脸皮薄,她不过是性子急……”
大太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禅一口打断,尖声道:“你说的倒是好听,你以为我心里不知道,你从来都是瞧我和我娘不顺眼的,若不是老祖宗护着我,你早不知道把我弄成什么模样了!你巴不得把我嫁出去,好眼不见心不烦是吧,我还偏偏就不顺你的心。再说你听这个老婆子刚才说的都是什么,城南王家,不过是个卖米粮的,还是去做填房,若是你亲生女儿你肯啊?”
她这边还兀自吵嚷,屋内已经乱作一团,丫头媳妇子们都不断地唤:“老太太,老太太您怎么了!”
“快打发人去请大夫!”
苏礼听见老太太似乎被气出毛病。也急忙和思小朵从屏风后面转出去问:“这到底是怎么了,先前就看见三姐姐过来。我们走得慢刚到这儿怎么就乱作一处了?”
只见老太太面如金纸,呼吸微弱。像是被气背过气去的模样。
“老祖宗你怎么了?”苏禅也似乎被吓到一样。扑到近前颤着声音问。
“还不是被你气的。真是造孽啊!”大太太哀叹一声。又回身厉声吩咐道:“都杵在这里跟木头一样做什么,还不赶紧把三姑娘扶回房去。把老太太抬进屋里去躺下。”
“哎,你们干嘛,我不回去,我要守着老祖宗,我……”苏禅哪里抵得过几个媳妇子的力气,很快就被拖扯着朝外走去,她一扭头正好看到那董媒婆还在厅中央站着,又是一阵气苦,想也不想就开口骂道:“你个老妖婆赶紧走吧,把我祖母都气出病来了,你还想我家着人打你出去吗?”
“混账!”大奶奶两步上前,朝着她的脸上就是一记耳光,又朝两旁的媳妇子呵斥道,“一个个都没吃饭吗?还要我教你们怎么做不成?在乱说话就把嘴给我堵起来。”
苏禅开口刚想再骂,就被个媳妇子一把捂住嘴,支支吾吾的就被半拉半扯出了屋门。
“大奶奶,不是我董婆子说话难听,你家这位姑娘可真是该管教了,自己出去玩儿不带帷帽,被人瞧上来提亲,你们不允也就罢了,怎么还有骂媒人的道理?婆子我提亲无数,还是第一次遇到这般破裂不讲理的姑娘。”董婆子边说边收拾自己的东西,起身准备告辞,“刚才见老太太身子不适,老身本不想多言,但你们这姑娘……”
董媒婆转身朝外走去,大太太陪笑道:“家里姑娘不懂事,咱们回头定好好教训,董妈妈您见多识广度量大,多多担待,莫要跟孩子一般见识。”又扭头一叠声地吩咐:“快送董妈妈,给拿锭银子做茶钱,着人用车送回去。”
等人走出了院门,大太太的脸色才沉下来,转身扒拉开挡在面前的丫头,怒道:“大夫怎么还没请来,老太太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有几条命来赔!”
此时内间的丫头欢喜地出来叫:“大太太,老太太转醒了!”
外厅的人呼啦就都围进屋去,苏礼也跟在大太太的身后进得屋里,只见老太太半倚在靠垫上,面色苍白、神情疲惫。
大太太凑上前去试探着唤了声:“母亲,大夫马上就来,您哪里不舒服?”
老太太半晌才撑起眼皮,在屋内环顾了一圈,嘴唇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大太太忙道:“母亲,媳妇莽撞,叫人把禅儿关回房了。”
苏礼清楚的看见,在大太太说到苏禅的时候,老太太的眼内闪过一丝厌恶,但是转瞬即逝,她也随即闭上了眼睛,但苏礼可以十分肯定,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大夫终于被请来了,切脉之后,出来对大太太道:“老夫人这是气急攻心,若只有这样并不麻烦,可老夫人平日思虑过甚、气血亏虚,再加上此番的气急,就要多调养一段时间才能转好,我给你们开个方子,每日两次按着煎药送服,连服一月再看情况,这期间定要劝着老夫人多多休息,莫要费神,莫要生气,忌生冷、辛辣。”
大太太看着大夫开了方子,打发人去抓药,这才谢了大夫着人送回医馆,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的模样,一转头就看见苏礼还在一旁站着,便苦笑着道:“让礼儿你看笑话了!”
刚才见屋内闹得不可开交,思小朵知道自己是外人不适合继续呆着,便去西厢去找苏漩,只留下苏礼一人,此时听大太太这么说,忙道:“大伯母太过客气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侄女也是担心祖母才守在这边的。”
大太太盯着苏礼看了半晌,看得她有些后背发毛,才轻声说:“唉,苏禅要是能有你一半省心,也不至于闹出这么多事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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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劝解苏禅的艰巨任务
苏礼刚要开口谦虚,不料大太太紧接着说:“礼儿,伯母求你件事儿!”
“大伯母您千万莫要客气,我是小辈,哪里敢当您一个求字,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苏礼觉得似乎不是什么好事,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应道。
“这里媳妇丫头的都多,老太太也醒了,你也不用守着了,帮我去劝劝禅儿。你刚才也听到大夫的话了,老太太不能再生气,莫要让她再闹将起来,万一气到老太太那可就是大事了。”
去劝苏禅……苏礼只觉得自己额角开始有些突突直跳,看她那般的泼辣,哪里是个能听得进去劝的主,但是自己现在于情于理都没办法推脱,只好斟酌着说:“还请问大伯母,今日三姐姐为何会这么气恼?”
大太太拉着苏礼的手,领着她走到外间,在塌上坐下来叹气道:“现在都闹成这样,我也不怕跟你说吧,前几日不是老太太许了她出去玩,结果她只带了四喜那个丫头和几个家丁,连个妈妈都没带,就出去疯闹了一天。那丫头和家丁哪里说的听她,所以她这一天居然连个帷帽都没带,这哪里还是个大家姑娘的模样。谁知天就那么不长眼,竟让城南王家的老爷瞧上了,还辗转的打听到了咱家,那王家老爷去年没了正妻,正好在四处找人做续弦,说来那人也是个不懂规矩的,什么都不来通气,就径直请了媒婆上门提亲。”
“也难怪三姐姐这般的气愤。”苏礼垂眸道。
“其实气愤的又何止是她,咱们苏家再怎么说也是名门大户,哪里他一个米店掌柜说提亲就来提亲,但是禅儿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此事只要回绝了便是。可你看看她,也不顾长辈还在场,冲出来就对着媒人发作,媒人不过是受人请托前来说亲的,又何曾招惹到她,你们年纪小,许是不懂,那个媒婆的嘴有多厉害。如今回去若是将这个不好的名声传扬出去,莫要说是她自己,就是你们下面几个姐妹的婚事,怕是都要受影响的。”
这些道理苏礼倒是心里都懂的,不过她却不能当着大太太的面再说苏禅的不是,只能劝慰道,“三姐姐头一次遭遇这般的事情,反应的确是过激了些,不过大伯母也莫要太气着自己的身子,有什么事慢慢的教给她便是。”
“唉,那孩子总是跟我对不上脾气,我刚才气急又打了她一个耳光,现在去了怕也是会吵起来的。我看她近日与你关系不错,所以便厚着脸皮来求你去说说,好歹你们姐妹年纪也相近,平日里也亲厚,你说了她能听进去些。”
苏礼见大太太都说到这个份儿上。自己只好起身道:“那侄女就去勉力试试。若是有什么说的到不到的,还要请大伯母多多包涵。”
去苏禅屋子的路上,思小朵又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凑近问:“老太太如何了?大夫怎么说?”
“说是气急攻心。没什么大碍,但是需要静养。”苏礼心里想着旁的事。有些漫不经心地说。
“我今日就要回家去了,你家老太太病了,我不好再在府上叨扰……哎。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思小朵在苏礼眼前拼命晃着手。
“啊?”苏礼这才回神问。“姐姐刚才说什么了?”
“算了算了,反正我明日才回去,晚间咱们再说,我看你心里是装着别的事,跟你说什么你也听不进耳朵去的。”思小朵撅起嘴巴,扭身自己跑开了。
“小朵姐姐……”苏礼唤了一声就见她已经转过拱门,看不到影子了,只得作罢。
抬脚进了苏禅的院子,就听到里头“乒乒乓乓”的声响,随后又是哐啷一声,似乎是铜盆落地,随即就是苏禅的哭喊:“你们都滚,都给我滚,敷什么冰,擦什么药,打死我才好,打死我就称了她的心!”
苏礼头皮一阵发麻,但也只能硬撑着进屋,从四喜手中接过帕子和冰盆,示意她们别收拾都下去,自己坐到苏禅身边,看看她袖肿的脸颊,心道看来大太太还真没惜着力气,这一巴掌扇得可是不轻。
苏禅不知是赌气还是什么,虽然见到苏礼后不再闹了,但却撅着嘴扭过身子不肯说话。
“祖母已经转醒,刚才大夫来给祖母看过,说是气血攻心……”她话说了一半就打住,低头去冰盆里绞帕子,
“老祖宗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苏禅果然转过身急切地问。
见她的模样,倒是真的打心里关心老太太,苏礼见成功的让她开了口,便接着说:“大夫说,接下来要静养一个月,不能着急,不能生气,不然怕是要有大麻烦的。”
“我要去看老祖宗!”苏禅起身就向往外跑,却被苏礼一把扯住,怒道,“你拦我做什么?”
“姐姐瞧瞧自己的样子。”苏礼指着桌上的铜镜,让苏禅看看自己鬓发凌乱,眼睛袖肿,面颊也袖袖的一个掌痕的狼狈模样,“姐姐若是这么就去见了祖母,岂不是让她老人家心疼生气,若是祖母有个什么,到时候姐姐还不得自责一辈子?”
且不管苏禅心里是什么想法,但是苏礼的话成功的让她停住了脚步,沉着脸做回塌上。
苏礼见她不再抗拒,便将手中的浸了冰水的帕子拧得半干,先给她轻轻擦去了脸上的泪痕,又换了个帕子替她敷着袖肿的脸颊,又柔声道:“姐姐这又是何苦,为难着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平白的自己遭罪不说,也让心疼你的人伤心不是。”
苏禅扭头看看她,眼睛里有着说不清的复杂情绪,最后闪过一丝狠毒,咬牙道:“妹妹说的没错,我这副模样只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我不能这么便宜那些要看我笑话的人。”她说着自己接过帕子按在脸上,转身看向铜镜,半晌后声音平静地说,“妹妹帮我重新梳头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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