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王一眼便看出了朱慈烺眉宇间的疑惑,因此赶忙解释道:
“太子殿下您有所不知,瑞王乃是天启七年才来到汉中的。”
“而且瑞王一脉人丁单薄,如今膝下仅有两个不到十岁的儿子,并不符合加入朱家军的要求,所以这朱家军中才没有瑞王一脉的人。”
朱慈烺听了这话,这才恍然想起瑞王确实是近十几年才获封的王爷。
这新封的藩王,与那些在封地经营多年、宗室庞大的老牌藩王相比,自然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况且瑞王只有两个年幼的孩子,又怎么可能加入朱家军呢?
想到这,朱慈烺不由得轻轻摇了摇头,那动作带着几分自嘲与释然。
“本宫倒是差点忘了这事儿。”
说罢,他便迈开大步,向着瑞王府内走去。
唐王等人见状并没有跟着进去,毕竟他们心中清楚,自己可没资格住在这瑞王府中。
等到目送朱慈烺的身影消失在府门之内后,他们便也各自散去了。
朱慈烺踏入瑞王府后,只觉一股清新雅致的气息扑面而来。
只见府中的庭院错落有致,假山池沼相得益彰,果然不愧是藩王的府邸。
紧接着,在侍从的侍奉下,他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热水澡。
热水滑过他的肌肤,带走了一路的疲惫与尘埃,只觉得混身清爽无比,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在畅快地呼吸。
洗完澡后,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朱慈烺随后便准备正式接见所有的文臣武将。
至于接风宴的事情只能先缓缓了。
不过当然,主要要接见的其实还是那些来自于贵州当地的土司兵将领。
因为隶属于朝廷的军队在朱慈烺到来的那一刻便已经彻底安定了下来,只有来自贵州的土司兵多少还有点不安分。
瑞王府的大厅里,灯火通明,宽敞而明亮。
朱慈烺住在主位上,一一接见了此次来自各地的明军将领之后,一群穿着奇形怪状服饰的人这才慢慢从门口走了进来。
只见他们的服饰色彩斑斓,图案各异,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但其实这些人是来自贵州的土司兵将领,之所以会这般奇特,也是因为生活习惯导致的。
而且贵州土司兵的军事组织体系与明朝正式的卫所军制有很大不同,它深深根植于当地少数民族的社会结构,具有非常浓厚的血缘和部落元素。
其官职划分可以概括为:
世袭领主土司,他们同时也是军事首领,拥有绝对的军事指挥权,其官名由大明册封。
比如宣慰使、宣抚使、安抚使、长官司长官等官职。
非要说的话,其实秦良玉也勉强算是一个土司了,只不过她是四川当地的土司。
土司之下,是土同知、土佥事,他们是土司的副手或宗族中的核心成员,类似于副帅或高级顾问,协助土司管理军政事务。
再然后是土目、头人、酋长,往下是穆濯、礳色、奕续,以及土守备、土千总、土把总,之后便是底层士兵了。
这看起来可能有点复杂,但只要你把土司当做总兵。
土同知、土佥事当做副总兵。
土目、头人当做参将、游击将军。
穆濯、礳色、奕续以及土守备、土千总、土把总当做千户、副千户、百户之类来看待,就能明白土司军队的建制了。
因为这两万人的土司兵都是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土司老爷们拼凑出来的,所以平均算下来的话,一个土司只派了不到一千人,少的可能只有三五百。
这就导致这些土司兵的级别都不高,其中最高的也就是土守备,差不多就相当于明朝这边的千户。
而他们这样的官职,在朱慈烺面前显然是不够看的。
因为围绕在朱慈烺身边的人,随便一个拉出来的官职都比他们高出好多倍。
而且这群贵州土司兵说是土司兵,其实也和农民差不多。
他们大多数身上连一套像样的甲胄都没有,只有为首的几个人披着造型别致的皮甲。
剩下的全部都穿着破破烂烂的棉衣,那棉衣上的补丁摞着补丁,原本的颜色也早已褪去,变得灰暗无光。
而且他们的身材普遍矮小,只有一米六不到,不过长得倒是挺结实的。
当看到这些土司兵进来的时候,周围大多数人脸上都露出了鄙夷之色。
他们心中想着,这群人穿着如此破旧的衣服,身材又如此矮小,能有什么战斗力?
简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只有朱慈烺一脸淡定,丝毫没有看不起这些人的意思。
因为他知道这个时期的贵州也是苦寒之地,这些少数民族长时间被土司统治,生活的并不好。
与此同时,这些土司兵们此刻也早已被吓得抖若筛糠了。
因为他们早在入城的时候就看到整个汉中城内到处都布满了身着甲胄的大明将士,这些人都是朱慈烺的亲兵以及从关宁铁骑、腾骧五卫、京营中挑选出来的精锐。
他们一个个身姿挺拔,目光坚定,身上散发着一股威严的气息。
这些人普遍的身高都在一米八左右,再加上身上穿着厚重的甲胄,身高一下子达到了一米九,显得格外高大威猛。
而这些土司兵身高只有一米六左右,所以在这群土司兵眼里眼前的大明将士一个个简直就跟巨人一样。
那高大的身躯,仿佛一座座不可逾越的山峰,让他们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敬畏。
如此一来,他们心中不由得又害怕起来。
他们之前虽然也和明朝军队有过冲突,但是明朝在贵州当地的驻军可没有这么吓人。
因为那些驻军大多也是当地人,这群人常年生活在贵州贫苦之地,身高自然也没有多高。
而且他们的装备也很简陋,战斗力也不强,所以土司兵们在与他们交战时,并没有感到太大的压力。
他们也算是第一次见识到了明朝的正规军!
并且这种压迫感还是其次,真正要命的是他们之前听说过一件事情,那就是当今这位太子爷喜欢豢养老虎,而且动不动就把人喂给老虎吃!
而且之前迎接太子的时候他们也跟着一起去了,只不过以他们的身份根本不可能站在最前面,所以他们也没看到太子爷身边到底有没有老虎。
但是隐约中还是有人听到了队伍中有一阵阵虎啸之声传来,那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从地狱中传来一般,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而这也就证明关于这位太子爷传说居然是真的,这位太子真的喜欢养老虎,而且喜欢喂老虎吃人肉!
一想到这里,这群土司兵更被吓得心脏狂跳,只害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这位太子,然后被用来喂老虎了!
就这样,朱慈烺还不知道自己在这群土司兵的眼里,已经变成了一个残暴无比的恶魔
等到土司兵们终于来到朱慈烺的面前时,朱慈烺身边的李虎立刻呵斥道:
“见到太子殿下还不下跪!”
那声音如洪钟一般在大厅中回荡,震得土司兵们的耳朵嗡嗡作响。
下一秒,一众土司兵赶忙纷纷下跪磕头,他们的动作慌乱而笨拙,有的甚至因为过于紧张差点摔倒在地。
“草民参见太子殿下。”
“奴才参见太子殿下。”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称呼都喊了出来,那声音杂乱无章,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其实正常情况下,这群人见了朱慈烺应该是自称“臣”、“卑职”、“末将”之类的称呼。
毕竟按照规矩,土司也是大明的臣子,他们作为土司的臣子,自然也是如此!
但是这群人很明显并没有意识到这点,在他们的意识里,他们的主子只是土司,而不是大明的太子或者皇帝。
当然,对此朱慈烺也不在乎。
他扫视着下方的土司兵们,随后淡淡的吩咐道:
“都起来吧。”
土司兵们听到这话,这才慢慢的站了起来,不过一个个还是怕得不行。
因为此时此刻,他们的周围都被大明将士环绕,这些人一个个人高马大,威风凛凛,显得他们十分渺小。
更重要的是,这里的每一个人随便拿出来的官职都足以压死他们,甚至都可以威胁到他们的土司老爷。
就在这时,朱慈烺突然开口问道:
“之前本宫让人去给贵州当地的土司各送了一批银子用来招募将士,你们既然来了,那这笔银子应该也拿到了吧?”
这一问,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瞬间在土司兵们中间激起了层层涟漪。
因为在他们来之前,确实从土司老爷那里得到了一些银子。
不过他们都不知道这些银子是大明发给他们的,还以为是土司老爷看在他们即将出征的份上,赏赐给他们的。
沉默了片刻后,一个看起来有些机灵的土司将领从人群中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然后小心地说道:
“回回太子殿下,小人们确实拿到了一些银子。”
朱慈烺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又问道:
“拿到了多少?”
那人说道:
“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
朱慈烺听到这话,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后再次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眼前之人。
只见这人虽然身材矮小,但却十分健壮,而且身上还有甲胄,一看就知道应该是一个身份较高的土司将领。
随后朱慈烺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是何官职?”
那人连忙说道:
“回太子殿下,小的名叫嘎勇,如今担任着土守备的官职。”
土守备?
朱慈烺听到这个词有些好奇,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官职。
他的脑海中迅速搜索着相关的记忆,却始终没有找到与之匹配的信息。
一旁的贵州总兵林兆鼎见状,赶忙上前一步,然后小声的解释道:
“回禀太子殿下,土司的土守备,就相当于朝廷这边的千户,他手下大概掌握着两千人左右的百姓。”
“不过这些百姓中能战者的不足七百,所以他实际掌握的兵士可能也就七百左右而已。”
朱慈烺听到这话,这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心中暗自思忖,原来土守备对应的就是明朝的千户啊!
这么一换算的话倒是容易理解了。
回过神来之后,朱慈烺嘴角微微上扬,然后笑着说道:
“那你们的土司老爷还真是不讲究,因为按照本宫给的银子,像你这样的官职,应该可以拿到五百两银子的赏银!”
朱慈烺的话并不是在吹牛,为了保证这次的战争能够顺利打赢,他这次可是下了血本!
简单来说,他提高了所有出征将士的赏银,普通将士的赏银提高到了二十两银子、小旗五十两、百户一百两、副千户三百两,千户五百两,级别更高的,甚至能够拿到两三千两银子的赏银!
主打的就是一个有钱任性!
同样的,为了一视同仁,朱慈烺对那些少数民族的士兵同样也是如此对待,为的就是让他们感受到朝廷的重视,愿意为朝廷效命。
只是没有想到这土司也太不讲究了,明明给了五百两银子,居然就只发了五十两,看样子是贪了剩下的四百五十两。
与此同时,这话一出口,在场的其他土司将士也都惊呆了。
他们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张开,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其中一人更是喃喃自语道:
“怎么回事?我也是土守备,可是我家土司只是给了我二十两银子啊!”
好家伙,这个贪得更狠,直接贪了四百八十两!
一时间,其他土司将士也忍不住愤怒了起来。
他们的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怒气节节攀升。
因为他们拿到手的赏银基本上都在二十两到五十两之间,根本就没有超过五十两的!
其实一直以来,他们都知道他们的土司在剥削他们,但是生在这个地方,他们早已经习惯了。
而且他们也在变相地剥削自己手下的士兵,因此每个人都觉得这很正常,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话说回来,五百两银子到他们手里就只有不到五十两银子,这可就太过分了!
就算给他们一半,他们也愿意啊!
可是如今他们连一半都没有拿到,只拿到了不到十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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