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尼德兰特使浩特曼,愤怒无比的大声怒骂英格兰的时候,高启愚清楚的知道,自己埋下的认知契子,已经钉到了浩特曼的脑子里,正在发挥着作用。
高启愚在规训浩特曼,更加明确的说,他在进行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也就是思想殖民。
要进行思想殖民,大明要站在天朝上国的制高点进行指指点点,那么塑造一个反派、对立面、道德洼地,就变得十分重要了。
恰好,英格兰就是个非常好的靶子,反派、对立面、道德洼地,几乎全都占了。
毕竟连织田信长和丰臣秀吉这两位倭国国王,都不止一次颁布过海寇禁止令,禁止长崎海寇祸乱,倭寇不仅折腾大明朝鲜,也没少折腾倭国本土。
浩特曼的反应,说明这种塑造还算成功。
正如他在皇帝面前说的,海洋法庭、海洋贸易法,其实根本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礼法,重要的是对错。
对于大明公正的裁决,尼德兰人是否认可,船上240条人命,价值五十万的货物归属等等问题,高启愚真的不在意。
他起初根本不愿意管这件事,是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海洋法庭、想到了贸易法,想到了思想殖民,才会愿意付出如此大的精力,做这件事。
思想殖民,其根本目的,就是用更小的代价,让全世界其他人,听从大明的意志行事,增加大明掠夺财富的效率。
不能让万历开海,步了永乐开海因为高道德导致掠夺效率不足,无奈草草收场的后尘。
除了军事胜利,政治胜利外,还要文化胜利。
大明的赢学是绩效赢学,要真的赢才是赢,这也算是大明赢学的构建了。
高启愚突然想到了西南平叛过程中,不断缴获的诸葛铜鼓。
诸葛亮七擒孟获,平定西南之后,用诸葛铜鼓完成了政治胜利,没有诸葛铜鼓,就是势力再强,也无法获得普遍认可。
而西南,乃至整个东吁都存在的诸葛祠,更是文化胜利的一部分。
他忽然发现,其实自己做的事儿,并不是什么万历维新的新鲜东西,而是祖宗成法。
思想殖民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也就是将疆域从实土郡县、藩属国、朝贡国、蛮荒之地这等现实概念,扩充到形而上的无形疆域之上。
因为海洋这种巨大水体的阻碍,导致大明在海外的开拓,是有极限的,而且是比较缓慢的,除了南洋之外,大明对海外开拓的总督府,控制能力极其孱弱。
也是南洋水师开始组建后,大明对南洋的控制力才有了一些加强,之前一样的孱弱。
但思想上、文化上的殖民,可以不断的扩张无形疆域,把整个世界笼罩在大明的意志之下,而且相比较现实里的殖民,思想上的殖民会更加迅速。
而要实现思想殖民的关键,最大的基石就是自由贸易,或者说:物质才是精神世界的根基。
通过自由贸易,将大明的货物带到世界各个角落,这些货物,可以在无形之中,改变所有人的生活习惯,改变他们对真善美假恶丑的定义,潜移默化的改变海外番夷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通过自由贸易,可以把大明的智慧、书籍、审美、娱乐等等礼法,带到世界各个角落,和那些货物一起走向世界的角角落落,在全世界打上大明的烙印,包括人的思想之上。
最终完成规训。
完成对人的规训,就完成了对国朝的规训,就可以把大明就是天朝上国这一思想钢印,刻在全世界所有人的脑海之中。
陛下将其称之为远程畜牧业。
在马丽昂作为圣徒来大明朝圣的时候,陛下曾经和礼部尚书万士和讲过这几个字。
高启愚处理海船被劫掠的纠纷,就是在规训浩特曼和保利诺,规训这些夷人,高启愚并没有一点点的愧疚。
天变就悬在大明的脑门上,再抱着所谓道德不放,不增加掠夺效率,就是在坐视大明在天变之下倾覆。
需要文化胜利,需要对世界进行思想殖民,知道是一回事儿,道理这东西,每个人都可以讲的头头是道。
如何从思想变成现实,从理论变成实践,就是体现能力的时刻。
显然,高启愚并不缺乏能力,他构建的海洋法庭和海洋贸易法,都是实现思想殖民的重要手段。
想到这里,他对矛盾说的理解更加深刻了许多。
现象、问题、原因、办法,这是矛盾说的方法论,是分析和解决任何问题的根本办法,也就是知行合一,也就是从理论变成实践。
要从理论变成实践这一主张,就是袖手谈心性最大的敌人。
随着矛盾说不断普及,并且逐渐成为显学,给大明带来了近乎于脱胎换骨的改变。
参加任何聚谈、诗会,只谈道理,不谈实践,会被人笑话,嘴上说说谁不会?
高启愚的面色变得很难看,他用先生的理论武装了自己,他用先生的理论完成了升转,他用先生的理论完成了陛下的嘱托,展布了自己的抱负,却被先生开除门庭。
他甚至已经忘了,自己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是出于什么目的,才在应天府乡试里出了那道《舜亦以命禹》,为此他已经接受了足够的现实的惩罚。
但内心深处的自我审视、自我反省、自我批评,会一直持续下去。
就像赵梦佑赵缇帅总是说的那样,案犯其实不能清楚的陈述犯罪动机和犯罪细节,人的记忆真的没有那么强,甚至人会骗自己,会不停的美化自己的犯罪动机,忘记那些细节。
“二位若是认可海洋法庭的裁决,那就以文书的形式递交朝廷,如果不认真执行,葡方可以申请执行,大明会量力而为。”高启愚站了起来,一甩袖子,没等回答,就选择了离开。
保利诺和浩特曼面面相觑,刚才还让人如沐春风的礼部尚书,脸色突然从晴转大暴雨,实在是有些吓人了。
“你干了什么?惹怒了天官?”保利诺低声问道。
浩特曼摇头说道:“我什么都没干啊,我对大明的裁决表现了认可,我都打算赔偿了,可是天官为何要生气?”
“那有没有可能,是我们浪费了天官太多的时间,天官的耐心已经耗尽,所以才会表现出愤怒?”保利诺找到了个非常合理的理由。
浩特曼郑重的点头说道:“可能,正如你说的那样。”
“我的船长交给了你们葡王,希望你们葡王能够妥善处置,或许死亡不可避免,但请不要过分羞辱。”
保利诺面色复杂的说道:“安东尼奥殿下需要给国民一个交代,你愿意将船长移交给我们,就是有了结果。”
“事实上,我们更应该思考高尚书提到的现象,是什么时候,连货物都可以赎回的海洋贸易,变成了今天这样糟糕的情况。”
保利诺是第四次出使大明,他本身也是船东、船长,高启愚说的没错,海贸环境的确变得恶劣了许多。
“该死的英国佬!该死!”浩特曼猛的站了起来,面色通红,又骂了几句。
当整体环境变得恶劣时候,人会随着环境而改变,本来可以避免的麻烦,在不断的增多,本就危险的海洋变得更加危险。
这可能就是英格兰人的目的,变得更加混乱,有利于英格兰在混乱中取得更多的利益。
保利诺和浩特曼之间的气氛,因为大明的裁决变得不那么紧张,大家都是船长,自然而然的攀谈了起来:“西班牙驻大明特使黎牙实,最近写了一个笑话,你看过没有?”
浩特曼有些好奇的问道:“可惜,他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但他已经不写笑话了,我看过他那些笑话,写的都很好,可是因为很多原因,他已经没有胆量做这些事儿了。”
“大明皇帝的确很大度,但大明的臣民们就不是那么大度了。”
“他又写了一个。”保利诺对浩特曼分享了这个笑话。
西班牙、葡萄牙、尼德兰、英格兰各国国王聚在一起,他们在一起商量针对大明不断膨胀的海军实力。
西班牙国王费利佩二世说:全都听我的,我们一起上!大明固然强横,但我们也不弱于人!
葡萄牙国王安东尼奥说:不如学我,直接投靠,少走几百年的弯路,打不过就加入。
尼德兰国王莫里斯说:如何得到大明的快速帆船才是关键,这种船就是大明海洋霸权的根本。
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说:大明不肯出售快速帆船,不如我们每年给大明十二艘快速帆船的银两,大明少下海十二艘快速帆船,如此,两难自解。
大明皇帝:这个朕知道,这叫岁币!
这个笑话有趣在基于各国的情况加以编纂,费利佩追求霸主地位,安东尼奥随遇而安,尼德兰是工匠之国,对大明船只制造工艺很感兴趣,而英格兰则是搅屎棍,喜欢剑走偏锋,专走邪路。
最有趣的则是没有参加聚谈的大明皇帝,突然加入了讨论,这其实代表着大明越来越强大的情报收集能力,即便是远在泰西的事儿,大明皇帝也知晓的很清楚。
无论是大明控制范围内的海防巡检水上飞,还是以贸易为名义设立在各港口的明馆,都是大明收集情报的来源。
“大明一年能造十二条快速帆船,给大明足够的银两,大明一年要造48艘快速帆船了!”浩特曼听完,颇为恼火的说道,说完浩特曼哑然一笑,这才是这个笑话略显嘲讽的地方,无论做什么,看起来都是徒劳。
这则笑话,最绝妙的是,讽刺了泰西一盘散沙的局面,对大明这种庞大帝国介入海洋开拓的无力。
“还有一个。”保利诺兴致勃勃的说道:“黎牙实因为这个笑话,被抓进了天牢里,住了足足二十天才被放出来!”
保利诺分享了第二个笑话,这个笑话就有趣多了。
只见那潞王殿下在金山国大谷地唯一出口镇夷关,甩出手中马鞭,这马鞭先在天上晃了一晃,便化做一道金光直冲霍皮部老酋长,大喝一声蛮夷!
老酋长暗叫一声,苦也,便被抓了去。
潞王将老酋长收入丹炉之内,不停的催动功力,不消片刻,老酋长便被炼成一枚‘贺寿丹’。
金山国宰执孟金泉,看着潞王手中的贺寿丹,眉头微皱道:可惜这贺寿丹内材料未完全炼化,强行呈送御前,士大夫们知晓其来历,大肆弹劾,恐招陛下雷霆之怒,这可如何是好。
只见潞王殿下微微一笑道:这有何难?我是被害者不就成了。
说罢潞王周身气息不再掩饰,直冲伪善九天之境,在他强大的气息下,一众番夷,被震惊的无话可说,只能乖乖被完全炼入贺寿丹中,再无声响。
“黎牙实居然只被关了二十天,他没有被直接处决吗?陛下真的是非常大度!”浩特曼听完了节选于《金山国演义》的片段,由衷的说道。
这么编排潞王殿下,居然只是被关了二十天。
浩特曼更加羡慕大明了,当真是地上神国,大明开放包容,让浩特曼心生向往,甚至不愿意离去。
似乎在大明,只要说的是实话,不是污蔑,连黎牙实这样的泰西人,都不会被直接处死,在泰西,乱讲话,是要上火刑柱的!
毫无疑问,黎牙实说的是实话,潞王殿下在金山国的开拓,对于大明而言是耀眼的功绩,对祖祖辈辈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夷人,的确是个灾难。
这也代表着大明正在放下一些身段,做一些过去不屑做的事儿。
但是,相比较更加暴力、血腥的泰西殖民,大明的殖民仍然是极其温和的,是文明的。
大明在金山国、在倭国、在绝洲所有的银矿、金矿,开采办法都是用的吹灰法而非汞齐法,汞齐法提炼白银黄金,力役别说八年,最多五年就死了。
大明力役,哪怕是倭奴普遍生存年龄,都超过了十年,而泰西殖民者使用的奴隶,平均寿命只有区区六年。
黎牙实的笑话,并不能解构大明天朝上国的叙事,因为有泰西殖民者的罪恶行径作为参考。
而且大明民众也需要一点真相,不要把一切,都当做是理所当然,源源不断的白银、甘蔗、方糖、棕榈油、橡胶、铜料等等,数不尽的货物流入大明,是陛下在背负着这些骂名与罪恶。
而且黎牙实这个蛮夷说了,陛下生气把黎牙实抓了,大明士大夫就不好再用这些话攻讦潞王了,因为陛下对真相一清二楚,再攻讦潞王就是在攻讦陛下。
用谣谶笑话的方式,提前释放掉一些压力,增加皇帝陛下在理政中的冗余。
朱翊钧在行宫旁的钓鱼池,找到了张居正和戚继光,他懒散的往躺椅上一靠,也不挂饵,直接把鱼钩甩到了水里。
上不上鱼无所谓,甩一杆才是正事。
“先生倒是躲了清闲,朕忙的晕头转向。”朱翊钧把高启愚新写好的奏疏,递给了张居正。
张居正把近万字的奏疏,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文言文的信息量真的很大,他看完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头,有些不解的问道:“高启愚想干什么?他想做首辅不成?”
“一本丁亥学制,他本该名垂青史,这本海外治略,日后青史留名,他怕是毁誉参半了。”
丁亥学制是真正的仁政,是大明对海外、生产力提升带来厚利的向下分配,包括刚刚落成的文溯阁,都是丁亥学制,普及教育的一部分。
高启愚出使泰西,甚至作为东征功臣,在丁亥学制面前,都有些失色。
可是这本直抒胸臆,说话十分直接的《海外治略疏》一出,以后,高启愚不知道要挨多少骂了。
凌云翼好杀人,到现在都被读书人们明嘲暗讽。
高启愚将殖民分为了轻重两种手段,重则是政治宰制、经济支配、军事威胁等,轻则是文化和价值观,强化大明文化,论证天朝上国,形成大明中心论、让大明任何事都榜样化,建立和维持长久的、有效的、广泛的海外统治。
朱翊钧侧着头看了眼张居正,摇头说道:“朕管不了他,天天敲铜钟,让他说话不要那么直接,可他偏偏要做独臣,丁亥学制兴文教的大功,他真没必要非要往独臣那条路上走。”
“但他讲的有道理。”
高启愚的奏疏,核心论点只有一个。
重手段、硬权力的政治宰制、经济支配、军事威胁等手段,无法形成长且稳定的统治,轻重兼备,软硬兼施,实现现实和思想的完全征服,才是长久。
讲的对,但这种事还是关着灯比较好。
“其实高启愚的奏疏,主要是给陛下看,自然更直接、更明白一点好,省的陛下细品了。”戚继光在旁边说了一句,他一拉鱼竿,一条一斤多重的鲤鱼就被钓了上来。
有的时候,士大夫们说话过于委婉,陛下看本奏疏还要细品其中深意,消耗陛下太多的脑力和热情,细品的时间久了,自然厌烦。
戚继光觉得高启愚这样做,才是有恭顺之心。
“不怕挨骂,就让他做吧。”张居正又挑重点内容看了一遍,把奏疏还给了陛下。
陛下把奏疏给他,就是让他这个保守派头子把把关,作为保守派张居正觉得高启愚事儿做的没问题,就是话讲的太明白,有点失了涵养的功夫。
“申时行对考成法做了减法。”朱翊钧拿出了另外一本奏疏,说起了京师的情况。
凌云翼留守京师,震慑宵小,他好杀人的威名,在皇帝离去后,就更加可怕了,京师非常安稳,连喜欢喋喋不休的翰林们,都在这段时间闭嘴了。
混世魔王朱翊镠也就是喜欢羞辱人,凌云翼可是要杀人的,被羞辱丢面子,被杀就死了。
申时行这段时间,对考成法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将统筹规划之事,下放到了六部,但是监察仍然归吏部、内阁所有。
如此一来,申时行这个考成法的继任主持者,工作量大减,同时权柄没有旁落,考成法的效率,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他这个减法做的恰到好处,不多不少,和他这个人一样,万事求周全。”张居正研究了下,认可了申时行的行动。
考成法执行二十一年,因为做了太多的加法,不光是张居正这个主持者累,下面做事的人也累,很多事已经变成了文山会海,考成法在某些事上,非但不能增加效率,反而起了副作用。
没有任何政令可以万世不移,都要随时修改,才能适应环境。
这次减法做的恰到好处。
张居正承认,自己的时代过去了,大明现在需要一个不是那么威权的首辅,万历维新的新政政令,都要结合教训和经验做出修改。
这对大明是个好事,代表着大明已经彻底摆脱了过去危亡的局面,度过了最危险的时间,不再向灭亡滑落,大明可以更加从容不迫的向前走。
对张居正也是好事,他不需要再做大明举重冠军,不用再背着江山社稷寻求生路,江山社稷四个字,真的太重太重了。
现在,有更多的人,扛起了这片江山社稷,扛起了万民期许。
“先生和戚帅中午就吃这个?”朱翊钧看着小膳房忙碌午膳,已经在备餐了,菜品倒是十分丰富,可是味道真的不太好,几乎没放油,也没有多少盐,味道有些太寡淡了。
戚继光面露苦涩,看了眼小膳房,面色极其复杂的说道:“这还是陛下来了,中午加了几个肉菜,大医官定死了,一天最多一钱三分(5g)的盐,最多一两(30g)油,这还算上肉里油,只能这么点。”
“吃不饱。”
戚继光说吃不饱的时候,出现了一种罕见的情绪,那就是委屈。
当年立了功被戴罪立功的岑港之战,戚继光都没有露出过一丝一毫的委屈。
他因为三多一少的糖毒消渴症状,哪怕吃得最多的午饭,最多给他八两(300g)米饭,他一个武将,吃这么点,简直是从早饿到晚。
但他这一年多没有消瘦,身体十分健康,丈二钢枪仍然舞的虎虎生风,精神、睡眠都比以前好很多,可见大医官们给他量身定做的食谱,是真的为他好。
可是,饿是真的饿,有的时候,戚继光刚钓上来鱼,他都恨不得生啃两口。
大医官庞宪十分感慨的说道:“那是戚帅和元辅毅力远超常人,我们这些大医官定了食谱,戚帅和元辅不肯遵守,我们也是毫无办法。”
戚继光和张居正只要还活着,心怀叵测的野心家就不敢擅动。
万历维新持续的时间越长,惯性就越大。
大明需要他们俩活着,哪怕是不理事,只要他们还在,定海神针就还在。
庞宪不是胡说,确实是超人的毅力。
自从邸报公布了糖毒消渴的病症之后,大医官对五百名符合这个症状的富商巨贾、势要豪右,进行了很长时间的跟踪诊治,能用大毅力守住口腹之欲的患者,只有区区不足十五个人。
大医官庞宪说完,又看了眼陛下,其实陛下的食谱和戚继光、张居正的差不多,只不过因为陛下要操阅军马,量稍微大了点,盐油多给了些,但每次也就是个七分饱,不到饭点就会饿。
大医官们都很佩服,这三巨头不是权势滔天,他们是权势本身。
人世间,根本没人能限制他们的行为,但三位还是用毅力,违背本能,守住了秉性和操守。
大明在这三位手里,是真的让人安心。
用过午膳之后,朱翊钧就要去操阅军马了,他就是跑过来偷懒,有个半日空闲。
“这是铭毅鞋行的鞋,确实做的不错。”朱翊钧离开前,赐了两份礼物,两双鞋。
朱翊钧在松江铭毅鞋行定做的鞋,确实不错,硫化后的橡胶底,中间插了一层硬木片,实现一种很矛盾的效果,又软又硬。
没有硫化处理的橡胶都叫生胶,硫化过的为熟胶。
生胶受热变软,遇冷变硬、发脆,不易成型,不耐用,容易磨损,用硫磺处理橡胶,这些缺点可以改变,硫磺用量多少、硫磺用料的温度、时间长短,都影响熟胶的最终性能。
显然,铭毅鞋行做的鞋底,有自己的诀窍,朱翊钧也没有一把抓住,顷刻炼化,而是把脚的各项数据给了鞋行,让鞋行给自己、戚继光、张居正量身定做鞋子。
朱翊钧不是以贡品的名义索要,他付了钱,鞋的价格很贵,一双就要三银之多。
铭毅鞋行受宠若惊,直接把自家配方全都呈送御前,谢皇爷爷赏饭吃了!
皇爷爷穿过都说好!
这可是金字招牌了,还愁鞋子卖不出去?圣上严选贡品,这金字招牌打起来,鞋子要卖断货了。
高启愚以一种雷厉风行却又面面俱到的方式,处理了数件贸易纠纷,赢得了诸多使者的赞誉。
其实把很多案子掰开了去看,完全没必要闹到生死相见的地步,但就是缺少一个人居中调节,或者说,缺少一个可以吵架的地方,矛盾不断激化,冲突不断的升级,最终兵戎相见。
高启愚因为处事公正,不偏不倚,求大同存小异,而又面面俱到照顾到了几乎所有涉事方,得到赞许,就理所当然了。
在这种情况下,海洋法庭快速得到了广泛认可,框架初步建立。
特殊的是,海洋法庭的衙门,不在琉球首里府,而是在上海县县衙旁边。
礼部认为,外交事务,是不可侵犯的皇权之一,放在琉球不合适,还是放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合适。(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