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呆寨,打硬仗”的正确说法是“结硬寨,打呆仗”。
发明人是湘军创始人、人送外号“曾剃头”的大汉奸曾国藩。
这个战术的核心是通过大量防御工事将运动战转为阵地战,从而凭借自身钱粮物资优势生生耗死对方。
太平军以及接过太平军衣钵继续抗清的捻军,均是被这一战术击败。
现在皖北盐匪的民众基础已经被赵安通过“政治工作”瓦解,匪首及骨干力量被迫藏身韭山,而围困的清军多达上万人,赵安又控制安徽一省的钱粮资源,自然选择围困战术以尽可能减少战场变量,确保自己亲自指挥的剿匪之战能大获全胜,从而可以凭借此功进京跟董事长见个面,争取实任安徽巡抚,进而成为大清最年轻的封疆大吏。
但他把“结硬寨、打呆仗”改了下,变成“结呆寨,打硬仗”。
同样是政治需要,硬寨和呆寨本质没有不同,但呆仗和硬仗区别就大了。
能打呆仗跟能打硬仗,能是一回事么!
根据赵安的要求,各路绿营现在要做的就是利用山里一切资源,或垒石成墙、或伐木树栅、或在可开挖地区挖掘深壕,且不是只挖一道,而是至少三道,每道之间又密布陷坑,从而形成密不透风的包围圈,里面的盐匪除非投降,否则插翅也别想飞出来。
没有了民众基础,没有外部的粮食供应,没有熟悉地形的当地人帮忙,就凭这两千多盐贩子想据寨死守,不说痴人说梦,但也是难于登天。
投诚的盐匪陆续交待的情况都表明谢、杨二贼在山中藏有大量金银和食盐,粮食储备则因赵安的突然动手不足,韭山虽然易守难攻,但山上也无法就地获食,因而只需围上两三月,盐匪的确会不战自溃。
如此,军事冒险主义绝不能抬头。
因为强攻失败很有可能会让盐匪突围,甚至如大堤上的蚁穴产生连环效应,令得赵安苦心经营的包围圈为之崩塌。
真让盐匪窜出来,自知绝无活路的谢、杨二贼恐怕不当李自成、张献忠也得奋力一搏了。
那样一来,真就是个烂摊子。
赵安也会面临严重的信任危机,老太爷要知道他不仅没搞定白莲教的又一次叛乱,反而还把安徽给搞乱了,就不是“小贷党”把老太爷薅秃,而是老太爷一声令下赵安的银行卡瞬间清零。
怎么来的,怎么没的。
总之,结呆寨、打硬仗的原则不容动摇,署理巡抚的军令绿营自是不敢违抗。
接下来绿营摇身一变就成了施工队,围绕黑岩寨大兴土木,深达一丈、宽两丈的壕沟如同巨蟒盘踞山脚,粗大木桩被重重夯入泥土连成密不透风的栅栏,每隔百步便立有可藏数名士兵的哨台,弓弩、火铳一应俱全。
壕沟还不是只挖一道,而是连挖三道,中间密布陷坑,里面扎满削尖的竹子。无法开挖地区则用石头垒成高墙,墙角下还藏有大量火油罐子。
抚标和总督标兵各派一部警戒,盐匪若出寨就予以打击,确保后方围困工事不受影响。
凤阳府方面则将修工事所需的物资以及大量粮食往韭山输送,为让士卒有力气干活,赵安特批条子要藩库拨款万两用以购买生猪、生羊运到前线。
清军这么大的动静,盘踞在黑岩寨的盐匪怎么可能看不动,如果说一开始不知道清军在干嘛,两天一过傻子也知道清军这是要把他困死。
守寨的匪首谢鸿武跟着其兄谢鸿仪走南闯北,也算通点武略,知这样下去己方迟早会因为弹尽粮绝陷入死地,然而包围他们的清军人数太多,又有安徽巡抚标兵和两江总督的督标在正面压制他们,使得谢鸿武有心出寨破坏清军工事也无力做到,只能将情况告知其兄。
清军这边俨然就是个尘土飞扬的工地,四千多清军连同凤阳府组织的几千民夫一同参与工事修建,看着好不热闹。
但最引人注目的却是那位身着短褂、与士兵一同干活的年轻藩台大人。
“这边再夯实些,桩基必须要深,要不然贼人很容易就把栅栏推倒!”
同几名士兵一起肩扛碗口粗圆木的赵安在将圆木放下后,不忘对工程质量叮嘱一二,又觉说不如做,便将圆木嵌入预定位置后接过士兵递来的夯锤一下一下锤了起来。
这架势,哪像个大官啊。
这几天赵安不顾将领劝说,执意同士兵一起干活,别说,获取军心的速度比获取民心还快。
整个工地的绿营兵谁不知道赵大人吃的和他们一样,睡的和他们一样,活也干的一样。
几天活干下来,赵安这个从二品的署理巡抚算是彻底和士兵们打成一片,谈笑自若,不说爱兵如子吧,起码与他接触的每一个士兵都对他心生敬意。
打过样后,赵安随手接过杨小栓递给他的毛巾擦了把汗,边上一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年轻士兵大着胆子问道:“大人,您这么大的官怎么懂打夯的?”
“没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吗?”
赵安将毛巾随手往肩上一搭,又重复了一段他已经说过无数遍的话,那就是他赵大人是农家贫苦子弟出身,而不是打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二代。
深情的模样跟在舞台上说自家小时候多么多么穷,打小如何如何差不多,又说当官之后如何如何不忘本
超前的表演把同样出身贫寒的绿营士兵的心抓的死死的。
最后还不忘大声询问士兵们:“你们知道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吗?”
自有机灵的亲兵给捧了哏:“不知道!”
“是因为我们这次要把贼人困死,让他们出不来,让他们没有饭吃,这样,咱们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贼人消灭掉!”
赵安话音刚落,杨小栓就配合的补充了一句,“如果强攻的话,弟兄们是要死不少人的,大人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你们!大人常说的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对,与其多流血,不如多流汗!”
与其多流血,不如多流汗?
简简单单的道理在士兵口中不断相传,精准传达着赵安的两层用意,一是必须让士兵们知道为什么这么做,从而延伸为什么而战。
只有知道为什么而战,战斗力才能呈倍数上涨。
二是要让士兵们知道赵大人是爱护他们的!
大人爱护我们,我们要不要爱护大人?
答案是肯定的。
潜移默化之下,安徽就只能有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将来也必定响彻在两江,响彻在大清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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