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孟,小庄干嘛去了,一般这个点她不是应该在科里么。”
“说是今天有个世界级的比赛。”孟良人回答道。
“哦?Lol还是什么?”
“手术的。”
“!!!”住院老总一怔,“世界级的比赛?!什么科的。”
“说是创伤外科,庄院长也喜欢看,他叫庄嫣回家一起看,看看世界级的外科高手到底什么样。”
住院老总忽然心中一动,凑到孟良人身边,“老孟,你试着追一下小庄呗,人家可是标准的白富美,成天老孟小庄的叫着。”
“别闹。”孟良人正色说道,“我一二婚的老主治,你这不是让我做梦呢么。”
“做什么梦。”住院老总鄙夷道,“在一年前,你是离岗分流的老主治,现在可不是。在科室里,我还能叫你一声老孟,但我心里清楚,那只是现在。
再过几年后,你要是去了帝都,可就飞上枝头变凤凰喽。”
“现在,在这个屋子里我叫你老孟,以后呢?肯定是孟教授,孟老师,我要是能带研究生,肯定要跟研究生吹牛逼说当年我和孟教授在一个屋檐下值了一年的班。”
“别闹。”孟良人方正的脸上露出宽厚的笑容,但很明显他对住院老总的提议不感兴趣。
“我说的是真的,其实办公室恋情大家都有顾忌,但你看陈医生和老柳,现在不也好好的么。什么兔子不吃窝边草,那是草不好吃。换成……”
“你可老实点吧,我,今年三十多了,去追小庄?你可真能想。”孟良人不屑,“我就别给罗教授添麻烦了。”
“喂喂喂,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该不会等着小庄倒追你吧。”
“……”孟良人无语。
“真的,我有时候看你和小庄说病历的时候,感觉你俩还挺配。”
……
……
“爸,我怎么感觉我也行呢。”庄嫣看着投屏上的直播,秀眉微蹙。
“真假?”庄永强笑眯眯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庄嫣很认真的说道,“我从前在北医的时候就做相关训练,1mm的血管能勉强吻合。来到师兄的医疗组,每天叠千纸鹤,虽然和显微手术没关系,但手腕、手指、眼睛的协调度提升了好多!”
“看着吧。”
庄永强将信将疑地看着女儿,眼前这场世界级赛事的总决赛实在太过魔幻——一边是顶尖外科医生,一边是冷冰冰的机械臂。
这台来自美国的显微外科手术机器人来头不小:它不仅是FDA批准的首款商业化显微外科手术机器人,更拥有全球最精密的机械手腕。
最令人咋舌的是,它曾在动物实验中成功缝合直径仅1毫米的脑部静脉血管——这种精细度连最资深的外科专家都望尘莫及。
决赛出人意料地短暂,机械臂以近乎完美的表现碾压了人类选手。
庄嫣盯着屏幕上定格的比赛画面,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扶手边缘,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庄永强哈哈一笑,“小嫣,知道机器的厉害了吧。”
“不不不,这台机器其实很一般,至少师兄不会用。”庄嫣出乎意料的给了一个相反的答案。
“???”庄永强一怔。
显微外科手术机器人可谓占尽优势,犹如当年阿尔法狗对阵柯洁时的碾压之势。
自阿尔法狗横空出世后,围棋界便彻底改朝换代——AI的算法思维成为新的金科玉律。
棒子的棋院甚至组织专业团队,将AI的每一步落子都记录下来反复钻研,就像过去棋手背诵定式一般。
只是如今要记忆的“定式“,比传统棋谱庞杂了何止千百倍。
这不仅仅是围棋界的变革。
放眼各行各业,只要AI涉足的领域,人类的空间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挤压。
就拿显微手术来说——人类肉眼的分辨率再强,又怎能与精密的光学传感器相提并论?
手术机器人的“手腕“可以稳定控制在0.1毫米的精度,而最顶尖的外科医生都难免会有生理性震颤。
当机械臂在显微镜下完成直径1毫米血管的吻合时,人类医师只能望洋兴叹。
庄永强觉得女儿是不服气,好强好胜,但说这些话其实挺没意义的。
“小嫣,你想什么呢?”
“师兄一直在琢磨机械臂,我在看这款fda认证的机器,琢磨它能不能融在无人医院里。”
“……”庄永强觉得自己老了。
自己竟然摸不清楚女儿的思路。
“师兄,坡县的比赛你看了么。”
在庄永强沉思的时候,庄嫣已经拿起电话,打给罗浩。
“看着呢。”罗浩淡淡说道。
“你感觉怎么样?那台机器的分辨率好像还差不多。”
“哦,的确是差不多,帝都那面正在用分辨率类似的ai机械臂做样本,等过段时间就能试一试了。但……”
“但什么?”
“我觉得还是不够,尤其是ai机器缝合的针脚是不对的。”罗浩道,“世界级的比赛竟然也这么扯淡,真是很无语。”
“!!!”
庄永强听到罗浩这番直言不讳的评价,不由得摇头苦笑。
放眼整个医疗圈,恐怕也只有罗浩敢这么直截了当地点评这场高端赛事。
这场由机器人辅助显微外科与内窥镜学会(RAMSES)主办的学术竞赛,恰好与罗浩的专业领域高度重合。
要知道,在内窥镜治疗这个细分领域,罗浩的造诣堪称登峰造极——他那些开创性的术式改良,早晚会被收录进多国医学院的教材。
“师兄,下次比赛我想参加。”庄嫣说道。
“哦,想参加就去看看,需要我给你报名么?”
庄嫣本来没想罗浩会这么简单的答应自己,听到师兄同意,庄嫣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真的!”
“当然,你又不能每天都只叠千纸鹤,把二次元变成三次元。去参加个比赛也挺好的,而且你提醒我了,手术机器人也可以参加比赛。”
“!!!”
“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一遛。行啊,小庄,我给你淘弄东西。”
“好!”
挂断电话,庄嫣像是咩咩叫不肯回圈的小羊,兴奋的仿佛现在就要去医院拿起微创设备开始手术。
“小嫣,罗浩说手术机器人,是真是假?”
“我没见过,不知道啊。”
庄永强微微颔首,对女儿的回答颇为赞许。
庄嫣这种近乎本能的谨慎态度,正是一名优秀临床医生应有的职业素养——在医疗领域,任何模棱两可的表述都可能埋下隐患。
让他欣慰的是,即便此刻面对的是自己的父亲,庄嫣依然保持着这份职业习惯。
她回答时的措辞严谨得就像在书写病程记录,每个字都经过仔细推敲。这种刻进骨子里的专业态度,远比那些花哨的手术技巧更让庄永强感到安心。
这样,挺好。
“罗浩搞的东西,你怎么判断?”
“没判断……”
庄永强皱眉。
“爸~~~真没有,师兄说要先用在军方,至于什么时候民用,那就不一定了。”
“好吧。”
庄永强的思绪远比表面看起来要复杂得多。
此刻他关注的焦点并不在比赛本身,而是更深远的考量——如果庄嫣能在这种世界级赛事中崭露头角,必将为她的职业生涯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罗浩固然是个值得托付的良师,可在这风云变幻的医疗圈,谁又能保证永远屹立不倒?
别说区区一个“三青学者“,就算是院士级别的泰山北斗,说倒台也就是一纸文件的事。
庄永强摩挲着茶杯,目光深远。他必须为女儿谋划得更周全些——若庄嫣能捧回这项国际大奖,日后即便没有罗浩的荫庇,她也能凭实力在医院站稳脚跟。
这份沉甸甸的奖项,就是他为女儿准备的一条退路,一张能在风雨来临时护她周全的底牌。
窗外暮色渐沉,将庄永强眉间的皱纹映得愈发深刻。
这位在医疗系统摸爬滚打半辈子的老医生太清楚了——在这个圈子里,光有人脉远远不够,关键时刻能救命的,永远是那些实打实的硬资本。
“你需要什么器械?”庄永强问。
“师兄会给我弄的,你就别操心了,爸。”庄嫣笑呵呵的说道。
庄永强有点吃醋。
怎么感觉罗浩才是庄嫣的亲爸呢,自己反而像是后爸。
关了手机,电视上播着无聊的连续剧。
庄永强闭上眼睛盘算了几秒钟,轻声问道,“小嫣,你妈给你介绍的对象你为什么不去看。”
“一点都不靠谱,你给我介绍的那位,我可是飞去燕京看得。结果见面后,那人像导师一样,直接问我,好像答辩。”
庄永强无奈的摇头。
“爸,你就别操心了。”庄嫣已经站起来,“我去洗漱,睡觉,明天开始特训!”
“什么时候比赛都不知道呢。”
“师兄说帮我报名,他肯定有联系方式和相关信息。”
庄永强心里的醋意大生,罗浩这个狗东西,要是他肯把自家闺女骗走也行,关键是他那面已经订婚了。
一想到这事儿庄永强就生气。
手机响起。
“喂?”
电话那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
庄永强愣了一下,把对方说的话从头筛了一遍。
“去医院,我找医生去处置。”庄永强挂断电话,“小嫣!”
“爸,怎么了?”
“有个人昏迷,已经猝死,你收拾一下,我给罗浩打电话。”
“猝死不用师兄去吧。”庄嫣道,“正常抢救呗。”
“吃河豚吃的。”
“我马上去。”
庄嫣听到河豚这个词的时候,眼睛里冒出亮光。
庄永强心里叹了口气,自从罗浩在搞什么病历库的搜集工作,遇到类似的情况庄嫣都极其有兴趣。
真是不知道罗浩怎么给自家闺女洗脑的,大半夜的,听到河豚她一点睡意都没有。
庄永强一边想着,一边拨通电话。
“罗浩,忙么。”
电话那面罗浩的声音有些模糊,估计已经躺下准备睡了。
“有个朋友,吃完河豚后出现猝死。”庄永强第一时间把河豚说出来。
“好,我马上去。”罗浩和庄嫣一样,兴奋起来。
……
“罗浩,你干什么去?”
“有个人河豚中毒。”罗浩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
“早点回来。”王佳妮咬着被角。
“哈哈哈,别委屈。”
“我刚上班的时候有一个说法,不能找外科医生当男朋友,尤其是还没当过住院老总的。”
“那你还找。”
“嘿。”
罗浩穿好衣服,rua了rua大妮子的小呆毛,“睡吧,我忙完就回。”
“帮我关灯,把竹子的抱枕给我递来。”
罗浩把竹子的抱枕交给王佳妮,看见大妮子抱着竹子闭上眼睛,转身出门。
的确不能找外科医生当男朋友,这个职业就是看着不错,其实想要挣钱的话就没时间。
当然,只要要钱,不想要男朋友的话,外科医生是首选。
河豚毒素是氨基全氢喹唑啉型化合物,是自然界中所发现的毒性最大的神经毒素之一,可高选择性和高亲和性地阻断神经兴奋膜上钠离子通道。
罗浩只在病历里见过相关的报道,国内还没见过真正的河豚中毒的患者。
这次罗浩已经跃跃欲试。
虽然河豚毒素没有特效药,只能对症治疗,但是吧,罗浩还是想要渐渐这种极其罕见的病。
【俗话说男人至死是少年~~~】
手机响起。
“喂,马经理。”
“罗教授,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马壮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他却有点急。
“你说。”罗浩心中一动。
“我家亲戚开了个日料店,今天有食客中毒,河豚中毒!”马壮道。
咦?
两面都找到了自己。
关键是河豚毒素无药可治,虽然不至于像百草枯那么凶,但据说也是穿肠毒药。
“哦,马经理,河豚毒素可是没有特效药的,死亡率相当高。我接到院里的电话,要去看……”
“不不不,罗教授,我家亲戚胆子小,他一直盯着。而且涉及到河豚,而且所有内脏都取出来,其他部分也反复清洗。”
“???”罗浩一怔。
他拿着手机下楼,听着马壮在描述。
“你确定?”
“我现在就在日料店,已经下命令封锁现场,全部行为都有视频录像。”
马壮斩钉截铁的说道。
“不错啊马经理,你这出国历练一段时间,感觉你成熟多了,做事情有条不紊。”
“罗教授,您能帮个忙么。”
“真要是有问题,我帮不了,这不是做生意,在医院里不知道多少人盯着看呢。”罗浩严肃的说道,“如果你坚持认为和日料店无关的话,我可以帮。”
电话那面马壮好像吁了口气,“谢谢罗教授,我家老大不在国内,只能麻烦您。您知道,我从前就是个小混混,在里面都是有名字的,找人也不好用。”
“你就这么确定没事?”
“所有要剃下来的东西都在,我刚看了一眼,肯定没事!”马壮毫不犹豫的说道,“罗教授,我表弟都吓死了,要是您……”
“先别客气,我去医院看一眼,你那面不管是谁要东西,都要录像,甚至需要录警号。”
“好!”马壮答应道。
罗浩挂断电话,仔细想了想,上车后开车出了别墅大门。
按说不应该,要是都取下来的话,河豚只是肉质鲜美,很难会有毒副作用。
虽然内脏、眼睛、腮都有毒素分泌,可其他位置分泌的毒素极少,只要把内脏,尤其是肝脏取出来就可以。
在燕京的时候,罗浩也没少吃这玩意。河豚给罗浩的感觉就是——因为有剧毒,所以才引来更多的食客想要品尝。
人么,就这样,好奇心起来才好营销。
可要是东西都取出去,到底是怎么中毒的?
罗浩带着疑问来到医院急诊室。
庄嫣已经等在急诊室,看见罗浩后连跑带颠的过去。
“师兄!”
“患者来了么?”
“还没有,120的电话打过来,要插管,呼吸机辅助呼吸。”
这么严重!
罗浩的眼睛眯起来。
这里面有问题!
只是没想到马壮这个二货竟然做事情有模有样,知道封闭现场,一切动作都有录像,还找到自己。
罗浩也没拒绝,而是想了想,把电话打给大黑在职所在警队的队长,说明情况,并且征求意见。
120救护车很快开来,急救医生做着心脏按压,护士捏着皮球,急匆匆的把人送进急诊抢救室。
罗浩打开ai辅助诊断,河豚毒素中毒的诊断赫然在目。至于其他的诊断,罗浩只是扫了一眼。
这人估计够呛,罗浩心里想到。
河豚毒素,真的是河豚毒素,马壮应该跟自己说了假话。
罗浩有些腻歪。
马壮这个狗东西竟然骗自己。
罗浩没有伸手参加抢救,河豚毒素没有特效药。
主要是因为这种毒素是氨基全氢喹唑啉型化合物,自然界中所发现的毒性最大的神经毒素之一,曾一度被认为是自然界中毒性最强的非蛋白类毒素。
毒素对肠道有局部刺激作用,吸收后迅速作用于神经末梢和神经中枢,可高选择性和高亲和性地阻断神经兴奋膜上钠离子通道,阻碍神经传导,从而引起神经麻痹而致患者死亡。
治疗的效果很定很差就是,罗浩也没什么好办法。至于在微信群里摇人更是没做,因为罗浩很确定至今还没有哪家医院有针对河豚毒素有特殊的治疗。
本来这种东西就很少见,而且极为昂贵。
“师兄,你怎么不去看看啊。”庄嫣有些惊讶。
“河豚毒素中毒,我不会治啊。”罗浩耸肩,摊手,无奈。
“你真的不会治!”
庄嫣看起来有些惊讶。
罗浩也有些无奈,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这姑娘认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这么想不对。
“一会要去做个ct,我看人能活,但活的应该很艰难。”庄嫣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患者家属呢?来了么?”罗浩问道。
“来了。”庄嫣指着一群微醺的人说道。
一个念头闪过,罗浩打开ai辅助诊断,发现这些人都没有河豚毒素中毒的迹象。
“小苗!”罗浩招呼苗有方。
“老师。”苗有方忙的一身肾上腺素的味道,转身出来,站在罗浩面前。
“白服给我。”
苗有方一怔,但还是把白服脱掉交给罗浩。
穿上白服后,罗浩把胸牌反过来,走到患者家属面前。
“你们是患者家属?”罗浩问道。
“我们是老赵的朋友。”一人说道,“您就是罗教授么?老赵怎么样?”
“河豚毒素中毒,现在看人即便是活下来,也可能有各种并发症。”罗浩道。
一群朋友都露出兔死狐悲的表情。
几个小时前还在一起喝酒聊天谈事,几个小时后就人鬼殊途,怎么能让人不感到唏嘘。
“河豚你们吃了么?”
“都吃了,可能是老赵吃到没弄干净的部分。”
“对!一定是那家日料店没做好。还说找的大厨,河豚都没弄好。”
“我们都没事。”
有人冷静,有人气愤。
罗浩仔细询问,这群人连恶心、呕吐、腹泻等胃肠道症状都没有。
胃肠道症状是河豚中毒的典型症状,最早出现的。
奇怪,只有一个人河豚中毒,其他人竟然都没事。
“报j了么?”罗浩问道。
“报了,很快就能到。”
“患者家里有什么人?”
“他爱人也马上就到。”
罗浩心念一动,点了点头,“那行,那我先去看看患者。”
进了急诊抢救室,罗浩托腮沉吟。
患者河豚毒素的摄入量还是不够,只希望能有些什么线索。
但具体是什么,罗浩还没想懂。
“嗷嗷嗷~~~”
一阵干嚎声从门外传进来。
急诊室的门被撞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披头散发冲进来,看上去情绪受到了刺激,行为失控。
“你……”一个护士想要去拦着。
可女人疯狂的伸出手,把护士直接推到一边,趴在男人的身上嚎哭。
罗浩没动,他只是静静的看着。
干嚎,没有眼泪,也并不见伤心。和农村白事哭活的人有点像,罗浩见过无数悲伤的患者家属,所以能分辨出来些许端倪。
不对劲儿!
所有的信息在罗浩的脑海里汇聚,他招手,“小苗,出去找僻静地方打电话,叫冯处长来。”(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