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今夜发动夜袭!击沉敌舰!”这组字词后,胜麟太郎突然陷入巨大的混乱,就像是有颗炸弹在他脑中爆开。
他瞪大双目,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青登。
为了求证真伪,他小心翼翼地反问道:
“青登,不好意思,你刚才说……”
青登莞尔,语调中多出调侃的意味:
“麟太郎,你还没上年纪呢,听力咋就衰退了呢?让诸舰做好攻击准备,今夜发动夜袭,击沉敌舰。”
他的后半截话换回认真、严肃的口吻。
没有听错……青登真的打算夜袭敌舰!
在经历短暂的震愕后,胜麟太郎强振心神,蹙起眉头,快声说道:
“青登,请恕我直言,今夜就对敌舰发动强袭,是否太过急躁了?”
青登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没有正面回应胜麟太郎的质询,而是反问道:
“麟太郎,如果让你率领我军舰队同敌军舰队展开将对将、兵对兵的正面交锋,你有几成胜算?”
“……”
胜麟太郎不说话了。他噎住般紧抿嘴唇。
他虽是幕府海军的缔造者,但他只是理论知识很丰富。
实质上,他没有任何实战经验!
他可以在后方运筹帷幄,轻松拟订出成百上千条计策,可真要他上前线实操,他就没有这么强的信心了。
更何况,双方的装备差距实在太大了。
当下正值海军科技日新月异的时代,几乎每一年都有崭新的海军装备面世。
而铁甲舰便是近年来诞生的最先进、最强大的舰种!没有之一!
敌方的三艘战舰全都是覆有钢制装甲的铁甲舰,防御力一流。
反观他们讨伐军的战舰,全都是木质明轮蒸汽船(外轮式),辅以风帆动力,落后了对方足足一、两代。
火炮方面的差距,就更为巨大了。
观光丸和富士山丸各有6门火炮,咸临丸的火炮稍微多一点儿,有12门。三艘战舰加起来,只有24门火炮。
而敌军的每一艘战舰都有16门火炮!加起来一共48门火炮!足足是他们的两倍!
身为讨伐军的副将,胜麟太郎不想说丧气话。
可装备差距大到这个份儿上……正面对拼胜算渺茫!
青登替胜麟太郎说出他说不出来的话:
“硬碰硬的话,我们只会一败涂地。”
“既然正面对拼毫无胜算,那自然只能另辟蹊径,不是吗?”
“夜袭素来是扭转敌我差距的不二法门。”
“就现状而言,除了夜袭敌舰之外,我们已无其他计策可使。”
青登说着从旁边的棋盒中拎出3枚黑棋、3枚白棋。
他将3枚黑棋放在箱馆湾以表示敌舰,再把3枚白棋放在青森以表示己舰。
“我打算派出全部军舰,趁夜抵近箱馆湾,对敌舰实施跳帮战术。刚好今日是个阴天,正适合我军行动。”
他扭头看了眼营帐外的天色。
但见厚密的、灰沉沉的云层隔开了天地。
从这云层的厚度来看,即使到了晚上也不会散去,正好可以遮住月光,隐匿舰队的行踪。
胜麟太郎挑了下眉:
“要用跳帮战术来对付敌舰?”
“麟太郎,你觉得我们的火炮能打穿敌舰的铁甲吗?”
“如果集中射上十数发,说不定能击穿敌舰装甲。”
青登耸了耸肩:
“可夜袭讲究的是神速,快进快去,我们才没那个时间去慢吞吞地打炮。”
“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解决敌舰,等对方发起反击时,我们就糟了。”
“纵使是坚固的铁甲舰,其内部也肯定是脆弱的。”
“我们理应派出最精锐的剑士、枪手,强登敌舰,从内部实施破坏。”
“白刃战是我方的强项,没有不善加利用的道理。”
青登顿了顿,旋即打趣道:
“幸好我把二番队给带过来了。”
胜麟太郎紧盯着眼前的地图,面部线条绷得紧紧的,颊间聚满思索之色。
少顷,他“呼”地长出一口气,露出释然的神情:
“……嗯,青登,你说得对。要想击破敌舰,眼下唯一可行的计策,就只有夜袭了!”
“若能夜袭成功,哪怕只是击毁一艘敌舰,也能大大增加我方的胜算!”
青登颔首:
“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如何解决战舰间的高低落差。麟太郎,我舰跟敌舰相比,哪一方的甲板更高?”
胜麟太郎不假思索地回答:
“敌舰更高,高低落差约有3米。”
“3米……这个高度很棘手啊……”
胜麟太郎抢道:
“只能使用传统战法了。掷出带钩爪的绳索,钩住敌舰的船舷,然后沿绳索爬上去。”
“嗯,就这么办吧。我们有钩绳吗?”
“当然有。别忘了,我们带来的战舰可不止有咸临丸、观光丸与富士山丸,还有那几十艘老旧帆船。这些旧船存有足量的钩绳,数量管够。”
青登颔首:
“很好,今夜把所有钩绳都带上!”
胜麟太郎的脸上浮现几抹迟疑:
“青登,今夜就发动夜袭,是否太操之过急了?”
“兵贵神速。既然已经有了决断,那就没理由去拖拖拉拉的。更何况今日乃阴天,天时在我,假使错过,天知道之后还会不会有这么好的战机。”
青登停了一停,朝胜麟太郎投去戏谑的目光。
“麟太郎,你可别告诉我,在我离开大本营的这段时间,你们整日吃喝游玩,懈怠了训练,涣散了斗志。”
胜麟太郎闻言,当即挺胸抬头,义正言辞地朗声道:
“绝无可能!我胜麟太郎敢用项上人头来向你保证,我们的军队始终处于斗志昂扬、随时可战的状态!”
“既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说罢,青登扶着腰间的毗卢遮那,徐徐起身。
“今夜,我要亲自出战!”
胜麟太郎一怔:
“青登,你又要亲赴最前线?”
“能否成功削弱敌舰的战力,影响……不,足以决定此役的胜负!我当然要上前压阵。”
青登顿了一顿,旋即挂起淡然的微笑:
“当仁王出现在阵前时,他身后的千军万马自然会鼎力相随。”
“可、可是……你才刚从虾夷地归来,不需要再休息一会儿吗?”
胜麟太郎说着不由自主地扫动视线,打量青登身上的沾满泥尘的衣裳。
青登摆了摆手:
“不必担心,我现在的状态好得很。只要饱餐一顿、洗一个澡,再打一个盹儿,我就能恢复回全盛状态!”
在天赋“睡神”、“强精+8”的加持下,他的恢复能力简直不要太猛!正常人需要花费10个小时才能缓解的疲劳,他只需要歇上1、2个小时就够了!
“胜麟太郎,你去帮我安排吧,除了十一番队之外,二番队、八番队全部出动!”
“让将士们该休息的好好休息,该整理装备的好好整理装备,今夜暮四时(晚上10点),开始行动!”
胜麟太郎站正身子,高声回应:
“是,了解!”
……
……
是夜——
箱馆,五棱郭,某兵舍——
“呼……今晚的风可真凉啊。”
“这儿靠近大海,风凉是正常的。”
“都走快点儿,我想快点回去休息。”
一支巡逻队匆匆跑过走廊。
他们的巡逻方式……用中听的话来形容是粗糙,用直白的话来形容,那就是糟糕!
不客气的说,“阿伊努联军”的绝大多数将士——尤其是那些后续加入的“义士”——军事素养乏善可陈,其中的不少人压根儿就没有军事素养可言。
此时此刻,负责巡视要塞的绝大多数巡逻队,都跟散步似的,就只是走走、听听、看看,根本就称不上是巡逻。
这漏洞百出的守备,警戒普通人绰绰有余,可要想挡住真正的忍术大师,那就力不从心了。
在这支巡逻队穿过走廊时,他们身后的天花板陡然发生诡异的蠕动——一道颀长的身影与天花板的阴影相分离,猫似的稳稳落地,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绪方踮了踮脚,用力活动双肩,以感慨的口吻自言自语道: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有使用忍术的机会……”
方才,他用指尖钩住天花板中的缝隙,整个人稳稳地挂在天花板上,有惊无险地躲过这支巡逻队。
世人只知绪方是剑道宗师,恕不知他同样也是忍术宗师!
一般人等闯不过的铜墙铁壁,他能闯!寻常忍者找不来的情报,他能找!
绪方、亚依孔等人今日成功进入五棱郭后,一切平静,没有遭遇任何意外。
就只是入住兵舍、安置行李,说是让他们今天好好休息,等明天再发布正式的任务给他们。
入夜后,绪方假装上床睡觉,待夜深时便悄悄爬出被窝,化身为行无声、静无形的忍者,开始潜行!
既然背负着“从内部破坏五棱郭”的使命,那他自然得要收集情报,弄清五棱郭的建筑布局,至少得知道弹药库、将官宿舍等重要设施的位置。
对绪方而言,五棱郭的守备状况真的是破绽百出,跟个漏勺似的,布满任他进出的孔洞!
五棱郭乃专业的军事要塞,兵舍、仓库、马厩等各类设施一应俱全,并不缺乏藏身的地方,实乃施展潜行本领的绝佳场所。
虽然他上一回儿发挥忍者技能,已经是数十年前的事情,但他仍宝刀未老,不论是爬上高墙,还是以无声的动作在天花板上移动,全都驾轻就熟,丝毫不见生疏。
绪方最想找到的地方,无疑是犀力卡的卧室。
实质上,相比起五棱郭的收复与否,绪方更加关注那所谓的“不死之身”,他正是为此而来的。
假使条件允许,他不介意把犀力卡给绑了,扛至小黑屋或别的什么地方,慢慢地审问他,问清“不死之身”的真相。
但见他以“阴影”为据点,在阴影之间疾奔、跳跃,如鬼魅般向五棱郭的深处挺进。
他并不熟悉五棱郭的设施布局,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就在这时,五感过人的他陡然听见熟悉的语言。
——日语?
绪方一愣。
在这阿伊努人扎堆的要塞,竟能听见日语……绪方马上察觉到不寻常,当即循着声音找过去。
从声音听来,似乎是两个人在对话。
很快,绪方找到了声源——一间兵舍。
从这间兵舍的面积、装潢程度来看,它此前应该是高级将官的宿舍。
绪方绕着这间兵舍走了大半圈,十分幸运地找到一扇开着的窗户。
他看了看四周,确认周遭无人后,折纸般翻过这扇空窗,闯了进去。
……
……
灰尘、蜘蛛网……天花板上常有的各类秽物,洋洋洒洒地朝绪方脑袋罩来。
不论是灰尘蒙眼,还是蜘蛛丝挂在脑袋上,都不能让绪方动一下眉头。
他如壁虎般贴伏在天花板的上方,快而不乱向前爬行。
明明他爬行的动作很大、很快,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令人啧啧称奇。
不消片刻,他来到某房间的正上方——他所听见的日语对话,正是从这房间传出。
碍于天花板的阻挡,绪方看不见房内的光景,只能隔着天花板聆听。
他俯下脑袋,耳朵紧贴着天花板,闭着眼睛,听力随之提振至最灵敏的状态。
“我需要更多的‘狂战士之水’。”
这声音……不会错的,正是他数小时前才见过面的犀力卡的声音!
得益于对方当时所发表的简短演讲,绪方记住了他的声音。
绪方努力想象天花板下的房间的场景——
犀力卡盘膝就坐,他的赤鞘太刀就放在其腿边。
他的对面坐有一人,双方正展开激烈的交谈。
此时此刻,除了这俩人之外,房内便没有其余人在场。
正当绪方暗自想象的这档儿,天花板下传来低沉的、有着奇怪口音的日语——正跟犀力卡谈话的那人开口了:
“犀力卡,非常抱歉,‘狂战士之水’相当宝贵,我也不剩多少存货了。”
犀力卡沉默半晌,随后一字一顿地冷声道:
“……喂,马埃尔,这跟我们事先约定好的不一样啊。你说过你会全力支持我们的‘大和征伐’的。”
马埃尔——闻听此名,绪方微微睁开双目,眸光微凝。
名字是“马埃尔”、听着就像西洋人的别扭口音……他多半就是橘君点名要找的马埃尔·德·奥尔良了!
在委以“关注马埃尔”这一重任时,青登特地跟绪方介绍过对方乃何许人也。
他是艾洛蒂的亲生父亲、他是能量很大的军火商、他跟法诛党有染……
结合自己目前已知的情报,种种思绪窜过绪方的脑海:
——阿伊努人的暴动是法诛党从中作梗吗……还是说,法诛党并未参与其中,始作俑者是这个马埃尔?
犀力卡与马埃尔的秘密会谈;名为“狂战士之水”的不明物事……隐约间,绪方已有预感:今夜将有巨大的收获!
他屏息凝气,不放过自己接下来将要听见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词。
……
……
事实上,绪方想象的画面十分贴近房内的真实景象。
犀力卡盘膝就坐,他的那把赤鞘太刀就靠在他腿上。
他的对面,马埃尔正襟危坐,一副不紧不慢的优雅派头。
“犀利卡,你的日语越来越好了呢,你现在已经可以精准地发出‘狂战士之水’的读音了。”
被夸“日语越来越好”,并未让犀力卡面露喜意,反而使他紧蹙眉头。
“马埃尔,别打岔!少说这些跟正事无关的废话!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我需要更多的‘狂战士之水’!这是你答应过我的!”
马埃尔淡然一笑:
“如果我有存货的话,那我自然乐于向你分享。”
“可是,‘狂战士之水’终究不是路边随处可见的糖水,其产量极低。”
“我拥有的存货全都交给你了,一瓶也没剩,我没有撒谎,我愿手按《圣经》以证清白。”
“我理解你的焦急,也知道眼下战事在即,急需更多的‘狂战士之水’以迎击马上杀到的幕军。”
“可我不是魔法师,没法凭空给你变出‘狂战士之水’,请你见谅。”
犀力卡越是往下听,脸色就是越是阴沉,仿佛随时都会暴跳而起,拔出太刀猛劈马埃尔的脑壳。
马埃尔感知到了现场氛围的变化,也瞧见了犀力卡的越来越难看的表情,可他一点儿也不惊惶,悠悠然地继续说:
“要我立即交出更多的‘狂战士之水’,我是绝不可能办到的。”
“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等新一批的‘狂战士之水’炼制成功,我会即刻交到你的手上。”
“我麾下的炼金术士们正在争分夺秒地加紧炼制。”
“我向你保证,3日……不,2日后,你的面前将会摆上堆积成山的‘狂战士之水’!”
……
……
此时此刻——
箱馆湾以南的某海域——
咸临丸的船舷上,约翰万次郎端着望远镜,仔细观察远方的三艘敌舰。
看着那三艘体积庞大、如小山般耸立在箱馆湾上的铁甲舰,约翰万次郎暗暗咂舌:
“这就是当今最先进的铁甲舰吗……光是看着就令人生畏啊……橘大将,我们真的要对这种巨无霸一般的战舰实施跳帮战术吗?”
约翰万次郎说着放下手中的望远镜,一脸为难地看着身后的青登。
青登扶着腰间的毗卢遮那,缓步上前,站至船舷的最边缘,眺望远方的越来越近的敌舰。
“当然要打!你当我是谁?这仗打定了!把船给我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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