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选结果还没公开、颁奖仪式也没有,奖状就拿到了手里,这妥妥的内部待遇。
陈凡也不客气,将奖状收进包里,刚扣上扣子,忽然想起什么,抬起头看着陈荒煤,睁大眼睛问道,“陈老,就一张奖状啊?”
陈荒煤点点头,说道,“要不然呢?那再奖励你一座大奖杯。”
伴着话音落下,一只大搪瓷缸子被拍在桌上。
其他人也都满脸微笑地看着陈凡。
陈凡眨眨眼,嫌弃地将搪瓷缸子推回去。
随后嗖地一下跑到他身边,拉开椅子坐下,问道,“不对啊,当时我提的建议,是要‘隆重其事’,不仅有奖状,还有奖杯或奖章、奖品或奖金,而且最好是搞一个盛大的颁奖仪式。”
他说着转头看了看,“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这个比历史上早诞生了八年的文学奖,评奖时间更是提前了十七年,情况自然跟后世的不太一样。
前年设定评选规则的时候,何青生找陈凡问建议,陈凡就参考了后世成熟的评选机制,写了一篇建议给他。
当时他写的很清楚,按照每两年一届,评选种类包括长篇、中篇、短篇、报告文学、诗歌、散文杂文、理论评论、文学翻译、戏剧剧本一共九大类别。
评奖委员会成员每届一选,原则上成员名单至少有一半不得与上一届相同。比如何青生进了上一届的评奖委员会,这次就没进。
进入评奖委员会的成员,自动退出评选。
也就是不能自己给自己评奖。
这点不得不说,后世的作协某些同志确实很有自信,一边当评委,一边做选手,还拿了奖,……
为此陈凡特别提议,设立了一个“纪律委员会”,名单从作协理事会中随机抽取,委员会组建之前,谁都不知道名单,就连评选过程之中也要保密,只有等评选结束之后,纪律委员会出具评选有效的报告,这时候才会同时公布成员名单。
至于纪律委员会的责任,不用多说,主要负责监督评选过程,并有权力对争议流程进行矫正,就是为了最大程度上杜绝“人情票”,避免争议情况出现。
等评选名单出炉之后,由纪律委员会、作协总会理事会,同时出具盖章的证明书进行认可,才算有效。
根据陈凡了解到的情况,第一届评选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按照他建议的这一套内容来实行。
只不过第一届没有他的作品,加上当时工作繁忙,便没有太过关注,只听说有个表彰会,就以为后面的东西也都被照搬了。
也就是举办颁奖仪式,为获奖者颁发奖状、奖杯或奖章,以及奖品,顺便表演几个节目,完了聚个餐,大家一起嗨皮一下这样子。
颁奖仪式结束后,评选结果还要刊登在全国作协下属的《人民文学》、《诗刊》、《文艺报》等刊物,以及各省级协会刊物上公布,在最大程度上展示该奖项的公正和权威性。
这一整套流程下来,虽然无法完全杜绝一些小动作。
尤其是越往后,搞小动作的人就越多,但在制度上尽可能地完善,也能尽量减少小动作的发生、或将时间延后。
只是……,这一届自己得奖,一张奖状就把自己打发掉了,后面的东西呢?
看着满脸不解的陈凡,陈荒煤端起茶缸子喝了一口水,看着他笑道,“你的建议很好,深得宣传工作的要义,如果不是你年纪太轻,又不是组织内的人员,我还真想推荐你去宣传部工作。”
陈凡拱了拱手,“谢领导放过。”
随即不解地问道,“您知道有很好的正面宣传作用,那为什么不办颁奖仪式呢?”
陈荒煤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不是不能办,颁奖仪式还是有的,但是没有文艺汇演,也没有你提的电视录像,然后在电视台播出。”
他转头看了看微笑不语的茅老,再看看其他人,转回头来,对着陈凡说道,“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的工作原则是以扎实、稳健为主,你、明白了吗?”
陈凡嘴角微抽,“直白一点说,就是出风头的事儿不干。”
陈荒煤深深点了点头,“就是这个道理。”
这时茅老干咳了一声,看着他说道,“文艺工作具有导向性,这就决定了我们在工作的时候,必须要反复考虑周全,尤其要注意从大局的角度出发。
现在国家还不富有,各方面都急缺资金、物资,而文艺界的一动一静,都非常容易引起社会各界的注意,甚至是效仿。
如果这个时候,我们作协大搞庆功宴,办文艺联欢、大肆表彰优秀,摆宴聚饮,必定会被众多单位学习,到时候极其容易造成铺张浪费,对国家发展不利。
所以啊……”
茅老呵呵笑着抽出一支烟,甩手扔给陈凡,笑道,“等哪天社会发展、物资丰富、群众富裕了,我们再采纳你建议的后半段也不迟。”
陈凡眨眨眼,伸手抓住烟,顿了两秒,不禁咧嘴笑道,“终究还是领导,就是高瞻远瞩,佩服佩服。”
……
晚饭是陈凡请客,就在杂志大院里的食堂,不过领导们都自带了粮票,他就掏了一点现金,总共花了十几块,也算是铺张了。嗯,倒是没有浪费,因为全都严格执行光盘行动,是一点儿都没剩下。
酒足饭饱,陈凡开上自己的小面包车,在车辆稀疏的大街上拐了几个弯,便到了后海家里。
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在门外就能看见院子里的灯光。
按照正常的作息时间,刘娟和马岚已经下班回来上班。
嗯,从道观下班,回来洋房大院里上班。
她们两人都拿两份工资,做得好还有奖金,加起来一个月工资上百块,在她们家里都是最高的。
昨天陈凡还听张玄松在唠叨,说是两人家里都在给她们寻摸对象,可两人都看不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嫁出去。
当时就愁得陈凡直皱眉,想着她们要是嫁了人,自己上哪儿找合适的家务工去?
还好晚上问她们的时候,两人都斩钉截铁地表示这几年没有考虑过结婚的事,才让陈凡稍微放心了一点。
毕竟手脚勤快、还值得信任的家政工可不好找,在后世,这种优质保姆都是从来不在市场上流通,一旦找定主家,除非主家负担不起,否则基本上就不会放人,大多都是在一家干到老,带完儿子带孙子,几乎过成了一家人。
虽然人走了还可以再找、再培养,他可不想培养几个就跑、培养几个就跑,很累的。
就在他思绪发散的时候,刘娟已经出来开门,陈凡一边将车开进去,一边说道,“回头问一下云湖机械厂驻京办的申主任,这边有没有自动门设备,有的话搞一套过来,没有就让他们总厂发一套。”
上海家里的大门都已经改造过了,这里还得靠人工开门,忒落后,必须改。
刘娟应了一声,“哦。”
她先把门关上,随后说道,“陈哥,周大叔过来了。”
周大叔?
陈凡眼珠微转,“你是说,周亚丽的父亲?”
刘娟立刻点头,“嗯嗯,他是今天上午从广州飞过来的,先在隔壁他们公司那里落脚,然后找到观里,跟张爷爷他们见了面,张爷爷就把他带这儿来了。”
陈凡关上车门,看着大门往里走,问道,“三位师父也在?”
刘娟点头跟上,“都在呢,晚饭也是我们在观里做好了带回来吃的,因为您说不会回来吃饭,所以他们都已经吃过了,这时候正喝茶聊着天。”
几句话的功夫,陈凡已经站在门口,推门进去,客厅里半暗半明,只有茶台那里的灯是开着的,其他地方都昏暗一片。
陈凡立刻按下开关,整个客厅的灯都亮了。
这间洋房本来就大,他还特意将一楼设计成没有隔断的一大片空间,此时灯光一亮,愈发显得宽敞,加上没有几件摆设,空空荡荡跟图书馆大厅似的。
正在聊天的几个人齐齐转头看向他。
张玄松嚷嚷道,“你开那么多灯干嘛,浪费电。”
陈凡将背包放到桌上,换了双拖鞋,往茶台走去过,笑道,“我一年才在这里住几天,还不兴浪费点电。”
随后对着周正东挥挥手,“老舅,佳姐说你在广州参加广交会,那边的工作忙完啦?”
他说着拉开椅子坐下,马岚刚好端着泡好的茶端过来,放在他面前,“陈哥,这是刚泡的,小心烫。”
家里用的茶具餐具都是7501瓷,哪怕装的是刚烧开的开水,捧在手里也不觉得烫,但喝在嘴里就不得了了,所以她才特意交代了一声。
陈凡笑着点点头,“谢谢。”
刚喝了一肚子的酒,反正也不渴,正好凉一会儿再喝。
等他们说完话,周正东才笑道,“忙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让下面的人对接就行。听说你来了京城,我就过来这里看看。”
陈凡看了看他,笑道,“看您的样子,心情很不错,这次赚了不少?”
周正东打了个哈哈,笑道,“赚不少是肯定的,最关键的是,通过这次广交会,跟内地相关部门搭上了线,等这几笔生意做通,以后就是源源不断呐。”
陈凡不禁有些奇怪,“现在内地出口的东西,大多以初级品为主,这类产品虽说在国外比较吃香,利润也还不错,但最大的短板就是产量不高,就算以后搭上了线,也不值得您这么开心吧?”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周正东又是哈哈一笑,说道,“其实这一次我去参加广交会,不过是走个过场,很多事情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听他这么说,陈凡先是眉头微皱,有些不解,下一秒,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说道,“以物抵债?”
周正东微微一愣,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自己没说,女儿不知道,马佳佳也不知道,那就没人跟他说过。自己只说了个提前安排好的,他就能猜到?
“还真是啊?”
陈凡呵呵笑道,“您说以物抵债,现在欠您钱的,全都是各省邮电局或电话局,再深入一点,就是各个省府。
据我所知,现在全国各地都很缺外汇,尤其是要购买一些国外的先进设备,有的地方甚至签了利息不低的借贷合同。
您给出的分期付款的资金成本看上去不低,但对比目前欧美的银行利息,其实还是低了不少,即便小本子那边的银行贷款利率,也要比您这个高。
所以与其靠创汇收入来还债,还不如用创汇收入去进口相关物资,至于要还给您的钱,就用增产部分来抵扣,这样至少不用背负更多的外汇利息。”
周正东轻轻点点头,笑道,“不错不错,分析得很对。事实也就是这样,找我分期支付采购程控交换机的地方,今年都统一了口径,跟我说没钱付账,商量能不能以物抵债。
我一听以物抵债,想想也不错,内地的重工业品虽然不怎么样,但轻工业品、初级矿产品、初级农产品都很不错,在国际市场上也是有口皆碑,不仅质量好,最重要的是价格还不贵。
反正我们有贸易公司,拿到这些物资,出货容易,还能转手再赚一笔,比单纯的收钱还要划算得多,我当然很乐意,所以二话没说,就同意了他们的要求。
只不过内地实行外贸专营制度,即便是以物抵债,也要走外贸公司的交易流程,而像这种十几个省集体面对一个客户出口的情况,之前还没遇到过。
经过几轮磋商,最后大家都同意选择在广交会框架里面来进行,而广交会的体量,也更容易解决这种多频次大宗贸易问题。
就为了这个,四月份的时候,我就赶到了广州,一连处理了上百单采购合同,最后总金额竟然还超出了今年的应收账款总额。
他们的债务全被抵扣完、另外还赚了一点美元,我把货物拉回美国也能赚更多,算是皆大欢喜。”
说了一大通,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抬起头来,咧着嘴笑道,“忙完之后,我想起马佳佳跟我说过的话,就跑来找你。
怎么,除了程控交换机,你还打算在通信领域继续深耕?就这么看好内地的寻呼机业务?”
陈凡笑了笑,正准备说话,这时旁边坐着的林远祥好奇地问道,“寻呼机是什么机?做什么用的?”
一向很淡定的大师父李尚德也昂起头皱着眉,眯着眼睛喃喃自语,“寻呼?巡护?是呼叫用的、还是巡检用的?”
张玄松则满脸茫然,一会儿看看周正东,一会儿看看宝贝徒弟,脑子里满是问号。
见三位老爷子都满脸不解,周正东哈哈一笑,看着陈凡说道,“你解释还是我解释?”
陈凡笑道,“我来吧。”
他转头看着李尚德三人,说道,“寻呼机就是……”
一通解释之后,见三位师父都恍然大悟,他才转头看着周正东,正色说道,“寻呼机要做,移动电话也要做,您专程跑过来,是打算跟一把?”(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