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熙十五年正月初十,建业的诏令到达西陵都督府。
诸葛恪是在病榻上接的诏。
他让亲兵在卧房外间设了香案,自己由两名侍从搀扶着,披发跣足,只着一件素白中衣,摇摇晃晃地跪拜接旨。
不明就里的使者在宣读诏书时,见他面色蜡黄,双颊凹陷,说话时气若游丝,倒真信了七八分“病重”之说。
“臣……臣恪,领诏……谢恩。”
诸葛恪伏地叩首,抬起头时,眼中竟有泪光:
“陛下天恩……臣,臣纵死……难报万一……”
使者回建业复命时,如此描述:“诸葛元逊形销骨立,咳血不止,恐真不久于人世。”
消息传回建业,孙峻有了一两分狐疑,全公主却是冷笑:
“病?那就让他病个够。传诏御医署,派最好的医官去西陵,务必治好诸葛太傅。”
二月初,西陵。
诸葛恪的“病”越来越重了。
都督府终日飘着药味,医者进出频繁。
诸葛恪偶尔在庭院中露面,也必是裹着厚裘,由人搀扶,说不上三句话便剧烈咳嗽。
西陵军民皆传:“将军为国操劳,病体沉疴,令人心酸。”
诸葛融就在这种情况下抵达西陵的。
他带来了一千人左右的队伍。
按诏书所令,他要过来接替诸葛恪。
都督府正厅,交接仪式草草进行。
诸葛恪依旧“病体难支”,被侍从搀扶着,将虎符、节钺等物递出时,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
诸葛融则显得格外恭顺,甚至有些局促不安。
整个过程,兄弟二人几乎没有任何眼神交流,对话也仅限于公文套话:
“西陵防务图册共三十卷,粮草簿记十二册,将士名籍……”
“有劳兄长,融必谨慎交接。”
仪式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诸葛恪便“体力不支”,被扶回后堂休息。
诸葛融则按规矩,住进了都督府东侧的客院。
他带来的几名属官开始按例“熟悉情况”,但效率不高,问的问题也多在细枝末节。
这很符合建业方面对他的评价:
一个去年在谯县之变中应对失措,靠兄长庇护才保住官职的庸碌之将。
当夜,子时三刻。
客院某个房间的门被无声推开。
诸葛融披着斗篷,在亲信引领下,穿过一道隐蔽的角门,最终进入都督府深处一间无窗密室。
密室内,诸葛恪早已等候。
他换下了白日的病容伪装,只着一件素色深衣,坐在一张方案后。
案上摊开着一幅巨大的荆州西部舆图,图上用朱砂标注了密密麻麻的记号。
“兄长。”诸葛融躬身行礼。
诸葛恪抬眼看向弟弟:“建业那边,除了诏书,孙峻可还对你有什么吩咐?”
“只在信中说兄长劳苦功高,如今病重,理当回京荣养。让我好好接替,莫要辜负朝廷信任……”
诸葛恪冷笑一声,又问道:“还有吗?”
诸葛融下意识地左右看了一下,把声音压得极低:
“兄长,我从公安过来时,滕胤派人给我递了句话:‘江陵兵已动,巴丘船已集,新都鸩酒至。’”
“新都鸩酒……”诸葛恪重复这四个字,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孙和……果然死了。”
“兄长……”诸葛融声音发颤,“那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孙峻让我来,分明是……分明是没安好心!我,我哪里镇得住西陵?”
“去年谯县之事,若非兄长庇护,我早已……”
“正因你镇不住,他们才让你来。”诸葛恪抬头看向诸葛融,冷漠地说道:
“在孙峻和全公主眼里,你是个庸才,是个最好摆布的傀儡。”
“用你来接替我,既能显得朝廷宽厚,又能让西陵兵权名存实亡。”
“等你把西陵弄得一团糟,他们再派亲信来‘整顿’,便顺理成章了。”
诸葛融脸色惨白,几乎站立不稳:
“那……那兄长为何还要让我来?如果我称病不来,或者在路上拖延……”
“你不来,便是抗旨,孙峻立刻就有借口发兵。”诸葛恪摇头,“你来,我们才有时间周旋。”
“时间?什么时间?”
“安排后路的时间。”诸葛恪指向西北方向,那里是连绵的群山暗影,“秭归那边,安排得如何了?”
诸葛融定了定神,连忙回答道:
“按兄长前信吩咐,公安的三千部曲,已分批向秭归移动。”
“只是……秭归虽属西陵防区,但毕竟偏远,将精锐调去那里,万一建业察觉……”
“正因秭归是西陵防区之藩篱,调兵过去名正言顺。”
诸葛恪道,“你可发文报备,就说‘为防汉国细作渗透,加强上游巡防’。”
“孙峻巴不得你把兵力分散到穷山恶水,怎会阻拦?”
而且这也正好符合诸葛恪在孙峻等人眼里的作风。
毕竟他可是私通魏国才丢掉的丞相位置。
把精锐和兵力调到夷陵秭归一带,无疑是向孙峻发出一个信号:
把我逼急了,我就鱼死网破,挑起汉吴边境战事,到时候大家一起死。
诸葛恪看着诸葛融,声音放低:
“秭归以北的香溪河谷,有我们早年开辟的秘密营垒,我已令人重新修筑,并储有粮械。那里有小道,可通汉国。”
说来讽刺,这个秘密营垒,还是当年夷陵一战时,为了麻痹和偷袭刘备而设立的。
诸葛融听到这个安排,骇然道:“兄长……你要投汉?!”
——
三日后。
一个自称是故人之后的不速之客,被引入了都督府。
他披着斗篷,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直到进入诸葛恪养病的房间。
这才取下兜帽,露出一张年轻得有些出乎意料的面容。
约莫二十三四岁年纪,眉目清朗,肤色因长途跋涉而略显风霜。
但那双眼睛沉静明澈,依稀能看出几分诸葛氏特有的疏朗之气。
与诸葛恪记忆中那位叔父年轻时的模样,竟有几分相似。
年轻人向诸葛恪深深一揖,姿态恭敬,却不卑不亢:
“诸葛瞻,见过阿兄。”
诸葛恪原本半倚在榻上,闻言猛地坐直,眼中精光乍现。
“思远?”他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你……你竟已这般大了?如何来的?”
“奉大司马冯公之命,自长安经南阳,过襄阳,辗转至此。”
诸葛瞻语气平静,“还有大兄(即诸葛乔),听闻阿兄病重,心急如焚,特意让我带信过来。”
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了上去。
一齐递上去的,还有一枚玉环。
乃是诸葛亮与兄长诸葛瑾互赠的凭证。
诸葛恪接过信,仅仅是扫了一眼,便知确实诸葛乔的笔迹。
他摩挲着上面熟悉的纹路,最后又还给诸葛瞻,叹息一声:
“冯大司马与伯松(即诸葛乔)……当真用心良苦,竟遣你亲至。”
“阿兄,”诸葛瞻直视着他,年轻的脸上有着超越年龄的郑重:
“弟此来,只为传一句话:汉国上庸、房陵二城,随时为兄敞开。”
“若愿西归,大司马当以三公之礼相迎,诸葛一脉,可续汉祚,共图大业。”
诸葛恪没有立刻回答。
他盯着诸葛瞻,忽然笑了笑,缓缓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年轻人,声音有些飘忽:
“你既是奉冯公之命而来,必是有因。告诉我,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诸葛瞻缓缓道:
“阿兄,孙峻对你,杀心已决,绝无转圜,时间不多了。”
“我到荆州,便得知孙峻已密令平魏将军朱绩,尽起江陵之兵,一旦阿兄抗旨,便可西进。”
“全公主继子全绪,领水军五千,已至巴丘,封锁江面。”
“建业城中,阿兄府邸周围,皆是校事府暗探,二位侄儿(诸葛竦、诸葛建),出入皆有人监视。”
诸葛恪缓缓走回榻边,缓缓坐下,整个人像被抽去了脊梁:
“这些消息……汉国如何得知?”
诸葛瞻糊道:
“自是有渠道知晓。”
“渠道……”诸葛恪重复着这个词,忽然仰天大笑:
“好一个冯大司马!好一个渠道!江陵巴丘之事,中枢有人密报于我,我才能知晓……”
“没想到你从汉国过来,竟然比我知道得还要详细。”
“这岂止是渠道?这分明是在孙峻榻边安了耳目啊……”
他止住笑,眼中竟有泪光:
“当年……当年我还觉得,自己与冯大司马,或可不相伯仲。”
“如今看来……我诸葛元逊,不过是坐井观天罢了。”
想想也是,汉国起于巴蜀一州之地,到如今坐拥天下十之八九。
冯明文功不可没。
自己虽有东兴大捷,然则也不过是借了汉国压着魏国之势。
看到诸葛恪这副模样,诸葛瞻欲言又止,最终只是低声道:“阿兄过谦。时势异也。”
“不是时势,是眼界。”诸葛恪摇头,疲惫地闭上眼:
“叔父看得比我远,冯大司马……看得比我们都远。”
他重新睁眼,目光已恢复清明,却带着决绝:
“思远,你不必劝了。我若想走,此刻便可与你西行,翻山越岭,过上庸而入汉中。”
“冯大司马既安排你亲至,接应路线必已万全。”
“但……我不能走。”
他再次起身,转头,望向建业方向,也是是孙权陵墓所在。
“先帝临终,让我辅政,将幼帝托于我。”
“如今,国贼当道,幼主被挟,我不能清君侧,振朝纲,已是愧对先帝。”
“若再弃土逃亡,投奔汉国……”他惨笑,“那便是不忠不义,贪生怕死。”
“九泉之下,我有何面目见先帝?有何面目……见我父亲?”
诸葛瞻默然。
他知道,话已至此,再劝无用。
“阿兄,”他最后问,“那两位侄儿……”
“他们……”
诸葛恪闭目,深吸一口气:
“思远,你回去禀告冯大司马,诸葛恪有三事相托。”
诸葛瞻正了正衣襟:“阿兄请讲。”
“其一,”诸葛恪转身,从榻上最里面取出一卷用油布仔细包裹的羊皮图卷,缓缓递过来:
“这是西陵及江陵上游百里江防详图,标注了所有水寨、暗礁、汛期水道、屯粮之所。”
诸葛瞻双眼瞪大,连忙双手接过。
“其二,”诸葛恪继续道:
“我已命吾弟诸葛融,尽发公安部曲三千,并西陵愿随将士两千,合计五千精锐,携家眷辎重,秘密集结于秭归香溪河谷。”
“待我死讯传出,他们便会北投汉国。”
“这五千人皆是老卒,熟悉吴军战法、江防水情,冯大司马得之,如添臂膀。”
他顿了顿,看向诸葛瞻:“以此二物为凭,请大司马答应我一件事。”
“兄长请说。”
“救我二子,诸葛竦、诸葛建。”
诸葛恪一字一顿,“他们如今困在建业,形同囚徒。我死之后,孙峻为绝后患,必下毒手。”
诸葛瞻欲言,诸葛恪抬手止住:
“我知汉国与吴国有盟约,不便公然干涉内政。”
“但请大司马在我死后,立即以汉国名义发国书谴责孙峻‘逼杀托孤重臣,有失君臣大义’,并要求‘罪止一身,不得株连’。”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有些茫然: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能现在就派出精干细作,暗中协助他们逃离建业。”
“我怕,怕我一死,还没等汉国国书至,孙峻就已经会对他们下手。”
诸葛瞻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艰难点头:
“我会立刻派出信使,送往建业,让他们以最大努力,救出两位侄儿。”
诸葛恪苦笑:“你们尽力吧……我会再尽量多拖延一段时间。”
“虽说我已经派出了死士,但人手恐怕不足,有了你们的人,说不定会更有把握一些。”
诸葛瞻点点头。
诸葛恪继续说道:
“孙峻虽狂,却非愚钝。他如今内外交困,魏国窥伺,汉国虎视,朝野非议。”
“汉国若像上次一样,以断绝边贸、陈兵边境相胁,他必不敢为两个已无威胁的年轻人,赌上国运。”
诸葛瞻沉吟片刻:“大司马或会问:汉国为何要为此事与吴国交恶?”
“因为天下大势。”诸葛恪缓缓靠回榻上,“思远,你回去告诉冯大司马:吴国气数已尽了。”
他脸上带着悲凉之色:
“孙峻专权,全公主乱政,幼主孱弱,朝堂离心。滕胤、吕据等宿将旧臣,今日畏于权势不敢言,他日必生异心。”
“而汉国……冯大司马内修政理,外整武备,天下八九,尽在掌握,兵精粮足,民心归附。”
“十年之内,汉必兴师攻吴。”
此时此刻,诸葛恪显得格外清醒:
“届时,大江天险或可阻汉军一时,却阻不了人心向背。”
“吴国无明主,无良相,无死士——凭什么守这荆州与江东六郡?”
房中一片寂静。
“所以,”诸葛恪轻声道,“我今日所求,非仅为私情。”
“他日王师南下时,请冯大司马念在今日这份江防图、这五千部曲、以及我诸葛元逊以死明志的份上……”
他忽然起身,整理衣冠,向着西北方向——那是汉国长安所在——深深一揖:
“善待江东百姓。”
四字出口,竟带哽咽。
“吴国将亡,此乃天命,非人力可挽,但江东百姓何辜?”
“他们历经战乱,辗转沟壑,只求一夕安寝,一口饱饭。”
诸葛恪直起身,眼中泪光隐现:
“请大司马答应我:他日取江东之地,军不滥杀,吏不暴敛,存其宗庙,安其黎庶。”
“若如此……我诸葛恪之死,便不算枉费。”
诸葛瞻动容,起身还礼:“阿兄长之言,弟必字字转达,不敢有遗。”
“还有一事,”诸葛恪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小的金锁片,放在诸葛瞻手上:
“这是张妃之女的长命锁。她才六岁……日后若是融弟能带往汉国,望你将来能看护一二。”
诸葛瞻重重点头,将金锁片与布防图仔细收好。
忽然又问道:
“阿兄,为何独救张氏之女,我记得,她亦有子嗣,何不设法一并救出?”
诸葛恪惨然摇头:
“孙皓是孙峻的眼中钉,看守之严恐如铁桶。”
“若贸然救他,一旦失败,不仅他必死,连营救者、乃至融弟北投的计划都可能暴露。”
“而女儿……或许因是女童,看守稍疏。且她年幼,便于伪装,不易被察觉。”
“救她,尚有一分希望;救皓儿,则是九死无生。
诸葛瞻默然。
“思远,”诸葛恪最后看着他,目光复杂:
“回去告诉你父亲……不,告诉叔父在天之灵:他那个狂妄自负的侄子,到最后总算看清了些事情。”
“只是这代价,”他惨然一笑,“未免太大了。”
诸葛瞻喉头哽咽,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无言。
他深深一揖,转身欲走。
“等等。”诸葛恪叫住他,从案头笔架上取下一支紫毫笔,就着残墨,在一方素帛上疾书数行。
写罢,他取出自己的大印,重重钤上。
“这是我的绝笔信。”他将帛书递给诸葛瞻:
“你带回去。若……若冯大司马应我所请,救出我儿,便以此信示之。”
“信中我已写明:诸葛融及其部曲,永为汉臣。”
“诸葛竦、诸葛建若得生还,亦当效忠汉室,不得有二心。”
诸葛瞻接过帛书,眼眶已红。
“去吧。”诸葛恪背过身,声音疲惫:
“告诉融弟……香溪河谷的粮草,只够支撑两月。”
“两月之内,若汉国接应不至,便让他们……各自逃命去吧。”
脚步声渐远,门轻轻合拢。
诸葛恪低声自语:
“先帝啊……你将江山托付于我,我却只能以这样的方式……为它寻一条稍好些的末路。”
“先帝你若在天有灵,是怒我不忠,还是……怜我无奈?”
——
延熙十五年,吴建兴二年。
三月。
孙峻遣平魏将军朱绩率江陵步骑一万,自陆路西进,逼夷陵。
使全绪率水军五千,自巴丘溯江西上,锁江面。
诏书曰:
“太傅恪久病边镇,朕心忧之。着朱绩、全绪等接太傅还京调养,沿途州县务须妥备,不得有误。”
实为兵谏。
时恪已密令弟融率部曲五千北徙,西陵城中守军不过两千。
闻二军将至,恪知事不可为,乃召亲信百余人,谓之曰:
“孙峻欲取吾头久矣。吾受先帝托孤之重,不能除奸振朝,已负江东。”
“今若困守孤城,徒使士卒流血、百姓遭殃。吾当出城,以一身解此兵祸。”
左右皆泣,愿同死。
三日后,朱绩军抵西陵城东十里,全绪水军泊于江津。
是日晨,西陵城门忽大开,诸葛恪白衣散发,乘素车,率亲信百二十人出城。
绩军严阵以待,见恪形貌枯槁,然坐于车上,腰背挺直如松。
恪令停车,使二人扶之下车,立于两军之间。
江风凛冽,吹其衣袍猎猎作响。
恪目视东南建业方向,忽扬声斥曰:
“孙峻竖子!全氏妖妇!尔等欺主幼弱,专权乱政,戮宗室,害忠良,吴之社稷将亡于汝手!”
“吾诸葛元逊,受大皇帝托孤之命,本欲竭股肱之力,效霍光、周公之事。”
“恨不能清君侧,诛奸佞,今日唯以此颈血,溅尔等恶名于史册!”
言毕,向北再拜(拜孙权陵),又西拜(拜汉国方向),慨然道:
“融弟已北行,诸葛氏血脉不绝。江东父老,恪负汝等矣!”
遂拔佩剑,刎颈而亡,年五十。
血溅素车,身犹挺立不倒。
亲信百二十人皆大恸,同曰:“愿从丞相于地下!”
悉拔刀自刎,尸骸环恪而伏,状若花瓣护蕊。
朱绩、全绪及两军将士目睹,无不骇然动容,多有垂涕者。
绩遂入西陵,收恪尸,以礼殓之,表报建业。
孙峻闻恪死,虽喜,然见绩表中“百二十人同死,三军为之泣”之语,亦为之色变。
全公主闻之,默然良久,曰:“元逊得死所矣。”
恪既死,其弟融率部曲五千,自秭归北走,抵汉国上庸。
汉大司马冯永如约纳之,赐宅长安,其部曲分隶汉军。
恪二子竦、建在建业,初被软禁,后冯永果遣使责吴,又密令细作营救。
时校事府中书吕壹,已暗通汉使糜十一郎,知冯永必救恪子,心自盘算:
“若二子得脱,孙峻必疑校事府失职;若二子死,某与冯大司马之约恐成空文。”
“不若暗开一隙,令其自遁,某既可不担干系,又可全汉国之约。”
壹遂密令心腹,于子夜值勤时,故作疏漏,二人竟得脱,辗转至汉。
吕壹以此暗功,得糜十一郎密报:“大司马称校事府深明大义,生丝粗糖之利,当增半成。”
壹大喜,自此与汉国暗通愈频。
恪之死,吴国栋梁摧折。
滕胤吕据等旧臣愈不自安,孙峻、全公主虽专权日甚,然人心渐离,国势益衰。
后人有“二马哥”作诗叹曰:
东兴勋业震江淮,一夕谗言骨肉摧。
非是元逊无智计,江东气数已先颓。(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