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之中，路明非抬起手臂护住面部，艰难地前进着。
脚下没有稳定感，狂风凛冽残酷地撕碎他的衣襟，每一步都摇晃着叫嚣着要让其失去平衡。
呼————
口中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升腾不过转瞬就会重新下沉冲刷过路明非的胸膛，甚至无法溅起一点触觉。
但是，黄金瞳并未熄灭，平静的眸子左右扫过，像是在寻找什么，最终无功折返。
走，走，走。
混血种也无法抵御大自然的灾厄，要是入学前的路明非，估计只要在冰天雪地中行走数日就会衰竭而亡，但是现在的他不一样。
龙血涌上身体，他的肉体异化，外骨骼包裹着全身，让他逐渐化作异形。
最适合保温的结构，成分自然形成，让路明非能够以最低限度的生命所需进行高强度运动。
走，走，走。
狂风与暴雪都被屏蔽在精神之外，唯独男孩在脑中胡乱思考着。
(自己对路鸣泽，到底有什么了解..)
最初，只是因为他帮助了被清道夫绑架的自己，在那种绝望的时候，无论谁来，路明非都有只想会‘坠入爱河’吧。
对路鸣泽那种无端的信任，现在想来，或许是因为他们早就认识。
奥丁，尼德霍格，洛基。
这么多麻烦的身份，实在是令人烦躁。
清道夫，雇佣兵，漩涡帮，死里逃生，水下青铜城
经历了很多很多，路明非有的时候和楚子航并肩作战，有的时候跟随大卫的背影，有的时候交托信任于恺撒，但是从始至终，唯独路鸣泽一直在他身边。
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至少要把话说清楚
等路明非找到路鸣泽，已经是不知道多久之后了。
那个男孩和以往一样，坐在冰面，对着里面钓鱼。
路明非靠近他时，他也没有一点波澜。
“根本就不会有鱼吧？”
“.谁知道呢。”
“不，不会有的。”
路鸣泽的手一顿。
“说的还真是斩钉截铁，好像哥哥你很了解这个世界一样。”
“不，用的是逆推法。”
路明非蹲了下来，就在路鸣泽旁边。
“我们来对个答案吧？”
“.”
“我上一次过来的时候，对你说的是疑问句【为什么总是要钓这个没有鱼的冰洞】对吧？”路明非垂下脑袋，“但是我现在想明白了，这问句本身就是答案吧。”
【明明这里应该是路明非和路鸣泽的梦，但是路鸣泽却一次都没有自己去改变梦境，让这里出现鱼。】
【要么这里不是路鸣泽而是路明非的梦，要么就是——】
“这里不是梦境，或者精神系言灵创造出来的【幻觉】，而是【现实】。”
路鸣泽身体一颤。
“现实无法更改，所以你才会没有办法创造出【鱼】，我一直以来都以为我被你拉入的是幻觉，其实恰恰相反，我早该想到了，既然我能够【穿越】到赛博朋克，那就能够抵达别的地方才对，比如说现在，这个异世界。”
环视周围的冰原，路明非问，“这得是过去了多久啊”
“.”
若是在场有第三人的话，或需要对刚才的对话消化一段时间吧。
但实际上，两人之中，一直被蒙在鼓里的，都是路明非。
他不是聪明人，所以总需要身边的人一次又一次给出提示，他和路鸣泽的关系也是，如果没有恺撒试错后推理，在赛博朋克世界告诉他，那他估计还要很久才能够想通。
而这次也是，如果没有触类旁通，没有路鸣泽的提示，他一样猜不出来。
【这里是真实的世界】
【这个也是真实的路鸣泽】
【但】
却未必是自己世界的路鸣泽。
如果说这里是‘真实’，那么就意味着，路鸣泽活在一个已经毁灭了的世界，一个人，很久，很久了.
一个说不定都不存在人类的世界。
而且，这个世界，没有路明非。
那就意味着——
“这个世界的我也选择了‘不交易’，对吧。”
路明非摸着脑袋。
只有不完成交易的情况下，路鸣泽才会活下来，取代路明非。
而自己至今为止，在诸多地方见到过‘路鸣泽’。
每一次场景的变换，都是一次不同的‘路鸣泽’，只是路明非下意识觉得他们是同一个人而已。
毕竟路鸣泽也是黑王的一部分，所以，有着不同平行世界上共通的记忆也不奇怪，自己完全被骗了个团团转，直到现在才发现真相。
“这次，我也不会交易。”
“我知道，又是一次一样的结局而已。”
路鸣泽终于愿意给出回应。
“哥哥还真是自私啊，即便见到我一个人活在这样的世界，也要做出这么残酷的事。”
“不，恰恰相反，正是因为看到了这样的你，我才决定要两个人一起活下去。”
“做不到。”
路鸣泽冷眼看路明非。
“因为我就是证据，你知道吗？我很讨厌恺撒啊，因为明明诸多世界线中，好不容易诞生出一个又废物又垃圾，又懦弱又舔狗，集合世界上所有讨人厌元素于一身的路明非，正因为他如此无能，如此懦弱，所以才能够活下去的，但这一切都因为那个叫恺撒加图索的家伙无意义的浪漫而毁于一旦。”
“但是，也因为恺撒，我们才有了再一次站上擂台的机会。”
一次都没有交易过的路明非，在这场最后的战斗中，有了【三次】交易战斗的资格。
当然——
“前提是，你能够从睡梦中醒来，需要我告诉你吗，现实里，你现在的身体可以说是菠萝菠萝哒，基本可以提前埋土里了。”路鸣泽略带讥讽道。
“那就是还没有埋进去，我会来到这里就是提示。”路明非不为所动，“等从这里离开之后，我会醒来，无论如何都会醒来。”
“然后，和【黑王】战斗，赢下来。”
“.现实才不会那么简单啊。”
“我知道，但幸好，我能做出的选择不多。”路明非咧嘴一笑，“相信我吧，鸣泽。”
有那么一瞬间，金色黯淡消堙，路明非闭上右眼。
“我有个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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