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扬蹄巨兽,
周围众人都情不自禁的惊呼出声。
中山侯沙家的看棚中也更加混乱。
想要赶快躲开的沙家子弟,踉跄着站起身,无意间一抬脚,却不慎将燃着火苗的炭块磕向了,吓倒在地的沙家姑娘。
今日沙家姑娘为了美观,身上还搭着薄纱制成的霞帔,
这烧着的炭火一落,
‘烘’
易燃的霞帔被引燃,瞬间便烧了起来。
幸亏沙家姑娘身旁的女使反应快,将霞帔扔到一旁,不然就要燎到沙家姑娘的皮裘和头发了。
这番变故,
倒也因祸得福,
大象眼眸中,瞬间倒映出炭盆附近的通红炭火,还有霞帔上瞬间燃起的火苗。
这火乃是大象惧怕之物。
吃痛和火苗的两厢作用下,让大象不再发疯,落下前蹄甩了下鼻子后回归正途,继续朝着南熏门走去。
虽然大象这般动静颇大,但也不过是五六个呼吸的时间。
队伍稍稍一乱后,就重新变得正常,
但沿途看棚中,各家观礼的众人纷纷朝沙家看去。
后面的六头大象依次走过,也暂时阻挡了柴铮铮这边的视线。
等柴铮铮能再次看到沙家棚子的时候,那沙家女使正低头捂着脸颊。
没等柴铮铮对沙家女使为什么捂脸发出疑问,她就得到了答案:沙家姑娘又甩了女使一耳光。
沙家女使变成了双手捂着脸颊。
“那中山侯家的女儿,在干什么?”柴铮铮有些不理解。
在钧容直的乐声中,一旁的紫藤凑过来说道:“姑娘,听说沙家姑娘很喜欢那条霞帔,可能是恼火霞帔被烧掉吧。”
“可是,那女使不帮她,她的头发和脸都有可能被烧到呀!”拂衣蹙眉说道:“坏了脸,就是再好的霞帔和衣服,那也无用的!”
柴铮铮闻言,望着开始救火的沙家看棚摇了摇头。
沿路周围其他几家高门大户的看棚下,也有人交头接耳,不时的朝着沙家看棚看上几眼。
不远处,全程看完的吴大娘子托着暖手炉,摇头和一旁的两个儿媳说道:“这姑娘家被大象吓到还好说些,毕竟是人之常情。”
“但这之后,给了算是立下功劳的女使两耳光,那就是为人是非不分无情刻薄了。”
“瞧着以后议亲可能会有些难度喽。”
一旁吴大娘子的庶长媳笑了笑,道:“婆母,是有些难度,不过沙家多半会有托词的。”
吴大娘子颔首,看向了自家嫡长子梁旭的大娘子,道:“你嫂嫂说的可在理?”
“回婆母,在理。媳妇觉着沙家可能会说那姑娘被吓住了,一时间痰迷了心窍,这才如此任性妄为。”
梁旭大娘子说完,吴大娘子满意的笑了笑。
坐在一旁的梁晗则玩味的挑了下眉。
随后吴大娘子朝着晨光中的四周望去,一眼就注意到对面不远处,荣家看棚中侧头发愣的飞燕姑娘。
荣家看棚,
荣飞燕视线追逐着大象的身影,心中震撼良多。
“细步,哥哥他在南边就是和这种巨兽作战么?”荣飞燕轻声问道。
旁边的细步也在看着大象,点头道:“是的姑娘,听说侬人和交趾人都会驯服大象,咱家二公子战场上是要遇到的。”
闻言,
窦氏有些担忧的眨了眨眼。
富昌侯夫人眼中,也开始充满了担忧。
荣飞燕点头:“嗯,瞧着真是有些可怖。”
“姑娘,这大象身躯虽大,但二公子信中不是说了,这巨兽怕火,也怕我朝的强弩,您心里不用太过担忧。”
细步说完,富昌侯夫人眼中担忧稍减。
另一边的凝香凑到荣飞燕耳边,说道:“姑娘,吴大娘子在看咱们这边呢!”
荣飞燕赶忙转头看去,和梁家众人视线接触后,礼貌的笑着点头。
梁晗坐在吴大娘子身边,看着不远处戴着可爱护耳,眉目如画,皮肤有些白的发光的荣飞燕,本想在心中和春舸比一下。
但只是一想,梁晗便摇了摇头。
这根本没有可比性。
荣家看棚中,
富昌侯夫人朝着中山侯沙家方向看了看,道:“燕儿,你说这大象,为什么想要去沙家看棚啊?”
荣飞燕摇头:“母亲,女儿也不甚清楚。许是沙家哥儿姐儿的衣着,有什么吸引大象的颜色?”
富昌侯夫人:“有可能。”
说着话,
一阵蹄声传来,
禁卫骑军穿着精致的甲胄,举着各色旗帜从南边走来。
骑军后方就是被禁卫内官环绕的皇帝的御驾。
皇帝御驾经过沿途看棚时,棚内众人纷纷站起身拱手躬身行礼。
御驾后面,便是骑着马的朝中百官。
待御驾队尾经过,
沿途各家看棚中的人便纷纷离开看棚,坐上自家的车马,准备跟着进城。
荣飞燕站在自家马车旁,朝着有些距离的徐家方向看了看,道:“母亲,嫂嫂,宣德门前的下赦我就不去看了。”
富昌侯夫人点头:“也好,不过是赦免些小罪之人,不看也没什么。”
归京途中,
有要好相熟或是有亲戚的姑娘夫人们,多会隔着车窗笑着聊上几句,相约品茶聚会。
各家不嫌冷骑马的哥儿则约着去城中繁华坊市关扑玩乐。
经过略微有些拥堵的南熏门后,众人回到城中。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徐载靖自己觉着一进城,周围似乎瞬间就变的暖和了许多。
和一旁的梁晗说了会儿话,身后便传来一阵马蹄声,徐载靖回头看去却是长柏骑马过来。
“长柏,你怎么没坐车?”徐载靖笑道。
长柏摸了摸坐下的良驹,笑道:“我再不骑,它都要跟我生疏了。”
梁晗点头:“盛二哥哥,你这整天闷在家中,不是读书就是写字也不嫌累得慌。”
长柏笑道:“读书写字,何累之有啊?”
梁晗不能理解的摇着头:“我一看到书本上的文字,这瞌睡虫就往心里钻,看两页就累得不行!还是打马球捶丸蹴鞠轻快些。”
长柏闻言,同样有些不理解。
梁晗继续道:“盛二哥哥,等出了正月,我请母亲将马球场用围毡给围起来,点上炭炉,球门放低,咱们打四分之一的小场。”
“到时你带着坐骑多去几趟,自然就和马儿熟悉了。”
“那时候还会有京中贵女前去看球,说不准还能成就一番姻缘呢。”
长柏闻言笑了笑,回头看着身后远处盛家的马车,道:“我想家中三弟定然喜欢。”
众人说着话,越过内城护城河,穿过朱雀门门洞,便进到了内城中。
内城城墙以北不远处,街边有一栋两层木楼,乃是汴京闻名的唐家金银首饰铺。
徐载靖经过的时候,目光随意扫过,便看到木楼门口停着一辆有些眼熟的华贵马车。
越过车顶看向首饰铺二楼,徐载靖就看到二楼上的窗户开了条一掌宽的缝隙。
一个戴着毛茸茸护耳的脸庞,正在扫视着街面,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片刻后,
徐载靖便和二楼上的荣飞燕对上了眼。
只是看了一眼,徐载靖便从荣飞燕眼中看出了期待,惊喜,讶然,惊慌以及害羞的神色。
荣飞燕察觉到和徐载靖对视后,赶忙将视线移开,但只移开一瞬,便又看了回来。
发现徐载靖还在看她,她又有些无措的举起手中的首饰,似乎是在看首饰的成色。
等荣飞燕从首饰上收回视线,壮着胆子再次朝楼看去的时候,却只看到了徐载靖一行人的背影。
荣飞燕眼中的亮光稍稍消散,多了些黯然的味道。
荣飞燕一旁的细步正要说话,就看到楼下行驶的几辆马车中,有一辆撩开了车帘。
“姑娘,你看,是盛家六姑娘,她正和您招手呢。”
荣飞燕闻言面上浮现笑容,赶忙朝着楼下看去,果然,明兰和如兰撩着车帘,正在朝她招手。
明兰招手的时候,还指了指首饰铺前的马车,却并未喊什么。
“姑娘,瞧着盛家六姑娘是在说,认出咱家的马车了。”另一边的凝香说道。
荣飞燕笑了笑。
待盛家马车离开,荣飞燕将手中的首饰递给细步,道:“带回去吧。”
许是皇帝祭天有了效果,
冬至后一日,
天色就变的阴沉,
银灰色的云彩将太阳遮的严严实实。
虽然没有刮风,但只要出门便让人感觉十分寒冷。
中午北边黑云飘来,
一阵北风后,
雪粒子便沙沙的下了起来,
雪粒渐渐变成豆粒大的雪花,下午的时分又成了鹅毛大小。
盛家学堂内光线灰暗,所以时辰尚早,但屋内依旧点上了蜡烛。
不知是喜欢下雪天,还是忧心雪天民生艰难,总之庄学究自下雪开始,便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雪景。
忽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庄学究回头朝着长槙坐的位置看了眼。
瞧着长槙伸出小手护在晃动的蜡烛火苗上的动作,庄学究笑了笑后,将身前的窗户给关了起来。
回头看着烛光中的学生们,庄学究背着手说道:“好了诸位!天气不好,还在下雪,今日大家就早早的散了吧。”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应是。
回家路上,
雪依旧在下,不过小了很多。
徐载靖披着大氅骑着马儿,看着白黑两色斑驳的路面。
自入冬后没什么大雪,阳光照射之下让地面温度尚可。
瞧着地面被白雪覆盖,最下面的雪却已经化了,人畜踩上去,便是一个个黑色的脚印。
通常还会有雪水沾到鞋子是上,冷风一吹脚就觉得十分寒冷。
假如没有除雪,只消一夜地面上的雪水就会被冻起来,。
当然,一路上的街道两旁,也有人家趁着雪小扫雪的,也多是自扫门前雪。
能把帮别家打扫地面的,也多是用模具堆雪狮缺雪的。
也会看到一帮京中孩童戴着用料各异的护耳,拿着雪夹子夹雪球打雪仗。
待徐载靖和兄长到了曲园街,就看到干净的侯府大门口,多了两尊活灵活现的雪狮子。
进门到了跑马场,
徐载靖看着从木屋中走出的殷伯,道:“师父,阿兰和寻书他们俩呢?”
殷伯嘶哑着说道:“他们俩带着小厮除了雪,又去附近的侯府故旧院子转了,看看有积雪多的屋顶就帮着打扫一二,省的把屋子给压塌了。”
“唔!很不错!值得多赏一个月的月例。”
雪后几天,
入了腊月,
因为化雪的原因,天气比之前还要冷。
徐载靖早晨穿甲胄的时候,更像是在身上披了一件冰衣,寒意透过衣服就渗了进来。
有时早晨骑马,脸上没有面罩护着的地方,风一吹就被冻的生疼。
练习弓箭,更要十分小心的给强弓‘热身’,有时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把强弓给损坏了。
这日,
跑马场边木屋前,
灯笼旁,
‘哚’
沉重的精钢槊鐏被顿进了冻硬的土中。
身上甲胄微微冒着热气的徐载靖翻身下马,一旁的小骊驹身上同样白气蒸腾。
云想笑着将温水葫芦递给了徐载靖,阿兰和青云则忙着将小骊驹身上的鞍鞯卸下来,然后盖上吸汗保暖的毯子。
一股温水进肚子,徐载靖舒坦的呼出了一口气。
一旁的云想看着徐载靖的拿着葫芦的手,无奈道:“公子,您手上的手套脱下来吧。”
“唔?怎么了?”徐载靖疑惑道。
云想比划了一下,道:“这边又开线了。”
闻言,徐载靖反转手掌看了看手刀的位置,只见兔皮的手套,此时已经露出了皮肤。
熟练的摘下手套,徐载靖扔给云想,道:“以后你们仨缝手套的时候针脚密一些,别老是做这种质量堪忧的成品。”
云想脸上丝毫不见被徐载靖数量后的挫败模样,只是撇撇嘴点头道:“是,公子。”
随后,云想拎着手套,愁眉苦脸的朝着手套说道:“唉!你们也是生不逢时啊!别人用你,用一冬天;公子用你,就用一天!命苦啊!”
“吭哧!”
正在戴着手套给小骊驹卸鞍鞯的阿兰,闻言笑出了声。
被‘挤兑’的徐载靖,无奈道:“好了好了,以后你们仨都多加些份例,算是冬日缝手套的辛苦钱了。”
云想苦脸变笑脸,朝着徐载靖福了一礼:“谢公子体恤。”
徐载靖无奈摇头,将手里的葫芦直接扔到了云想怀里。
看着有些措手不及接着葫芦的云想,徐载靖也笑了起来。
腊月,
初八那日在盛家喝了腊八粥。
待徐载靖下学时,已经能够在路上看到扮成妇人鬼神‘打夜胡’,走街串巷敲门讨赏钱的闲汉泼皮。
腊月十五后,
盛家学堂也如往年那般放了假。
出了学堂院门,齐衡走在徐载靖和顾廷烨身边,嘱咐道:“靖哥,二叔,初二那日咱们来盛家拜年,你们可别忘了。”(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