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8章 帮忙不帮忙?

    “啊,好烦哦——”

    周小白故意似的长叹一声,道:“又有人跟我表白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

    “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罗云吃了口冰淇淋,目光扫向了花厅里坐着喝茶的男人,挑眉道:“你是怎么说的?”

    “你应该认识,海司的郑小刚。”

    周小白轻咳了两声,也看了眼花厅方向,这才提高了音量道:“我说‘对不起,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虽然他对我不怎么好。’”

    “这茶的味道真浓。”

    李学武听见了,可装作没听见,不过嘴里绿茶的味道可浓郁了不少。

    就她这两句话的功夫,不知道能迷惑住多少后世的单纯男生。

    李学武可是吃过见过的主,什么样的茶他没品过,还能让周小白圈在里头?

    见花厅里没什么反应,周小白也是有些气馁,看着手里的冰淇淋像是有仇似的。

    罗云轻轻挪了屁股,她怕周小白发飙,怼完了手里的冰淇淋又来怼她的。

    大冷的天吃冰淇淋,这确实是北方的特色,这雪糕和冰淇淋一样,越冷越耐吃。

    “悠着点,小心鸡飞蛋打。”

    罗云斜着身子靠了过来,轻声提醒她道:“这位可不一定吃你那套。”

    “他就是个大坏蛋——”

    瞥了眼花厅,周小白没好意思说出对方吃干抹净想赖账的话,可还是有些不忿。

    那个以前他就对自己这样爱搭不理,那个以后他对自己还是这样,那她不白那个了嘛!

    “嘿嘿——”罗云舀着冰淇淋偷偷地笑着,完全不顾周小白愈加危险的表情。

    “哎!别闹,我吃——哎呀——”小姐妹两个坐在花厅外的暖棚里嬉闹了起来。

    入冬以来,京城下了几场小雪,全都不如那场大雪来的猛烈,待雪化了,就剩下冷了。

    这俱乐部就属花厅周围宽敞,有停车场的便利,也有几处大门的方便。

    于丽倒是个喜欢花草的,叫人在花厅的一边用砖石和木材支了个玻璃暖棚。

    往年俱乐部里的花草过冬全指望门口的这处花厅,因为连着暖气管子,所以不觉得冷。

    只是从今年开始,李学武每次来俱乐部,都是坐在这边小憩,已经渐渐习惯了。

    为了他的方便,于丽便决定将需要过冬的花草存放在了暖棚里。

    花厅的暖气管子不方便,这边又搭建了火炉子,内里很是宽敞温暖。

    与花厅相连,敞开这边的窗子,还能继续欣赏到绿色和鲜艳的花朵。

    李学武并不是贪恋颜色之人,俱乐部里一众女同志倒是爱上了这里。

    在照顾花草之余,又在暖棚里吊了两副秋千,一副座椅,经常有人来这边休息。

    隔着玻璃看外面大雪纷飞,目光回转,身处鲜花绿草间,别有一番趣味。

    如果不是没有条件,她们甚至想把夏天的蝴蝶留下来,让它们在暖棚里产卵。

    还别说,只要温度合适,湿度合适,这暖棚里还真有可能蝴蝶纷飞。

    不过这里毕竟地处北方,受时代技术条件限制,就算是孵化出来了,也活不长久。

    这天赶上周末,李学武不想动弹,从家里出来到这边便躲进了花厅里。

    最近神经绷的有点紧,事情都赶在一起了,想要放松放松。

    对于周小白的抱怨,他真是没有什么走出去安慰她的兴致,这个时候只想发呆。

    “李哥,您在这呢——”

    左杰蹬着自行车从大门里进来,停好车后却瞄见了花厅里有人正在喝茶。

    上午阳光正好,相对来说还是很暖和的,花厅的玻璃窗没有一点冰霜,看的很清楚。

    周末的上午,一般不会有人这么闲,就算是来锻炼身体的俱乐部会员也不会在这浪费时间。

    况且很多人都知道,每到周末李学武都会来这边放松,要是有事才回来这边找他。

    所以,见到花厅里有人喝茶,左杰的第一反应便是李哥来了。

    果然,当他走上台阶,便见李学武目光有些放空地坐在里间。

    “嗯,你来了。”李学武听见有人打招呼,目光聚焦,这才反应过来是左杰。

    他微微一笑,问道:“怎么没多休息几天,父母难得回来一次。”

    远在边疆建设三线的左杰的父母回来了,李学武也是来了这边以后才听说的。

    于丽给左杰放了假,让他在家好好陪培爹妈,等什么时候方便了再回来上班。

    “他们出去了,我一个人在家也是闲着。”左杰笑了笑,捡了对面坐下,“入冬以后正是忙的时候,我就是想休息也不得消停。”

    “呵呵,看起来你比我还忙。”

    李学武轻笑着端起茶杯逗了他一句,倒是让左杰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哪儿能跟您比呢。”

    他讪讪地一笑,接了茶杯说道:“舍不得谦虚说自己瞎忙,但一年算下来也没进步多少。”

    “你是想我夸夸你?还是——”李学武好笑地打量了他一眼,问道:“别不是套路我,说说吧,你认为怎样的进步才算是进步。”

    “嘿嘿——”左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我爸妈……”

    他抬起手摸了摸脖子,看了李学武一眼,轻声说道:“我妈不太满意我的散漫,我爸倒是还行,挺支持我现在的工作。”

    “嗯,你妈是想你找个‘正经’工作?”

    李学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很是理解地说道:“怕你误入歧途,浪费青春是吧。”

    “我妈就是那个性格。”

    左杰也学着他端起茶杯,道:“我爸跟我讲,他年轻的时候也很迷茫。”

    “而走出青春迷茫的唯一路径就是找个自己喜欢做的事,并为之努力,坚持下去。”

    “嗯,看得出来,你爸很支持你。”李学武笑着点头,放下茶杯道:“有什么想法了吗?”

    “目前还没有,不过我正在想。”

    左杰喝了一口茶,觉得有些烫嘴,放下茶杯舔了嘴唇说道:“等我想好了一定告诉您。”

    “好,我也很支持年轻人创业啊。”李学武点点头,看着他说道:“不过在想的过程中还是要做好现在的工作,不要因噎废食才是。”

    “我明白,现在手里的事也很重要。”

    左杰听懂了他的话,很是认真地做了保证,这会儿窗外停车场方向传来了动静,他看了李学武一眼,这边起身迎了出去。

    ***

    年轻人总是学东西很快,尤其是经历过教训,或者被成功人士所迷惑。

    羚羊汽车刚刚停稳,一位长相普通,脸色显黑的中年男人从后座跳了下来。

    不知同司机说了句什么,看见左杰从花厅里出来,脸上又有了笑意。

    “小杰,有些日子没见了。”

    “窦总好,家里有点事。”

    左杰紧走了几步,主动伸出了手,同窦耀祖握手在了一起。

    一个老木匠跟对了人都能有如此成就,他左杰年纪轻轻又怎么可能缺少雄心壮志。

    此前两年不叫蹉跎,更应该说是学习和锻炼,雏鸟还有展翅飞翔前的试炼呢。

    “听说了,是令尊和令堂回来了对吧。”

    窦耀祖松开了手,抬手示意了一起走,关心地讲道:“这两年东风建筑没少得令尊关照,我很想登门感谢,就是没有机会。”

    “您太客气了。”左杰听懂了对方话语里的客气,微笑着说道:“我父亲今天去访友了,等他回来,我跟他商量一下再联系您。”

    “好,一定。”窦耀祖很是正式地扭头看了他,手指虚点讲道:“一定要给我这个机会。”

    “相信我父亲也希望见到您。”左杰请他先走,随后比肩同行,嘴里客气道:“这几年退伍转业人员的安置问题还要多仰仗您呢。”

    “你看,这不是寒碜我嘛。”

    窦耀祖笑了,抬手轻轻按了左杰的胳膊,真诚地讲道:“是工程部队支援了我们啊。”

    “呵呵——”

    左杰没再客气,两人走到花厅的台阶前,他抬手示意了门口方向,“领导在里面了。”

    “好,好,咱们下来再聊。”窦耀祖同他点头过后,这便主动上了台阶,三步进了花厅的门,笑声和招呼声随即传来。

    左杰把这份老于世故都看在了眼里,曾经他也瞧不起这位老木匠的,后来却打了眼。

    戏文里总有说英雄起于微末之间,在窦耀祖的身上,他算是看到了另外一种市侩。

    外表淳朴,内心精明。

    一个木匠,做手艺活是不可能画图纸的,他也不会画,也不画,因为图纸都在心里。

    你细品,成熟的手艺人从来都是心细如发,耐心十足,不争一时之长短。

    要做到心里有数,胸有成竹。

    “你怎么不进去听?”

    周小白见左杰来了暖棚这边,撇嘴示意了花厅的方向,道:“又不是什么机密。”

    “又不干我的事,听那个做什么。”

    左杰找了个椅子坐下,伸了伸腿,看了周小白问道:“你怎么没回津门?”

    “有点犯懒了,不想回去。”

    周小白的回答就是这么坦诚,整个人表现出来的气质也是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

    罗云坐在一旁给左杰使了个眼色,让他别再问这么敏感的话题。

    左杰了然,笑着点头道:“我也有犯懒的时候,跟家里待了这么些天,总不想出门。”

    “怯——”周小白一撇嘴角,拉了身边闺蜜的右手看着他问道:“你什么时候带罗云回家见父母,别不是想吃干抹净不负责任吧?”

    “要死啊——”罗云被她的仗义执言弄的满脸通红,拍了她的手小声嗔道:“花厅里还有客人呢!”

    “嘻嘻——”周小白不好意思地一笑,“我都忘了这茬儿了。”

    她哪里是忘了这茬儿,分明是把自己的内心独白套在罗云的身上讲了出来。

    罗云瞪了她一眼,轻声警告道:“你要是再敢拿我打嚓,我就让方姨好好归置你。”

    “呀!”周小白一挑眉毛,转头看向左杰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要小孩儿?”

    “周小白!我跟你拼了!”

    罗云脸红成了一片,嘴里骂着周小白不做人,竟然如此大胆,放肆!

    这个时候,男女之间最重清白,没结婚就有了事实,可不是要叫人笑话嘛。

    笑话什么?

    笑话她不知羞耻,竟然这般作践自己。

    当然了,你要说年轻男女都克制自己,守身如玉也是不可能的。

    但这种事就像有些工作,能做不能说。

    两个姑娘又笑闹在了一起,闹的左杰都有些目瞪口呆,实在是尺度有些超出他的想象。

    谁说女人之间就不会说那种话题的,不要狭隘地以为她们坐在一起只会聊衣服和化妆品。

    尺寸、时间、技术,你要是一不注意,这些败家娘们才不会把你的隐私当隐私呢。

    说不定某一次聚会,她闺蜜看你的目光里就带了某种透视般的认证和怀疑。

    “年轻真好啊——”

    窦耀祖看了眼窗外的嬉笑打闹,回头对李学武感慨道:“羡慕都羡慕不来。”

    “你这个年龄还不至于吧。”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问道:“现在工作也不是那么忙了,就没想着乐呵乐呵?”

    “您快别逗我了,我都这个岁数了。”

    窦耀祖笑呵呵地摆了摆手,道:“儿女都大了,再有几年都要抱孙子,哪敢胡来。”

    “不过这两年忙的太狠了,一闲下来还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李学武讲道:“有时候我真想把手里的工作都交出去,还背着我的工具箱,给人家做柜子,打家具去。”

    “还想着你的锛凿斧锯呢?”

    李学武笑着说道:“这是一种怀念,真让你回到过去的生活,你又要失落喽。”

    “哎,人总是贪心嘛——”

    窦耀祖当然明白他话里的敲打意味,长叹一声,看着窗外说道:“回不去喽,回不去喽。”

    李学武低眉垂目,慢饮杯中温茶,耳中听着窦耀祖的感慨,心里却坚如磐石。

    有些话听听就算了,千万富翁跟你说他喜欢吃农家菜,就怀念那一口大饼子,你难道真以为他想过你现在的生活,吃你现在的苦?

    别闹了,这就是矫情罢了。

    ***

    “装修的事已经安排好了,这个不用您操劳,有什么要求尽可以跟左杰提。”

    李学武盘腿儿坐在炕上,同便宜老丈人喝起了冬日里的小酒。

    娄钰看了眼坐在炕边的左杰,笑着点点头,端起酒杯客气道:“辛苦你了。”

    “您太客气了,我应该的。”

    左杰还是头一次被李哥带着来这边吃饭,表现的十分拘谨。

    他整日在俱乐部里厮混,这院子他熟悉的很,这院里经常来住的老两口他也不陌生。

    可真坐在一起吃饭的机会却从来没有,这对儿老夫妻也从不去餐厅吃饭。

    能看见他们在院子里遛弯,看顾孙子,但很少见他们同俱乐部里的人来往。

    他知道这老头叫娄钰,是以前俱乐部负责人的父亲,也是俱乐部的财东。

    再具体些他就不知道了,毕竟是李哥的关系,他也不好打听。

    这边的一应事物都是由于姐来打理沟通的,他在俱乐部里的级别不低,可还没这个资格。

    在花厅,窦耀祖临离开前,他被李哥叫了进去,叮嘱了一番装修的事。

    是三处在亮马河生态工业区工人新村的楼房,东风三一建筑会负责装修,李学武要他负责对接,以及处理后续的一应问题。

    左杰忙不迭地应了,这可是李哥的私事。

    他在俱乐部的工作看似正经,其实还是个学习的过程,依托青年汇锻炼自己的管理能力。

    今年沈国栋带着他做了一些事,算是实习了,也算是给他谋了一份开销。

    包括津门顺风商贸在京城组建经销网络,有沈国栋指挥,他也是出了很大一份力。

    以沈国栋的敞亮性格,自然不会亏待了他,多少还是要看他自己的能耐。

    你别看李援朝、张海洋和钟悦民等人一个个的相继买车炫耀,以左杰的储蓄也能买得起。

    尤其是掌握着购车指标的福利,真想要买车,他早就买了。

    即便是手里的钱不够,跟李学武说一声,他现在也不至于还骑着自行车。

    罗云最初都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他要如此的低调。

    左杰的回答很简单,他还没有这个能力来驾驭这些身外之物,多了就是烦恼。

    所以,他自行车骑得很自信,跟李援朝他们相比,一点都不觉得低气。

    尤其是在李学武这里,谁能比他有面子。

    这种私事怎么不见李学武交给其他人,或者一并让窦耀祖直接负责算了。

    说白了,李哥做事风雨不透,不给任何人狂傲自大的机会。

    你看窦耀祖跟着李哥成就了今天,可在这里,他依旧是做事的那个人。

    在小院的饭桌上,饭菜是谭阿姨亲自下厨做的,味道真是让他开了眼界。

    李哥同娄先生谈话,他便默默地听着,没想到说到了房子装修的事。

    不用猜了,那三处房产一定有娄先生一处了,否则他哪里能得对方的客气。

    “小庭的学习成绩又有所提高。”谢过左杰,娄庭又看向了李学武,“联合学校的教学质量确实要比山上强很多。”

    “他愿意学就好。”李学武微笑着看了屋地凳子上坐着的小男孩,“看起来已经适应了京城的生活,年前搬新家上学就更方便了。”

    “辛苦你惦记了。”娄钰端起酒杯同李学武碰了一个,又示意了左杰,这才喝了一口。

    长子长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是娄家唯一的独苗了。

    要说其他子女,娄钰不敢想,想起来心就疼。

    大房次子和长媳私奔,往后真有了孩子,在他这里是不认的,认了脸上无光。

    再说了,港城的娄家已经散了,长子和二房长子都不知所踪,更别提其他孩子。

    倒是娄晓娥做人做事留了一手,二房长女娄晓梒留在了身边,做法律顾问。

    至于说大房长女,不提也罢。

    这两年他也渐渐地想通了,事已至此,不能怨李学武,因为李学武也在内地。

    更不能怨闺女娄晓娥,是自己鬼迷心窍,没有一碗水端平,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从娄晓娥的回信中,字里行间有对他的怨气,他这些都认了,也服了。

    能把长子长孙送到他身边,已经是对他这个当父亲的最大容忍。

    商场无父子,贵人无恩情。

    他现在连山上的事都不大管了,一门心思全都放在了长孙的教育上。

    娄钰太清楚不过,这世上有钱人太多太多了,可真正能守住家财的没有几个。

    可知识学进脑子里,这是谁都抢不去的。

    万贯家财养不出孝子贤孙,那这家财倒不如舍了,换一个好孩子回来。

    谭雅丽从外间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汤,热情地招呼着他们少喝酒,多吃菜。

    左杰坐在炕边,忙伸手帮忙。

    “坐着吃你们的,我自己来。”

    谭雅丽笑着看了他,点头说道:“以前就多得你们招呼,这一次又要麻烦你了。”

    “谭阿姨您客气了——”

    左杰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讨好地说道:“吃您一顿饭,帮多少忙都值了。”

    “那就多吃点。”谭雅丽笑呵呵地看了,又帮他们布了菜,很是贤淑的模样。

    虽然是小妾的身份,可多年养尊处优,又家逢变故,她身上的气质早就内敛无锋。

    左杰能感受到的,除了慈祥温和,就只剩下对传统女性真诚的喜爱了。

    如果罗云也有这份稳重和温柔该多好啊。

    “装修很快,个把月没问题。”

    李学武看了丈母娘提醒道:“该收拾的可以准备了,该采买的可以列单子了。”

    他示意了坐对面的左杰,道:“家具和用什我已经告诉他了,到时候让他帮忙搬。”

    “要添置什么,也一并交给他来采买,其他的您就不用管了。”

    这里说的家具和用什指的是原本娄家搬走时交给他保存的那些,用起来自然顺手。

    “好,好,我们也没什么特别需要的。”

    谭雅丽拿了桌上的酒壶帮姑爷倒了酒,嘴里却是没有过多的客气。

    她只有两个闺女,大闺女囿于女婿的身份,不方便同他们往来,多年没说话了。

    小闺女命运多舛,倒是得了这么个良人,可还是逃不出她的老路,要给人做小。

    说起来,谭雅丽却是不在意闺女做小的身份,只看姑爷是不是心疼闺女。

    一个诺大的财富帝国都交给了闺女,完全信任闺女在港城施展抱负和才能,她还能要求姑爷再表现什么。

    对于李学武,她是怎么看都满意,尤其是对她,对他们老两口,关心备至。

    就算因为爱人的糊涂行径,姑爷也没有半句苛责,比原来还要关心他们。

    商场上的事她不懂,也说不清楚,她只看家事,看人心。

    这姑爷什么都好,如果能舍得给闺女一份指望和依靠那就更好了。

    ***

    “春秋亭外风雨暴,何处悲声破寂寥。

    隔帘只见一花轿,想必是新婚渡鹊桥~”

    舞台上,佟慧美伴作剧中人物薛湘灵,动作和唱腔已经脱离了表演的痕迹。

    当然了,你别指望坐在台下的李学武能听出什么好赖来,连薛湘灵这个人物都是谭雅丽讲给他的。

    不过好东西经得起时间的考验,任凭岁月流逝,只会掩藏锋芒,但不会褪色。

    李学武是知道几十年后文艺复兴,很多文艺作品都濒临失传。

    可中国历史上消失的文化还少吗?

    这个民族具有孕育优秀文化的基因和土壤,遗失在历史上的文艺总有一天会重新出现。

    后世说相声完了,说京剧完了,可总有艺人在传承,在指着这个吃饭。

    艺术是不会消亡的,只要还有懂得欣赏的人。

    不要拿李学武这种个体去比较这个时代,他还没到喜欢京剧的年龄。

    受电影和更多文艺表演形式的影响,年轻人越来越没有耐心品味这些老东西。

    这种情况不是从后世就开始的,任何年代的年轻人都追逐时尚。

    你以为京剧自创造以来就没有过改变,就没有过创新,没有过时尚?

    哎,那是你没吃过见过。

    这是麦小田担任俱乐部京剧社负责人以后组织排演的第二出大戏了。

    在红星戏院,他带着俱乐部的戏班子同文工团合作,排了一出反映工业发展的京剧。

    剧本是红星厂文工团拿出来的,他配合着研究和敲定了唱腔,表演得到了很大的认可。

    因为现在对外的舞台上不让表演传统剧目了,可他又舍不得让这些老东西失传,所以便想着要把这些东西以文字的形式保留下来。

    同时,他也无私地将自己掌握的所有技巧和收藏全都教给了佟慧美和金姣姣两人。

    “我是没有机会再收徒弟了。”

    同李学武私下里聊天,麦小田不无遗憾地说道:“现在也没人愿意学戏了。”

    “就连庆兰都不打算从事相关的工作,也不想小虎妞学戏,这戏曲算是完了。”

    “不会的,还有希望。”

    李学武并没有说太多,可还是忍不住劝慰了他一句,这话听着实在是窝心。

    麦小田渴望地看着台上两位记名徒弟的表演,微微摇头说道:“我恐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还是要看她们,看她们吧。”

    “我能做的,就是尽量留给她们更多。”

    佟慧美和金姣姣确实很有天赋,当初她们师父是非常认真挑选,才把她们买回来的。

    有一句话说的非常正确,努力在天赋面前真的一文不值。

    学戏就是这样,任你练习千百遍,不如人家天生的好嗓音,开口就让你相形见绌,信心崩塌。

    对于佟慧美和金姣姣的好嗓子,李学武确实很知道,因为他近距离感受过。

    不过他也有对不起梨园行的事,因为他的粗芯掳蟒,差点毁了麦小田的希望。

    嗯,下次不能那么刷牙了。

    舞台上只是唱了一个片段,要真唱全本,别说俱乐部的戏班子人不够,就是舞台上的两个人也遭不住这种大活。

    今天还是俱乐部的人全,又赶上麦小田检验自己排演的剧目效果,这才有了大家的观看。

    剧目终了,李学武坐在台下能明显看到佟慧美和金姣姣两人鼻翼上的汗珠。

    别以为唱戏就是站在台上咿咿呀呀,不费什么体力,你去KTV嚎两首歌试试。

    唱腔可全是凭借丹田气,一个上不去,搁早了说,台下观众要扔茶杯和鞋子的。

    你没听小黑胖子说嘛,他年轻那会不招人待见,台下还有扔转头的呢。

    说的邪乎点,一场下来能盖三间北方。

    当然了,这都是开玩笑,扔砖头不至于,但扔茶杯和果盘,扔鞋子那是真的有。

    尤其是早前津门的观众,那路子是真的野,他唱的可能不专业,但耳朵很专业。

    偏偏这些观众还喜欢凑热闹,一场下来鸦雀无声,就等着听你出错。

    别叫他们逮着机会,否则能嘘死你。

    有位京剧大师就在津门折了,第一次没唱上去,后来重整旗鼓又没唱上去。

    只这么两次,大师再也不敢在津门唱戏了,这就是戏剧观众的鉴赏能力和威慑力。

    佟慧美和金姣姣唱的好不好,好,确实很好,小时候底子打的好,长大了机遇好。

    真要是一直跟着师父学,两人还真不一定有现在这么好。

    为什么?

    因为师父的技艺有限,说很强,强也有个高低,高能高过现在两人的几个师父?

    再说了,她们师兄弟同门姐妹众多,真要没有那场风波,她们又能得到多少学习的机会。

    现在不一样了,那位大师走的时候收了两人做徒弟,这名分和身份就都有了。

    再加上两人有势力作保,有麦小田这位扶持,这京城隐退的大师她们都拜访讨教过。

    这么说吧,集众家之所长说的有点玄乎了,不过要说学艺渊博,这个是没问题的。

    本门流派有大师的录音,有后人的指点,还有师兄师姐的传承指教。

    其他流派也都有着攀附保存自身的想法,所以对这两个人是很客气的。

    佟慧美年长,懂得多一些,也谨慎。

    她很清楚,自己和姣姣能得这么多大师教导,全是看在李学武的面子上。

    正因为有李学武的护佑,她们才能得以学习本事。

    可她也怕两人的身份会给他带来麻烦,所以每一次学习,她都会同麦小田确认。

    麦小田是懂她的想法,当时并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今天见着李学武了,他主动提了。

    李学武听懂了,点点头,笑着说道:“不用在意这些,告诉她们只管学习。”

    “那就再好不过了。”

    麦小田也是松了一口气,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试探着问道:“是不是……”

    不等他的话问完,李学武已经微微摇头。

    不是所有人头顶的紧箍咒松了,是他给佟慧美和金姣姣撑腰,形势还是没变。

    麦小田有一瞬间的失神,那失落和失望的眼神看的人心疼。

    好半晌,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点点头说道:“也好,也好,总之还有希望。”

    李学武很了解麦小田的性格,这也是位谨慎的,就是没有个好的出身。

    你看现在有些所谓的“大家”不也堂而皇之地唱着“百万雄师过大江”嘛。

    老彪子的丈人,能说的上是自己人,看麦庆兰也是死心塌地地要跟大胸弟过日子。

    李学武不会坑害他,他也不会坑害李学武,所以不存在什么风险。

    那些人主动巴结他们,想要讨好佟慧美和金姣姣,以获取安全感。

    李学武在文艺上的能力没有多少,但在工作上,还是有一定辨别是非的能力。

    太深的水他不敢碰,如果是佟慧美能接触到的圈子,他还是有能力保她有个好人缘的。

    这个圈子同后世的娱乐圈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同样是依存于某些层阶。

    这么说吧,以前看京剧的就没有穷人。

    你说你家里一周吃两次肉,比街坊邻居都牛哔,但你不一定走进戏园子听过戏。

    这根本就不是雅俗共赏的东西,很多戏文都需要咬文嚼字去听的,可不都是红脸的那种。

    他是知道历史的,佟慧美和金姣姣想要在这个圈子里立足,有一席之地,就得有所担当,有一定的影响力。

    多了不用讲,只要她们能护持几个同行,保留几分情面,也是天大的身份。

    别看她们现在年轻,再往后十年、二十年的,技艺臻至成熟,再配合她们的影响力,以及时代的变化,要得个大师的称号真的不难。

    大师佟慧美小鸟归林般从舞台上跑下来,想要跟他亲近,却有些不好意思。

    李学武笑着夸了她和金姣姣几句,惹得她们差点红了眼圈。

    麦小田笑着撵了她们去卸妆,这装扮对皮肤还是很不友好的,儿女情长他见的太多了。

    要说李学武同两人的关系,谭雅丽没有在意,麦小田就更不会在意了。

    说起来,都是封建社会的“余孽”,他们生活的年代,比这个更夸张的比比皆是。

    看多了问题,小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

    李学武在俱乐部一直待到了下午两点多,又去佟慧美和金姣姣的家里做了两个多小时。

    赶着天黑前来大院吃饭,傻柱已经在安排妥当,只等着他进院便起锅烧油呢。

    “我可不是扒瞎,这都是真事儿。”

    回收站这边现在人少了,东屋太宽敞,都挤到西屋炕上来吃饭了。

    冬天太冷,坐炕上吃饭才觉得暖和,尤其是小酒一喝,那就更美了。

    人一少,这饭菜就好做了。

    傻柱的手艺没的说,现在秦淮茹拉起三个饭店,他自己就负责了其中一个。

    买三轮车说要做外捞,结果呢,现在根本忙不过来,每天下了班还得往浪淘沙加班去。

    他把自己的徒弟安排了两个过去,马华就是其中一个,现在浪淘沙管点事情。

    川菜师傅找了几个,后厨都是傻柱一个人说了算,颇有种大权在握的感觉。

    沈国栋逗他说,看他像干部多一些。

    “哎——上菜嘞——”

    厨房里热火朝天,谁进来都要夸傻柱一句,他忙活的更卖力气。

    西屋,闫解放抱着腿坐在炕边给众人讲着京城货运站的事,比讲故事都有意思。

    哪个单位有了变故,都会成为工人或者周围老百姓饭桌上的谈资。

    李学武进来后也没叫停,摆手示意闫解放继续说,他也想听听这故事。

    见李学武进来了,闫解放不敢再故意卖关子,讲起话来真实度直线上升。

    道听途说的内容再不敢讲了,只挑自己知道的,看见的,一一说了解闷。

    “呦,秦姐,来的正好啊。”

    厨房里传来了傻柱的招呼声,坐在炕柜前的李学武转过头,正见秦淮茹走进来。

    青蓝色的棉衣里面是大红色的毛衣,黑色的裤子配着黑色的皮鞋,整个人看起来干练又精神。

    “到底是有‘根’有‘底’了。”傻柱为了开玩笑连锅都不顾了,“秦姐你这状态看起来都跟结婚以前不一样了。”

    “去你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秦淮茹寡妇多年,这种玩笑话她早就免疫了,甚至还能笑骂回去。

    抬手要拍傻柱,吓的对方躲了回去,众人又是一阵笑。

    “啥时候来的,刚才过去我还没见你呢。”秦淮茹笑着同屋里人点头打招呼,不过她想见的还是炕上的李学武。

    李学武也是顺着傻柱的话打量了她,这气质看起来确实不一样了。

    难道是心理作用,认知发生了改变?

    如果说这娘们在遇到他以前是朵即将枯萎的绿茶花,被他几泼尿给救活了,那现在她就是重新盛开的大牡丹了,精神灿烂又丰满啊。

    “刚脱鞋上炕,你就来了。”

    李学武也是会闹的,尤其最擅长一语双关,这话听在耳朵里怎么都觉得别扭。

    秦淮茹却是不在意,轻轻拍了他肩膀,挨着他坐在了炕边。

    “棒梗跟我喊,说你车进院了,我这才过来看看,没想到真是你。”

    她倒是不客气,同众人扯了两句,便坦然地同李学武讲道:“我们家那位想要去货运站,车站这边已经谈好了,你能给帮忙不?”

    ——

    PS:不好意思,整理细纲烧脑头晕,写的晚了,对不起。

    第二卷马上结束,我得做好收尾,还得准备第三卷的开头,所以最近头疼的厉害。(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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