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俊借了褚文东的幸福250冲进乡政府时,张建川刚从顾明建办公室出来。
“建川,打听清楚了,大件公路项目下周就要全面启动了,咱们安江这边分成了四段,总计二十七公里,北段七公里,中段六公里,南一段八公里,南二段六公里,我们所处南一段主包方是市五建司,……”
进了办公室,杨文俊便迫不及待地把了解到的情况和盘托出:“恐怕县砂石厂要成为最主要的供货方,但是肯定不够用,现在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时候了。”
可以想象得到竞争会非常激烈。
而这样大一个项目,对砂石需求量极大,如果你想要挤进场,准备接受什么样的条件,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这才是关键。
这一段时间杨文俊都在忙着这桩事儿,顺带也把褚文东的摩托车借着用,弄得褚文东都有意见了。
“那现在什么情况呢?”张建川虽然已经基本不管日常事务,但涉及到沙场生死存亡,他又不得不关心。
“市五建司这边我也打听了一下,经理姓陈,另外还有三个副经理,一个负责现场施工,一个负责技术和安全,还有一个负责材料,姓曾,下边又分成了三个施工段,……”
杨文俊把情况介绍完,也是满脸无奈,“这市里边的公司,还真的搭不上线,连褚文东他们都攀不上,或者能找到认识的,可都隔得太远,很难发挥作用,……”
“五建司指挥部设在哪里?”
张建川并没有气馁,如果要真的好办,那钱也未免太好挣了,只要公司项目部在东坝区这块地盘上,总归是找得到办法和门路的。
“听说借了镇农广校的老房子,就挨着南街口子不远。”杨文俊回答道:“不过他们好像基本上不和镇上打交道,因为前期征地拆迁这些前两年就搞完了,现在单纯就是建设了。”
大件公路项目85年就开始启动建设,到87年建成一段之后,就因为种种原因停工了,一直拖到去年底,才又敲定要重新启动建设。
杨文俊这种说法听起来好像有些道理,但张建川却知道不可能。
你要在东坝地盘上施工,涉及到便道的修通,水、电连通,还有甚至包括你公司日常的吃喝拉撒,都和地方上息息相关。
你要说不求乡镇上,不和乡镇打交道,那绝对是外行说的黄话。
“看样子咱们还是得找个机会去拜会拜会才行。”张建川摩挲着桌子上的麦氏咖啡杯子,“难就难在咱们找不到合适的引荐人啊,太突兀地去拜访,效果只会适得其反。”
当了这个公安员和治安室主任之后,张建川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生活和当联防截然不同了。
当联防是每天被动地等待着安排,基本上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一切需要服从所里安排,哪个民警都能安排使唤你。
你想做的事情不一定让你去做,但你不想做的事情落到你头上你也得去做好。
但在尖山这边就不一样了。
除了每周早上乡政府例会,领导安排布置一周的主要工作,这是必须要参加的,接下来就是自家结合当下情况推动工作了。
治安室基本上每天早上花十五分钟来汇报前一天工作,落实当天任务,如果实在没有具体事情,那就读书看报学习。
对张建川来说,这种生活显得太过轻松了。
尖山乡治安状况相对平稳,盯着的几个人和事,张建川心里都有数,其他事情基本上就是配合其他部门的“杂事”了。
比如今天配合财政所去催缴农业税水利费双提款,明天协助计生办去找超计划生育的怀儿婆,后天又是协助司法所搞法治宣传,再不然就是森林防火检查,……
这些事情都可以交给治安员们,而他这个治安室主任反而可以相对悠闲地自我安排时间和工作了。
和屈双泉打了个招呼,张建川骑上自行车就往回走。
今天提前了一个小时“溜号”,但张建川还是和屈双泉与党政办那边都打了招呼。
这段时间张建川回家时候很少,一周基本上就是周三和周六才回去,其他周一周二周四周五都在乡里住着,弄得乡里干部们都还有些不太适应了。
一方面是觉得张建川作风是不一样,另一方面也是觉得没有家庭牵挂就是好。
连屈双泉都开玩笑说张建川这样很容易把领导显得不爱尖山了。
张建川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也就调整了自己的工作状态。
除了每天仍然坚持准时上下班,没事儿就下村去晃悠外,星期二四六回家,一三五或者值班就在乡里住,算是接受“批评”。
张建川可以自负地说句话,这一个多月来,他已经把尖山乡九个村的村组干部全部熟悉,劳释前科的,调皮捣蛋的,也都大差不差地掌握了一个大概。
有几个村书记主任,喝了两回酒之后,还建立起了相当不错的私人关系。
乡下的实情就是如此,淳朴夹杂现实,还有些些许利益和狡猾,就看你怎么去操作了。
像清泉村村主任的小舅子黎学锋是白江镇人,当兵回来,想要谋个生活。
张建川见过几面,觉得小伙子很灵性,品性也不错,初中文化虽然低了点儿,但肯学,便推荐给了马连贵,进了派出所当联防。
在力所能及和原则允许的范围内,张建川当然不吝帮自己身边人一把,不管怎么说,求上进总是好是,至于说日后人家怎么发展,那谁也不能打包票了。
这也算是安插自己人了,当然造化最终还是靠各人。
“贵龙,来坐!”张建川招呼走进来的田贵龙,笑着道:“今天就咱们俩,我也问了,你今天不值班,敞开喝,……”
田贵龙脸笑得脸上麻子坑儿都总动员起来了,“做啥子了,建川,不是都请了全所么?咋个还要单挑一回哇?喝酒你娃不得行啊。”
在所里联防队员中,和张建川关系最好的还是田贵龙和朱炳松。
朱炳松脑瓜子不够用,而田贵龙文化差一点儿,一笔字写得鬼画桃符,所以只能干些粗笨跑腿的苦差事,
不过田贵龙貌似粗豪,但是骨子里却是相当精细,所以连马连贵都经常表扬田贵龙“面带猪相,心中嘹亮”。
“不得行也要陪你和一杯,找你有事。”
张建川也不客气,对田贵龙这种人,你藏着掖着反而会让人不舒服。
果然田贵龙笑了起来,“我就晓得你娃找我就是有事情,不过你娃看得起我,只要我能办得到,保证帮你办好。”
“先吃饭,再说事。”张建川吆喝上菜。
……
田贵龙酒量比张建川大得多,一斤酒下去都不得倒桩,二三两酒下肚,也有了几分酒兴,张建川才说事情。
“……,我也不瞒你,这个烂沙场,去年挣了两个钱,结果弄这个沙船,就把我给弄陷起了,外边借了六七万,现在砸进去,马上沙船就要进场了,但是却没有了活路,……”
田贵龙夹起一筷子红油肚条,一边嚼嘟囔道:“建川,这个你找我有球用,我要有路子,我自己不晓得找钱?还会到联防队里来混了这么多年?前年屋里修房子,我还欠起外边好几千块钱呢。”
“哎,不就是来商量办法嘛。”张建川漫不经心地道。
“你咋个想起上沙船喃?那个东西没得七八万下不来吧?你这个样子不是要弄垮杆?”
田贵龙都忍不住替张建川担心起来了。
这些都是摆明的,没得点儿门路和实力,找不到工程送料,你敢去上沙船,就是把自己套死。
“没得办法,当时脑壳一热,就下注了,哪晓得从年初开始到现在,基本上就接不到啥子活路了。”张建川喟然长叹,“你都晓得,镇上中学的工程也差不多了,剩下一些尾款,半天接不到,这都在其次,关键是我借了那么多钱造这个沙船,利息高得很,一年利息都要一两万,……”
田贵龙吓了一大跳,“建川,你娃去借高利贷了?”
“差也不多了,现在银行贷款利息好高,信用社合金会更高,私人那里借钱,哪有不高的?”张建川没有正面回应,“总而言之现在是着陷起了,脱不到身了。”
“那咋办?”田贵龙还是有些替张建川着急,“如果用得到我的,只管说,但先说清楚,钱我没得啊。”
“哪个会找你借钱嘛,我就是现在看到大件公路项目要上了,你该晓得,市五建司承包了东坝这一段,他们那里用料很大,如果能往这个项目送砂石,……”
张建川话没说完,田贵龙已经不耐烦地吼了起来:“建川,你莫在那里绕圈子了,要我咋个帮你,……”
张建川也就不再客气:“市五建司是市里边的企业,来我们这里人生地不熟,肯定要和地方上打交道,我也不想去麻烦所长,你帮我了解一下五建司几位领导,平时主要和区里镇上哪些部门和领导打交道比较多,有没有熟人朋友在这边,经常在哪里耍,有啥爱好,我到时候好找人搭桥,……”
其实这桩事儿原来找马连贵就能办成,但是现在马连贵已经离开,朱元平和张建川关系很一般,而秦志斌刚当副所长,张建川不想为这件事情再去麻烦对方,所以才要通过田贵龙来了解情况。
田贵龙在派出所也干了多年,与镇上各部门各村情况都很熟,而且头脑灵光,帮忙打探情况不过是小事一桩。
一听是这个情况,田贵龙松了一口气,如果真要让他去帮忙打通五建司关系,他自问没这个本事,但是打探一下情况,这还是没得问题的。
“放心,五建司肯定要和镇上还有我们派出所打交道,我找人好生问一下,你也莫要着急,观察了解一下,反正都要用砂石,用你的用其他人的,不都一样?”田贵龙一拍胸脯:“到时候帮忙说说话我还是可以的。”
张建川沉吟了一下,“贵龙,这里边还有些情况我要和你交待一下,……”
田贵龙似懂非懂,张建川也不明言,看他自己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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