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琬的小酸劲儿很快就过去了,因为她知道林佳佳有一点永远比不过她,林佳佳永远是最惨的那一个。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去嫉妒林佳佳。
唐琬在山上住了下来,午饭时与领导洽谈,下午又代替夏桉,跟谢晚晴简单聊了聊。
柳翡落地了,来到山上后见到刘啸,不顾两位大官在场,热络地与刘啸拥抱,笑着说:“这么多年,我给你介绍长辈你都不见,还以为你要清高一辈子呢。现在怎么说?还不是上了夏桉搭的桥?”
刘啸也是个妙人,佯做无奈一笑,说:“以前年纪小不懂事,到岁数了,觉得应该做些实事儿。”
柳翡拉着他重新落座,看起来跟俩领导都是平辈相交,第一句就指着夏桉和刘啸对他们说:“这俩都是我兄弟…”
聊了十分钟,夏桉走出房间,实在受不了那种一句话绕三个弯说的场面。
他坚信自己哪怕再重生三次,也走不上官场。
不知从哪传开的消息,大伙知道在场有一位神医,省城最怕死的一小撮人,此时大多聚集在山上,于是罗老头儿忽然忙了起来。
只开方子就好,药材每个人都有地方拿,保真。
当晚刘啸就回了滨海,但夏桉知道,凭刘啸多年如一日地在基层历练,不久后,他绝对会高升省城,这次回去,是落实给夏桉的那笔批款的。
柳翡亲自送两个领导下山,之后给夏桉打来电话,说自己这几天不动弹,等他忙完,一起飞蓉城。
夏桉陪着林佳佳又在灵棚里守了一整夜,俩人掏心窝子唠了一夜,林佳佳的一颗心被掰成两半。
一半装满浓情,一半装满悲戚,愈渐憔悴。
罗老头儿熬了一锅汤,放了参须,给唐琬、林佳佳和夏桉喝。
隔天出殡,还是那拨人,又上山了。
只是这回多了几位家长,比如谢晚晴的老父亲亲自上了山,与夏桉和唐琬聊了半小时,比如周洋的老父亲,也露了个脸。
灵棚拆了,小院表面上被复原,但站在门口,看着林佳佳怔怔然的表情,夏桉知道,这个女人的整个世界都变了。
至亲的离世像一场声势浩大来去汹汹的沙尘暴,过境处,乍一看没什么损伤,实则细密的砂砾已经覆盖了每一寸角落。
人生蒙尘,经年难除。
十里桃园抽蕊,夏桉揽着林佳佳移步园内,穿梭桃树间。
林佳佳纤细白皙的手腕上戴着奶奶给她那枚玉镯,轻抚花苞,却再也哭不出来了。
“春天了。”夏桉说。
春天了,新的一年正式开始了。
林佳佳伏在他怀里,说:“想吃火锅。”
这顿火锅是跟金笑笑和张朵朵一起吃的。
架不住两个小丫头一来二去的邀请,夏桉还是觉得走之前应该赴约一场,不能让别人觉得自己架子太大。
况且有两个外人在,也能分散林佳佳一些注意力。
看着两个同龄人怯怯的样子,夏桉猛然察觉,自己似乎很难再融入校园环境。
主旨是感谢,那晚林佳佳也在场,还安慰了张朵朵很久,不算陌生。
喝了两杯酒,气氛就热闹起来。
夏桉调侃:“你俩不会…”
金笑笑蹭地红了脸,张朵朵发出沙哑的笑声,“我又不是正儿八经的同性恋。其实都行。”
都行,男女都行。
夏桉竖起大拇指:“牛啊牛啊。”
心里觉得这女孩儿如果生在漂亮国,百分百把性别改成沃尔玛的塑料袋。
林佳佳问她:“你的嗓子不能再治了?”
张朵朵苦笑摇头:“损伤不可逆。”
夏桉问:“看来美声是唱不了了。”
金笑笑惆怅道:“明明以前唱歌那么好听,都怪坏人。”
夏桉笑道:“坏人很多,但好人也不少。”又问张朵朵:“听说你从美声转到通俗音乐了?”
张朵朵点头说:“现在这嗓子比较适合唱摇滚。”说完咯咯直乐,露出夏桉熟悉的灿烂笑容。
夏桉颔首致意,“这就对了,东边不亮西边亮。”
林佳佳敏锐听出了他的深意,眨眨眼睛,笑问张朵朵:“今年的选秀你可以参加。”
张朵朵疑惑道:“什么选秀?”
过年到现在,她基本没看新闻,前阵子自闭来着,刚好转。
转念一想,问:“超级女声?不是说今年没有了么。”
林佳佳在夏桉的眼神示意下,说:“是没有了,但不是不办了,改成了《超新星》,男女同时报名,规模更大。”
金笑笑显然是想起了什么,“呀”一声,看向夏桉。
“想起来了,是微博冠名的,夏…总,你办的!”
夏桉放下筷子摆摆手,笑道:“别总总总的叫,是我办的,你俩都可以参加。”
张朵朵眯起眼睛笑道:“认识你能直接晋级?”
金笑笑偷偷拽她衣袖。
夏桉道:“你的水平,正常发挥就能晋级。”
张朵朵又问:“你觉得我有潜力,能红?”
夏桉说:“想红,除了实力,还需要一些炒作。”
张朵朵陷入沉思,没再问。
夏桉也没把话题点破。
吃过饭,分开后,林佳佳被夏桉抱着,说:“年轻真好。”
夏桉在她耳边说:“心与天齐,就不会老。”
林佳佳笑着说:“小时候看还珠格格,里面说天不老、情难绝,我到现在都能记住。”
夏桉说:“瞧,还珠格格也是我小时候看的,我们同龄,都不老。”
罗老头儿有家了,常住山上小院,白天下山去医馆跟装修进度。
夏桉没和柳翡一起飞,让对方先走,唐琬有事要去燕京,拉着林佳佳,说带她去雍和宫,夏桉陪同。
三月末,在预约了三天后,林佳佳踏入雍和宫,夏桉也是第一次来,但他不想算命,这辈子的命,没啥可算的,他能预见到一定的未来,预见不到的当做盲盒,没必要提前知道。
这个季节的燕京风很大,林佳佳裹着围巾和风衣,在唐琬和周舟的引路下,走进后院小殿。
夏桉在门口旁听,前半段没听到,只听到了最后一句。
“婆娑沙世界,无有所忧,既有所忧;有所忧,既无所忧。伫观莲台,须弥芥子,众生无善恶,无妄念,亦无是非,凡所求所想,皆为宏愿。佛曰:往来生生,不执死死。糜途恒河岸,溯回涅槃,花开并蒂,萎烂飘萍。拈尘埃化万象,弹三千浮世滴水莲,澄明光地狱,晦暗处往生西天。”
在便宜坊吃鸭子时,林佳佳问夏桉和唐琬,这段话是什么意思。
唐琬说:“没听过的经文,就当劝你想开吧。”
夏桉啃着鸭腿说:“地狱在阳光下,深渊才是天堂。”
周舟自己独享一整只鸭子,吃的满嘴流油说:“对,背尸时,师傅也跟我们说过,地狱在人间,天黑后其实没什么可怕的。”
唐琬瞪她一眼:“烦死了,吃饭呢,说什么尸体呀。”
唐琬要在这向银监会做为期五天的例行汇报,说白了就是结交领导,她说忙完后,苏以会过来,三个姑娘打算畅游。
夏桉带着林佳佳飞走了。
飞机上,林佳佳怔怔看着云海,良久,转头问夏桉:“唐琬说要向基金会捐那么多钱,不会有什么影响么?”
夏桉笑着问她:“你把钱贪了,会认识许多同行,跟她们成为好朋友,在行业里一夜打响名头。你不贪,每一笔花销都呈现给老百姓看,那么会被同行视为仇敌。只有这两种影响,你希望做哪一种?”
林佳佳剜他一眼,含羞带怯地说:“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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