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二章 热闹的后山

    周益民将煤油灯往近前挪了挪,昏黄的光晕立刻裹住桌面上的两株人参。

    他用手指悬在暗红参须上方,像鉴赏古董般细细打量。

    主根上细密的螺旋纹清晰可见,芦头上的茎痕错落有致,连参须末端的分叉都透着自然的灵气,在跳动的灯影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他用镊子轻轻拨开粘连的参须,确认没有断裂或虫蛀的痕迹后,终于长舒一口气——这确实是品相上乘的野山参。

    转身从里屋的木柜底层拖出铁皮箱,掀开层层油纸,腌制得油亮的腊肉整齐码放。

    周益民取出最大的一条,麻绳穿过肉皮时发出“簌簌”的声响,咸香气息顿时在屋内弥漫开来。

    他把肉放在杆秤上,秤砣在秤杆上缓缓滑动,最终稳稳停在某个刻度。

    “大虎,你称一下,要是没有问题,我们就两清。”周益民把秤杆递过去,金属秤钩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窗外的北风突然猛烈起来,拍得窗户纸“哗哗”作响,却盖不住周大虎急促的呼吸声。

    周大虎盯着案板上堆成小山的腊肉,喉结上下滚动。

    足足有五六斤的分量,比他预想的多出两三倍。

    “不用,十六叔我相信你。”他的声音发颤,慌忙伸手去接肉,粗糙的手指触到还带着余温的油纸,突然觉得眼眶发热。

    棉袄内袋里藏着的人参早已没了踪影,此刻沉甸甸的肉却让他胸口涨满踏实。

    周大虎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将这些肉带回去给妻子补补身体。

    “路上小心些。”周益民看着少年把肉紧紧搂在怀里,像护着稀世珍宝般往门外走。

    月光透过门框洒进来,在周大虎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那影子与腊肉的油香、人参的药香,一同融进了梁家庄寂静的冬夜里。

    铜制水烟壶在八仙桌上磕出闷响,老爷子浑浊的眼珠死死黏在周益民摊开的红绸布上。

    三株人参蜷在绸缎间,暗红参须如珊瑚枝杈般舒展,在煤油灯下泛着温润的光。

    他布满老年斑的手无意识摩挲着藤椅扶手,喉结在松垮的皮肤下滚动,活像守着蜜罐的老蜂。

    “爷爷,你想要吗?“周益民顺着老人的目光看去,突然笑出声。

    老爷子被戳破心思,干瘪的嘴角抽了抽,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老猫。

    烟杆在掌心转了两圈,最终重重杵在青砖地上,震落几点火星:“小兔崽子,问那么多!”

    “爷爷,你拿来干嘛?”周益民故意拉长语调,指尖绕着参须打旋。

    “不会是想用来泡酒吧?”话音未落,老爷子猛地呛住,咳嗽声震得墙皮簌簌往下掉。浑

    浊的痰液吐进搪瓷盆,他抹了把嘴,布满裂口的手指点着孙子鼻尖:“你小子,肚子里咋净是蛔虫!”

    周益民奶奶这时候说道:“就算是益民不说,我也能猜到,你就那几个爱好。”

    老爷子有点尴尬的笑了笑:“益民,你就说行不行!”

    周益民望着绸缎上排列的三株人参。

    最大那株芦头饱满,纹路如岁月刻下的年轮;其余两株稍显纤细,却也参须完整。

    想起周大虎在雪地里挖参的艰辛,又瞥见老爷子摩挲烟杆的急切模样,心里叹了口气:“好,不过只能用一株!”

    “成!成!”老爷子立刻来了精神,枯瘦的手指猴急地去够人参,却在触到参须时突然顿住。

    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最终只拈起最纤细的那株,像捧着易碎的琉璃:“就这根,就这根”

    煤油灯突然爆起灯花,照亮他嘴角咧开的缺牙,皱纹里都盛满了笑意,仿佛已经闻到了来年酒坛里飘散的药香。

    周益民这时候说道:“爷爷,你着什么急,等过两天我去拿点酒回来直接泡上就行!”

    老爷子想到,现在粮食如此短缺,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粮食来酿酒,只能通过周益民找来酒才行。

    周大虎顶着寒风往家跑,怀里的腊肉被体温焐得微微发软,油香透过油纸渗出来,在凛冽的空气里格外诱人。

    推开门时,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昏黄的煤油灯下,妻子正坐在炕头纳鞋底,大着肚子的身影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你咋才回来?”妻子抬头,看见他肩头的积雪和通红的脸,语气里带着嗔怪。

    周大虎却顾不上回话,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灶台前,掀开锅盖往锅里添水。火苗舔着锅底,映得他眼睛发亮:“媳妇儿,快烧火!今晚咱吃肉!”

    妻子愣住了,手里的鞋底啪嗒掉在炕上。她盯着丈夫从怀里掏出的油纸包,看着层层打开后露出的五花肉,眼眶瞬间红了。

    “哪来的肉?该不会.”话没说完,周大虎已经把她按在灶前的小板凳上,自己撸起袖子切肉:“十六叔给的,你就放心吃!”

    周大虎的妻子攥着豁口的陶碗,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碗沿在掌心硌出深红的印子。

    昏黄的煤油灯下,案板上码着的五花肉油光发亮,肥膘处颤巍巍的,在冷空气中凝着薄薄的白霜。

    她猛地向前半步,陶碗险些脱手,声音里裹着难以抑制的颤音:“大虎!这、这得有十斤吧?十六叔咋肯给这么多肉?!”

    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吞咽声,孕期浮肿的眼睑下,目光死死黏在肉块上,仿佛那是能救命的珍宝。

    她踉跄着扶住灶台,粗布围裙蹭过锅铲,叮当作响:“该不会是……你闯啥祸了?”

    周大虎跺了跺脚上的积雪,棉鞋在泥土地上洇出深色痕迹。

    他望着妻子隆起的小腹,想起雪地里挖到人参时的狂喜,心里一暖:“我不是在后山发现了人参,这些肉都是用人参来换的。”

    说着,他从棉袄内袋掏出半块包肉的油纸,上面还沾着新鲜的泥土。

    妻子紧绷的肩膀突然松懈下来,陶碗“当啷”磕在灶台边缘,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的手指死死揪住丈夫的棉袄前襟,声音里带着哭腔:“天爷!人参换的……你吓死我了!”

    滚烫的泪珠砸在周大虎手背上,她伸手抚上丈夫冻得开裂的脸颊,指腹擦过结着薄痂的冻疮,十分心痛:“手还痛不痛?”

    说完,还将周大虎的手,放进自己的怀里取暖。

    周大虎蹲下身,粗糙的手掌轻轻贴上妻子高高隆起的小腹,那里正传来若有若无的胎动。

    十二斤肉在陶盆里泛着诱人的油光,与屋内昏暗的煤油灯光交织成暖融融的光晕。

    “老婆,有这十二斤肉,相信你怀孕的过程,都能有足够的营养。”他的声音低沉而笃定,呼出的白气在两人之间凝成细小的雾珠。

    妻子正用豁口的陶碗搅着面糊,闻言手猛地一抖,木勺磕在碗沿发出清脆声响。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丈夫,昏暗的光线下,周大虎脸颊的冻疮泛着紫红,棉袄肩头还沾着挖参时蹭上的泥土。

    在这个女人的认知里,最好的吃食向来该塞进男人肚里。

    就拿隔壁王婶总说:“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吃饱了才能撑起一片天”。

    家里有什么好吃,都是优先供应给丈夫,自己就捡剩下的吃就行。

    “大虎,这些肉还是你吃。”她慌忙放下碗,粗糙的手指绞着褪色的围裙。

    “你天不亮就往山里钻,比我更需要营养.”

    话音未落,周大虎突然伸手按住她冰凉的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渗进来:“胡说!你肚子里揣着咱的娃,才是全家的命根子!”

    妻子的眼眶瞬间红了,滚烫的泪珠砸在两人交迭的手背上。

    她想起村里刚生完娃就下田的巧珍,想起嫂子月子里只喝稀粥落下的病根,喉咙发紧:“妇道人家哪有那么娇气.”

    话没说完,周大虎已经掰下一块肥瘦相间的腊肉,塞进她掌心:“在我这儿,你就该娇气!”

    周大虎妻子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直接就流了出来,她十分庆幸自己选择了一个很好的丈夫。

    窗外寒风呼啸,拍打着糊着报纸的窗棂,屋内却蒸腾着比炉火更炽热的温度。

    第二天,周大虎家土坯房的木门被拍得震天响时,锅里的腊肉正咕嘟咕嘟冒着油花。

    蒸腾的香气混着柴火味从门缝里钻出去,引得围在院外的村民们喉咙发紧。

    李婶踮着脚扒着破篱笆,竹篮里装着半块掺麸皮的窝头:“大虎媳妇,听说你家换了十几斤肉?”

    话音未落,王瘸子拄着拐杖挤到前排,烟袋锅子磕在门框上:“大虎兄弟,给老哥透个底,那人参到底咋找着的?”

    周大虎擦着围裙从灶台后转出来,见院里院外挤满了人。

    冬日的阳光斜斜照在众人脸上,有羡慕,有急切,更多的是藏不住的渴望。

    他搓了搓手上的油渍,竹筒烟袋在掌心转了两圈:“就是在后山老松林边上,挨着断崖那片枯灌木丛”

    这话像炸开的炮仗。人群先是一静,紧接着爆发出嗡嗡的议论声。

    赵老汉的旱烟袋掉在地上都顾不上捡,扯着孙子就往村外跑;张家媳妇把怀里哭闹的娃往婆婆怀里一塞,踩着结冰的石板路跌跌撞撞往前冲。

    不到半盏茶功夫,土路上全是急匆匆的身影,棉袄补丁在寒风中翻飞,惊起村口老槐树上的寒鸦。

    后山的寂静被彻底打破。铁锹铲进冻土的“咔嚓”声,枯枝折断的“噼啪”声,还有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在山谷回荡。

    有人趴在雪地上扒拉枯草,冻红的手指被荆棘划出渗血的口子,有人举着锄头乱刨,扬起的雪粒混着泥土纷纷扬扬。

    往日只有野兽足迹的荒僻角落,此刻挤满了哈着白气、埋头寻找的村民,连崖边最陡峭的石缝都有人攀爬试探,仿佛每一寸土地都藏着能改变命运的珍宝。

    凛冽的北风卷着雪粒掠过崖壁,将后山的松涛声撕成碎片。

    周家庄的男女老少裹着臃肿的棉袄,在林间散开,呼出的白气瞬间凝成霜花。

    赵老汉拄着枣木拐杖,眯起浑浊的眼睛一寸寸扫视地面,皲裂的手指在枯草堆里翻找,粗布手套很快沾满泥雪。

    张家小子干脆跪在地上,扒开层层积雪,冻得通红的鼻尖几乎要贴上冻土,呼出的热气在冰面上晕开白雾。

    “这儿有个坑!”人群中突然爆发出喊声。

    十几个身影立刻涌过去,铁锨锄头在冻土上敲出密集的声响。

    当挖到半尺深,露出的却只是半截朽木时,众人发出失望的叹息。

    寒风趁机灌进领口,有人打了个哆嗦,裹紧补丁摞补丁的围巾。

    日头渐渐西斜,阴影在林间越拉越长。

    李婶的竹篮里只装着几根折断的枯枝,她跺了跺冻得发麻的脚,望着远处还在崖边徘徊的丈夫:“他爹,回家吧!这风要把骨头都吹透了!”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孩童的哭喊——王家小孙子在石缝间滑倒,额头磕出了血。

    哭声像根刺,扎破了众人紧绷的神经。

    暮色漫上山脊时,人群开始稀稀落落地往回走。

    有人垂头丧气地踢着路边的石子,铁锹碰撞声在空荡的山谷回响,有人还不死心地三步一回头,棉鞋在雪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

    寒风掠过他们踩出的杂乱脚印,很快又用新雪将一切覆盖。

    后山重新归于寂静,唯有几株倔强的松枝在风中摇晃,仿佛在嘲笑这场徒劳的狂热。

    暮色如墨,渐渐浸透后山的每一寸缝隙。

    周家庄众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回走,铁锹与锄头碰撞的叮当声,混着粗重的喘息在冷空气中回荡。

    赵老汉的烟袋锅早已熄了火,此刻却烦躁地在掌心磕了又磕,火星子溅落在结霜的枯草上,转瞬即逝。

    “邪门了!”张二媳妇率先打破沉默,她怀里的竹篮空空如也,边缘还挂着几根被荆棘勾破的布条。

    “挖了整整一天,石头缝都扒遍了,连根参须都没见着!”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深潭,立刻激起千层浪。

    人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附和声,寒风卷着议论,在光秃秃的枝桠间打着旋。

    王瘸子拄着拐杖,在结冰的石板路上重重一杵:“我就说嘛!大虎那小子,平日里看着老实,指不定藏着掖着!”

    他浑浊的眼睛扫过众人,“这么多人掘地三尺都找不着,能是他说的地儿?”

    这话让几个原本还心存疑虑的人瞬间红了眼,李婶攥着冻僵的手,声音里带着埋怨:“可不是!要真在老松林,咋会连个影子都摸不到?”

    众人越说越激动,脚步也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月光爬上树梢时,队伍彻底停在村口老槐树下。树影在雪地上张牙舞爪,仿佛也在应和众人的猜疑。

    有人开始掰着指头算账:“后山就那么大,就算藏得再深,这么多人地毯式搜,也该露个蛛丝马迹”(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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