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以光明的名义,赞美圣皇!

    大明正在依托于商品优势,建立一套基于天朝上国的新叙事,这种叙事,如果能够随着大航海、大开拓和大发现,向着全球扩散,可以帮助大明更加稳妥的度过天变时刻。

    万历二十一年六月二十四日,大明皇帝朱翊钧来到了观潮楼,看着蔚蓝的海面,面沉如水,随行的大明官员,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天变是水旱不调,就是该下雨的时候不下雨,不该降水的时候,拼命降水。

    二十一年的这个夏天不太正常,自从朱翊钧抵达松江府行宫驻跸到现在,足足三个月的时间,松江府这个爱下雨的地方,既没有连绵的大雨,也没有吹倒树木、房屋的台风天气。

    从湖广、安徽、江西、江苏、两广传来的消息,今年普遍炎热且干旱,降水较少,已经影响部分地区的农业生产,连每年都要展示无限威能的长江汛期,都显得软绵无力。

    鄱阳湖,大明定鼎之战的地方,在六月中旬,观测到水位,已经低于四丈,往常年份九月上旬才会进入枯水期的鄱阳湖,在六月下旬开始进入了枯水期。

    鄱阳湖内的落星墩也完全露出全貌。

    因为是大明定鼎之战所在,历代大明皇帝都会对落星墩的建筑修缮,偶尔还会增加亭台楼阁,浮玉楼、玉京轩、清晖阁等都是这么建成的,嘉靖年间又植竹林,落星墩变得更加优雅秀丽。

    落星墩露出全貌,代表着长江流域正式进入了枯水期,鄱阳湖素来是洪水一片、枯水一线,对长江水位反应最为直观。

    鄱阳湖周围干涸的湖底,也长出了绿草,草长莺飞。

    “松江府海面,蓝了。”朱翊钧站在观潮阁,放下了手里的千里镜,看着蔚蓝色的海面,忧心忡忡。

    因为淮河、长江、钱塘江的存在,大量泥沙冲进了海中,泥沙混杂,让整个江苏一直到浙江台州府附近,海面都比较浑浊。

    六月下旬这个时间,像眼前这种蓝的像宝石一样的海天一色,老渔民一辈子都见不到几次。

    钦天监告诉皇帝,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是降水变少,水土流失减少,海上没有了台风搅动,泥沙沉入海底,再加上今年洋流加强,带来了大量清澈的海水,出现了眼前的这一幕。

    每当皇帝志得意满的时候,天变都会跳出来,让皇帝冷静下来,未来的路还很长,请皇帝不要懈怠。

    入秋后的大降水已经不可避免,每年那么多的雨,这个夏天不下,秋天一定会下。

    “回去了。”朱翊钧看了两刻钟,忧心忡忡的回到了行宫。

    他将准备好的几封圣旨下达,这几封圣旨的主要内容包括进一步降低田赋、下旨地方衙门严格约束势要豪右、乡贤缙绅履行当初的天变承诺、检查粮仓以防止需要开仓赈济时无粮可用、巡检防汛堤坝等等。

    对于不断降低田赋这件事,大明内阁、六部、朝廷和地方的分歧真的很大。

    以张学颜为首的户部,极力反对降低田赋,认为降了也降不到百姓的身上。

    而地方对降低田赋这件事的抵触情绪很大,因为地方衙门的财政完全依靠税赋。

    自从万历清丈之后,田赋成为了地方衙门的支柱,现在一降再降,一些地方衙门,已经开始阳奉阴违,各种巧立名目,想要把这些亏空从百姓身上补回来,最常用的手段就是劳役。

    朝廷降低田赋,反而增加了地方衙门和百姓之间的矛盾,加剧了官民冲突。

    而另一方面,以申时行等一众官僚则坚定支持,理由也非常简单,王道荡荡。

    减免田赋是陛下履行天变承诺,朝廷带头减,势要豪右乡贤缙绅,也只能遵循当初的承诺。

    分歧很大,但政令还是得到了执行,这次减免的数量不多,折银只有一百五十万银,整体可以达到朝廷的预期。

    多一事则多一事之累,多一缗则多十家之害,朝廷每多征收一缗的田赋,层层加码,就会让十多个中人之家返贫。

    这种反对和抵触情绪,代表着减免田赋这个工具,正在逐渐失效。

    经过这次减免后,大明田赋征收将会从950万银,降低到800万银,仍然超过了万历元年田赋的岁收。

    “申时行要做什么?对十八大学堂进行忠诚大审查?”朱翊钧看着面前的奏疏,不敢置信的看着冯保问道:“申时行不是老好人一个,喜欢端水吗?怎么也搞这个了?”

    “先生已经不管事儿了,他接过了这个差事,还要继续推行?”

    冯保面色复杂的说道:“不得不为。”

    恩情叙事是张居正搞出来的,因为皇帝不支持也不反对,规模不算很大。

    申时行开始对十八大学堂进行摸排和忠诚度审查。

    具体的做法也简单,北镇抚司衙门的缇骑进入了京师大学堂,对每个教师爷进行询问,除此之外,对学子进行了十抽一的问询。

    询问的内容很简单,教师爷在讲堂上,是否公开诋毁、污蔑、指摘大明国朝政令、万历维新、陛下,也就是是否忠诚于陛下。

    找到线索,就会顺藤摸瓜的全面调查。

    讲堂是公开场合,大庭广众,诋毁、污蔑、指摘,这不是不忠,是什么?

    只要事实清楚,多人口供证实,就会正式启动调查程序,进行全面搜检,证据确凿,就以谋叛、恶逆坐罪,这两个罪名是十恶范围,十恶不赦,不在八议论赎之限。

    人比自己想象的要软弱的多,别说被带到北镇抚司坐后悔椅,缇骑突然上门盘问,面对缇骑的普通人,都是手脚发凉,心跳加速到清晰可闻的地步,脑子里一片空白。

    缇骑还没问,恨不得把小时候偷鸟蛋的事儿都交代出来。

    申时行在京师大学堂搞了一圈,准备在大明刚建好的剩下十七座大学堂里也来一遍,并且常态化审问,过一段时间就要做一遍。

    任何不忠、不当言论、行为都会被审判,这就是申时行的忠诚度大审查。

    “先生不管事儿之前,搞了个清党,都弄得人心惶惶,人情更张过急,恐有不效,而且,读书人那张碎嘴,发点牢骚也算正常吧,这就算是不忠了?”朱翊钧对申时行这个举动,仍然不认同。

    “陛下,申阁老不是那种轻浮的人,他这么做自然有目的。”冯保眉头紧蹙的说道:“申阁老的想法是,这些学子,都是大明的未来,任何把官场上、政治上的风波,带到学子之间,都是最无耻的行径。”

    “学子年轻热血,年轻也代表着少不更事,很容易被各种流言蜚语挑动,一旦做出什么来,就容易自误,遗害终生。”

    “如此大力筛查,其目的,就是防微杜渐,把风险扼杀在襁褓之中,要不然等到满屋子都是蟑螂的时候,只能做矫枉过正的严打,错杀无数,危害更大更严重。”

    冯保对申时行搞这出,是有心理准备的,这其实就是张居正清党、稽税调查的政策延续。

    冯保简单举了个例子,张居正撒手人寰,一些野心之徒反攻倒算,最有可能的就是发动学子。

    一来学子涉世不深,更加好骗,张居正大搞一言堂,搞到了吾非相乃摄也的地步,这就是堵塞言路;二来学子的身份,对于朝廷而言,很难处理,投鼠忌器;三来从学子身上下手,成本更低。

    这大学堂要是烂了,丁亥学制也就废了,这教育要是烂了,大明里里外外也都烂了。

    申时行搞这一出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大学堂内所有人,人人自危,道路以目,不敢胡言乱语,在整个大学堂内画出一条不可逾越的线,在校园内,莫谈国事。

    “行吧。”朱翊钧琢磨了下,朱批了申时行的奏疏,准了他的忠诚大审查。

    万历初年,张居正讲治国的时候,曾经对朱翊钧讲过一些由治到乱的征兆,和为何会改朝换代。

    改朝换代的根本原因,自然是土地兼并造成百姓没有活路,再加上各种蠢货灵机一动,搞得天下大乱,最终亡国。

    很难说,哪个的原因的权重更大,土地兼并固然危害重大,但蠢货的灵机一动,危害不遑多让。

    张居正跳出了这两种叙事,他从另外一个角度,也就是吏治去看这个问题,得到的结论是:改朝换代是不可避免的。

    从废墟中定鼎江山,战乱停止,人心思定,最初的时候,刚刚经历战乱的社会复杂程度不高。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经济结构的演化、军事实力的变迁、边疆局势的波动,阶层关系的重组、生产资料的兼并与垄断、思想与舆论的扩散,社会复杂程度会一直增加。

    而且,随着朝廷存在的时间越久,社会复杂程度就会增加的越快。

    另一方面,如果朝廷手里的家伙什,也就是治理整个体系、调节社会各阶级矛盾的手段,如财政工具、法政治理、律法修订、边方政策、信息与纠偏等等手段,无法有效覆盖这种社会不断递增的复杂性。

    朝廷就会从有序走向失序,最终走向灭亡。

    而往往朝廷治理手段的变革,跟不上社会复杂性的递增,因为不可避免的僵化。

    自古以来,朝廷就是非常僵化的,反应是非常缓慢的,这种僵化的原因很多,但主要原因,是因为人都是活的,会权衡利弊。

    任何一个集体,小到家庭、工坊、商帮,大到朝廷,都存在僵化,也就是不可逆螺旋的惯性。

    在朝廷中,具体表现就是政治存在巨大的惯性,一个问题所有人都知道,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不对,但在爆发前,大家都会按照惯性行事,没人愿意叫停、没人愿意承担责任。

    真的有人站了出来,大声疾呼要改变,要阻拦这条大船的前进,其实非常的愚蠢,一来,大势所趋,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拦得住?二来,船上的人不会理解你,甚至会责怪你,污蔑你。

    张居正在最初推行考成法的时候,杨博给的办法是楚晋合流,变法的成功几率十分渺茫,尤其是要赌天生贵人的少年皇帝日后是个雄主,选择楚晋合流,张居正立刻成为天下第一人。

    需要有人站出来的时候,大多数人会情不自禁的问,为什么是我?

    大丈夫做事,则完全不同,大丈夫会问:为什么不能是我?不过一死罢了。

    僵化失活,朝廷治理手段变革缓慢,手段逐渐匮乏,社会复杂性不断递增,最终朝廷必然灭亡。

    这是张居正眼中,王朝总是周期性循环的原因之一。

    朱翊钧赞同申时行搞忠诚大审查,一方面是为了增加朝中的手段,第二方面,减少社会的复杂度,让朝廷这架庞大的马车,有更多的时间,储备更多的工具,去调节各阶级之间的矛盾。

    七月初,住在松江府万国城的一众外国使者,都知道了大明这次忠诚大审查,这种审查,确实造成了友邦惊诧。

    “大明为什么是天朝上国?”保利诺站在所有使者面前,声嘶力竭的大声说道:“就是这种高效的,令人惊叹的纠错的能力。”

    “在泰西,我们把大洪水视为上帝的惩罚,似乎只要把一切的罪孽推给神,就可以结束了,因为神是超越一切的存在,神是不可审判的!”

    “正因为这样,在泰西,不需要任何人为糟糕、混乱的局面负责,只要推给神就足够了!”

    “可是在大明,并不是这样!”

    保利诺手猛的前探用力一挥,而后攥紧举在了胸前,大声的说道:“在大明,能够承担所有人的苦难,才配成为君主;能够带领所有人走出灾祸,才配做天下的君王。”

    尼德兰特使浩特曼,面色复杂的看着狂热的保利诺,这家伙居然是一个大光明教的狂信徒,在泰西他还装一装,到了大明,连装都懒得装了,逮着机会,给所有的使者传教。

    礼部通事,倒是听明白了保利诺说的什么,其实就是: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

    保利诺高举右手,平伸抬起,慷锵有力且十分坚定的说道:“至高无上的大明皇帝陛下,伟大智慧的先知,未知道路上的先驱者,他从来不是神,他是人间的君王!”

    “在大明,无论是反对他,还是认同他,都不得不打着他的旗号,这就是人间君王!”

    随行的大明通事们,都有些汗颜,他们都不如一个夷人狂热。

    皈依者狂热的味儿,还是太大了。

    黎牙实微眯着眼打量着保利诺,他今天受邀前来参加万国城使者酒会,完全没想到,葡萄牙使者居然在这种场合下传教。

    保利诺是对的,大明反对陛下和认同陛下,都必须打起陛下的王旗,在陛下制定的规则下行事。

    这才是王者。

    保利诺的语气逐渐变得平稳,他低声说道:“我知道,你们都在心底嘲笑着我,做了大明的走狗,不仅不觉得羞愧,反而觉得自傲,甚至,你们觉得,我们葡萄牙本土的人,都是应该被唾弃的。”

    “是的,我不觉得羞愧。”

    “在葡萄牙最危险的时候,在葡萄牙陷入了危难的时候,西班牙要吞并我们,英格兰的海盗船遍布整个海岸,连里斯本都被海盗攻破了两次,尼德兰人对我们不屑一顾,认为我们是费利佩的走狗。”

    “我们在痛苦中寻找着出路。”

    “大明,一个拥有漫长历史,疆域广大、国力强横、极其遥远的国家,却愿意帮助我们,的确,这种帮助有极强的目的,非常的功利。”

    “大明想要在泰西寻找一个集散货物的港口,大明想要了解泰西海外开拓的过程,需要吸收泰西的算学,需要一个据点,大明皇帝给我们的帮助,也只是战争借款。”

    “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稻草,我们将这根稻草看作是希望。”

    “今天,我们仍然是葡萄牙,而不是西班牙的一个行省!今天,里斯本是鲜花之城,而不是海盗随意可以打破的存钱罐!今天,尼德兰的工匠,不得不投靠我们,来获得一些安宁的生活!今天,葡萄牙人不再任人欺凌!”

    “这就是光明!”

    “以最崇高的敬意,以光明的名义,赞美圣皇!”

    通事们翻译了保利诺的拉丁语,存钱罐在大明也有,叫做缿,有入窍而无出窍则为缿。

    只是让通事略显无奈的是,圣皇的翻译有些难,圣,表神圣、圣明之义,皇为君主,圣皇在御,则形容天下大治,大明也经常用圣皇这个词来称呼陛下。

    本来这个翻译可以很精准,但陛下不喜欢圣皇这个词。

    理由也很简单,圣皇应箓受图,化象神明,圣皇则是将皇帝神圣化为了神明,陛下向来对神鬼之说嗤之以鼻,更不屑于做神明。

    作为大明官员,陛下不喜欢的词,出现在了奏疏里,那不是茅坑里打灯,找死吗?

    通事灵机一动,将圣皇翻译成了帝皇。

    紫宫为帝皇之居,帝皇指人神共主,也就是人是神的君主。

    这样一来,就非常雅信达了,即表达出了神圣性,又体现了陛下只做人间君王的政治正确。

    保利诺的声音再次高昂了起来,他目光坚定,落地有声的说道:“我们托庇于陛下无限的智慧之下,看到了光明,同样,我们也看到了黑暗。”

    “整个泰西,还处于蒙昧、落后、血腥、残暴、无任何仁义可言,无尽的黑暗仍然笼罩了整个泰西。”

    “作为光明的使者,我们发誓,要将光明带到泰西的每一个角落,更要带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只要心向光明,就是传递光明的信使,等待着划破黑暗的利刃,撕破天空,撕破海洋,撕破大地。”

    “只要传播光明,你、我、他,就都是相同志向的同行者!”

    黎牙实忽然察觉到了大光明教强大的生命力。

    它没有任何的入教仪式,对任何人的入教都持有欢迎的态度,也就是心向光明则为信徒。

    它甚至不要求信徒做什么,任何信徒都可以在沉默中等待着,等待着先行者们破除所有黑暗。

    而愿意传播光明,就会变成同志同行且同乐的友人。

    黎牙实对保利诺会这么想,完全不意外,泰西正在进行自我救赎,这是正在发生的事儿,文艺复兴进行中。

    有人将文艺复兴的开端放在了佛罗伦萨,说但丁的《神曲》拉开了对宗教的抗争;

    有人将开端放在了圣母百花大教堂洗礼堂铜门铸成之日,因为那座门叫天堂之门;

    有人则把开端放在了东罗马灭亡,学者从君士坦丁堡西逃,把文化带到了广袤的而愚昧的泰西大地上。

    当然,也有很多人,把马可波罗写的那本《东方见闻录》当做文艺复兴的开端,美好到不切实际的东方世界,激发了泰西人对文明、富饶的向往。

    可以忍受黑暗,是未曾目睹光明,当看到了光明划破过黑暗,就会不自觉的心生向往。

    大光明教和极乐教,都是大明开海后,诞生的教派,一个以大明智慧为引,一个则以大明为极乐净土,这两个教派完全走上不同的道路,就像是一阴一阳的两面一样。

    究其根本原因,大光明教里从始至终,都充斥着自我救赎和普世救赎,要用大明的智慧,去解决泰西在发展中出现的种种问题。

    但是极乐教从根本上,始终在强调逃避,逃避责任、逃避义务、逃避苦难、逃避磨难、逃避一切,逃到极乐净土就获得了新生。

    从根上就长歪了,最后结出的果子自然不同。

    泰西诸国使者、总督府使者,甚至包括了刚果王国的使者,都在听保利诺传教,他们的想法,各不相同,有些人若有所思,有些人则嗤之以鼻,有些人则明显反感,各有不同。

    “所以,你们也要杀死所有的贵族吗?”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响起,来自法兰西亨利四世的使者,莱昂·德·李维特。

    此人来自法兰西西北部的诺曼底地区,是鲁昂城堡的拥有者。

    这个问题,让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虽然保利诺描绘的未来似乎非常美好,可是大光明教干的事儿,可一点都不美好,教士无差别的杀死了所有贵族,赐予了所有人自由。

    大光明教在葡萄牙、西班牙表现的非常温和,可是在法兰西就不是这样了。

    杀死所有的贵族,就可以见到光明了吗?这种手段是不是过于酷烈了些?

    “圣女贞德,是在你的鲁昂城堡里被烧死的。”保利诺没有逃避,正面回答了这个问题,他看着莱昂说道:“现在,法兰西准备杀死第二个圣女了,这次还要用火刑柱吗?”

    莱昂没有回答,而是沉默了下来,贞德之死,充满了背叛。

    保利诺看着莱昂,面色十分严肃的说道:“你不想说,那我来说。”

    “贞德的出现,让英法之间的百年战争发生了改变,在贞德出现之前,百年战争,只是英格兰王室和法兰西王室为了争夺继承权的无聊把戏。”

    “但在贞德出现后,深受其害的法兰西平民,发出了不甘的怒火,因为畏惧平民的怒火,所以贞德被背叛,被俘虏,被污蔑,最终死于烈火之中。”

    “贞德可以被杀死,但贞德在烈火中获得了永生。”

    “我从没有说过,大光明教要杀死所有的贵族,这是划破黑暗最爆裂的斗争手段,是为了刺破黑暗必然的过程。”

    “满天乌云密布了一千五百年,过了十五个世纪之后,乌云散了,而您,莱昂阁下,却要加罪于雷霆,将其称之为恐怖。”

    “这是马丽昂大牧首的选择,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为法兰西人进行尝试,大光明教士,尊重法兰西人为了光明抗争的勇气。”

    保利诺完整的回答了莱昂的提问,划破了乌云密布的雷霆,是来自正义的愤怒,法兰西平民也是人,这是天然的正义。

    “其实完全不必如此的暴力的斗争。”保利诺慢慢的扫视了所有人后,开口说道:“大明没有贵族。”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黎牙实愕然,而后立刻摇头,保利诺信奉大光明教,信奉智慧,信奉大明路线。

    他讲的对,大明确实没有贵族。

    公侯的阶级是世袭官,不是贵族。

    他们没有封地,没有食邑、没有军队,甚至连奴仆的数量都要严格限制,为了规避律法,只能用义子义女家人,这种方式规避,拥有八辟八议的司法特权,但这些特权需要经过廷议。

    连个平民都没办法随便杀死,算什么贵族?

    那些个科道言官,专门干鸡蛋里挑骨头的事儿,没问题还要挑问题,有问题更会连章弹劾。

    用陛下的话说,万历维新只是站在数千年历史的巨人肩上,向前又走了一小步而已。

    可是大明这条路线,就更加温和吗?

    这是数千年来,中国人反复不断的抗争,一遍又一遍的改朝换代,才走到这一步,这个路线一点都不温和。

    黎牙实久居大明,他很清楚,这条路更难,更加暴力,而且竖切的泰西,根本没有条件去做这些。

    “砰!”

    骆秉良带着一队缇骑,突然闯进了万国城四夷馆内,骆秉良环视了一圈,看着保利诺说道:“时间到了,你被捕了!”

    “为什么?”保利诺大惊失色,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触犯了大明律法。

    “大明境内不许聚众传教,大光明教也不行,带走!”骆秉良挥了挥手,示意带走。(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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