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八。
高羽亲率大军自山阳城西进，大军直奔山阳而去。
窦泰被他暂时留在山阳城内，时刻严密监视南边的怀县、平皋，这两个地方靠近黄河边，在野王的东南方。
若是不看着的话很有可能便是高都、平皋、怀县同时出兵，南北夹击高羽的攻城大军。
关键时候高羽还是对‘自家人’委以重任，将自己的后路交给了窦泰。
大军约四万上下，呈一字长龙前行，高羽将从燕、幽以及山东征调来的府兵全都带走，算上辅兵拢共十万大军，直扑野王！
行军队列的最外围，斥候、游骑在这个区域活动，时不时的将前方探查到的最新消息传回来。
野王东北方五十里，丹水东岸。
赫连达、李弼、王雄等人收到高羽出兵的消息后，便第一时间带着数千精骑过了黄河。
“这么苦等也不是办法，不如我前去探查一二。”
赫连达主动开口，“若高贼贪功冒进，我等便可以狠狠的挫其锐气！先败其一城。”
王雄迟疑了片刻道，“还是让景和与你一同前往吧。”
王雄，看其姓氏就知道是出自太原王氏之人。
并州乃是尔朱荣的大本营，太原王氏跟尔朱荣绑定的很深，王相便是尔朱荣身边的心腹。
此前赫连达直接下令将被高羽吓破胆的百余名精锐骑士尽数斩杀，这事传到了尔朱荣的耳中，尔朱荣倒不是觉得他做错了。
而是觉得赫连达这种小年轻，做事太容易上头，不能让赫连达单独行事。
主要还是赫连达就不信别人说的话，总觉得高羽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总想着要跟高羽较量一番，击败高羽来扬名立万，不负其先祖的威名。
嗯。
赫连这个姓氏在十六国时期可是有人当过皇帝的。
大夏皇帝赫连勃勃就是其先祖。
尔朱荣对其十分看重，确实需要一些这样的‘愣头青’，贺拔胜他们这些人虽然勇武，但面对高羽的时候终究还是会露怯，还未开打，心里就已经提前认输了。
需要这种不怕高羽的‘愣头青’，兴许有奇效。
这也是为何尔朱荣此战大量从关中征调能征善战之辈的缘故。
赫连达神情不悦，眉头一皱，“你这般说话，便是不信我！”
李弼连忙开口，“朔周你这般说话，就误会胡布头了，你，我二人一同前往刺探敌情，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丞相在来信中，千叮万嘱，让我等定然要加以小心，且不可仗着自身骁勇就肆意妄为，需知高贼手下亦有骁勇啊。”
还得是尔朱荣的名头好使，赫连达虽是不悦，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待到我二人查明敌军虚实后，自会遣人回来送信。”
李弼又叮嘱了一句，王雄点点头。
二人便各自带着数名亲卫更换马匹，朝着高羽的行军路线策马狂奔！！
十万人的大军，踪迹不可能隐藏起来，甚至被敌方斥候、游骑趁机靠近刺探到军情也很正常。
赫连达、李弼等人对此处的地形十分熟悉，找了一个被树木覆盖的高点，虽然树枝已经光秃秃，但终究还是能起到些许遮挡作用。
都是箭术高超的神射手，尤其是赫连达这种小年轻，目力极强。
站在高点处，远远的便瞧见了高羽大军的踪迹，一眼望不到头，宛若一条蜿蜒的巨龙在地上爬行。
李弼也远远的看去，可以看到高羽大军的全貌。
高羽很是谨慎。
偏厢车、辎重车并非是拖在队伍的最后方，反而是置于行进队伍的两侧。
偏厢车朝外的那一面有挡板加固，隐约能看到车内并非是完全空的，而是有人在其中。
辎重车上也有人，刀盾手、步弓手、弩手、长枪手一应俱全。
步兵、马匹反而走在最中间，以一府的兵力也就是一千人为一个纵队，旗兵高举着旗帜，周遭的士卒们则士气高昂。
二人又盯着看了一会。
近十万人规模的大军，行进间队列很容易会乱。
然而……
他们盯着看了一会。
高羽的大军每向前行进一段距离后，各部就会停下来，整理队列，然后再击鼓传令，继续前进。
赫连达忍不住开口道，“贺拔将军真的没有诓骗我等？此前在丞相面前商议之时，他再三强调说高贼此人，喜好急行军……这哪里是急行军？一天行进三十里怕已经是极限了。”
“贺拔将军与高贼多次交战，彼此知根知底，且其对丞相忠心耿耿，岂会诓骗我等？朔周此话慎言啊，若是传到贺拔将军耳中，怕是又要起争执。”
李弼摇摇头解释道，“且此一时彼一时，高贼此番前来是率大军攻城，又并非是率领精骑支援，野战。”
“他如此谨慎行军，速度虽慢，却不怕被我等伏击，大军随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李弼多年带兵，也是知兵之人。
十分清楚。
什么日行六十里，八十里甚至是日行百里的行军速度，不是做不到，而是这样做的代价是降低了安全性来强行提高行军速度。
这么强行军，可能到了晚上甚至都没有足够的体力去下营寨，只能搭个帐篷就原地睡觉。
如果敌军在这种情况下杀过来的话，那就是狼入羊群，一场屠杀。
高羽可没有这么做。
尤其是当李弼看到有的辎重车上载有立栅栏的木桩、立柱后，他便清楚……他们估计是没有办法偷袭。
行军的路上宁愿加重负担也要带着这些玩意，就证明高羽不会露天搭帐篷睡觉，而是一定会搭建坚固的营垒作为防备，这样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趁其不备去偷袭？
“走吧。”
李弼开口道，“高贼如此谨慎，不露破绽，我等本就兵少，若引兵来强攻，只会徒增伤亡，先撤军，再寻良机来挫其先锋的锐气。”
赫连达虽然容易上头，但也不是蠢，他也是知兵之人，很清楚这样的情况下，别说是几千精骑，就是上万精骑前来，怕是也难以成事。
外围的偏厢车、辎重车，一旦遇到敌袭，立马就会被用来组成方阵应对。
他叹了口气，“不曾想高贼竟然这般谨慎？”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岂可不察？高贼此番也是倾巢而出，他自然要谨慎行事。”
李弼还是太低估了高羽的家底。
倾巢而出谈不上。
但确实是征调了大量的府兵，真要全军覆没的话，不说一蹦到底，但也是元气大伤的程度。
二人带着亲卫当即调转马头。
王雄一看二人已经回来，便猜到个七七八八。
“景和，眼下我等当如何行事？”
“撤军吧，速速回丹水西岸。”
他们带着精骑就是为了打伏击而来，每人只带了五日的口粮，不可能跟高羽耗。
“那便如你所言。”
王雄点点头，当即一声令下，全军便一路向北，来到丹水上游，借助着临时搭建的浮桥迅速来到丹水西岸后，又将浮桥拆除掉。
这才一路向着野王城外的营寨处而去。
守城用不到骑兵，叱列延庆将手中的绝大多数骑兵都安置在城外的五十里处的营寨内，就是要利用骑兵的高机动性在外围袭扰高羽，尽可能的延缓高羽的攻城势头。
待到他们归营后，第一时间便去面见主帅贺拔胜。
贺拔胜的资历够，威望也高，让其带着一群骁勇和大量骑兵在外围野战，最能发挥其优势。
“回来了？”
贺拔胜在营帐中，看到几人归来，开口道，“可有收获？”
“将军，高贼行军过于谨慎，我等没有找到机会行事。”
“我早就该猜到的。”
贺拔胜摇摇头，“尔等带兵外出辛苦了，好生歇息，既然无法伏击，那就等莫贺咄率大军前来，我等与其正面硬碰硬，拉开阵仗好好打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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