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想被人说不能生育吧?”
宁和帝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宋言面皮控制不住微微抽搐,他是真不知道,‘你也不想……’这种小日子某些动漫和电影里面的句式,宁和帝究竟是怎样学会的。
更是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也有被人说你也不想的一天。
这算什么,花式催生吗?
皇帝亲自催生,放在催生界,应当也是最高规格了。
宋言视线悄悄冲着宁和帝身后瞥了一眼,一株大树间,隐隐能看到白色的裙裾,虽有风,可树枝树叶的晃动却多少有些不太自然。想必,之前宁和帝那一句‘你得赶紧跟天璇生个娃’,便是宗师级高手,也是有点顶不住的。
宋言很快就收回了视线,面上的表情多少透着几分无奈。
生娃的事情,他不是没有考虑过。
只是,一方面虽然在这个时代十三四五岁成婚,十六岁有娃算是极正常的事情,可宋言多少还是会感觉有点古怪。
另一方面,也是觉得现如今宁国局势不稳。
全国各地,到处都是造反的,要不了几年时间整个宁国都要天下大乱,到那时候,战争,饥荒,数不胜数,便是真有了孩子,也没办法好好照料。
是以,宋言便觉得等到天下太平了,再考虑子嗣的问题也是可以的。
只是宁和帝的这一番话,却让宋言惊愕的发现,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要有个娃,甚至已经变成了天下太平一个极为重要的条件。
便是宋言,现在也不得不认真来思考这个问题了。
话又说回来,这算不算是宁和帝在手把手的指导自己究竟要如何造反啊?总感觉这一幕有点怪怪的。
“不过,你的长子,必须要天璇来生才行。”于宋言思考的时候,宁和帝再次开口。
宋言的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
不远处的大树,树枝又猛地抖了一下。
“天璇是你的正妻,现在你是燕王,那天璇既是公主,又是燕王妃,若是妾室在王妃之前先诞下王子,便不合规矩,更会让天璇面上无光。”
“我知你重情重义,不会薄待了天璇,然下面的人要怎样想,便不是你能控制的。”
宁和帝继续说着,他的目光幽幽的望着前方,似是能透过宫墙看到很远的地方。
“我会再下几道圣旨,既然已经在大殿上公开承认了,那天璇,天衣,青衣,彩衣,总是要有个公主身份的。”
“天枢,天权,也是要敕封王子的。”
“至于天阳,罢了,就让天阳一直待在你那边好了。”想到那个粗豪的汉子,宁和帝的唇角微微泛起了一丝丝笑意,随后又想到就是这个儿子,居然跟姐夫打赌,输了吃屎……脸上些微的笑意,登时又变成一种难以名状之诡异。
最后,化作一丝无奈。
罢了,罢了,到底是自己的种,他能怎么办?
“天阳就不封王了,他本就没有什么存在感,朝堂百官眼中也基本上都是天枢,天权,那就继续让天阳做个隐形人,只要他活的自在就好。”宁和帝缓缓说道。
想到洛天阳,宋言也是忍不住笑了:“旁的我不敢说,不过天阳的事情,小婿倒是可以保证。”
“天阳现在过的,应该就是他梦寐以求的日子吧。”
“陛下也知道的,天阳性子憨厚,莽撞,不喜读书人那些之乎者也,最是喜欢纵马驰骋,于战场之上纵情厮杀……”宋言面上笑意更浓:“陛下许是不知,当初小婿率领黑甲士前往平阳的时候,原本是没打算带上天阳的,毕竟平阳那地方天寒地冻,整个冬日都是白雪皑皑,更有女真滋扰边关,多少还是有些危险的,是以娘亲……咳咳,是小姑,便打算让天阳老老实实待在宁平。”
“只是谁曾想,天阳却是私自给套上盔甲,脸上盖个面罩混在黑甲士的队伍,他大抵是觉得,只要遮住了脸,旁人就认不出他。”
“却是不知,就他那九尺高的身段,实在是太过显眼。黑甲士挑选的虽然都是身子精壮之辈,可天阳混入其中,还是一下便被认了出来。”
“小姑大概也是觉得,天阳年纪也大了,难以约束,便是这次拦下指不定什么时候便私自骑着马匹,一个人直奔辽东,还更加危险也就默认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以至于天阳还一直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这都好几个月过去,愣是没人发现,时常为之洋洋得意。”
宁和帝脑门上就是一层黑线。
心里面下意识想了想,在整个军营都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份的情况下,洛天阳还在那儿得意洋洋的模样,就忍不住捂住了脸。
丢人啊。
他咋就有这么一个儿子?
他半点聪慧都没能继承到。
“两次进入海西草原,天阳都是去了的。”宋言抿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有时候会用陌刀,有时候会用斧头,总之战场上的天阳,绝对是纵横无敌的猛将。”
“一斧一刀下去,人马俱碎。”
“死于天阳之手的异族,怕是已过百人。”
宁和帝的脸上终于再次笑了,眸子里隐隐还有些得意和自豪。
这儿子,脑子虽然不大聪明,可不管怎样,至少没丢了洛家颜面。
他也很感激宋言,他知道宋言刚刚获封燕王,还有许多许多事情要做,之所以留在这里同自己说这些,不过只是想让他对儿女多一些了解。
对现在的宁和帝来说,只是听着儿女的事情,便是一种幸福。
“现在天阳在梅武老将军手下,做一名先锋军,抵御匈奴入侵,天阳也是有参加的。”
“无需担心天阳安全,就天阳那一身蛮力,战场上能匹敌的人几乎寻不出来,他身上的盔甲都是百炼钢锻造,坚不可摧,甚至就连脸上面甲,弓弩都难以射透。”
“天阳是我小舅子,同我这个姐夫关系是极好的,不管怎样,我都会护天阳周全。”
宁和帝的嘴角就一直勾着笑,不住的点头:“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他明白,这是宋言的一种表态。
不仅仅是洛天阳,便是洛天枢,洛天权也是一样。
这一瞬,宁和帝好似终于放下了什么一样,脸上的表情显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许久,宁和帝这才回过神来,手指摩挲着石桌上的茶杯:“多照顾一下玉衡。”
“她虽不是你的岳母,但也是小姑,你们好歹也在一座府邸中生活了近一年。”
“玉衡对你的好,你也是看得到的。”
宋言便点头。
“欸,莫看玉衡今年三十有六,可实际上玉衡那性子啊,有时候就跟个长不大的女娃一样,这些年玉衡照顾天璇天枢他们是极用心的,她是将他们当亲生子女一样照料的,现在忽然身份挑明了,玉衡大概会很伤心。”
“你回去,多多安慰安慰。”
“她便是继续将天璇,天衣,青衣彩衣她们当亲生女儿,朕也是没意见的。”
伤心吗?
宋言挑了挑眉。
回想起昨日和洛玉衡相处的下午,洛玉衡的脸上倒是瞧不出多少伤心的意思,反倒是洛玉衡在劝说自己改变称呼。
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强装坚强?
要不要重新叫回娘亲啊?
这样洛玉衡会不会更高兴一点?
宋言这样想着,回去之后寻个机会试试。
“另外,现在身份全然曝光,洛玉衡和你们便是两家人了,若是一直生活在一起难免引人诟病。”宁和帝继续说着。
宋言眸子也是忽地一闪,在这之前他当真是从未考虑过这样的问题。
之前,娘亲和女儿女婿生活在一起,理所当然,毕竟他是上门的。
但现在,姑姑和侄女,侄女婿生活在一起,好像还真有点什么问题。
“不仅仅是玉衡,天衣也是一样,天衣也是成年公主,也是要开府单独居住的,一直和姐姐姐夫生活在一起,于名声有损。”
宋言面色赫然,眼珠子转动,心说您这个女儿也快被咱拐走了。
“不过,你们终究是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忽然分开许是会有诸多不适应,这方面朕就不多说什么,要不要分府,什么时候分府,你们自行安排便是,总之,玉衡,天璇,天衣,乃至于青衣和彩衣,便是恢复公主的身份,我也不打算将她们留在东陵。”
“若是可以,你便将她们带到平阳吧。”
“总归是能远离这个漩涡的。”
宋言便点头应下。
宁和帝的声音听起来似是不急不缓,可总给人一种交代后事的感觉。
“我能为你想到的,大概就只有这些。”宁和帝忽然用力的伸了伸胳膊,于一个帝王来说这样的动作,多少便有些不太雅观,但在宋言面前,宁和帝显然不会在意那许多:“还有没有其他需要我安排的,尽管开口便是……对了,你回去告诉玉衡一声,以后做生意得来的那些钱财,便不用送来东陵了,你镇守平阳,安州,也是需要大量银钱支撑的。”
宋言点头,然后又认真想了想:“还真是有一些事情需要陛下这边帮忙。”
“说吧,朕无有不允!”
“给我两封圣旨。”
“咦?”宁和帝是有些微惊讶的:“什么圣旨。”
“一封圣旨,是写给宋鸿涛的。”宋言笑笑:“现如今我已经封王了,自然是要去宋鸿涛面前好好显摆一番的,说不定还能直接将宋鸿涛给气死。”
宁和帝哑然失笑,看着宋言的视线都是有些无奈。
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啊。
寻常人,若是遭父母薄待,有朝一日出人头地,衣锦还乡,那也是要好生照料父母的,省的落下一个不孝的名声。
可宋言倒好,经过自己的一番教导,他终于开始重视名声这档子事儿了,结果又推给了自己。
若是宋鸿涛当真死了,也是自己那封圣旨气死的,跟他宋言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宁和帝便忍不住瞪了宋言一眼,这小子,居然敢算计到自己头上,当真是可恶。
“行了,这一条朕准了,你说要怎么写?”宁和帝摆了摆手,说道。
“这个简单,就说宋鸿涛薄待子女,导致子女同其离心离德,其子虽获封王爵,却同宋氏不睦,其女,天生将才,却被他逼得远遁他乡,成为楚国女将。就这样骂他一顿,然后直接剥夺了他宋国公的爵位,让他最小的儿子继承。”
楚国女将?
宁和帝显然是有些疑惑的。
宋言吐了口气:“林雪,本名宋雪。”
宁和帝登时明白,面上陡然便涌现出一股涨红的怒意,当然这股怒意不是针对宋言,而是针对宋鸿涛。
该死。
那林雪,可是直接拿下宁国两座城的将军啊,谁能想到她居然是宁国人,还是宋言的姐姐。如若不是那宋鸿涛,杨妙清,宁国也能……只是想着想着,宁和帝便有些颓然,就宁国这种大环境,林雪一个女人,那是绝对不可能有出头的机会的。
可即便是如此,但凡宋鸿涛,杨妙清能对林雪好一点,林雪也能一直留在宁国,楚国也少了一个优秀的将军。
“明白了,朕会言辞激烈一些的。”
骂不死他。
“至于第二道圣旨,要不要发布,看陛下您的意思,毕竟真要算起来,这是陛下的家室。”宋言眨了眨眼。
宁和帝眸子里多出一些狐疑,不清楚宋言这究竟是想让自己下达怎样一封圣旨,居然如此慎重。
“什么圣旨?”
“以福王作恶多端为由,将其剥夺王爵,废为庶人,剔除皇室玉碟。”
宁和帝眉头倏地一下皱起,眸子里闪烁着各种各样的光。
很显然,这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出的决定。
“为何?”
宋言则是满脸迟疑,不知自己究竟该如何开口。
毕竟真相实在是有些伤人,甚至还有损皇室名誉。
可让宁和帝一直蒙在鼓里,显然更不好。
不过很快,宋言的眉心便舒展了开来,毕竟在委婉这方面他是极为专业的,这是经过宋鸿涛等许多人证实过的。
这样一想,宋言便安心下来,四下看了一眼然后清了清嗓子:“其实……”
“您父亲,被人戴了绿帽子。”
“福王,很有可能不是元景帝的种。”
欸,又是一个可怜的宋鸿涛啊!(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