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仁寺南,尤氏姊妹处。
    罗四两捧着一瓢清水奉上,恭敬道:“老爷只管尝尝,真真儿是甜水!”
    陈斯远接过来抿了一口,只觉此水清冽,果然是甜水。当下笑道:“好好好,一应赏赐比照上回,另则,罗四两打井有功,下月起领管事儿月例。”
    罗四两喜眉笑眼应下,点头哈腰目送陈斯远扭身而去。
    陈斯远行不几步,便有尤三姐凑过来道:“园中本就有甜水井,哥哥又何必费尽心力再打一口?”
    说话间三姐儿自然而然箍了陈斯远的胳膊,半边儿身子都压在陈斯远身上。
    陈斯远笑道:“妹妹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此地先前就有甜水井,吃水无恙,妹妹怕是不知外头多少人家须得买水度日吧?”
    尤三姐纳罕道:“哥哥如今入了翰林院,莫非还能操持商贾事?再说我看那法子也简单,不过是将水井往深里打,旁人一看便会,又哪里能赚得到银钱?”
    陈斯远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他这般说了,尤三姐便也不再追问。恰路过改建成的庵堂,隐隐便听得内中幽幽一叹。
    陈斯远略略驻足,旋即便当没听见一般与尤三姐出了侧花园。待到了正房,陈斯远方才问道:“那两个可还安稳?”
    尤三姐道:“司棋缠磨了几日,到底讨了个贴身丫鬟去,每日家拿乔作态充作姨奶奶,恨不得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哥哥是不知她有多惬意;反倒是那妙玉,隔两日便遣人扫听哥哥的信儿呢。”
    这倒是在陈斯远预料之中。司棋先前是大丫鬟,虽说顶着个副小姐的名头,可说到底还是奴仆。而今离了荣国府,摇身一变成了每岁二百两体己银子的侍妾,又有丫鬟伺候,可不就惬意得紧?
    反倒是那妙玉,除去离开荣国府时过了一阵苦日子,其余时候都是锦衣玉食。这所求,自与司棋又不一样儿。
    不过此女远之则怨、近之则不逊,虽已驯熟了的,却依旧得熬鹰。既不能让其吃饱了,也不能将其饿死了。
    颔首应下,陈斯远又与尤三姐契阔几句,便要起身离去。
    尤三姐难掩面上失落,咬着下唇道:“哥哥不多待上一会子?怎地此时就要走?”
    陈斯远道:“甜水井既成,我须得往王府走一趟。”
    尤三姐听闻是正事儿,当下也不拦阻。尤二姐不在,三姐儿便与司棋一道儿送过陈斯远。
    谁知临出门之际,陈斯远忽而驻足扭身扫量了司棋几眼。司棋心下惴惴,绞着帕子不安道:“老爷?”
    陈斯远略略沉吟,说道:“你……不好整日闷在房里,得空往花园里走动走动吧。”
    交代罢,陈斯远出门上车,转眼乘车离了此地。
    司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知道自个儿比不得尤三姐受宠,她便凑过来问道:“三姨娘可知老爷方才那话儿是何意?”
    尤三姐掩口笑道:“哥哥是说你近来有些发福了。”
    “发福?”司棋皱眉叫起撞天的委屈来,道:“天可怜见,我哪一日惫懒了?”情知陈斯远喜好自个儿什么,因是司棋旁的或许惫懒,可那坐缸却是习练不辍的。
    再说哪里就发福了?
    尤三姐掩口笑着别过,司棋气鼓鼓回转自个儿房里,寻了大穿衣镜四下比量。待须臾,忙吩咐贴身丫鬟将春日里裁的衣裳取了来。略略比量,那腰身倒是依旧,反倒臀胯比春日足足长了两寸。
    司棋情知此乃坐缸之效,当下哭笑不得,咬牙道:“哪里发福了?待老爷下回来,定要给他个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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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斯远不知错怪了司棋,刻下歪坐车中打着腹稿,马车辘辘而行,不一刻到得燕平王府。
    小厮庆愈招呼一声儿,陈斯远挑开帘栊下得马车。
    早先陈斯远便是燕平王座下的红人儿,今时今日贵为翰林,境遇自是与先前又有不同。
    他才下得车来,便有丁道隆笑盈盈迎将出来。
    二人厮见,那丁道隆便笑道:“陈翰林来得巧,今日王爷恰好闲适在家。不知翰林今日是——”
    陈斯远笑道:“也是凑巧,这几日无意中得了一桩发财的好营生。这不,验证几回,眼见无误,本官这就急吼吼来见王爷了。”
    丁道隆笑容愈盛。先前那蕺菜素的营生,就让其在外头置办了一处三进的大宅,于丁道隆而言,这陈斯远简直就是财神爷啊。
    丁道隆不禁哈哈一笑,将陈斯远让进角门,这才道:“咱家还说一早儿怎么就被喜鹊吵醒了呢,敢情应在了翰林身上。王爷交代过,旁人都能不见,唯独翰林来了,也不用通禀,径直引到书房就是。”
    “诶呀,王爷厚爱,本官惭愧。”
    二人假模假式的边走边聊,不一刻进得后花园书斋里。陈斯远进得内中,便见燕平王正逗弄着一只鹩哥儿说话。
    见陈斯远来了,燕平王挑眉道:“林家女才过门,此时合该蜜里调油啊,你不在家好生陪伴娇妻,怎地来了本王府上?”
    不待陈斯远分说,丁道隆就道:“王爷,陈翰林无意中得了一桩发财的好营生。因记得王爷提携之恩,这才巴巴儿来了王府。”
    “哦?”燕平王勉强打起了几分精神。今岁风调雨顺,夏粮业已入库,再有一月秋粮也要入库,除去少数府、县遭了灾,余下地方上呈奏疏都言今年合该丰收。
    农业社会,大顺八成半的税赋都源自粮产。所谓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圣上自忖本岁用度充足,也就不曾压榨内府。燕平王又是个惫懒性儿,圣人不催,他便得过且过。
    可好歹这位王爷还有些忧虑意识,情知天有不测,这才勉强打起了几分精神。
    谁料,陈斯远开口却道:“回王爷,下官所献之策,非止赚钱,可还解京师百万黎民吃用水之困厄。”
    “哦?”燕平王又打起几分精神,道:“枢良快坐,来呀,上好茶。枢良不妨细细说来。”
    丁道隆赶忙搬了椅子来,陈斯远道谢一声儿撩开衣袍落座,这才不急不缓地说将起来。
    陈斯远之策说来也简单:内城多达官显贵,内府发遣匠人登门兜售,约定一口甜水井多少银子,略略能有些进项。甚至干脆圣人赐下恩典,给达官显贵免费打甜水井,料想到时必齐诵圣上圣明;
    外城三教九流汇聚,胡同繁多。各坊打几口甜水井,架起水车来往水塔里充水,再用胶乳管子连到各家各户。或是约定每月用水资费,或是统计一个胡同的水量均摊资费。
    也不用多,只消比如今把持水道的水霸便宜一半,京师上下就得感念朝廷恩德。
    燕平王听罢果然心下大动。内府是什么?于士大夫口中,那是天家与民争利啊,是以这年头内府可没什么好名声。
    真如陈斯远所言,一则赚了银子,二则博了好名声,可谓一举两得的大好事儿!
    略略思量,燕平王不禁笑道:“好好好,若果如枢良所言,真真儿是天大的好事儿。只有一样……果然打了甜水井?”
    陈斯远道:“下官用的是家中下人,领头者名为罗四两。王爷若不信,只管叫了人来,便在王府之中打个甜水井。”
    “好,如此,事不宜迟,你且回去打发了那罗四两过来。”顿了顿,又觉不妥,道:“不,还是本王派侍卫随你回去吧。”
    陈斯远笑着拱手应下。
    燕平王心下感慨一番,只道陈斯远果有陶朱之能。旋即又心生纳罕,忍不住道:“古怪,此策既然可行,枢良如今又非白身,何不上陈奏疏与朝廷?”
    陈斯远古怪一笑,道:“王爷以为呢?”
    燕平王捻须略略思量,便指着陈斯远骂道:“刁滑!”
    陈斯远笑而不语,待吃过一盏茶,当即起身告辞而去。丁道隆礼送出王府,又打发了王府侍卫随行,目视陈斯远远去,这才匆匆回了后头书斋。
    回了燕平王,丁道隆忍不住纳罕,问道:“王爷方才为何说陈翰林刁滑?”
    “呵,他不上陈奏疏,反倒来寻本王,可不就是刁滑?”顿了顿,见其不解,因心绪极佳,燕平王便点拨道:“一来,他少年进士,合该韬光养晦,不好展露锋芒;二来嘛,你道那些把持各处甜水井的青皮都是谁家的?哪个背后没有达官显贵做靠山?
    若换做顺天府行此策,还不知要打多少官司呢。本王执掌内府,却不耐与那些青皮纠缠,只管将甜水井打向各处,水价便宜一半儿,到时莫说那些青皮,便是背后的主子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啊。”
    丁道隆倒吸一口凉气,忙挑起大拇指道:“还是王爷高明,奴才思来想去也没想明白内中的门道。如此说来,这陈翰林果然刁滑啊。”
    燕平王冷笑道:“朝堂上那些兖兖诸公,哪个不刁滑?真个儿赤诚的,只怕就要老死在翰林院里了。”顿了顿,不待丁道隆思量,燕平王又吩咐道:“等那罗……半斤来了,好酒好菜招待着,务必让其打出甜水井来。另则,口风严一些,不许传扬出去。”
    丁道隆凛然应下,转身去处置,自不多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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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国府。
    今日天光晴朗,微风和煦,贾母一早儿起来便心绪极佳。只是不知怎地,待用罢早饭,邢夫人、王夫人一去,老太太便忽而犯起了愁绪。
    只可惜凤姐儿临产在即,如今只能在房中养着;鸳鸯也随着黛玉一道儿嫁了过去。良多解语花不在,一众大丫鬟不知贾母心思所在,只得变着法儿的说些顽笑话逗趣,奈何贾母全然不吃这一套。
    倒是后头李纨来过,隐约猜中老太太心思,于是私底下叫过大丫鬟琥珀道:“老太太这是想起黛玉来了。”
    琥珀为人执拗,不善变通,因是闻言兀自不解,道:“关林姑娘何事?”
    李纨笑道:“你忘了今儿个是林妹妹回门之日了?”
    琥珀眨眨眼,这才恍然!
    三天回门,可不就应在今日?只是回门须得回娘家,黛玉父母早亡,贾家姓贾不姓林,又哪里算得上是娘家?
    事儿是这么说,可也要看林姑娘自个儿拿主意。若念及抚育之恩,便是拖了远大爷今日来贾家一遭又如何?偏生今儿个林姑娘不曾来。
    琥珀于黛玉的事儿所知不多,只隐隐知道王夫人对黛玉多有刻薄,并不知贾母明面儿护着,实则首鼠两端。
    因是蹙眉念叨道:“林姑娘也是,怎么说也是外祖母,何不趁着回门过来瞧老太太一眼?”
    李纨好一阵无语,心道若自个儿换了黛玉,只怕也不会这日来贾家。便道:“我看天光极好,不若哄着老太太往园子里走动走动,散散心。说不得心绪就好了呢?”
    琥珀应下,别过李纨,扭身与几个大丫鬟计较一番,话里话外一个劲儿的提园子里有多热闹。
    贾母本不愿去,谁知忽听得翡翠道:“说来下月初三便是老太太寿辰,到时候二姑娘、林姑娘都得过来贺寿呢。咦?说来今儿个合该是林姑娘的回门日。”
    话音落下,贾母面色便是一沉。
    又有鹦鹉道:“说来林姑娘也是可怜,回门日都不知往何处去。”
    翡翠笑道:“林姑娘那宅子便姓林,还要往哪儿回?”
    鹦鹉故作恍然道:“是了,那岂不是说林姑娘哪儿都不用去了?只可惜老太太还惦记着呢。”
    翡翠又道:“这有何难?老太太只管下了帖子,林姑娘还能不来?”
    几个丫鬟你一言、我一嘴的,倒将贾母心下烦闷纾解,因是老太太便笑道:“她才过门,家中事宜繁多,我便是惦记,这会子也不好召回来。左右下月玉儿总要回来的……”顿了顿,又笑道:“罢了,知你们几个想去园子里耍顽了,偏要托了老太太我的名头。走走走,那就一道儿去逛逛。”
    几个丫鬟纷纷舒了口气,当下这个送来拐,那个过来搀,莺莺燕燕簇着贾母往大观园而去,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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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近午后,陈斯远一辆车,后头跟着起码随行的四名王府侍卫。一行人等回转发祥坊,陈斯远进门叫过李财,忙将才回来的罗四两唤过。
    略略嘱咐几句,便将这货推给了王府侍卫。罗四两一听要给王府干活,顿时骨头都轻了几两,飘忽忽随着王府侍卫而去,自不多提。
    却说陈斯远略略思量,便先行去了中路院。
    甫一进了仪门,便有红玉来迎。
    陈斯远便问:“二姐姐呢?”
    红玉笑道:“太太这两日有些贪睡,这会子正小憩呢。”
    陈斯远脚步一顿,道:“那我瞧一眼就走。”
    红玉笑着应了,引着陈斯远进了正房。谁知二姑娘这会子才醒,正懵懵地发怔。忽而瞥见陈斯远来了,二姑娘面上顿时绽出光彩来,忙起身下地去迎。
    陈斯远唬得赶忙快行两步扯了迎春的手儿,道:“二姐姐仔细些,可不好动了胎气。”
    迎春笑道:“这几日除了吃就是睡,连动针线红玉都不让。仔细想想,自个儿岂不成了猪?”
    陈斯远哈哈大笑,扯了柔荑一并落座床榻上,嘘寒问暖好一番,迎春心下熨帖之余,忽而听得其腹内轰鸣,不禁讶然道:“你还没用过午饭?”
    “别提了,”陈斯远蹙眉抱怨道:“一早儿往能仁寺走了一趟,看了眼新掘的甜水井,随即紧忙就去了王府。皇帝还不差饿兵呢,偏王爷心里没数儿,听了主意转头儿便把我打发出来了。”
    “那——”迎春略略犹豫,转而道:“——那你快去西路院吧,我不知你这会子来,厨房便没留饭。”
    陈斯远捏了捏迎春略显丰润的手儿道:“嗯,陪你说一会子就去。”
    二姑娘又不是傻的,哪里不知其所思所虑?就道:“那日的确有些吃味,可到底是姑父搏命得来的,我又怎好与林妹妹计较?再说,或早或晚,夫君总会为我挣了诰命来。”
    陈斯远笑道:“正是,好饭不怕晚。”
    小夫妻温言细语说了会子,陈斯远这才起身别过迎春,从二进院的穿堂回了西路院。
    谁知甫一进得正院儿,遥遥便见黛玉优哉游哉躺在廊庑下的摇椅上,任凭雪雁伺候了吃着葡萄呢。
    雪雁瞥见陈斯远正待开口,却被陈斯远止住。这厮悄然凑近,不禁定睛打量。
    便见黛玉身上着一件短白罗衫,手执一把团扇掩着胸前,下边不着裤子,系一条纱裙,两腿擘开,把一只小巧菱脚,架在窗槛上,那趾甲图了蔻丹,红红尖尖动人。一只左脚曲起,踏在一旁春凳角上,身下露出羊脂样白的腿儿,只一幅裙掩着羞羞半段。
    团扇轻摇,黛玉闭着星眸,缓缓张开丹唇,雪雁忙将剥了皮的葡萄喂过去。黛玉好似吃得惬意了,便略略撑了一只菱脚,摇椅嘎吱嘎吱地摇动起来。
    陈斯远笑盈盈瞧着,只道这才是绛珠仙草。先前寄居荣国府,黛玉循规蹈矩的,也不知泯灭了多少天性。而今脱离樊笼,行事自是恣意了几分。
    俄尔,他心生玩味,探手便擒了菱脚轻轻抓挠一番。黛玉唬得忙睁开眼来,待瞧清楚作怪的是陈斯远,这才嗔怪道:“你几时回来的?”
    “才回,还饿着肚子呢。”
    说罢撂下菱脚,眼看那躺椅宽大,干脆撩开衣袍凑坐上去,挤着黛玉摇晃起来。
    “怎地没用饭?雪雁,却吩咐厨房给老爷烹制一些吃食来,要快手的。”
    雪雁应下,忙扭身而去。
    黛玉侧着身子有些别扭,陈斯远便探手揽了其肩膀,让其靠在自个儿怀中。摇椅嘎吱嘎吱摇晃不停,小夫妻一问一答,陈斯远便将今日所为说了一通。
    黛玉听罢不禁赞道:“此乃天大的好事儿。从前父亲说京师百姓用水难,我生在苏州、长在扬州,从不知用水有甚难的。直到来了京师,听了底下婆子描绘,这才略知一二。
    而今你献出此法,说不得来日京师百姓要感念你的恩德呢。”
    陈斯远得意不已,道:“都是虚名,不值一提。”
    “瞧把你得意的!”
    黛玉哪里不知其得意?偏生陈斯远这般姿态落在她眼里,却显得真实有趣。
    她从手帕交宝姐姐处借阅过不少才子佳人的话本子,起先还觉着彼此心意相通,闲时或赌书泼茶,或月下对弈,你侬我侬的,总是神仙日子。
    待看过陈斯远的那册残书《浮生若梦》,心下又另有所觉,总觉得那般日子有些虚浮于表。只怕书中红颜人老珠黄,便再没这等相敬如宾的好日子。
    如今嫁过门儿来,只相处几日,陈斯远虽愈发没个正形,黛玉反倒觉着这般才是踏实。
    因是她也不管这桩事到底能落下多少好处,于官场上有无助益,身边人高兴,她便陪着他疯。
    “陈枢良,快别飘了!咯咯咯——”
    熟悉的话落在耳中,陈斯远却浑不在意道:“为夫赋闲在家,且漂上一些时日再说。”
    说罢歪头与黛玉对视几眼,霎时间如兰吐息喷在面上。陈斯远心猿意马,忽而低声道:“说来也怪,如今腹中不大饿了,不若贤妻随我进房,为夫有一天材地宝正要请贤妻瞧上一瞧。”
    “天材地宝?”黛玉眨眨眼,霎时间俏脸儿泛红,抬手便捶打了其心口一下,瘪嘴道:“又不正经。”
    陈斯远嘿然道:“见天儿端着累死个人,妹妹当面儿,我又何必作假?”
    黛玉这会子也心痒痒,只是一丝忧虑划过心头……陈斯远又不用忍着,大不了去寻了旁的姑娘撒火儿,她是怕自个儿忍不住。
    算算来年才及笄呢,这会子产育实在危险。因是黛玉便瘪了嘴,说道:“今儿个……你不若去寻雪雁吧。我看那小蹄子瞧见你,一双眸子都要化成水儿了。”
    陈斯远心下意动不已,嘴上却含糊道:“再说再说,我如今只想抱着妹妹说会子话儿。”
    小夫妻并躺良久,直到雪雁回转,捧了一碗肉丝面来,陈斯远方才不情不愿的起身。
    待这日夜里,陈斯远又死皮赖脸地缠磨了黛玉,好一番犯玉侵香,自不用说。
    转头儿又央林妹妹辛劳一回,奈何黛玉这会子四肢软不能抬,哪里还能辛劳?
    因是便求肯道:“好哥哥,快快饶了我吧。你若憋闷得紧,只管去次间寻了雪雁去。我这会子手腕、两腿都不是自个儿的了!”
    陈斯远见黛玉果然不中用了,长叹一声儿只得作罢。待哄着黛玉入睡,这厮翻来覆去一番,这才趿了鞋子往次间摸来。
    月色透窗而入,罗汉床上,一袭嫽俏身形曲身而卧。
    陈斯远到得近前,见雪雁半点动静也无,心下讶然不已,心道这丫头倒是心大。他陈大官人从不强人所难——额,邢夫人那一回除外——当下正进退两难之际,谁知那雪雁窸窸窣窣翻了个身,忽而低声道:“老爷?”
    十八、九的姑娘家,才听过墙角,哪里能睡得下?
    一个早有情,一个生出意,陈斯远低低应了一声儿,掀了锦被捱身便将榻上人抱在了怀中。
    四目含情,当下粉脸儿偎、檀口度。绣幌低垂,罗衾优展。
    一时枕设鲛鳓、被翻红浪,花香几回、腰肢几摆,自不待言。(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